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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chtlinie(芽雀_Yakki篇)

2022-09-23 18:54 作者:曳枪上马  | 我要投稿

栗树林里,艾德拎着一个鸟笼,他时不时回望,查看是否那个姑娘跟了上来。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她倔强的要求带上自己的乐器,那个茶色的琴箱仿佛从山高路远处悠然而来,让男人连忙摇头,继续向前走。

鸟笼里是一只大山雀,研究所已经在它的脚踝上套了个定位带,山雀它自己没能察觉到什么异样,加上每天有专人来喂给它熟面包渣和加了维生素的水,恐怕它会非常怀念在这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再一次回头,那个姑娘已经笑盈盈地到了跟前,艾德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只好轻轻地感慨道,“芽,你为什么要学鸟类学,真搞不懂你。”

“现在可不是跟我说这个的时候哦,赶紧把鸟放走跟研究所打个电话吧。”芽找到一个长椅,拿出里面的小提琴,等着艾德接下来的动作。

可惜,如果在城市剧院这场演出一定值得起票价,艾德放下鸟笼,拿起网板,里面的山雀愣了一下,然后从里面蹦了出来,带着一丝惊讶,蹦到芽的身边,叫了一声,飞走了。

艾德悄悄地从草地旁边溜到了长椅上,看着她架起那把提琴,他知道他很笨,折腾了十几年生态学的他总有点神经迟缓,两年前刚从伯尔尼大学毕业的芽分配到了他的组里,实在是让他吃不消,与其说在研究所里养鸟度日,艾德他自己更像是盯着面前的这只鸟,别让她出了什么岔子。

或许是抱着这个香炉时间太久了,即使光听她演奏也能慢慢知道这是谁的作品,芽很喜欢贝多芬,树林里现在回响着他的第三乐章,路过的一两个人也驻足于此,同艾德听完了这十分钟的表演。

除了鼓掌,别无他话。回去的路上芽也十分满意,她最讨人喜欢的就是独一无二的温婉笑声,如果那个研究所没有困住她,想必一定会成为招待晚宴上的明珠,谁能想到她最擅长的是喂鸟,乐器之于这件事都显得渺小不堪,或许她就是鸟,鬼使神差来到这里,让我来看护她。

推开我们的办公室门,没关上的窗户把风放了进来,还好那些文书已经装订整齐,颇有厚度,才没有满地纸片的狼狈感,刚刚放生的那个山雀莫名其妙地站在窗外,比我们要回来的早得多。

艾德和芽互相看着对方,他们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按照档案里已经放走的那几十只鸟来看,飞回家的还是第一次。

“妮妮,你回来啦!”芽倒是热烈欢迎了那只山雀,把它从窗户外面揽了进来,腿上的带子也完好无损,艾德凑过去点了点山雀的小脑袋,就去看追踪定位的信息了。

这只鸟从湖边绕了一个半圆,经过鲁滕堡回到了原地。

“既然回来了,想吃点什么吗?”芽从隔壁桌子上拿了点面包,掰成小块,一点点地放进山雀的嘴里,就凭她宠溺的眼神就看得出,要是这只鸟不离开的话,养上二三十年不成问题,研究所鸟笼很多,临时寄住或者饿了再跑过来都不是什么困难。

妮妮吃得差不多后,蹦蹦哒哒地跳过窗坎,扑腾一下飞走了。

“艾德,你说它还会回来吗?”

看着她的眼睛他喉头动了动,确定了这是一个简单的发问之后,把哲学那一套压了下去,“会的,就像你每次去栗林里一样,总会来的。”

下班之后艾德需要坐地铁回家,他背着双肩包,停在了那个台阶下的丁字路口,左拐就是月台,正前是一个遥远漫长的通道,他猜得到,对面只不过是另一个到达月台的道路,可他未曾途经,就像他前几十年的经历,按部就班,未曾冒险,朴素但不淡雅,更像是巴黎圣母院里那个敲钟人。

那个来自伯尔尼的姑娘为什么要到森帕赫来呢?他搞不清楚,他极有可能永远也搞不清楚,有些话他也说不出来,两个人的年龄差距不小,要是起什么心思是会被说坏话的。

叛逆跟年龄没有什么关系,可能仅仅和刚刚的心情相关,所以他就赌气一样地从那个长廊走了过去。

才一百来米就搞明白了是什么情况,通道是去东边的列车,而不远处通知列车何时到站的屏幕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芽雀?是你吗?”

这个姑娘的表情太过熟悉,跟早上笼子里的山雀一模一样,先是错愕了一下,然后走到身边,悄悄地跟他说到,“我祖母最近身体不太好,她现在住在卢塞恩的医院,路不是很远,我想去看看她。”

艾德一想起自己回家之后房间里空无一人就直哆嗦,再仔细回想一下,离开太久的祖父祖母似乎快要淡出记忆了,脸是什么样子来着?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路上买些什么礼物,你一个人拿着也不方便。”

毕竟不是什么生人,芽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力气,恐怕买一束花都要左右胳膊来回倒,“那不会麻烦你吗?毕竟今天周五,周末应该是你的吧?”

他笑了,他能在家干什么?他的邻居三番五次建议他隔半个月割一次就好,但草坪都被他摧残得差不多了,更没什么可做。

“没事,我补上车价就好。”随即向售票员递出了几张零钱。

去卢塞恩的路程也不过十几二十公里,火车上两个人聊了聊要买什么东西。

“所以老太太喜欢什么花?”

“雪绒花和康乃馨,可惜她老人家鼻子不怎么好,雪绒花的绒毛每次弄得她很不舒服。”

“没事,我们可以放上一两朵,到时候老人家找起来也有点事做。”

紧接着她就开始讲小时候她祖母因为芽给她闻了一下雪绒花,打了一天喷嚏都没缓过来的坏事。

“没想到你小时候也是小坏蛋。”

“我现在不坏吗?”

这把艾德问笑了,“没有那么坏吧。”

列车很快就到了,我们从车站里出来找了家花店,让店员给我们包了个不少,可惜雪绒花卖的很快,只剩下一朵。

“需要买一些吃的吗?老太太喜欢吃什么?”

“她?她喜欢喝果汁吧,对吃水果没什么兴趣。”

“那就不要买了吧,这种东西喝新鲜的比较好。”

还真别说,去医院的路上艾德鼻子痒痒的,憋不住的时候就捏一捏芽雀的手,他只记得她说的,“你捏疼我了。”

病床上是一个典雅素净的老太太,简单的向她打个招呼说这是送她的花,然后赶紧退出来,艾德知道有些话再有旁人的情况下是说不出来的。

在病房门口,老太太的情况和姓名都被写的清清楚楚,这样的老人应该是充满智慧的。

“当时光流逝,青春不再,愿智慧沉淀。”

医院很安静,当门打开的时候,艾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门后伸出一个头,“那个,我祖母说想见见你。”

然后两个人错过身子,交换了位置。

艾德连忙欠身,“您好,很高兴见到你。”

“小伙子你好,请问你就是艾德教授吗?我听芽雀经常提起你。”

“我是的,也很感谢您能认识我。”

艾德很好奇,为什么老太太要如此特意跟他讲话。

“喜欢的话一定要勇敢,不然溜走了很可惜哦。”

好聪明的老太太,艾德被这样的突击卡的说不出话来。

“我要是法国人的话,还是愿意冒这个险的,毕竟女人会给我机会,也会原谅我的冒昧。”

“可是你生在瑞士,不是法国嘛。”

“谢谢,恐怕是这样的。”两人沉默了一下,在男人的道歉当中结束了这场对话。

带着芽雀一起告别之后,临时在当地找了一个下榻的住处,等明天早上的第一班列车。

周日回到城里之后,芽跟艾德这样说,“我们回去看看那只鸟吧?都一天没见了,说不定它都会回来好几次,没人给它喂饭了。”

“好啊,说不定都饿坏了。”

等再一次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窗户边上留着一个东西,是那根淡白色的定位带,那只大山雀很聪明,用自己的喙啄断了封口仿佛留下一个念想,独自出去流浪了。

芽有点不知所措,因为那只鸟是她和他度过时间的痕迹,如今给了她希望,好像它不会再离开,可现在却再也找不到了。

“艾德,怎,怎么办?”

他被逗乐了,但又不能说的过于直白显得自己笨到无以复加。

轻轻搂住她,“没事,我们的鸟逃走了,但你还没有逃走。”

很爱你。

真心的。

此处有一些简单的假设,艾德是一名瑞士鸟类研究中心的研究员,芽雀在两年前从伯尔尼大学生态学毕业分配到了森帕赫的研究中心和艾德相遇。芽雀在栗树林里弹奏的是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的小调第三乐章。标题名字是德文,翻译过来叫《逃走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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