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哲学史》读书笔记Day3:莱布尼兹
前言:括号内的文字均为笔者己见,并非来自谢林的观点,如有错误,欢迎大家指出

可以配着表里一体来看此文,毕竟这就是我看完此篇后的最直接的联想。

正文:
一、莱布尼茨同斯宾诺莎
人们说,莱布尼茨清除了广延,让God不再是斯宾诺莎式的一个广延实体,因为他把一切都精神化了。但是,当莱布尼茨这么做的时候,在他的那个意义上,莱布尼茨同样保留了广延。莱布尼茨说,实体是单子,对此我们暂且满足于这样一个解释,即莱布尼茨认为实体是一种精神性的实体。但这个概念首先是针对一个关于物质的糟糕观念,即认为物质是一种复合物。莱布尼茨说,无论我们所称的广延还是思维,自在地看,都仅仅是一种精神性的实体。但若人们理解了斯宾诺莎,就会发现他也持同样的观点,因为其不止一次断言到:广延作为God的属性,既不可被分割为许多部分,也不肯能由许多部分组成。毋宁说其是一个前提(我们前文提到过)同理,物质作为实体也是不可分的,非组合而成的,只有当人们以一种抽象的方式来看它,把它看做是一个脱离了实体的东西,它才显现为可分的和组合而成的东西。但如果人们把物质性东西仅仅理解为复合物的话,那么斯宾诺莎所说的广延或从广延属性看来的实体就同莱布尼茨所谓的表象一样,都是精神性的。在斯宾诺莎看来,只有按照一种错误和不恰当的观察方式,物质才是可分的或由许多部分组成的,正如在莱布尼茨看来,按照一种单纯模糊的观念,物质也会显现为这样子。莱布尼茨同样没有断然否定,作为假象的物质是可分的。莱布尼茨同样也把他称之为单子的那些单元看作是一切物质性东西的精神性的要素。单独的单子就其自身而言都是绝对无形体的,是一种纯粹的表象能力,因为他认为,一切存在者的本质都在于作为表象能力而存在,只有那进行着表象活动的东西才存在着。但是许多单子组成一个整体,这个整体由一些相对低级的和高级的单子构成,最后上升到唯一的一个支配性单子。如果谁处在一个绝对的视觉中心,如莱布尼茨语境中的God一样,谁就能观看这个整体并将其把握为一个由各种纯粹精神性的力以互为前提的方式联系起来的整体,由此取消一切广延。然而这个世界上具体存在的人,并不处于这个中心,因此不具备这种能力。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由于单子相互之间的推移,就产生出了一个模糊的表象,而这个表象所看到的的单纯假象或单纯现象就是有形的广延物。在斯宾诺莎处,那通过单纯抽象的观察方式,通过脱离自在不可分的实体而产出的东西——即可分的物质这一假象——在莱布尼茨处是通过一个模糊的表象产生出来的。每一个有形的物在本质上都仅仅是一个由精神性的力所构成的整体,假若我们能像God那样充分完全地观看它们,那么我们看到的无非都是精神性的东西。唯有模糊的表象才能制造出形体假象。
二、莱布尼茨异斯宾诺莎
两人根本上巨大的差别在于,斯宾诺莎认为两个属性之间有一个现实的对立,尽管他并没有很好地利用这个对立去推动发展,而这个对立本来可以好好利用的。哪里有对立,哪里就有生命。而与斯宾诺莎相反,莱布尼茨是一个绝对的一体论者。除了精神,他不承认有任何东西,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非精神性的或与精神对立的,各种差别在他看来真的仅仅只是一种量的差别(一些单子完满一些单子不完美,就非常有那个年代知识分子特有的腔调233)。只不过,莱布尼茨不能指出这些差别究竟从何而来(因为他已经设立了精神性绝对的霸权性,他不允许任何与精神对立的事物自在)也说不出为什么毕竟有这样一种差别。
但人们认为,单子概念包含着斯宾诺莎的对立面和矛盾面(注意,是斯宾诺莎而不是莱布尼茨的!)。也就是说,每一个单子都是一个狭窄的完全封闭在自身内的实体,因此有多少单子,就有多少实体或中心,而不是像斯宾诺莎所主张的:只有唯一的一个实体。然而莱布尼茨意义上的那种众多实体,也是斯宾诺莎所主张的观点,亦即实体的无穷多的变形,在这个意义上,莱布尼茨最终必然走向斯宾诺莎,承认只有唯一的一个实体。
一切的关键在于,那些派生出来的、依赖于原初单子的单子与原初单子是什么关系?根据莱布尼茨,唯有God是那个原初实体,而其他实体都是其生产出来的。因此问题在于,“生产”一词在莱布尼茨处究竟是何意思?遗憾的是,莱布尼茨并不是给我们一个概念,而是给出一个形象的说法——通过神性的持续的闪耀或闪电,产生出个别的,派生出来的单子。然而这样的派生是某种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是某种规定性。
对于事物的规定性,莱布尼茨是这样解释的:那种闪电由于被造物的接受性而受到限制,也就是说,被造物只能在某种程度上接纳上帝。既然如此,那么人们必须断定,被造物在存在之前(被创造之前)就具有一种接受性(简而言之,莱布尼茨预设了在被造物的存在之前就具有了某种限制性,然而限制性若是来自于God的创造,那其就理应属于被造物的一部分,而非先于被造物存在,而既然造物天然的具有限制性,那么限制性的限制性又是什么呢?由此反复),因此莱布尼茨说:被造物在本质上就注定为有限者而存在。诚然,如果被造物存在着,那么它们是这个样子。但问题恰恰在于,被造物是如何产生出来的?确切地说,限制(让有限者之为有限者的可能)是如何产生出来的?现在,既然限制不可能来自于一个尚未存在着的被造物有限的接受性,而且这种限制的根据同样不可能包含在神性的无限权力内(莱布尼茨说了是因为造物有接受性),所以我们很容易发现,限制只能是以God的意志为依据。但莱布尼茨并没有这么说,尽管他看起来不得不这么说(因为在神正论中他是如此地注重“限制”,事实上他也不得不把目光铺展至有限者上)。当他回避这种如此明显的说法时,这就已经表明,整个这一切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借助那个优美的闪电形象(在这里God是蕴含着实在性的一朵云),他仅仅想说:被造的单子以一种安静的方式(无须自己的任何行为)派生自上帝或上帝的本性,就同在斯宾诺莎那里一样。他仅仅使用了一种物理学的形象说法,同斯宾诺莎仅仅使用了一种几何学的比喻,但实际上双方的结论是一模一样的。
两人之间的另一个差别,就是关于流溢论的态度。在斯宾诺莎处,流溢出的东西并不会脱离其源泉,成为一种外在的事物,而是持续地保持在源泉之内,这种学说的特点是坚持一种内在性。而在莱布尼茨处,纯粹的单子同样在God之内,因为只有当人们把单子视作位于God之外时,它们才具有了名为形体的表象。反之,一个真正的差别已经包含在前面指出的情形里面。斯宾诺莎虽然刚开始并没有使用那个差异,但是他毕竟在最高本质里面设定了一种原初的二元性,这种二元性(广延与思维的对立)始终给他一个工具,用以解释有限事物的创造(在思维协助广延回归无限实体时察觉到的一丝反抗而被带来的有限者),而莱布尼茨则完全丢弃了它。
此外需要指出的,莱布尼茨仅仅解释了单子的产生,但没有解释事物的产生,尽管他宣称,事物是由一堆或一串单子构成的。因此真正说来,那从God处流溢出来的,必然不是单子,而是这样一些全体,集合或体系。换句话说,莱布尼茨尤其应当解释,它们如何通过上述方式结合在一起。
由于莱布尼茨是一个彻底的反二元论者,就此而言,他不再面对我们在笛卡尔处提到的“身心交感”问题(身体和精神的交互何以可能)。莱布尼茨曾说,单子没有让事物流通的窗户。既然如此,这些彼此独立的单子如何达到和谐统一呢?换言之,如果每个单子的本质在于单纯的表象,每一个单子都仅仅是一个独特而独立的表象能力(这个概念在百年后被莱茵荷尔德重新拾起以做康德批判哲学的裱糊匠),是一个表象世界的中心,而这个中心又以别的中心的表象为表象,既然如此,一个单子如何能够规定其他单子的表象呢?尤其应该解释那个支配着我的有机组织的单子(身体的直接灵魂或所谓动物灵魂)与那个更高级的单子(即理性灵魂)之间的内在而直接的关系呢?对此莱布尼茨回答道:“二者处于这样一种相互规定相互测算的情形,即理性灵魂按照它的那些表象的纯粹的内在演化,在无须超出自身的情况下,获得身体内发生一切事情的表象,就好像灵魂收到身体的刺激似的。” 但这套说辞无非是对斯宾诺莎主义的新瓶装旧酒。因为斯宾诺莎说的:灵魂无非是身体的直接概念。而莱布尼兹只不过把这里的概念替换成了他的术语——所谓的“表象能力”。为了让这种互不干涉的单子论得以成立,莱布尼兹还构造出了所谓“前定和谐”(也称“预定调和”体系),用他的比喻,就是两个行走的钟表,被钟表匠设计得一样精准。
若把莱布尼茨把握为翻版的斯宾诺莎主义者,那么他还是有着一个突出的贡献:即其从未满足于单纯地抽象地讨论事物,毫不考虑事物的差别和层次分化。如他在区分动物灵魂和理性灵魂中规定出的(睡梦中的单子和清醒的单子),他把最初的开端看作是一个按这必然的秩序而走向自身的过程,就此而言,这个开端可作为更有生命力体系的萌芽。
三、笔者总结
莱布尼茨和他自认的对手斯宾诺莎一样,都认同只有一个实体存在的观点,只不过在原初实体到有限实体这一过程中,莱布尼茨的把握相对于斯宾诺莎更显笨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