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千年图鉴/戏剧/同人）岁月法则 第二幕

第二幕 第一场 图鉴馆一角

（白简，Z先生上）

Z先生：（环视四周）艾维利亚呢？艾维利亚？

艾维利亚：（在内）我来了。

（艾维利亚上）

Z先生：去了三个时空，接下来是你的事情了（下）

艾维利亚：好吧。

白简：哎？Z先生？Z先生——

Z先生：（在内）跟着艾维利亚去吧。

艾维利亚：我们先去……佛罗伦萨。

白简：做什么？

艾维利亚：（双手合十）朝觐艺术。

（渐暗）

白简：艾维利亚小姐。

艾维利亚：嗯？

（舞台灯光聚焦在二人身上）

白简：历史，是必然的吗？

艾维利亚：唉，恐怕是的。按照理论，历史是许多因素的叠加，而这些因素非人力能改变，历史是这些作用的必然结果。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历史是可以预测的，也是无趣的。

白简：（笑）我想到了，我的老师第一节课问我们——什么是历史？有人说：“是过去发生的事。”另一个人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21】历史是对现在的思考，是无时无刻的现在。”我说：“历史是今人从过去找到规律，并指导将来。”

艾维利亚：过去，现在，未来，历史的三维度。

白简：所以，历史的意义是什么？

艾维利亚：（微笑）我不知道，我是历史之外的人啊。

白简：那，个人对历史有意义吗？

艾维利亚：（笑得更加灿烂）有的，我告诉你吧，有的。艺术，科学，我们的热爱和信仰，都将进入历史永垂不朽。【22】

白简：为什么？

艾维利亚：你会知道的。

（灯灭）

第二场，翡冷翠 西斯廷教堂

【高耸的教堂，遍布着彩绘玻璃窗，十分宽阔寂静，高处脚手架上有一个人影在作画】

（白简，艾维利亚上）

艾维利亚：不要出声——（默念）我来探望您了，伟大的先贤。

白简：这是——

画者：（活动颈椎）唉，哦，我的——唉，有点痛。这幅巨画已经将近三年，我的时间与精力快要殆尽——也罢，也罢，行将完成，有什么怨言？

艾维利亚：（默然，在教堂的圣光中仰望着）我想到了——我的故事，活人献祭，科学家，艺术家，民众，诗人，推翻了他们。

白简：（轻唤）艾维利亚

艾维利亚：（笑）没事。他是谁，想必你知道了。在文艺复兴之前，艺术家们的形象是模糊的，这个局面被三个来自意大利的人打破，此后，艺术家才作为个体出现在历史中，你看到的，是人类第一批艺术先贤的背影。

白简：美术三杰吗？……这是……米开朗基罗？

艾维利亚：对，他的眼已经昏花了【23】。（伫立良久）

白简：艾维利亚，我们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你一直看着上面……

艾维利亚：一个人抬着头五年时间，想必是很痛苦的。他知道自己会被记入历史吗？未必。（伸出右手）阳光穿透玻璃，映成了五彩。（五彩的光辉映照着艾维利亚）人类的真正黎明，个体被发现。

白简：所以呢？

艾维利亚：（微笑）历史是趋势，是无数的分力的合力，是有规律的。这意味着必然与因果链，意味着精心设计不出差错。你问我，个体对于历史的意义。如果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必然，人只能随波逐流的存在于历史中，那么，你，我，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24】

白简：我……我不知道。

艾维利亚：想想你看到的，被俘的将军，斯大林格勒飘的雪，一票共和，还有这里的彩窗。

（内作钟表指针滴答声）

白简：个体的意义……

（内作钟声三次）【25】

艾维利亚：该走了。

（渐暗）

艾维利亚：（在黑暗中）这是人类的终极追问，是最高的哲学。【26】

第三场 尼德兰【27】 阿姆斯特丹一画室

【寂静的画室，其中陈列着画架，有的画作已经完成，有的还没有，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白帆，海港，和飘扬的旗帜】

（白简，艾维利亚上）

白简：这里是……荷兰？

（伦勃朗带一群军官上）

军官甲：伦勃朗先生，我们想定制一幅画，画我们巡逻时的场景，您看如何？

军官乙：就取名为《夜巡》

伦勃朗：唉，好吧。

军官甲：（低声）先生，我多付您一笔钱，您在画中央给我一个体面的位置可以吗？

众军官：（争先恐后的）先生，我们也付您钱，我们都想要一个体面的位置。

伦勃朗：（打量军官们）我办不到。

军官甲：（上前一步）您一定要做到。

伦勃朗：希望你们的爱国之心和你们的衣服一样辉煌。【28】你们走吧。

（众军官下）

伦勃朗：不，这不可能……我办不到……我要对艺术负责。

艾维利亚：我们要跨越一段时间。

（渐暗，重又亮起）

伦勃朗：什么声音？

（众军官拥进门）

众军官：伦勃朗先生！我们要一个解释。

伦勃朗：什么解释？

众军官：你为什么不给每个人一个体面的位置呢？为什么有人在暗处，有人在明处，有人只是侧脸面对人们呢？

伦勃朗：（指点着画布上已经完成的《夜巡》）首先一个大尉，带着一队射手，从同业公会拱门走出，大尉昂首向前，黑衣红巾，右手的手杖（笑）多么像是传令出发。射手们红衣红帽，右边是一个钢护肩的中尉……

军官甲：我们付了钱的。

军官乙：我们要一个解释。

伦勃朗：（面露愠色）钱我已原数奉还，艺术的天职是创造美而不是计量人数。我……我要对艺术负责。

（众军官生气的下场）

艾维利亚：此后，那群军官大肆诽谤伦勃朗的名誉，找他订画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他只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因病去世。（用吟诵的语调）天翻地覆，画布，依然忠实地记录着这个崭新的时代。

（内唱“尼德兰/争论/璀璨夜巡/有人爱生存/可他偏爱灵魂/”【29】）

白简：我似乎明白了。

艾维利亚：说说看。

（渐暗，光线聚焦到两人身上）

白简：世界历史是一幅大棋盘，法则是棋师，伟人们是棋子，他们只能按照棋师的谋划，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一切都是棋师的安排，棋子的死活，棋师漠不关心。一切都是必然。而普通人，他们只是棋局的一部分，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笑）甚至于，他们不能理解棋局。

艾维利亚：那意义呢？

白简：我们，存在于历史之中，但历史漠不关心，我们活在图鉴里，但只是活着，我们永远随波逐流，我们只是存在，却很难说对历史有什么意义。

艾维利亚：不，对于岁月法则，并不是只有唯唯诺诺与被动认同，艺术家们前赴后继的追逐自己的理想，有什么比这更激动人心的？

白简：（沉吟）历史是必然的，人可以通过追求与热爱，从而证明自己，证明意义——是这样吗？

艾维利亚：我们存在着，我们存在于历史当中，我们便是历史——是这样没错。【30】

白简：嗯……（急切的）我还有一个问题！它很重要。

神秘的声音：可是，我们的这部戏剧，到这里就结束了。

（内奏《万物之理》伴奏【31】。曲终，幕落）

（完）

第二幕注释

【21】这句话出自克罗奇，意思是当代的人们需要从历史中寻找启示。

【22】重点在于“我们的信仰与热爱”，这是笔者对创作自由以及文学和艺术的隐晦歌颂。

【23】米开朗基罗绘西斯廷教堂天顶画，因常年仰头患有严重的颈椎病，画作完成后，双目几乎失明。

【24】这句话多次出现，预示着最后主题即将浮现。

【25】这里的滴答声和钟声都有意义，象征着思考临近完成。

【26】现代主义小说家的小说主题是“终极追问”，围绕着生死，时间，人生等等重大命题，“解决哲学的遗留问题”，而“存在的意义”则是终极追问的最高层。

【27】尼德兰资产阶级革命后，尼德兰北部七省脱离西班牙统治，获得独立，称荷兰共和国。笔者还称其为“尼德兰”是表示对历史的敬意，如同将佛罗伦萨称为“翡冷翠”。

【28】这群军官身上彩绣辉煌，但毫无爱国之心，伦勃朗此言是讽语

【29】整个第三场是《自画像》歌词中“尼德兰争论璀璨夜巡”的解释说明，表达了对艺术价值的追求与坚守，正因此，伦勃朗证明了自己在历史中的意义。另：第三场的描写与对话均摘自笔者另一部和《夜巡》故事相似的的短篇小说《殉道者》

【30】此即作者想传达的思想，西方存在主义认为。人是在无意义的宇宙中生活，人的存在本身也没有意义，但人可以在原有存在的基础上自我塑造、自我成就，活得精彩，从而拥有意义。这里作者借鉴了这个主张，并阐述了一套与历史有关的“存在主义”哲学理论，暂且称其为“历史存在主义”艾维利亚的话便是历史存在主义的核心——历史是必然趋势，是无法改变的的，人只能随波逐流的活在趋势当中，因此个人对于历史就没有了绝对意义，但人可以通过进取和追求证明自己。作者借图鉴馆这个永恒的“历史之外”的特殊地点，营造一种空无的意境，并以此探求“意义”所在。

但是，历史存在主义仅仅是作者的个人观点，是创新而且前无古人的，所以可能会出现理论瑕疵。

【31】舒缓安静和谐的《万物之理》伴奏，诉说着对真理与艺术的无限热爱，向往，与探求，把它用在戏剧末尾做结束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