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贰（碧蓝/威欧）第十六章
上午7时。
敲门声。
“贝法小姐吗？请进。”前任首席战士已经醒了，一如既往地遥望着窗外湛蓝的海。她已经很久没有血色在脸上了，肤色白的像是雪，很冷很遥远的的样子。
不要问她为什么这样清楚，她知道的不是吗？她重伤不治最后殒命于中途岛的姐姐约克城在她怀里清醒到昏迷最后渐渐冷下去的一切是什么样子她已经刻在脑子里，除非死才会忘记。她其实也在那条路上了，不过慢上许多。
然而进来的不是叫她头痛无计可施的女仆大人，而是她已经很久没再见着的小跟班，现在的首席战士，埃塞克斯上将。
“前辈，我……”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人前再怎么正经的优等生跑到她跟前来就是害羞的孩子，总是话都说不全，非得低着头再悄悄抬起来瞥几眼看她脸色，觉得没事还要深吸几口气才能蹦出几个完整句子。
“怎么了吗？”她看出来了，埃塞克斯灰白的脸色，失去了优等生的自豪和紧握未来在手的坚定，现在像被赶出家门的小狗，满是凄惶。
“‘十字路口’开始了……” 她已经送给埃塞克斯照顾的死神熟稔的飞到了她端着的手臂上，用它的大脑袋蹭着自己的脸，乱挥的羽翼间，埃塞克斯抖得越来越厉害。
“那根本不是实验！是处刑！包括我们自己的战士！”挥拳如出刀，年轻人狠狠打在了可怜的墙壁上，军舰的力量一下子剥开了一大片墙皮，灰撒了一地。
“战俘也好，囚犯也罢，还有内华达她们，国会山的那帮老混蛋满口道德我猜他们连《日内瓦公约》的都没看全……处刑！处我们自己人的刑！让她们被活活炸死！”
“不是处刑，那是实验。”
埃塞克斯橙色瞳孔里装满了不可思议，她向来对部下关爱有加的前辈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国会那边，明明这件事连海军部的老爷们都不满了。
病人端坐着，就像背上焊了钢板，没有为年轻人的话打动哪怕一点点。
“国会这么做是应该的，” 紫瞳里冷漠的没有一点温度，理智到极点对人类即是残酷，“大战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豢养如此庞大的军队，内华达她们作为老式战舰离开是必须的。”
埃塞克斯咬着后槽牙:“可放她们退役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自己人去死！”
“埃塞克斯，我原来在里面。”
“欸？”
“如果不是站不起来，我也在里面。”企业的眼睛里寒冷消失了，换上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热切，让埃塞克斯无端想起曾经在岸边见过的老海鸥。
衰弱的双翅，凌乱肮脏的羽毛，被向岸的海浪拍回来，又挣扎着力气往浪头冲，一次又一次，最后，在她此生听过最洪亮的鸥啼中，它越过了白色的泡沫，再次重返天空，消失在云海交接之地。
“这是幸运的，她们的最后一刻是在火和热中消逝的，就像我们曾经幻想过的战陨于战场一般，而不是在船坞和海岸之间逐渐上锈老朽，连从前的荣誉都会被人类短暂的生命和记忆消磨殆尽。”老兵眼中的火烧起来了，火光熊熊，是她从退出战场起就燃烧殆尽的生命再次死灰复燃，“要不然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呢？”
……
上午9时。
B-29从我眼前过去的时候我还没有从新闻官刚刚的消息里反应过来。
“……将在内华达号头顶上投下……预计将在520英尺高的地方爆炸……”谁来让这个带着大檐帽子的傻逼闭嘴……
爆炸……
什么样的威力要在高空实验……
不对……这不对……不可能是埃塞克斯说的伤害测试……
不对！
我奔出房间，紧盯着海面，后面有人惊呼着不要肉眼直视……
来不及的，因为我看到又一个金色的太阳从西南升起……
稍远的云层反射出蓝绿色的光，狂风贴着海面一下子扑过来，忽然就有了大浪，所有军舰都有起伏，环礁上的房子窗户玻璃都发出危险的颤抖声，而我此时被风狠狠的撞在了墙上，全身颤抖着站不起来，恐惧从天而降。
……
十几分钟后欧根才看清了。之前是一片白，没有任何杂色，她还一度想这会不会是天堂，虽然全身剧痛，身下明显是海浪起伏，而且好像在冒泡沸腾。所以到底是天堂还是炼狱，或者两者结合？
最后真让人失望，还是讨厌的人间。
“还要多受一次罪吗？”她应该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虽然空气灼热的像是要烧掉整个呼吸道，而且耳鸣的厉害什么也听不见，一抹，又是血。
已经有人消失了，这不奇怪，但更多的人是比自己还要狼狈的。
内华达和萨拉托加应该快了，虽然一个还能对自己笑笑，而一个已经飘着紧闭眼睛没了意识。那个叫长门的孩子半跪在海面上，看起来伤势还行，虽然谁都看得出来把小家伙丢在爆炸中心就是为了杀她，不过人家命比想象的硬多了，也不知道铁血和重樱的船都没沉掉算不算狠狠打了那帮白鹰老东西的脸。
她的舰装已经死了，曾经调皮又凶猛现在像是双手拎着的死蛇，脱下了它们，她松手，送这两个陪她到现在的孩子去海底安眠，脚下南太平洋的海水泛着紫黑色。抬头是那朵马上就要被全世界看见的“蘑菇”，虽然是特等席，但还是太大了，站在底下什么形状也看不出来。
下起了黑色的雨，有灼痛感，不过管他呢，现在她身上有哪里是不疼的吗？
白光降临的那一瞬间，真是美极了，仿佛上帝的光芒普照于此，所有的人伫立着，等待头顶的或许是神恩或许是神罚的东西。很短的时间，她想起了很多人，包括那个说是在等自己回去的家伙。
“笨蛋。”
东北方的海面里没有夸贾林环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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