第7章 俯仰留滋味，进退越纲常

20200727

西红柿炒鸡蛋今天也要和青稞一样长久。

他是前台接待，靠小偶像范儿健康长大，比同龄人轻松，直到遇险。

偶像太宽泛，他是小可爱，在危险中自弃。活力的笑，方正紧致的颧脂肪垫，浊过弱水的原石解开包浆快快接近了。

前台施予两个座位，面对面。

璇玑身着简练整洁的运动服，星宿为饰，映以流云。骨正，面上有纵横的痂，他表演挠头点到为止，头发真硬。

痂终会消，任可爱过分蔓延。前台小口微张，吞下莫得臭出的汗渍，脚尖无意识地歪斜了。

有俏皮的话：

“欢迎，欢迎光临！”

他暴露在危险面前。

璇玑轻轻地应，身体前倾，感受坐骨在异界的座位上转动，他看着座位，还在看着前台。

危险，不是危险，人们说前台有危险。

前台切切地语，璇玑只顾看衣裳，待回神细听时，那些话明显地微弱。

可爱，不是可爱，人们说前台很可爱。[56]

过分了呢，何止是可爱，他看起来小又不完全是小孩。

晕晕乎乎，影影绰绰，月公报喜，介尔景福。

璇玑开口，前台住口，未及开口，忽闻住口，多么默契，只剩呼吸声。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57]，在不同的大地他遇到相似的种类，一切原来是宿命。

物类的设计，你给我的多，我给你的少，再翻转过来来一遍，成了魅惑。

圆润丝滑不留痕迹，气味推搡着无冕之王，祂敲打他们，趁他们不注意发威。

而他们也趁祂不注意奔向天堂。

璇玑给出的，少于他获得的。披散的头发，偾张的血，唯有经过土路得手。

自怨自艾甜蜜，从心里到头顶，从颞骨乳突附近扩散爆开。

得手就已经扯平。

多一点都是嘉奖。

是一样的人吗？

前台使了眼色，璇玑探查到有人把门，有清浅的术式环绕。香水、浮球、毯包。

璇玑望向一处，洁白的墙壁有了点暇。[58]

前台不知道在侧室的外面有个暗阁慢慢打开，暗阁后一双眼睛出现，默默地注视着两人。[59]

不觉随着璇玑转头，瞧了瞧，面色绯红。

璇玑目光一对，瞪着眼珠，双唇舌头微微伸出，嘴角朝一侧翘起挤眉弄眼。前台余光瞥见，打个哆嗦。

偷窥者：“......”

暗阁慢慢关闭，注视不得不中断。

门口脚步声远了，驱赶人的低语，房间密封。

适逢有人传音入密，璇玑义字当头拿手一挡，私聊变成广播：“此人修为高深，你可从了他。”

瓮声瓮气，杯具萌新的水平，截住太容易。

璇玑略微胸闷，不待疗伤，伸手虚搭前台的腰。

手礼貌地停下支在8分米外，他们的罡气已经在半空相融。

前台正坐着，偷偷瞅着身侧的空座位，面上烧得紧，本是自己坐着，又觉得是倚着璇玑。

许是过了极限，前台反而略带躲闪地盯着璇玑开始笑。

绷不住的脸一点点展开，展开一分有一分的满足。[60]

曾经前台陪过客，如今行踪无处藏，风韵有隐不辜负，还教赤裸见真章。

放开束缚——

他要：“房间里的装饰好看吗？”

璇玑便牵了四周的术式来，攒成错落的云彩。

捧一朵，闻一闻，是香水云，递给前台。

他不要：“您觉得好就行了，不用管我。”

璇玑便散了术式。

正当他无措时，波涛浮浴、雾霭香风，兜起饰品们闪耀。

他试了试，是虚景，可它们太近了，簇拥着过来，自己稍微移动就遇到。

璇玑的好，胜过他的期望。

他欣然地摘了一串碎冰晶，瞧见璇玑戴的戒指，仿了一个穿在指上。

他还要，璇玑颔首他的勉强。

“诶...我们来...”他悄声说，后知后觉地哀婉起来。

却挪座位。

四只膝盖相触，他一挤一挪，璇玑被迫新落了脚，双腿分开。

璇玑看他，并不动唤。

他秋波频送。

璇玑忽然一怔。

不是一样的人呀！

精神力条件反射地探查出去。

看见绒毛，蜷曲的皮肤。

血气安稳地运行，像成熟的苹果，穴窍间的联系杂乱细致。

也有探查人体的感觉。

他是狐狸精怪与人类的后代。

璇玑长吸了一口气，有人气。

依着人气，胜过纯种的狐狸。

嗯...

“爱我吧，放松，爱我就是你的娱乐。”璇玑说。

他迷惑地听着。

试了试，做不到。

冰灵莹亮的指环散出水雾，深邃的气味镀上霜。

倘若一根指头有一个环的恩爱，他的心愿比肩日月拨弄的浪潮。

仍有一丝萎靡，可璇玑扶了他一把。

“做不到也没关系，我做到了就是你做到了。”

璇玑的膝盖内侧一凉，对方挪开了温热的腿，缩了缩身子。

好似保护隐秘，好似无聊，五指抓着座位扭捏。

他不仅具有对凡人的魅力，还具有对修炼者的魅力。

璇玑问了狐狸血脉的事，他惊呼：“您竟没探查吗？”

“我已达到发在意先的境界，没有探查的习惯。”

他抓不得璇玑的手，一手支撑，一手攥着指环，攥出汤汁，装作冥想。肩膀却轻微抖动。

他没有到达杯具级。

在璇玑的探查中，纯种人类都是一片模糊，唯独对他，探查到干净柔软的皮肤与所有的器官。

璇玑不曾催动精神力，也放任自己的精神力应激扫描。

扫过一侧的皮肤，接下来是脂肪、肌肉、骨头、内脏和另一侧的皮肤。

凡人选择一侧的皮肤，苦修者选择骨头，而璇玑全都要，视听盛宴在探查中直接开场。

他听到璇玑的呼吸渐渐粗重了。

璇玑内观，看到的在情理之中，可是啊，当这一切是从精神力这边反馈过来而不是从肉眼凡胎那边反馈过来时，情趣就增加了不少。

璇玑内观，自己的骄傲被精神力的情景解冻成为情趣的源头。

对方揣摩了几遍对话，又见璇玑脸色发红如在梦中，就发动了天赋的媚术探将过来。

罡力柔弱，造化频生。

“啊呀！”前台扑了个空，只因璇玑忽然长身而起，轻松摆脱了气机锁控[61]。他连忙坐好，笑颜道：“您...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就好，祝您能成功驱逐度规怪物。我们村的繁荣生活就靠您们这些大人了。”

前台重新挂起了职业化的笑容，他的五指悄悄按在了座位上使劲抓着。璇玑想到了昨天在深海撕水的手。

璇玑说：“你看好，冰晶散前，就没事了。”

璇玑离去，行至半路，忽而一惊，问休缘：“你记得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休缘：“我记得，但你是想拿我录音还是干嘛？自己问去！”

璇玑说：“我记得这个度规怪物的任务已经一年多......”

休缘：“对，发布一年多无人完成，你根本不急。”璇玑便慢慢往大厅走。

左右瞧瞧，山丘较少，平原较多，街上或有三五人，或有数十人，互相攀谈生意。他还听到有几对约定了情景，凭空攀谈。运灵力于目，璇玑看到这些人攀谈时，片片透明的形质从他们的头顶上空飞出，聚成一大滩。

取了些舔了舔，是刺激性的酸味，并不好吃。

沿着这一大滩探查下去，发现它们经过沉淀后散作二十多道暗流，各自温暖地环绕着一个气息。

璇玑一遁，出现在一个老头儿面前。老头微笑：“您想买什么？”

璇玑说：“快来圣魂村度假吧！”递给老头一张广告。

老头看了看，问：“和我们村建立合作的度假村也不只一家，祭祀主题的嘛...比较稀少，但确实有点远，这个生意不太好做。圣魂村有什么特色，这上面没写的吗？”

“比如？”

“比如凡人们有没有什么文化表演之类？”

“那个主要是务农啦，偶尔杯具级会带他们玩一些小游戏。”

“贵村有您这等强者，还要花主要的力气务农吗？”

璇玑摆摆手，“主要是祭祀很好看，你必须放到整个圣魂村的环境里去感受。别说我，我只是发个广告。”

“如果我去体验，可以先免费住一段时间吗？”“不知道，我没有这个授权，你自己问我们村长吧。”

接下来二人谈了光炉的事。璇玑又顺着形质找了几个当地的餐具级，均是一闪而没。终于找到一位，他看上去约二十五岁，正和另一人在路边坐下闲谈，都是餐具级。

嘭！

凡人们发现身边不远竟然隐匿着修炼者，疾走离开了。

璇玑直接遁到他面前，那人张大嘴往旁边挤，愣是没闪开，手被一把拉住，挥着手：“你想干嘛？”

“你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你捉我藏还是我捉你藏？”

“捉个鬼的什么迷藏啊！诶，是你......”他先看向左侧，再低头转向右侧，小声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我在老家的时候都没有餐具级陪我玩，”璇玑撅起嘴，“他们晋升到餐具后都离开了，是特殊的功法的作用。”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修炼到餐具级巅峰后欺凌我这样的普通餐具的理由吗？”对方仰头向天，“除非你能负担起整个村子。这里的术式，都围绕着经商，容不得你乱来，当然你也可以买呀，购买一段和我捉迷藏的时间。”

“我的钱不多，”璇玑说，“那来看看广告吧。”

“向我们这些当地的修炼者推销没问题，”对方抗拒了璇玑，看了一眼坐着的那人后，厉声说：“但你应先经过村长的同意，才能向路人拉客。”说着退去。

“明明可以一起玩的。”璇玑嘟囔着，一转头，看见个小孩晃悠过来。小孩似乎要寻找着什么，挺着小身板跑来跑去。

璇玑的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下。他下意识地装了下傻，搞得自己面色羞红。他盯着小孩，圣魂村的功法自行加速运行了起来。别的餐具级修炼者可能看不出来，但圣魂村出身的璇玑已经发觉，接近自己的小孩并非出于自己的意愿而行动，是幻术，是傀儡术？不，考虑到自己对此地不熟，可能这个小孩本身也是虚构的。

璇玑从这个小孩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崇高感，小孩正在做一件璇玑潜意识里认为崇高的事，这件事正在眼皮底下发生，而璇玑还不能辨认明白。

“休缘先生......”璇玑开始念话，没说完就顿住，“抱歉，没事了。”

原因是一阵叫卖声，坐着那人非但没有施术隐匿，反而拿出一支竹蜻蜓吹嘘起来，小孩被他吸引，问了价格，他们讨价还价了三轮，小孩付了钱，那人起身迈开马步，双臂前伸手掌摩挲，朝远处人来人往的街道一弹，竹蜻蜓和烂漫追逐它的人一齐乳燕投怀归去了。

璇玑叫道：“啊。”

弹指间，璇玑体内爆发了冲突，圣魂村的功法要快速地升级，但元素阵好像看不上这个升级的样子，施展出吸取的力量吸走了这个升级，这也让璇玑不得不施展元素歌，即歌唱吟诵。璇玑一切从简唱了个短“啊”。

就在这时，后背像贴上条大蟒蛇一样，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璇玑唰地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色的光海。

细看去，一片灰色的密集晶体，圣魂村、钰村或是这个村，每个晶体里都密封着一个村，璇玑甚至看见了其中一个村里一个人的头发被风吹起，定定地停滞在半空中！

极目远眺，村子是重复的，很多，但重复，可不完全重复；远眺，视力模糊，村子也模糊，模糊中暗藏不同，璇玑联想到练功时曾感应过的一片朦胧天地，眼前的灰色晶体将那片天地的碎片一齐封存。

水桶级绘的符，或许...在一枚晶体上炸出一点瑕疵？

一切都搁置了，突兀的解脱感把心填满，不再操心任何事...实则是璇玑的心神迅速衰竭。

“诶，我还能思考？”璇玑自言自语，自己的视界正在元素阵内，向外能看到稀疏的精神结构，它们正全速运行着，再外面是晶体们。璇玑贴近精神结构，窥着缝隙凭栏而望，故意扯着喉咙喊：“你是知道的吧，有三个我！第一个我是丧失了神志，根本不记得你的我；第二个我是拥有着神志，看着街道的我；第三个我是正和你说话的我，是元素阵！你的力量足够庞大吗，你这个死物，我要是没有掌握元素阵的话，根本不会记得见过你，也不会向你说话，你尽可以毁掉第一个我，让第二个我成为我，可是现在一共有三个我，你就什么都做不到！

“让你对我的改变度量我对你说的话的力量吧，那么，你有几个你呢？回答我，像你期待第二个我动起来那样，全部的三个我期待着你回答，如果你不敢知道的话，你就向我献出所有的权能吧！”璇玑顺手抄起什么东西，向对面丢了过去。

光海涌动，晶体们各个离散并旋转起来，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聚焦到元素阵上，离璇玑不到一寸，在视界上留下豆大的白色光斑。

璇玑使劲向前挤，冷笑着：“我为了你变成了三个我，你为了我变成了几个你呢？”气氛已经很紧张了，不太像村长动手的强力，更像灵媒在面对接口同步信号时更高等级的压制。

晶体上纷纷涌现出了凡人的气息，他们的神态各各不同，嬉笑怒骂好不热闹，过了一会儿人形都瓦解了，剩下性格们在冲突飞舞，晶体熔化，灰潮凝聚，然后——

戛然而止。死掉的没有复活。

场景变回街道，眼前人身着正装，打着领带，撒了呛浓的香水，目不斜视。他进步握手，现出缺了一两颗牙的牙床，说：“您好，在‘啊’什么？可否看看我这里的生意，经过辛苦，这里给您宾至如归的享受。”

璇玑没有搭话，也没握手。运转功法，散发灵压。对方不得不也散发灵压相抗，璇玑的准确修为暴露。

对方的灵压处于下风。璇玑松了口气。和探查到小孩的异常一样，他也探查到了此人的异常，此人好像是一道深渊，漆黑沉沉，自己看不清楚深渊之中到底有什么。[62]自然璇玑在救出来“三个我”后完整了记忆，知道了深渊中有着晶体，这个知识是虎口夺食的成果。

确认了对方隐藏的质量没有超过自己的，璇玑点头应道：“啊就是顿悟哦。”

对方很快接话：“顿悟还不错，而我不必顿悟。”

璇玑看了看概念接口的位置，此人正挡在概念接口这边。

璇玑往旁边挪：“这个村子里如果很快往概念接口跑会怎样？”

“大概会被灵媒截住吧。”

“咱们两个都跑不了。”璇玑道，“你不是这个村的，却在经商，你还学我。”

“嗨，伙计，”他说，“吸引顾客是个本事。我也是外来者，这不影响我学习这里的经商方式，我知道怎么组织好我的人生，现在我也在学习你，你真迷人。”

“你喜欢模仿吗？”“我喜欢寻觅。没准圣魂村是个好地方。”他拿出了一张圣魂村的招生广告，“请先允许我为接下来的任何失误道歉，我明白圣魂村为何坚持以农业为主，这个村落的土著是看不懂的。”曾几何时，餐具还警告了璇玑，可现在璇玑唯一发出去的广告却在他手中。

他继续说：“想让圣魂村的凡人势力多多增加，又保证祭祀的纯洁性，只要政教分离就行了。这里的教会是从凡人文明那里借来的比喻，指的是由杯具级修炼者组成的社团。诚然，在你看来唯有餐具级才能举行祭祀，但凡人是感受不到差别的，每个杯具级都依照自己术式守护的起手术式构建不同的祭坛，组成一个神系——”

璇玑打断：“组成一个精怪系统。”

“都一样，目的只是用繁多的派系推卸来自于凡人整体的责任而已。把眼光放长远，我们可以另外拟定一套力量体系，这套力量体系可以增强凡人对餐具级力量的亲和度，就以永恒为名义，毕竟餐具级在名义上是永恒的。你可以每过一段时间，消耗一点力量点化一批凡人，让他们获得目前没注水的祭祀的效果，他们就会更加自信，总体而言他们的思想就会传播得更广，你这样就控制了村子的文化走向。

“财富的走向当然是靠半死不活的政府了，这个政府必须腐朽无能，以至于不得不依赖一个不近不远的凡人文明。你暗中与那个文明交接，令它输送物质，却不输送完整的技术，最好输送畸形的技术，就是那种能产生丑陋的需求，让政府在实现需求时不得不挨骂的技术。不久后凡人的公共卫生水平、个人财富、练习术式的时间都会大大增加，杯具级们也可以定下来派系定期召集新成员。特色文化表演也指日可待了。”

璇玑恼道：“管不过来。”

“上面的说辞只是吸引你而已，我们要对具体情况作具体分析[63]，请让我来帮你做这件事吧！”他恳求道，“见了你后，我知道你本身就值得所有寻觅圣魂村的人寻觅，没准我要寻觅的东西就在你身上。我的辅导时间可以在之后。我给你看我的诚意，我的前世是一名澡盆级修炼者！”

璇玑沉吟：不久之前~

老头又笑：“我们会考虑的。您怎么会来到这里，想买什么吗？”

“买一个光炉。不过等我干掉了度规怪物，你们应该送一个吧。”

老头上下打量着璇玑，沉声道：“等等，您现在是餐具级巅峰，正要晋升水桶级，接这个任务影响晋升就不值了。我们虽然需要外人的帮助，但也不会亏待了客人们。另外光炉这种小事您派个杯具级的职员不就能办了吗，还是说您想买的是能冶炼出水桶级能量的高级的光炉？那种我们也没有路子。”

“是我自己要，普通光炉，操作简单的。”

老头看看年轻的脸，思考着说：“您把面容变化成如此年轻，可能您的功法就是充满朝气、一往直前的。我在瞎担心，呵呵。您如果晋升不成，欢迎免费听我们讲解怎么借助修炼者的能力节省凡人的时间，促进商业练习。”

“祭祀上天一定要顺应天时用重祭呀，那凡人平时干什么呢？”璇玑摇摇头遁走了。

......

沉吟一阵，璇玑幽幽地问：“你能够做到，但这件事对你并不重要，你无法展示爱，是么？”

对方答：“支付给你一笔修炼资源也是一样的，我只是不清楚当我寻觅到我前世的痕迹后，我需要多少修炼资源恢复修为，所以希望用工作来替代。”

“真会出事儿啊，我留下的破绽。”璇玑哂笑，“给我看你守护着什么术式？”

对方推出一团绿光，术式守护的光辉相伴着升起：“你真敏锐，我从你身上寻觅到的可能更大了，我确实说不出这是什么术式，它或许关系着我的前世。但不要以为我比其他人弱——我继承了一些聪慧，我们之间是透明的。我们可以交换名字。”

璇玑报了名字，撸起袖子露出戒指，说：“我不觉得我对你真的是透明的哦。”

施郊也报了名字，笑道：“比下去合适吗，你很急哦，你处于一个术式中。”手一点，二人中间就浮现出一串正融化的冰晶。

璇玑难过地说：“你先走吧。”他走了。

璇玑退到没人看见的地方，摁了摁心口，把元素阵关掉，脸色顿时苍白。他点了一支香，抓了个“我”祭天，又抓一个祭天，把“我”的数量减少到一，才松了口气。

保证所有的“我”都在抓“我”，幸存的“我”自然是冰晶最眷恋的“我”。璇玑再次看到前台时，前台正托腮，专注地盯着冰晶串儿，天下红尘滚滚不停。

璇玑轻轻走过来，行了一礼，歉意地说：“有些话麻烦你听，麻烦你讲。”

前台只盯着串儿，说：“我真是傻呢，明明知道眼前的是术式造的梦，却还想让它凉快些，化得慢些，不敢碰它，你说，我做得对吗？”

璇玑看看串儿，串儿在挡板后面，潮湿阴冷的地方。他便说：“化得更慢了呢。我刚才想了想，我和你，真的好，如果我是杯具级，就护你一辈子，但是你的媚术，渗透不进餐具级凝聚的风韵，凭这个差一点。就是要告诉你这个。”

前台转身，低声道：“我是一个凡人...我只是一只狐狸，你们修炼者的事情，我常常听不懂。”

璇玑说：“大家都黏黏，不一定有黏人的大家。风韵凝聚，就是指大家都很黏人，你的媚术，是用胶水把大家弄得黏黏的。

“顺序前后：你的媚术改变了我认知的顺序，我又用认知想了想，改变了自己行动的顺序。但无论改来改去把大家都堆起来，如果大家本身不黏人的话，大家还是会回到那个自然黏人的状态的。所以说，你的媚术无法攻破餐具级修炼者的心防。凡人是黏黏的，是要攀比谁比谁黏；修炼者也是黏黏的，是要提醒自己自己的黏性还很好。听了我的话，你升级吧！成为杯具级~”

璇玑唱出了一个漂亮的咏叹调！尴尬的是术式守护的光芒没有从前台身上亮起。

“我学的就是怎么吸引人。”前台说，“狐狸的寿命...我们只有大约四十年的寿命，我今年八岁了，早已成熟，逐渐衰老。要升级也该升级了，恐怕我......有什么办法提升我的媚术吗？”

璇玑说：“你理解那个‘我做到了就是你做到了’吧，你去魅惑一个杯具级，等他晋升餐具，你的媚术就突破了。”

前台怯怯地问：“你不在意吗？”

璇玑：“我在意什么？”前台不语。

璇玑又道：“另一种提升媚术的方式是试着同时魅惑两个人，并消除他们之间的仇恨，也就是开后宫哦。你的媚术能做到这点的话，就能俘虏餐具级修炼者了，至于水桶级——   

“我还不太确定，应该跟力量体系有关系。比如龙性本淫[64]，它发作时产生的吸引力，与你的媚术产生的吸引力，是两种不同的吸引力，但你若能互相转化，就有微弱的可能魅惑水桶级修炼者。我即将晋升水桶，你选定这个作为目标吧。”

前台却只是颤抖。这一刻，一名普普通通的璇玑同龄的人能够安慰他，但璇玑不能，果然是天赋的差距呀。

“将你的天赋尽情发挥，释放出更多的爱...”璇玑还在劝，却动不了了。

时间静止，只剩念话。

休缘缓缓发声：“打扰了。零时交流。”

“紧急事件？要零时交流...”

“我已勘测了附近土路的结构，找到你未来合适的身份，那时会有紧急事件，先发动零时交流，叫你熟悉下。

“不必费心了！此畜生的种族心智约为人类11岁的，是这村子的人发动术式将他异化，令他胜任前台工作。他已经潜力透支，筑基无门，更何况晋升呢？你若到达水桶级，倒是可以用本源能力修复他。眼下唯有继续练习媚术罢了。

“嗯...你该怎么称呼他就怎么称呼他，这也是人类的种族天赋。”

璇玑说：“搞什么啊，我以为他比人类强一点呢。”

“既不是精怪，又不是修炼者，他是狐狸和人类的平均。看他血脉稳定，最多是他不知道几百万年前的祖先曾经到达过与澡盆级相似的力量层次罢了。”

零时交流结束。

“爱...哎呀爱，小可爱，咱们不谈这个了，你给我再讲一遍度规怪物的特点吧。”

前台执拗片刻，默默走到屋子中间，比划起来：“一个方块，长一米、宽一米、高一米，它的体积是多少？”

璇玑：“一立方米。”

前台放下手：“在目前的度规里，它的体积是一立方米，在别的度规里，可能是两立方米、半立方米...说不准的。”

璇玑大惊：“好可怕！”

前台：“在人知道事物的地位之前，事物就知道了自己的地位，度规的玄奥就在这里。”

璇玑冥想了一会儿，睁开眼：“在一场祭祀中，村长动一动，大家都很紧张，祭坛边缘的人动一动，大家都不理他。在上天知道祭祀的地位之前，祭祀就知道了自己的地位。每个人都相互了解...相互推演，村长画出的空间，比其他人的都大。”

前台为难地说：“我是背的，其实我完全不理解。上天就那么偏心村长吗？这一时的大小，怎么能在上天那里作数？”

璇玑说：“上天至公，一时的大小，就一并合起来好了，每个人都动一动，你出半立方米，我出两立方米，不也挺好吗？”

前台慢慢走近璇玑，泣声说：“那我就要成为你心中那个出两立方米的，不然，就让我多动几下，直到千千万万遍[65]。”

璇玑说：“你想得来无影去无踪[66]的，你变化了认知，我变化了行动，我们之间是公平的。”

前台只是道：“大人，我不做前台了，过后随你跨过概念土路，一直跟着你好了！我不要公平！”他倒过来，璇玑格住，感应灵能大小。

犹记得灵媒说：“需要高1个等级的质和多一百倍对方灵力最大值的量......每点每点都要同样麻烦地合。”

璇玑欲要强迫前台的灵能暂时达到杯具级，他立即知道灵媒多么温柔。好像被穿刺震荡了十万次，好像山洪爆发阻塞了经脉，他的力气猛地一散，喘了一会儿才恢复。

暗中又有什么阴冷的诅咒窥伺了一会儿才离开，璇玑微微看了眼，问：“改修功法会受到惩罚，你听过吗？”前台说：“对，我听大人们说过。”

“带凡人上土路恐怕非水桶级不能做到，而且按照土路对危险的计算方法，自己灵能接近枯竭，难度却不降低，在离开土路时有可能被秒杀。概念接口附近是一村术式最密集之地，要免除惩罚，需要村长的特许，或者说服灵媒暂时停下阵法。我为什么在想这些呀，我要去打度规怪物换光炉！”璇玑气呼呼地转悠。

前台求道：“话已说出，我再无退路。我本来也没想让大人您涉险，我听说一个传言，只要我忍受灵性损减的痛苦，您先在这里陪我几日，待我沾了您的气息，您就像携带物品一样，将我的身体一并带走，再施术慢慢增益灵性，省力得多。”

璇玑摇头：“不行！”

“为什么？”

“我要打度规怪物。”

前台想了半天，也意识到战术上的失误，脸变得苍白，微有一丝恬淡。他再次比划起来。

“哈哈，度规！我早该想到...您也想起来了吗。比方说现在我眼前这一立方米空间，在另一个度规里是两立方米，多出的一立方米在哪呢，您能指出来吗？”

璇玑应道：“不能。我无论指哪个度规，都是各自的大小，大小并非基于长短，长短并非基于大小，它们只是度规与事物的互动。在祭祀时，村长是重要的，在睡觉时，懒鬼是重要的，或许正是村长划出的空间大于懒鬼划出的空间，上天才会要求祭祀而不是睡觉......但我的说法只是在为我的无能辩护而已，我自己指不出。”

前台施一礼，柔声道：“呐，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但度规怪物能做到。假设我比划的地方，多出一立方米的地方，里面隐藏着一只精怪，突然跳出来跳到我们这个度规里，他就是度规怪物了。度规怪物体内残余着多种度规互相交锋的痕迹。”声音渐渐怨恨，“村长大人说度规怪物是不祥之兆，果然啊，我和您在一起的计划就被破坏了。绝大部分的术式在锁定度规怪物时都会自行混乱崩解，修炼者轻则探查到过于混乱的信息，升级受阻，重则自身功法不知不觉滑向另一个度规，穿越到不知道哪里。大人请小心。”

璇玑推测：“度规变化，一瞬千年，不到餐具不可力敌，他有什么弱点吗？”

前台摇头：“听说水桶级强者有针对度规怪物的秘术，还能炼化度规怪物制成隔绝气息的宝物。但村长请不起水桶级强者。”

璇玑起身告辞，淡淡地说：“我已探查到多个水桶级的符，你们村长只是吝啬而已。我的本事，自保足够，要免除气息混乱带你走远远不足。再见了！”

前台一路跟着他出了大厅，望着阑珊树影出神。

璇玑离村十多里，见到里许大的包围圈。数十人围着怪物，全是开着灵能断念的修炼者，或是凡人，璇玑懒得分辨。

直接遁到怪物面前，餐具级巅峰的灵压爆发。周围有人喊：“小心，勿用术式！”也有人用手语叫璇玑过去。

灵压穿透了怪物，犹如穿透空气。细细品来，怪物似在不断闪避，换言之，此处的度规不停地把怪物踢来踢去，灵压扫过的只是空当儿。

璇玑祭起一个个术式，元素歌会往一起挤，其它照旧。

又发动精神力自查精神结构，经过元素阵的精神结构显得异常活跃，其它照旧。

至此璇玑才从容打量怪物：它睡着了。

怪物形似棕熊，头偏小，身体更胖三圈，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睡觉。璇玑慢慢倒退到百步之外，灵能断念走到人群间。

一人告知目前计划：“我们制造一个空间，让他进去，然后我们组成灵能网络，变化出天地重开的样子。那时度规间的联系会受到扰动，迫使他进入其它度规。”

“你们在等什么？”

“人数少的话不一定安全，人数多的话不值得冒险，最重要的是我们无法探查怪物，不知道底细。”

“要是我自己就能驱逐它呢？”

旁边闪过一人：“你得赶紧，我能联系到一名水桶级强者，他掌握炼化度规怪物的秘术。我还在等待村子里提高价格，而在村子决心雇佣水桶级强者之前，我必须亲自解决，或者通知那位大人出手炼化。你独立驱逐，对我来说相当于村子雇佣一名水桶级。”他翻出一张水桶级的符激发，符咒化作一道遁光，一闪就到了三万里外，璇玑探查到那里有一些温养用的阵法，符咒穿过阵法，停在中心不停闪烁着。

璇玑调侃道：“看来三万里内的概念接口都被保护得不错嘛。”

那人说：“你竟跟得上那速度，我的决定果然没错。我使用的符依赖概念接口附近的特殊时空性质联系其他地方的人，比灵媒快，但在那位大人赶来前，你仍然有机会。”

璇玑便回村进了土路，记住目前的泥牌，触摸墙壁，另寻一僻静处和休缘聊天。

“休缘先生，你没给我讲过度规怪物呀！”

“我不知道啊。”

“嘻嘻，休缘先生也不知道。”

“咋说话呢，”休缘说，“现在你在的这个大等级里的东西，我是一概不记的，下一个大等级开始的我才记住。不知道就不知道。”

“话说这个度规怪物的力量，比我推演的弱多了，不知道为什么。”

“你推演出比目前这只强的度规怪物很正常。按我的推演，度规怪物是湖泊级逸散的力量所造，简单的理解，就是湖泊级修炼者尸体上长的蛆。”休缘比喻着，“眼前这小只当然不是蛆。最强的度规怪物，未经修炼，可以和比较强的澡盆级修炼者打得有来有回，哪会像眼前这小只一样被一群餐具级围猎？”

“呵呵，呵呵。”璇玑想了想，笑起来。

“度规怪物的种族会在他晋升湖泊级的时候严重妨碍他，所以我认为度规怪物虽然比绝大多数精怪强，还是比人类差的。”休缘说，“话说这里还能看到度规怪物，说明知微世界虽然大体平静，时不时也会发生湖泊级修炼者死亡吗？允许湖泊级修炼者死亡，伊莱在做什么？”

伊莱，知微世界最强者。

璇玑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探入了土路。不进入土路，精神力直接探入，随即按照神圣几何[67]的样式在土路里循环扩张。

瞧见精神力在休缘的手里能探查精神力本身，璇玑惊愕至极。

“保密你看到的操作，否则天道会被激怒。”

墙壁无法阻隔休缘，范围渐渐扩大，璇玑完全无所谓，探查到的结果已经远远超过自己的理解范围。

下一个能理解的是一层光膜，心神一阵悸动，他看到一个椭圆形的飞船冲向了光膜，飞船没有做出任何应对，撞到了光膜上，断成两半掉下去了。

瞳孔原本涣散，在看到“残骸往下掉”时，瞳孔聚焦，下的方位变成下眼皮的方向。

光膜荡起涟漪，化作十道剑气斩下，剑气由纯粹的死亡概念组成，是璇玑在土路里关掉生机聚集后感到的死亡。

残骸变化成人形并被斩中。

第八道剑气斩中人形，璇玑猛然感应到人形散发出餐具级的气息；第九道斩中，气息衰败到杯具级；第十道斩中，气息衰败到凡人。

人形掉落到一片浅滩，浅滩扩张，显露出层叠的形相，一瞥间存在一块泥牌：

概念土路；

圣魂村；

新月神国与您一路同行。

接下来有声音——

“...天快黑了，抓紧时间晒太阳。”

“那个是？”

“噤声，否则天道会被激怒。”休缘淡淡道，“激怒了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话音一落，璇玑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灵力、元素阵、人体、五感、精神结构与精神禁制全没了。视角恢复成无天无地的样子飞船般投向光膜。

璇玑想起长马尾，璇玑想起前台。璇玑没想起别的。

视角撞到光膜上被弹回来。光膜毫无反应。休缘再撞，还没用，就趴在光膜上。璇玑这才想起祭祀。

璇玑直接迷惑，看了半天烟灰紫色[68]的光膜涤荡，大叫一声：“休缘先生！我想起你了。”

休缘应道：“不胜荣幸。”

收了变化，休缘凝重地说：“伊莱在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伊莱什么都没做，在这场比赛中，我不是唯一的选手。唔——听起来真合理。”

他转而谈道：“我扫描了数十亿个概念接口背后的情景，挑了一个最适合你积累财富的情景供你拿到第一桶金，我猜度规怪物和施郊都是你的财富，你觉得怎样？”

璇玑问：“度规怪物是不祥之兆吗？祭祀之力没有警示。”

休缘答：“度规怪物阻碍了人们练习术式，太不祥了；至于说他是一类宝物的原材料，大多数没机会使用这类宝物的人怎么会记住呢？我倒觉得我挺倒霉的，辛苦教你些手段，你第一次使出来是为了鞭尸。”

璇玑把手放在胸膛上，感受血气的浮动，说：“一股意气，意气之争。”

休缘冷笑道：“对着尸体搞意气之争，很邪恶啊。算了，你要常常保持活力，免得老跟尸体较劲，凉了自己的心。使出来便罢了，你当时做的宣言不会付诸流水，没准施郊重新晋升到澡盆级后察觉到你的宣言，逆转时空和你比划比划呢。”

“您对他有看法？”“你呢？”

指尖冒出毫芒，璇玑说：“我讨厌他。”又盯着毫芒说：“而祖先buff想让他死。”

“一个脑子里只有转世的人的设计，不会给祖先留下位置。感受到祖先buff的韵味了吗，为了你的祖先，杀他天经地义。”

“呃，休缘先生又在开玩笑吧。”璇玑擦擦汗，“我无所谓啦。我经过历练，可是悟出了一个手段哦，叫做三层空间好了！”

他说：

第三层，物质层，物质就在这里！

第一层，概念层，土路就在这里！

“度规怪物穿越度规后，仍然拥有基本的生物形态，说明度规本身也受着概念的制约！”

第二层，度规层，怪物就在这里！

“我的手段就是要在这三层中穿梭，三层互为掩护，把自己的术式分布在三层中连环攻击，就算是度规怪物也要落败。”

璇玑用力一跳，身体跳，心也跳，向上跳。

造物本无物，忽然非所难。[69]璇玑立在度规层。

继续跳！概念层近了，却怎么跳也达不到，璇玑摔了个屁蹲儿。

“倚仗灵能的特性，排斥能量，确实是手段，不是术式。”休缘评价，“更接近于一部功法的雏形，我就当你十年间吃的没全拉出来吧。你参悟了这个，在达到澡盆级前升级会更快，之后会阻碍你升级，这个手段就这个潜力了。”

“讨厌！”璇玑扔石头。

“打那小只是一定打得过的。”

璇玑方转嗔为喜，把石头捡回来，朝石头作个揖溜了。

（待续）

07
56 抄《金刚经》 佛教经藏
57 抄《易 十翼 文言 乾》 孔子 儒教经藏
58 “行事曾叫众口哗，本来白璧有微瑕” 《道歌66首》 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 佛教经藏
59 抄《帝御山河》 第843章 皇甫奇
60 抄《我們對於西洋近代文明的態度》 胡适
61 抄《知北游》 第二十一册 第二章 洛水

62 抄《点道为止》 第254章 梦入神机

63 抄《（评论）<共产主义>》 列宁 《列宁全集》 第二版 第39卷转引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lenin-cworks/39/017.htm
64 特指“龙生九子”的龙，不是翅膀龙
65 抄《追风筝的人》 第一章 Khaled Hosseini 李继宏 译
66 抄《西游记》 第81回 吴承恩
67 泛指，并非特指
68 即光谱色Smokey Violet
69 抄《墨花》 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