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2（戴莫）【A】
莫莫，有不好的消息要传达给你，而且你的下一次任务也下达了，总之你最好快点到我这来一趟，一定要注意别让人跟踪了。”
从接完吴哲晗这一通电话之后莫寒就知道自己可能是被人盯上了。
要想不被人在一瞬间认出来其实是件挺容易的事，只要能狠下心颠覆形象就可以了。化妆过程直接pass，从衣柜里翻出来一套自己几乎不怎么穿的休闲服，把平时披在肩头的长发低低地束起来，单薄的刘海儿掀上去再扣上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就差不多了。
哦对，走的时候不用带美瞳，在鼻梁上架上一副圆圆的黑边眼镜框就全部搞定了。
柯南都能靠着他的眼镜伪装了八九百集都不被人认出来，那么这个道理应该也能适用在我身上吧。她一边两手插着兜慢悠悠地往楼下走一边这么想着。
当然，就算戴了眼镜自己也不能长时间暴露在跟踪者的视野里，毕竟自己住的这栋高层是这个小区里的单独一栋，完全可以形容为鹤立鸡群。她想着这一点有点后悔，本来当初住在这里是为了周围宽阔的环境和望江的景色，结果现在因为太显眼也给自己添了几分不利。
不过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会在自家窗户的对面租下一间房监视自己，因为自己住在23层，周围都是一些最高是7层的居民楼，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不过好像方便了跟踪者，因为他们只要站在江边用望远镜就能看见自己家的阳台，美中不足是看得不像平行观察那么深罢了。
所以，如果真的像五折说的那样有人盯上了自己，那么对方一定会在楼下等着自己出来的那一刻。简言之，只要出了这栋楼，自己就不能有一丝的大意。
莫寒在脑子里想好了最稳妥的办法，抬脚径直跨出单元门。
将近两个小时后，地下酒吧的门被人猛地一把推开。
“欢迎光临。”
吴哲晗笑盈盈地看着趴在吧台上气喘吁吁的某人，伸手摘掉她头顶的棒球帽，然而她刚把脸凑到面前准备仔细地鉴赏一番就被这人一把推开。
“不要搞我，”莫寒有气无力地说，“除非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忍得下这个心。”
“妆都没画就跑出来了，你也是够拼啊。”吴哲晗居高临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过你也很成功啊，刚才推门进来的一瞬间我乍一看都没认出来。”
“是是，听见你说‘欢迎光临’了。”终于把气喘匀了的某人慢慢地爬起来，把刚刚被摘下来的棒球帽复又戴好，“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过。”
吴哲晗低着头笑呵呵的，不予置否。
“喏，上次你说好喝的那个，”吴哲晗说着，把一杯酒推到她面前，用指甲把杯壁敲得叮当作响地示意她，“为了让你清爽清爽特地加了冰。”
莫寒从她手中接下杯子晃了晃，不规则的冰块不断撞击杯壁的清脆响声回荡在耳畔，叮叮当当的，是她喜爱的声音。
“喔，加钱吗？”莫寒举着酒杯笑眯眯的。
“这杯酒都算是我请你的，为了感谢你照顾她的生意。”吴哲晗也笑眯眯的，只是那笑容里好像多了点幸福的滋味。
“你俩好上了？”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吴哲晗在她耳边悄悄的说，“你可别跟她说啊。”
“这回你可是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吴哲晗，”莫寒一副得逞的表情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你以后可得好好讨好我了，要不然……”
吴哲晗半点没含糊地一巴掌把她高高翘起来的帽檐打下去。
“好啦，说正事。”
吴哲晗用手帕随意地在手上擦了两下扔到一边，莫寒见她走出吧台随手把身旁的椅子往外拽了拽，在软软的座椅上拍了两下。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不好的消息是什么呢。”莫寒一扭身转过椅子看着她坐下，“有人盯上我了是吧。”
“是，看你刚进来的那副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儿就知道你早就料到我要说什么了。”
“我几乎把整个城都绕了个遍才敢确认没有人跟着我了，所以我觉得这次盯上我的人肯定不简单。”莫寒一仰头把只剩了一个杯底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流淌到滚烫的胃里，再低下头时仿佛能看见她的表情都变得极为严肃，再开口时的声音都降了几度，“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有人盯上我的，是组织说的？”
“不是，是我听说的。”吴哲晗解释说。
“听说的？”
“嗯，”吴哲晗后背靠在吧台上，两肘很随意地撑在边沿上，她抬着头，好像在认真回忆，“那天有一个情报部门的人来这里进行定期联络，那天他好像很兴奋就多喝了点，嘴里开始絮絮叨叨一些有的没的，我生怕他说出来点什么组织机密，毕竟这里还有不是组织的只是单单来进行交易的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把他弄进里屋躺着之后，就听见他嘴里嘟囔说什么组织安插在警方的眼线传来了消息之类的话，我大概听了一下，意思就是说警方新成立了专案组，主要目标就是杀手‘Mo’。”
“……专门追查我的专案组？”莫寒皱起眉，“可我明明每一次任务都做了近乎完美的计划，应该没理由会暴露身份才对。而且那个人说警方的专案组针对的是‘Mo’……”
“你想的没错，”吴哲晗扭过头看她，“既然他们用了‘Mo’这个名字，就说明组织里也被警察安插了卧底，只不过这个卧底应该并不知道Mo到底是谁，所以警方才选择布控而不是直接抓人。”
“可是警察已经找到我家附近了，路上我也被人跟踪了，这说明警察已经确认我的身份了，不抓我可能是想用小鱼钓大鱼也说不定啊。”
“这你不用太担心，”吴哲晗胸有成竹地说，“据我所知，组织中还有好几个人在同一时期也被人监视了，所以应该不是你说的那样。”
莫寒有点不解地对着她眨眨眼，“这也是那个喝多了的情报人员说的？”
“不啊，是我打听来的。”吴哲晗嘴角微微上扬，有点骄傲地说，“你忘了吗，能作为情报流通场所的不只有理发店，还有酒吧呢。”
“真有你的。”莫寒赞许似的拍拍她的肩膀，朝酒柜旁边的门帘那边指了指，“五折，把你的电脑借我用用。”
“行，跟我来。”
吴哲晗简单嘱咐了一下吧台另一边的小弟记得帮自己招呼客人，就带着莫寒走到门帘后面的走廊上随便挑了一间空闲的小包间，推开酒红色的门同时服务态度极好地朝莫寒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最后进去带上门的时候也没忘记把门旁的红灯按亮。
小包间的面积很小，除了一张酒红色的方形桌子以外差不多就能容纳四个成年人，实际看上去就像是在酒吧卡座的周围砌上四堵隔音的墙一样，看似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满是秘密的味道。
“至今为止我招呼过各种各样的客人到这种小包间里，但是从来没想过我也会坐在这，鬼鬼祟祟地跟别人谈一些见不得光的话。”
“说什么呢你个情报贩子，”莫寒一面笑着揶揄她，一面把她递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又推回去，“帮我连上组织的网址，记得用你的身份登录。”
“可以是可以，”吴哲晗噘着嘴噼噼啪啪地敲着键盘，“不过你干嘛不用你自己的？”
“这么大的事组织都没有通知我，这就证明我对组织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本来我就是被那三百个任务束缚住了而已，有关于组织深层的东西我是一概不知的，因为我的身份在组织的网址上没有太大的权限，有很多东西都查看不了，因此就算警察抓了我也问不出什么不利于组织的情报。”莫寒伸手指指她的眉心一本正经地说，“但你不一样，你虽然权限也不会比我高多少，但至少有一些资料还是可以查的。”
吴哲晗停下敲键盘的手，抬起来朝她伸了个大拇指，“搞定。”
“给我看看。”
莫寒接过吴哲晗递过来的电脑，手里的鼠标咔哒咔哒点个不停。
她左手拄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半晌都不曾眨眼的她反而会偶尔在不经意时蹙一下眉，她的脸被屏幕反射出的光晃得满脸苍白，吴哲晗看着她这副样子，张了张嘴。
“那个……莫莫，”她有点迟疑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完成所有的任务以后……你要怎么办？”
“我知道你的意思，五折。”莫寒没有抬头看向她，但语气却是柔柔的，“这个组织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即使是我跟它有协定也一样。等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全身而退的，毕竟，还有个人在等着我从这里出去。”
她说到后半句时嘴角的弧度一再加深，吴哲晗察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后低着头静静地笑出了声。
“莫莫，要是那时候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就尽管说，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
莫寒从字里行间抬起头，对着对面望着她傻傻笑着的挚友弯起眼睛。
“我会的。”
莫寒还在孜孜不倦地敲着鼠标，吴哲晗有点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画圈圈。
“莫莫啊，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
“嗯，你说。”她没抬头，伸手在回车键上敲了一下。
“咱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要帮组织执行这么多任务却一直没跟我说过……”吴哲晗一边偷偷用眼睛偷瞄她的反应，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嗯……能告诉我吗？”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
在那之后是无言的沉默，莫寒的手指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隔音措施做得有点过于好的包间里只剩下电脑运作的嗡嗡声，不大的房间里每过一秒都好像有名为尴尬的东西在不断蔓延。
她承认她是因为好奇才问出口的，吴哲晗也想过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去接受组织提的这种条件，是犯了错的弥补还是脱离组织的必经环节她不知道是哪一个，她知道她所有的事情，但唯独这个缘由她始终没有听她提起过。吴哲晗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是她推开酒吧大门的那一刹那，一步一步踩着冷冷的调子跟自己说她是Mo，是来接任务时的情景，每一次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正当吴哲晗对自己的行为后悔得不行时，房间里才响起她有些抱歉的声音：“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很抱歉，一直瞒着你。”
迎着对面人讶异的目光，她有些不在意地继续说：“说到底是上一辈的孽。我的父母都是组织的人，当然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并不知道组织是什么，只知道他们总是出差，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但在我13岁的那一年，他们就因为一个重要任务离开了家，从此杳无音信，直到后来在我18岁的成人礼上，组织的人告诉我我的父母前不久在一场车祸里丧生，无一生还，而且还要将我带到组织内部进行审判。组织高层本来是要将我枪决的，但我据理力争最终用我的头脑换了性命。五折，你应该知道组织内部有许多重大的暗杀计划和运作方案的提出及改良者那一栏都签的是我的名字吧。”
“……我知道。”吴哲晗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接暗杀的任务呢？”
“也是组织提出的条件。身上背上人命，我就不敢告发组织了。形式所迫，我只能被迫接受，那个时候我也做好了觉悟。”
“但是却……”
“是啊。”莫寒笑着打断她的话，朝着对面摇摇手指，“即使是这种隔音超好的包间，也不能轻易说出来呢。”
“说的也是。”吴哲晗也竖起手指在她面前学着她摇了两下。
又过了一会儿，吴哲晗百无聊赖中看见莫寒拿着手机，视线在电脑和手机之间来回晃动。
“……果然。”她听见她喃喃地说。
“怎么的，吃摇头丸了？”她伸手戳戳她面前的电脑硬壳。
莫寒把眼前的电脑给她转过去，又把手机也递到她眼前，“五折，你仔细看看这两个是不是同一个人？”
吴哲晗接过手机，又把电脑上的公式照放大。
电脑上赫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茶发女孩，长得很漂亮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的，明显是警察制服的领子更衬得她多了几分严肃，一双眼睛里透着警察专有的犀利目光，明明是稍显稚嫩的一张脸却好像藏着几分人到中年才会有的成熟老练。
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吴哲晗在心里暗暗下了结论。
手机里的照片明显是一张抓拍，一身休闲装的女孩站在马路中央，头发被飞驰而过的汽车带起的风浪卷起，吴哲晗看着照片上这个女孩高雅温和的气质怎么也无法把她跟电脑上那个警方精英联系起来。
手指直接放大手机上女孩的面部特写，虽然照得不是很清晰但依稀可以辨认得出来，吴哲晗仔仔细细比对了一遍又一遍，结果还是不敢确定地开了口。
“好像……是一个人？”她有些唏嘘地嚷道，“可这看气质完全不是一个人啊，她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不是，她是有一个表妹，但谈不上像。”莫寒肯定地说，“应该就是一个人，果然警察已经查到我这了。”
“幸好你谨慎，来的时候摆脱了警方的跟踪。”吴哲晗把电脑上放大的图片关掉，“就是她跟踪的你吗？”
“我不确定，但肯定是她指使的。”
“让我看看……”吴哲晗一边喃喃道，一边往下扒拉了几下鼠标。
“因为，她是——”
“搜查杀手‘Mo’专案组组长……”吴哲晗瞪大了眼睛懵懵地在嘴里机械地念着，“张语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