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泰拉 第五章

这不是真正的黑暗,因为即使在真正的黑暗中也有光明的暗示。这个地方没有。在它最深的空洞中,潜伏着一种凄凉的非光,此处不仅是光明的缺失,而且是对光明的存在的否定。这里被赋予了某种黑暗的物质,一种超越不安的存在,它塑造了这片与任何自然法则相悖的错误领域。
炮艇本来的锐利照明无法突破这片黑暗,它们的光芒被吸收了。当火神号在这个不自然的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移动时,即使是涡扇发动机的低沉嗡嗡声也被压抑了。
伊根·加尔戈的声音通过语音确认了这一点。“我在这里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你听起来很不安,兄弟,”宰托斯回答,轻松地坐在货舱里。“这是个好兆头,不是吗?”
“不,”加尔戈回答,“你不明白……”
“他的意思是完全黑暗,”伏尔甘抬起头说,自从他们突破了邪恶之门之后,他就跪在地上静默冥想。
“这是阴影之路,我的孩子们。光明在这里没有一席之地。”
“那我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宰托斯问道,开始理解加尔戈的担忧。
“我看得很清楚,”伏尔甘说。 “现在已经离我们要去的不远了。”
“您以前来过这里,大人?”阿比德米问。他一直透过视野狭缝凝视,试图瞥见外面黑暗之外的其他东西,但现在转向了伏尔甘。
伏尔甘点点头,站起身来。
“几年前,我带领一队猎人穿过阴影之路。我们穿过死亡之火下方的门到达这个地方……我们找到了另一个与这很像的门。多年来,一种我们称为黄昏幽灵的生物一直在以我们的古老部落为食。每个收获季节,当世界的血液停止沸腾,山脉沉睡时,它们就会到来”
“尽管其他的部落首领拼命想躲藏起来,但我还是决定不去恐惧,我找到夜曲最深的洞穴,等待着袭击者出来。我知道这是愚蠢的。那些生物是为了血肉,为了我们人民强壮的身躯和手臂而来。作为他们的奴隶,我的儿子们。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我与首领的意志抗争,我的父亲恩贝尔支持着我,集结了七部族最优秀的战士。我们伏击了袭击者,就在他们入侵我们世界的地方。我们杀了他们。但那扇门依然存在,一股黑暗而闪烁的风暴预示着如果任其发展,将会带来巨大的恶果。我选择了进去,而我带着我们的战士一同进去成了我之后的悔恨。”
伏尔甘的脸沉了下来,他的表情因回忆的语气而变得阴沉。
“我们本应该摧毁大门,但我认为我看到了彻底结束痛苦的机会。但我错了。他们死了,我带来的每一个战士,都被杀了。死状凄惨。他们尖叫着倒下,被撕成碎片或被拖入阴影中,走向我无法想象的命运。只有我逃脱了,凭借我的基因之父给我的礼物,那是距离帝皇到来和我知道帝国的事的好几年前了。
“我摧毁了那道门,赤手空拳把它砸毁,双手流满了血,为我的傲慢感到羞耻。我知道再试图进攻都会招致立即报复。黄昏幽灵的笑声一直跟着我回到夜曲。”
伏尔甘迎上了他儿子们的目光。愤怒使他的下巴变得坚硬,他的双眼目光灼热如火。
“下一次收获季,黄昏幽灵回来了。我当时没有意识到他们几乎可以随意找到我们。他们有很多方式进入我们的世界。我们把他们击退了。我杀了很多那些生物,但无法弥补我的愚蠢。”
“是灵族,”宰托斯说。“那些黄昏幽灵。”
伏尔甘点点头。
“我听说灵族是一个分裂的种族,”阿比德米说,“他们当中有些人信奉一种残忍、邪恶的信条。”
“而这里就是他们的国度”伏尔甘说“停船,伊根。我们要出去了。”
当加尔戈缓缓降下雷鹰时,引擎声音减弱为沉闷的咆哮。下降过程令人不安,尽管原体做出了保证,但着陆某物的深度不确定且充满危险。他们缓缓着陆,飞船的带爪支架几乎没有及时延伸。
“夜曲之血啊!”宰托斯吐了口气,突然着陆的巨响在整个船舱内产生了共鸣。
“我们降落了,兄弟们,父亲,”驾驶舱里的加戈说。
“多此一言,”宰托斯嘀咕着,与阿比德米交换了一个恼怒的眼神,后者已经开始将他的剑系在他的武器腰带上。
几秒钟后下机斜坡下降,黑暗在它后面徘徊。
火蜥蜴们都戴上了战争头盔,甚至是伏尔甘,尽管他们的盔甲启动了夜视增强功能,可眼前的黑色仍然无法穿透。
“跟紧我,我的儿子们,”伏尔甘说,他的声音几乎比耳语更低。“保持靠近,保持安静。”
他们离开了船,使用头盔内显示器上的符文指示符来保持距离。
这里声音传播也如此异常。他们穿着盔甲的脚步踩在坡道上竟没有回音。对宰托斯来说,就连他的呼吸声都在他的头盔里平缓而空洞。但是离开船的范围,凝视着这个陌生而令人不安的地方的腹地后,他辨别出了……某种形状。
“我看到了……”
“这就是他们的土地,巴雷克。一个城市的分支---艾琳达曲。”
宰托斯猛地转向他的父亲。 “您知道它的名字?”
“我……”伏尔甘开口,低头似乎在寻找记忆,“是的我知道。”护身符,七锤雕刻其上,被握在原体的手中。
宰托斯一开始并没有太注意这个护身符,认为它只是原体盔甲的另一部分,但现在他注意到了,他的眼睛被它吸引了。它的形状像黑暗一样吸引人。
“它会带我们找到一条路,”伏尔甘说,仿佛他知道宰托斯在看什么,尽管没有看到他这样做。
他抬起眼睛,随后护符上的锤子……转动了。
“那么这些是指南针?”宰托斯问道,想知道这件神器的用途。
“一个能够驾驭这个可怕的黑夜的事物,”阿比德米说,拔出他的剑。
伏尔甘放下七锤护身符。“伊根,”他通过他的头盔说,“跟上我们。靠近点。”
当伏尔甘领头,宰托斯和阿比德米跟在他身后时,战机在发动机似乎静音的情况下升起。空气从它旋转的涡扇引擎中喷出,但气温太低,霜很快就在前面三个人的盔甲上结了痂。
“不用理会,”伏尔甘告诉他们。
宰托斯摇晃他的手臂以打破最坚实的冰层,并在它分开时似乎听到嘲讽的笑声。他停下来环顾四周,只发现一片漆黑,以及几公里外或几米远的雕像或塔的暗示。在此处距离变得难以估量。
连他们的盔甲也似乎在流失活力,鲜艳的绿色和鲜艳的红色变得苍白而平淡。
“继续前进,”伏尔甘告诉他。“不要因为任何事而放慢脚步。我们正在被监视。”
宰托斯松开了他的爆弹枪。它在枪管的末端有一个龙口,并在握把周围追逐着精雕细琢的镀金。他向阿比德米点了点头,让他们做同样的事情,两个战士开始在阴影中寻找威胁。
没有任何发现。
黑暗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爪状芦苇和浅淡的咸水池组成的令人讨厌的沼泽地。朝着黑色的地平线,宰托斯以为他看到了一排长长的标志,它们的柱子深深地扎进了脚下黑暗的肥沃土壤中。直到他眯起眼睛,他才意识到这些标志是被钉的十字架,他们的受害者仍然悬挂在原地。
他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听到了阿比德米平稳的呼吸声。
“除了痛苦,别无他物,兄弟。”
宰托斯点点头,目光停留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
沼泽似乎一望无际,几乎无法区分。丘陵出现在一些地方,周围环绕着寒冷而静止的水,黑得像油一样浓稠。一些驼背的人形挤在一些人身上,潜伏者看起来像男人,只是过于瘦弱,灰白的皮肤看起来像凝胶。脸上没有眼睛,他们不停地嗅着,火蜥蜴的到来带来的全新气味彻底引燃了此地。
一个生物弓起头来发出一种非人的嚎叫,诉说着无法满足的饥饿。然后,他们成群结队,敏捷地飞奔而去。
“别管他们,”伏尔甘说。“他们是拾骨者,吃腐肉的——他们太胆小了,还没有饿到足以打扰我们。”
宰托斯松开了对爆弹枪的抓握,但只是稍微松开了。向前走了一小段路,脚下的沼泽地变得坚固,一棵缠结的树干从阴影中露出来。它甚至比原体更高,在他头上若隐若现。苍白而多刺的藤蔓扼住了它干枯的树干的鳞状树皮。一滴油汁从树皮裂开的地方滴落下来,在根部聚集,树根急切地喝着污物,仿佛它们是哺乳婴儿的嘴巴。
“这是某种迹象吗?”阿比德米小心翼翼地让开给这棵树。
“我们称它为‘伤痕之树’,”伏尔甘说。“我们用它当作路标,所以我们不会迷路。自从我上次看到它以来,它已经长大了不少。”他凑近看了看。“还在这里……简直不能相信。”树干上刻着旧的印记。伏尔坎伸出伸出的手指抚摸着每一个印记,离树很近,靴子的边缘碰到了堆积的树液,他完全站在树枯萎的树枝的阴影下。“部落的印记,”他低声说,“那些跟随我来到这里的战士留下的。”
宰托斯转过头,仰起脖子,通过头盔的呼吸器大口吸了下气。
“你闻到了吗?”他皱着眉问道。
一股死气沉沉的气味突然飘过灰色的荒野。它散发着腐朽、古老和死寂的气味。雾气随之而来,在地面上缓慢而稳定地蔓延。它急切地蔓延到崎岖不平的腹地,那里是荒凉、起伏的山丘,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茂密草丛和已经取代了恶臭沼泽的粗糙多刺的金雀花。冻冰在草地上布满雀斑,像脚下的玻璃一样碎裂。
弓着身子、无眼的潜伏者回来了,但保持着距离。 宰托斯看着,他意识到这些潜伏者正在逃离迷雾。他的眼睛被一片闪闪发光的水湖所吸引,这是一个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油腻的泻湖。薄雾像发烧的汗水一样从它的表面渗出,凝结成平淡无色的雾气,而这些东西吓坏了潜伏者。雾气跨越了一系列低矮的山丘,在浅谷中攀爬而不是汇集,它的边缘有卷须排列的边缘,呈手指状,如同饥饿的人……
潜伏者散落,迷失在洞穴和空洞中。
在泻湖的边缘 - 还是在它的中心,或是在水面上? ——总之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身影。它的精确外观很难辨别。它闪闪发光,仿佛同时是实体和虚体。它身材高大,蓬乱,破烂的白发垂在脸上,用一把弯曲的大刀指向闯入者。然后就没了。没有逃走,只是在突然的无光中像影子一样消失了。
宰托斯再次看向迷雾。
新的阴影在漂白的瘴气中凝聚,是人形,手持钩子和刀片,与水面上的生物别无二致。
宰托斯发出警告的叫喊声,但当他眨眼时,阴影已经消失了。
当阿比德米到达他身边时,宰托斯已经放下了他的爆弹枪。
“没什么……”他嘶嘶地说,扫过雾气。他突然希望自己有加尔戈的占卜仪,但那是在他们的战机的驾驶舱里。几秒钟过去了,诡异的雾气已经越来越近了。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移动,”阿比德米说,开始瞄准。
宰托斯也看到了它,一个用手脚爬行的人影,在它的腹部滑行,紧合的牙齿之间闪烁着锋利的刀刃。它的眸光闪过一抹绿光,便消失不见。
雾气越来越近了。
“在那里!”阿比德米喊道,他向左冲去,他半跪下来,架起他的武器。
另一个蛇形人影在雾气下方掠过,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它的脸。
“我来解决它,”阿比德米得意洋洋地宣称,但那个人影消失了,另一个人影代替了它出现,只是离得更近一些。
宰托斯瞄准了这一个,他留在阿比德米无人防守的侧翼。他们一起如同龙鳞般的岛屿,即将被一片雾气笼罩的海洋所包围。
当宰托斯开火后,一声闷响响起。他等待着爆矢弹的致命爆炸,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不可能,”他喃喃道。“我肯定瞄准了。”
“另一个!”阿比德米说,然后开火了。同样,预期的爆炸声从未到来,不知何故被雾吸收了。他站起身,宰托斯也站了起来,一大群奇怪的人影同时出现。大雾已经开始干扰火蜥蜴的自动感应器,准确的瞄准变得几乎不可能。不得不在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下开火。
他们的爆矢枪口爆起的闪光,短暂地为黑暗增添了光彩,但这些武器曾经雷鸣般的响声几乎完全被吞没了。持续的齐射刺入雾中,爆弹掀起大地,向天空喷射出。
宰托斯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停下。他难以置信地阅读了他视网膜晶状体上的数据。
“没有敌方伤亡……”
“不可能,”阿比德米嘶嘶地说,迅速而熟练地轻松更换了一个用过的弹夹。他继续开火。宰托斯也是如此。
迷雾几乎已经到达了他们的身边,它的触须不可能的伸展开来,它的尖端像刀片一样变长和变细……
锤子击中大地的声音想起,让火蜥蜴们都惊慌失措,但雾气退缩了。它退回到阴影中,带走了那些冷酷的生物。伏尔甘站在军团士兵中间,他的锤头重重地砸在被残酷撞击裂开的地面上。
“来吧,我的儿子们,”他说,看着逐渐缩小的雾气,他坚定的目光燃烧着。 “它们不会消失很久。”
不久之后,火蜥蜴们进入了一片昏暗的小树林,那里的树木之间有一条蜿蜒的小路,树枝伸向上方,根部在下方缠结。
雾气也在这里徘徊,但比水面上形成的雾气要稀薄。它潜伏在抖动的树干周围,或聚集在浓密的黑色多刺叶子的地方。但它并没有闯入这条小路。
“他们就是你战斗过的对象,不是吗?”宰托斯说,他的声音带着阴谋论的低语。“杀死你亲属的生物。”
伏尔甘点点头。
三人靠得很近,但炮艇上的加尔戈不得不飞到树林上空,否则就有可能被树林急切抓紧的枝条缠住。在刚刚雾中的交火,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声称只目睹了他们人站在伤痕之树旁,仅此而已。伏尔甘选择不反驳加尔戈的信念,用父亲的安慰和资历来驳斥他的担忧。
“它们是什么?”阿比德米问道。
“某种阴影,”伏尔甘说,但没有详细说明。他用两只手握着锤子,把锤子放在胸前。
宰托斯和阿比德米也都有出鞘的近战武器,他们感觉到爆弹枪在这个黑暗领域并不可靠。(真就战锤宇宙万物都靠近战啊!)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东西,”阿比德米深呼吸,敏锐地注视着黑暗,德劳克罗斯巨剑像一盏燃烧的火炬一样被握在他身前。
“我们没有看到他们,兄弟,”宰托斯说,他的雷锤高高地举起。 “他们能被杀死吗?”
“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可以被称为活物,”伏尔甘承认道。“但是,是的,他们是可以被战胜的。”他以拥有第一手经验的人的权威说道。
“可如果我们的爆弹枪如此无效,该怎么办?”
“我们必须等待,”原体回答。
“等什么?”
“让他们靠近。”
“这等于让他们把握主动权……”宰托斯低语。
“这确实很危险,”伏尔甘同意道。
当他们穿过树林时,阿比德米伸出手,但没有碰多刺的叶子。它们看起来像刀子,只有黑色和反常的纹理。有什么东西在树干里蠕动着,痛苦地扭动着。
“我不知道我对这个地方有什么期望,但可绝不是这种东西。此处的自然本身已被颠覆、腐化。我怀疑这些甚至都不是树。”
伏尔甘以沉默应答。
片刻之后,宰托斯想要答案。
“这条暗道……到底是什么,父亲?”
“你正走在上面。”
“不,这是什么?我回头看,穿过树林,顺着小路往下看,我什么也没看到,甚至看不到我们来这的路。刚刚那不是阴影,也不是雾。它不见了。而且我相信,如果我试图回到刚刚那里,即是顺着我的脚步,我也会完全出现在别的地方。”
伏尔甘停了下来,让七锤护身符轻轻地落在他的胸甲上。
“这是一个领域之间的领域,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我带我们穿过死亡之火下方的大门,因为我知道它会把我们带到艾琳达曲。我们漫游它的边缘,感受它的野性。即使对我来说,深入其中也是不明智的。但这座城市,它知道……”
伏尔甘指了指栖息在高树枝上的一只瘦骨嶙峋的鸟类生物。它光滑的羽毛闪烁着湿润的光泽,让宰托斯想起了鲜血。这只生物发出了一声很像女性声音的不悦之声,然后用瘦弱的翅膀飞走了。
“它看到了我们,”伏尔甘继续说道,“它现在正试图诱捕我们。黑暗,雾气,这片不是树木的悲惨树林——艾琳达曲正在向我们移动。”
“您是说它的居民?”阿比德米问道,仍然在看着可怜的鸟离开。
“是的,还有这座城市本身。它的边界在移动、折叠,就像一个正在苏醒的捕食者,意识到猎物已经闯入了它的巢穴。”
当宰拖斯看着黑暗和树木的轮廓时,他也意识到它们在移动,就像阴影在光线下伸展,巧妙地到达。
“我们不能逗留,”伏尔甘说。
他们继续前行,在谨慎的沉默中前行,直到树林变薄并显现出布满黑色竖石的黑暗沼泽地。这里有一道光,但不是来自任何太阳。一个巨大的球体在上方若隐若现,看起来是半真实的,不知何故同时存在和消失。它暗淡的光芒落在一个烧焦的黑色山丘上,从山丘中长出了一座塔。塔外,隐匿着一座城市的灯火,而它越来越近。
“这里就是边界,”伏尔甘说,先是盯着塔,然后又看了看盘旋的战机。“伊根,”他通过链接传令说,“把船放低。保持引擎安静。”他回头看向远处蜿蜒的城市,但距离越来越短。每一次眨眼似乎都在将它拉近。“到处都是眼睛。”
“可我看不到鸟,也没看到雾……”宰托斯说。伏尔甘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们跟着我们,巴雷克。自从我们越过伤痕之树后,他们就一直跟着我们。我们离得越近,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他们就会看得越多。”他指了指塔。 我们的道路就在其中。而它的居民正在等待。他们允许我们走到这一步,但现在他们将要采取行动。”
“允许我们,父亲?” 宰托斯问道,感到难以置信。
伏尔甘扫了一眼就打消了他的疑惑。“之前只是在衡量我们的实力。放心,他们会来的,会试图让我们远离塔楼。”
“那里有着什么,父亲?”阿比德米问道。
“一扇门,阿托克。一个我们必须突破的。”
“我猜是会有很多守卫,”宰托斯说着,举起他的锤子。
“我毫不怀疑,”伏尔甘说,并带领他们前进。
当伏尔甘在黑暗的沼泽中开辟出一条小路时,沉入地下的巨石在唱歌,警告他的儿子们不要接触石头或靠得太近。根据观察它们的角度,这些石头看起来闪闪发光、半透明、呈虹彩。在其他时候,你无法看见,然后在可以触摸距离内开始显现。一道道面孔开始显现,潜伏在他们显然深不可测的深处。然后他们不再唱歌,而是尖叫。这些该死的灵魂发出的悲鸣声越来越震耳欲聋,直到火蜥蜴们终于过去了,沉默和正常才又回来了。
紧接着,那座塔若隐若现,巨大而气势磅礴,如同一根黑色水晶长矛深入大地。它向上突出,脖子上有一个尖刺的王冠,就在它的刀尖下方。却没有明显雕饰。宰托斯走遍了塔的整个圆周,但没有发现任何门窗,也没有任何裂缝或拱门。阿比德米也找不到向内走的路。重新审视自己的护身符的伏尔甘也没有。
宰托斯短暂地瞥了一眼天空,然后是阴森的高地,但没有发现任何威胁。 加尔戈在空中漫游。伏尔甘禁止他在对高塔上释放战机的武器,认为它毫无意义,只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注意。现在他在这里,在阴影之路的尽头,宰托斯已经意识到原体提到的缓慢觉醒。有什么东西沉睡在这个古老的空洞里。而它已经逐渐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宰托斯并不害怕。他无所畏惧,他心甘情愿在他复活的父亲身边战斗到死,但鲁莽的勇气不会让他们穿过阴影之路。而谨慎会。
“阿比德米,”他喊道,希望在他再次回到塔楼边观察,而有两双眼睛会比一双好。然后他在黑色玻璃中看到的东西让他停下了脚步。
一个二重身看着他,之前宰托斯没有注意到。它起初在模仿他,但当他靠近时,他发现它的动作有点不同步,直到最后它根本不动,只是盯着看。
“这是什么?”他低声说,分身也低声回了一句。
这是什么?
雾气开始在玻璃上蔓延。宰托斯举起雷锤,在它的头顶上划过一道撕裂的力量。
“不要嘲笑我,阴影。现身!”
分身简短而亲切地鞠了一躬,然后……改变了。
我来展示给你看。我会告诉你一切。
它被拉伸了,它的比例怪异并以某种方式改变了,它像是宰托斯而又不是。粗糙的角从它破旧的头盔里钻出来,像用过的皮肤一样剥落。它的眼睛燃烧着油腻的地狱之火,肮脏的烟灰在他的眼睛边缘结块。它的盔甲不再由龙鳞制成,而是像燃烧的肉一样闪闪发光。一个可怕的幻影站在他面前的玻璃中,被霜冻的蔓延所包围。
宰托斯试图后退,但却做不到。他的锤子无力地垂了下来,黑色玻璃包裹住了他的身躯,在黑暗中渴求他的躯体。
他伸出手决心打碎玻璃并解除对他施加的束缚。但却看到自己的龙爪手甲变得丑陋,其上的金属变黑并腐烂
“这不可能……”他喘息着,低头看着自己可怕的转变的现实,却无法阻止。“这绝不可能!”
他不甘地咆哮着,一条蛇形的舌头从他的战盔口中滑出,品尝到了空气的味道。
“这绝不可能——”
“巴雷克!”
宰托斯感到自己被猛地拉离了塔楼。他半趴在地上,依旧对这些幻象有些发狂,突然有人一锤子敲碎了玻璃,消除了那些冷酷的幻影。
一只结实的手握住了宰托斯的前臂,惊人的力量将他拖了起来。
“巴雷克,”伏尔甘催促道,“拔出你的武器。他们来了。”
冻霜覆盖了黑暗的沼泽,在竖石上裂开,像披风一样披在粗糙的玻璃上。
他意识到这就是他们的标志。雾中的影子。
昏昏沉沉宰托斯找到了他的雷锤的柄,感觉意识恢复了。他和往常一样,是一名火蜥蜴。伏尔甘打破了攻击刚刚他的残酷幻象。
此刻其他倒影现在充满了玻璃,不是反射,而是捕捉到的阴影,沿着伏尔甘的刚刚的打击造成的每一个裂缝分裂,致命的,有形的和无形的。
头顶上,鸟儿回来了,嘶鸣着宣告着到来。
景象充满了宰托斯的脑海。
有着冬天的颜色,细长的头发在无情的微风中飘扬……
皮肤则像油一样黑,皮肤上蚀刻着绿色发光的符文……
一把钩状的刀片,一把弯曲的镰刀,一把锯齿状的剑,它们的边缘闪烁着光线……
身着破烂的棕色肮脏的裙子皮革,绑着编织肌腱懒洋洋地披着……
一只被绿色火焰吞没的手从玻璃中伸出。
一个影子向伏尔甘扑来,伏尔甘也同样扑过去,他击中了它,摧毁了不能称之为骨头的骨头,撕裂了的肉体分散成黑夜的碎片。它们来自黑暗,黑色玻璃中的存在的另一个谎言。
伏尔甘击倒了另一个,它从阴影中流血,他一次次锤击将它变成了参差不齐的黑暗条带,随着他的挥动而飘散,就像被扔掉的羽毛。
第三个快速出现在第二个之后,伏尔甘将它压碎,身体在微风中消散成黑色的细粉。
“巴雷克!”伏尔甘喊道。敌人的队伍膨胀了。一圈狰狞的黑影浮现而出,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凶恶的光芒,弯弯的镰刀在作响。
宰托斯也开始交战。由于误判了这一击,他的第一次挥舞只是切断了空气。第二击也没好不到哪里去,只赢得了嘲讽的笑声。一把刀片刺进了他的身体,刺痛、疼痛,他的视网膜上出现了一连串的警告图标。宰托斯没有理会他们。
他偏转闪过了一把瞄准他脖子的镰刀。它划过的声音像钟声一样响起,阴影在他周围发出咯咯声,他们的脸扭曲变形。刀刃快速落下,持刀者急切地锯切。
雷锤劈开空气,没能落地。被两片碧绿色的武器阻挠。
宰托斯怒吼一声,发泄心中的怒火。
又是一道镰刀袭来,高高瞄准,暗淡地闪烁着。锤子的柄击退了它,但没有击中链条。他的前臂被蝰蛇般的链条缠住,失去平衡宰托斯跌跌撞撞。敌人猛地一甩,击中他的刀刃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另一把刀片钩在胫骨和肩部之间的连接处。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迫使宰托斯发出一声闷响。
阴影一瞬间荡漾起来,变得更大胆,更饥饿,在寻找营养。冷酷的恶意变成了饥饿,它们脸上闪烁着光芒。过宽的嘴张裂开,嘴中带有尖刺的牙齿。
“它们以疼痛为食,”伏尔甘说,一边把一个影子砸碎在塔上。
宰托斯咆哮着,他的骄傲所受的伤比他的肉体更疼痛。
“那就尝尝这个吧!”
锤子左右摆动,一个粗暴的甩动击中了。两道阴影消逝,一道如被玻璃吹散般碎裂,另一道如散墨一般流逝而去。没有留下遗骸,仿佛死亡早已占据了它们。
七鳃鳗般的嘴突然咬在他的肩膀上,咬得很深。宰托斯痛苦地发出一声窒息的叫声,然后压碎了它的头,阴影像熄灭的灯光一样瞬间消失了。
从他的眼角余光中,他看到阿比德米将一个切割成烟雾。他的兄弟用巨剑划出一个野蛮的圆圈,从敌人身上切下像薄羊皮纸一样飘散的条带,这把之前属于努米恩的剑再度收获了。
“和我站在一起,兄弟,”宰托斯对他喊道,他们背靠背战斗。
伏尔甘则沉默的独自对战。
被这些幽灵包围,他施展了一种可以摧毁任何肉体敌人的暴力,但阴影依然无情的在涌来。
“天龙护卫,”他喊道,“到我这边来!”
阿比德米用一次短暂的冲锋穿越了沼泽地,很快三个火蜥蜴就团结起来了。
战机在上方盘旋,被成群的黑鸟骚扰,树林里瘦弱的乌鸦终于到达了,并对空中威胁做出了反应。 加尔戈用装在船头的重型爆弹枪将他们击落,空气中充满了蓬松的羽毛和血腥的肌腱。
他向左转向,更多的乌鸦在追赶,对同伴的毁灭毫不在意,在地平线上变成了一片延展的黑影。
在塔前,幽灵从每一个裂缝,每一个黑暗的碎片中涌现发起攻击。沼泽地挤满了他们,寂静无声,若隐若现,毫无荣誉。
宰托斯和阿比德米阻击着它们,可无论干掉几个,这黑暗的阴影潮水仍在不断上升。
伏尔甘向后扔出一大片阴影,让黑暗带走它们,这获得几秒钟的喘息机会。
“挡住它们,”他告诉他的儿子们。“只有当我们攻破塔楼时,这才会结束。”
“怎么进入它,父亲?”
“它被阴影力场保护着,巴雷克。”
“屏障?”阿比德米问道,用他的剑横砍两刀。两个武者都面目狰狞,盔甲上有十多处开裂。鲜血从阿比德米的右臂上滴落下来,低温让宰托斯的左腿麻木,护胫周围变黑。
“非常强大的屏障,”伏尔甘回答,“但它会屈服于我。”
塔原来就是阴影力场,宰托斯意识到。然后他听到了父亲对它的打击,就像雷声一样……
但它没有屈服。
伏尔甘再次挥动,两只手重重锤击,全力一击。塔裂了。裂缝像丑陋的静脉一样穿过玻璃,但随着一道裂缝诞生,旧的裂缝又重新密封。每一次新的攻击都会消除上一次的伤害。
伏尔甘决心攻破塔楼,他发动了一阵猛烈的打击,但并没有比刚刚更好。
他看着七锤符,此刻并没有动。它的用处仍然神秘。当他的手指接触到电光石时,他感觉到了某种内在的神力在颤抖,但他知道这也不是办法。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他是如何获得这些本能的,伏尔甘也说不清楚,但他死而复生,拥有了前所未有的知识。事情越来越明朗了,但他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伏尔甘并没有试图抓住他无法掌握的东西,而是专注于他所知道的。他很久以前就来过这里。当时他的战士们已经到达了塔楼。这是一个门户,他知道这一点,但不仅如此。它首先通向另一个地方,通向猎头者和黑暗避难所。一个巢穴。但一个阻击的捕食者阻挡了他。
放下锤子,伏尔甘靠在玻璃旁边,把他热气腾腾的呼吸贴在结霜的窗格上,“我在这里,泰达希尔(Kheradruak),”他低声说。
父亲的锤击依然在他耳边回荡,宰托斯回头看了一眼,希望能看到这座塔已经被攻破。但取而代之的是,他看到冰霜上徒留着空荡荡的脚印,却没有伏尔甘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