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丐明】重生明教宣布摆烂但失败（十八-十九）
不仅是死亡之海，在广袤的西域沙漠里，流沙是最危险的存在。它们有着平静的伪装，散落在沙漠里的各处，一旦有旅人误入其中，它就会缓缓苏醒，优雅地吞食掉那些只会慌乱挣扎的猎物。
而经验丰富对当地人非常善于识别这些潜藏的危险，他们会小心避开，偶尔，他们也会利用流沙。
比如陆棉。
万年的风霜雨雪，年年岁岁的时间累积，将死亡之海变成了地形复杂多变的迷宫，鲜有人知道，黄沙之下还有另一个世界。
上一世，陆棉不知道被扔进过死亡之海多少次，渐渐摸索出来了独属于他的经验。这里的流沙有时候像是一扇门，会将你带到别的地方，当然，这需要耐心细致的观察和大胆的判断。可陆棉并没有那种功夫，面对马匪的砍刀，他只能赌一把了。
如果老天真的眷顾他，让他重活一次，应该不会让他赌错吧。
陆棉闭眼屏息，感觉流沙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压得他胸口发紧，肩膀上还没拔出的箭被压得偏了角度，陆棉差点闷哼出声，吃了一嘴沙。
他仿佛像是在水中缓缓下沉，不知过了多久，陆棉觉得最后一口气也要消耗殆尽时，他终于从流沙中落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声音，一片寂静，寂静到只有耳畔偶尔微风拂过，不知道是从哪儿吹来的。
有风是好事，说明这里有出口。
陆棉流了不少血，木箭卡在肉里痛得很，疼痛使他精疲力竭，可他不敢睡过去，怕一睡不醒，成为这暗无天日地底下的一具枯骨。陆棉抬手碰了碰露在外头的箭，觉得自己像是明教习武场边的那个稻草人，也像是沙漠里出现的小刺猬，竟把自己逗得笑出了声。
还能笑出声，自己挺乐观的。
陆棉不敢擅自拔箭，只能带着它扶着墙站起来，从怀里掏出那个无名明教尸骨身上搜出来的火折子，在黑暗里点亮方寸的空间。
多谢前辈了。陆棉心里默念一句，仔细观察着摇曳的火苗，定了一个方向。
黑暗的地底没有时间的概念，陆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宽广的地下仿佛没有尽头，陆棉一度有些陷入绝望，觉得自己的体力可能走不到头了。它看着火折子，感觉眼里出现了重影，头也昏昏沉沉的，结果还遇上了岔路。
这里盘根错节如迷宫，一旦选错路，他再无重建天日的可能。陆棉口干舌燥，已经没有力气做出选择，撑不住地往地上跌去。
火折子晃了两下，熄灭了。他再度陷入无边的黑暗。
只是在火光消失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石壁上有人为留下的痕迹。
陆棉慌乱地在石壁上摸来摸去，突然摸到些许深深的刻痕。一横一折，加一个点，这是他当时随手乱画的一个符号，后来和陆小胖商量着，当成了两人之间的暗号。
难道，小胖他们也掉下来了吗？
陆棉心中涌起一股希望，这股力量支撑着他再次站了起来，扶着墙，沿着有记号的这条岔路继续蹒跚前行。岔路之后又是岔路，这一次陆棉先蹲下摸了摸，果不其然再次摸到了熟悉的标记。
终于，在他经过了第三个分岔路后，陆棉隐隐看见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火光。他欣喜地加快了脚步，脚步声在石壁之间发出回响，又陡然停下。
陆棉捂住脸，不忍看那被火光放大在墙壁上的圆润的影子。
“……陆小胖，想搞偷袭也要搞的隐蔽点吧，下次要先灭火，知道了吗？”
铛啷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下一刻陆小胖就出现在了眼前，眼泪把脸上的灰尘冲得花里胡哨。
“棉棉……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胖子激动地想要冲上来抱住陆棉，脸上激动惊喜的表情却在看清陆棉肩膀中箭后变成了惊吓。尾随其后正靠单脚蹦的阿木脸色也是同样的变化。
棉棉咧着嘴想笑一下，可实在是笑不出来了。咬牙强撑着的那一口气突然散得无影无踪，他脚下一软，朝着地上跌去，被小胖眼疾手快接在怀里，充当了他的软软人形肉垫。
陆小胖把脸色苍白的陆棉拖到了篝火旁，让他侧躺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看着陆棉肩膀处那根没入皮肉的木箭，焦急又无助。
陆棉觉得之前强行压制的痛感这会儿全涌了上来，冷汗一股接着一股地往外冒。他把脸埋在陆小胖软软的大腿上，轻声道：“小胖，你帮我把箭拔出来。”
“啊？”陆小胖低头看着露在外面的箭，想碰又不敢碰，声音颤抖着想拒绝。“不行，我不敢……而且，肯定会流很多血的……”
“不会的，你听我的，我总不能像个刺猬一样和你们赶路吧。”陆棉强撑起精神开了个小玩笑，“我兜里有小刀，阿木，你把刀烧热，小胖一拔箭头，你就把皮肉烫了，不然流血……还要感染。”
陆棉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渐渐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小胖疯狂摇头，阿木脸上也是十分震惊，这种操作实在太令他匪夷所思，得多痛啊，可当下他们被困在下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抿着嘴从陆棉腰间拔出小刀，放在火上灼烧。陆棉半阖着眼睛，已经无暇注意周遭，阿木见陆小胖呆愣害怕的样子，狠心道：“小胖，你是棉棉最好的朋友，棉棉现在只能依靠你，你得救他，听他的话。”
陆小胖抬头看了阿木一眼，眼神在火光中闪烁着，终于定下神来，他轻轻摸了摸陆棉的头发，吸着鼻子喃喃着给自己打气。
“找个东西塞他嘴里，不然一会儿拔箭烫肉太痛了，我怕他咬到舌头。”阿木见过家里一个叔伯身上长了疮要挖腐肉，就是这样做的。
陆棉已经半昏，凭着直觉张开嘴，任由小胖把一根木棍横在他齿间，让他咬住。陆小胖深吸一口气，握住尖端已经烧的通红的小刀，冲着做好拔箭姿势的阿木点了点头，又轻声对陆棉说道：“你要是痛就掐我的肉，我肉多，不怕掐的。”
陆棉眼睛弯了一下，似乎在笑，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阿木对着小胖默数了三个数，狠心地一口气瞬间拔出带血的箭头，痛得陆棉陡然睁大了眼睛，紧接着滚烫的金属贴上了皮肤，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空气中飘起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陆棉短促的哀嚎被堵在喉咙里，他浑身绷紧，忍不住抓住了陆小胖的腿，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阿木在哭，陆小胖也在哭，但他还是将刀捏的稳稳的，数够了陆棉要他数的数，才把小刀拿开。
阿木快速地洒了一把刚刚准备好的木灰，手脚麻利地把伤口包扎好。陆小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冲着一旁干呕起来。
陆棉疼得眼冒金星，抽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慢吞吞地吐出嘴里的木棍，惨笑着说道：“陆小胖，万一你以后都不能吃烤肉了，会不会怪我啊……”
陆小胖脸色惨白，但摇了摇头。
“别说了，我反正是以后都不想吃了……”阿木一脸菜色，跌坐在一旁，头上全都是汗，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哀怨道，“我家里是专门卖烤羊肉的，我爹还说如果我考核不过，就要让我回去继承家业……爹，孩儿不孝，不管能不能过，我怕是不能传承你的衣钵了。”
三个孩子低声笑了起来，仿佛刚刚那场惨烈的治疗只是一场梦。陆小胖小心翼翼地给陆棉喂水，陆棉贪恋地喝了两头，又摇了摇头不喝了。
陆小胖抿了下嘴，犹豫着收起了水壶，又从腰间掏出一小块肉干掰了一半给陆棉，又将剩下的一半递给阿木，阿木摇了摇头。
陆棉视线扫了一圈，这两人身边一个物资包都没有，想必吃喝方面一定捉襟见肘。若是在地面上，熬到明天走到终点，饿一两顿倒也扛得住，只是现下看来，缺吃少喝，没有方向，和绝境无异。
他努力将干巴巴的肉干嚼碎吞了下去，觉得精神好了些许，便开口询问小胖和阿木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木脸色有些尴尬，愧疚地看着小胖，小胖摇摇头，示意自己来说。
起因是陆棉让小胖防备着哈萨，小胖听进去了，偷偷落后半步，将物资包里的东西挑挑拣拣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又沿路在路上刻下两人才知道的标记，方便陆棉摆脱马匪后追上来。
谁知竟然被哈萨发现了。
哈萨比小胖强势得多，张口就污蔑，根本不给小胖说话的机会。哈萨说陆棉已经是正式弟子，根本不用参加考核，是为了进来帮陆小胖通过考试的。那些明教弟子假扮的马匪根本不会对陆棉怎么样，还说陆小胖偷偷留下记号，就是为了给陆棉指路，让对方把人带过来，好让哈萨和阿木在考试中被淘汰掉。不然为何偷偷做记号，而不是和大家打招呼，这难道不是心虚吗？
陆小胖气急败坏想反驳，对方却更快一步地抢走了小胖身上的包，打开一看自然缺少物资。哈萨一脸确信，说陆小胖贪嘴早就把东西吃掉了，还望断小胖后面还想抢阿木的东西吃。
阿木之前就被哈萨暗中提醒过一回，当时虽然不信，但是心里早已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现下又闹了这么一出，自然心里也有些不太高兴。因此跟着一起指责起来，三人推搡之中乱了套，谁也没看清阿木身上的包是怎么飞出去的，陆小胖好心想去帮忙抓回来，阿木不放心地拉了陆小胖一把，自己却不知怎么挨了一股力，往外踉跄了两步。
常年的风沙侵蚀让一些层岩变得脆弱不堪，阿木只觉得脚下响了一声，石板竟突兀地裂开了。
眼看着阿木直直下坠，小胖子一个飞扑抓住了阿木的胳膊。阿木脚下是说高不高但也绝对不矮的坑底，掉下去得落个残，小胖半个身子悬在外面，被阿木的重量拉着缓缓往下滑，两人大喊着让哈萨来帮把手，谁知哈萨竟冷笑一声，转头就走了。
小胖自然是支撑不住，和阿木一起掉了下去。
可怜的阿木当了人形肉垫，摔断了一条腿，小胖倒是十分幸运没有受伤，大概是养兵千日的软肉起了一时的作用。阿木本还忐忑小胖会不会扔下自己不管，却没想到小胖一路咬着牙架着他，从来没想过放弃，两人一路到了这里。
“都怪我，听信了哈萨的话……”阿木十分抱歉地说。
小胖子摆摆手：“我也有错，毕竟我也忌惮着哈萨嘛……”
“不是我们的错。”陆棉轻声开口，“本来我们不应该相互猜忌的……身处危险，唯有相信同伴，互相扶持着度过险境才是正常人的想法，本来还是个小孩，却要不信这个不信那个，以后又该相信谁呢……哈萨他，哈萨他信了不该信的人，这也不是他的错，他只是走错了路，没有人提醒他要早点回来罢了……”
陆棉心情十分复杂，阿木犹豫再三弱弱地问了句是否知道哈萨现在如何，陆棉轻轻摇了下头，大家便都懂了。
这地下空间里流动着的风是他们唯一的希望，陆棉精神不振，被小胖和阿木按着强行睡了一觉，睡醒了之后三人才继续赶路。
他们相互扶着走走停停。陆小胖身上藏了不少宝贝，刚开始还能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可随着时间渐渐推迟，体力消耗越来越多，后来，那一点点水和粮食也消耗完了，再后来，火把也熄灭了，四周陷入黑暗。
为了不被黑暗吓到，起初三人还强撑着说说笑话，说阿木肯定要变成跛子，说陆棉这胳膊再不治也要废，到时候只有小胖成为真正的明教弟子，有朝一日成为明教未来的启明之星，苟富贵，勿相忘。
可后来，他们也讲不动笑话了，三人皆沉默，你拉我一把，我拉你一把，到最后，陆棉发着高烧陷入半昏，单脚蹦着的阿木没了一点力气，重重地朝前跌去，摔得结结实实。
陆小胖的压力从来没有这么大过，他从小到大都是个乐观的小胖子，被欺负了也不太生气，逆来顺受地安慰自己，然后快乐起来。
可同伴的性命如今全靠着他，这条地道也走到了尽头，还是个死胡同。他们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连火把都燃尽，除非他现在变成神仙，不然他谁也救不了。
陆小胖肯定变不成神仙。他抱着昏睡的陆棉，摸着对方滚烫的额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已经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或许考核的时间早就已经结束。然而和能不能活下来相比，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眼泪早已经哭干，饥肠辘辘，眼冒金星，明明风就是从这里吹来的，为何就没有路了呢！陆小胖不甘心地发出一声怒吼，像是困兽一样在这黑暗的石洞内乱撞，发出闷响。
陆棉半睁着眼，嘴里喃喃地喊着陆小胖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他想问小胖不疼吗，他想和小胖说实在不行就吃了我吧，人肉你吃得惯吗？陆棉昏昏沉沉想了很多，想着这里或许就是一个终点，是短暂的终点，还是永恒的终点，倒也说不好。
小胖嘶哑的哭喊和撞击的闷响仍时断时续地传进耳朵，变得十分吵闹，哦，是夹杂了阿木的劝阻和丧气话……不，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声音，石壁隆隆作响，像是大地在震颤，有脚步声……有说话声……
然后归于彻底的寂静。
再然后，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光线，像是漆黑的夜晚有月亮升起来，不刺眼，但温柔，陆棉努力睁开眼睛，发现那是昏暗的烛火带来的光芒。
“我们，还是出不去吗？”
陆棉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旁边人猛地动了一下，探过头来。
接着，一个两个，好多人都跑来了。有玛伊，有索耶师叔，还有沈清溪和一瘸一拐的阿木，最后一个冲进来的，是脑袋上缠了绷带的陆小胖。
陆棉眼睛里流出泪来，停也停不下来，却是在笑的，阿木和小胖也是。玛伊如释重负地搓了把脸，偷偷擦掉眼泪，索耶师叔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却很温柔。
沈清溪用打湿的软帕帮陆棉擦眼泪，倒是这里所有人中最淡定的。只是他把陆棉的手握得很紧，紧到陆棉觉得有些痛。
陆棉在床上躺了三天，渐渐补全了自己在地下石洞中昏迷后发生的事。原来是小胖最后歇斯底里地去撞墙，咚咚咚一声接一声，结果那石洞，竟然挨着圣女养猫的猫舍。猫儿们耳朵灵敏，被这声音吓得到处乱蹿，养猫的明教弟子百思不得其解，四处寻找原因时碰开了机关，看见了被困在地下整整三天的三个孩子。
按规定，所有参与考核的明教新人都应该沿途都有前辈们监视，一是防止他们遇到生命危险，二是防止孩子们不知轻重，内部发生不良竞争。
明教不需要向同伴挥刀的弟子。
只是不知为何，唯独陆棉他们组出现了差错，没有按时回来不说，去哪儿了也一问三不知。索耶气得狠了，竟不顾脸面地越级质问纳日旗，甚至惊动了左思和丁君两位大人，丁君甚至亲自严惩了玩忽职守的几人，左思则派了手下精锐在死亡之海搜索消失的一组四人，索耶也在搜索的队伍当中。他不眠不休找了一天一夜，急的嘴上都起了壳，当同伴落在他身边，告知他这三个孩子在圣女那边被发现时，索耶才觉得一魂半魄归了位。
“我暗中打听了一圈，他们没有找到哈萨，你所说的的马匪也一点踪迹没有。”
索耶坐在床头剥橘子，一个橘子分成两半，小胖一半，他自己一半，陆棉只能干瞪眼。
“这次严惩的明教弟子都是些在教内说不上话的，也和纳日旗没什么关系，这事很难查。抱歉……”
“你和我道歉干什么……”陆棉伸手试图抓橘子，未果，小胖很听话地把橘子的白色经络都剥了，只将晶莹的果肉送进陆棉的嘴里。陆棉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哈萨那孩子性格孤傲要强，一直眼红我能和明教的前辈们搭上话，纳日旗说什么他都会信。可再怎么说，这条路都是他自己选的，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和纳日旗对抗了。”
“哈萨那孩子……啧，你这语气跟个小老头似的，明明你们一样大好吧。”索耶赏了陆棉一个轻轻的脑瓜崩，“你还想对抗纳日旗？你有几条命能让你现在去和他硬碰硬的？你放心吧，他暂时不会找你麻烦，昨日他已经带着自己新收的弟子往中原去了，你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交集，可以跟着为师过几年好日子。”
陆棉一愣，问道：“不是说我们没能完成考核么……”
索耶一挑眉，边继续解释，边和小胖一人分了一半的枣糕，还是没陆棉的份儿。
“你们三个这回算是出名了呀，小胖子一头槌惊动了圣女大人的猫舍，吓得圣女大人亲自来看，一进屋就看见陆小胖左手抱着一个右手拽着一个，满脸是血嚎啕大哭的样子，圣女大人还亲自用手绢帮小胖擦脸了呢。别动，病号老实地喝粥吃药，没有你的份儿。”索耶拍了下陆棉企图偷枣泥糕的手，继续说道，“后来她知道你们是参加明教考核的新人，还问小胖要不要去她座下帮她养猫……”
索耶话没说完却不说了，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得意地微笑。陆棉嫌弃地咂咂嘴，转头问陆小胖：“你之前不是挺想去圣女座下帮她养猫吗？我听说那边伙食也好。”
陆小胖给病号偷偷掰了一小半枣糕，塞进陆棉嘴里，有点害羞地笑着说道：“可我还是想和你们在一起。”
陆棉愣了一下，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些感动。
又过了三天，陆棉的胳膊已经可以随意活动了，他运气好，木箭只伤了皮肉，没有动到筋骨，阿木就不太行了，他骨头折了，又折腾了好几天，腿脚落了些残疾，只能拿着明教给的丰厚补贴下山去，继承父亲的烤羊店。
后来陆棉和小胖趁着休沐时特意去探望过他，沈清溪跟着陆棉一起去凑了热闹。阿木确实是对烤肉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软磨硬泡给家里增加了炖煮业务，尚还寒冷的初春倒也卖的不错。
四人吃饱喝足，互相道别，陆小胖如今师从索耶，休沐时可以留在师父身边，这会儿自然也回山上去，于是先沿着下山路回去了。陆棉看了小胖的背影一会儿，转头准备和阿木告别，看见阿木仍在对着陆小胖挥手，眼里有些许羡慕的光。
陆棉和沈清溪也该回家了，走了两步，陆棉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阿木一眼，对方还在门口，只不过正在帮父亲招揽生意，脸上带着笑。
“怎么了？”见陆棉突然情绪有些起伏，沈清溪问道。
“没……没什么。”陆棉转过头来，和沈清溪并肩走着，“就是觉得有些感慨，人这一辈子啊，想要的，不想要的，有时候由不得自己，又要凭白受别人的羡慕或嫉妒，实在是有些造化弄人的感觉。”
“那你呢？”
“嗯？”陆棉突然被沈清溪突然的发问弄得有些迷茫。
“你想要什么，又不想要什么呢？”沈清溪认真问道。
陆棉看着对方的脸，感觉沈清溪脸上的疤痕是不是变浅了一些。他想了片刻，微微低头，抬脚踢开了一颗石子。
“我啊，我不想要别人的关注，不想要别人的嫉妒，不想出名，不想优秀。我只想做沙漠里的一粒沙，掉进去谁都找不到那种……”
说完，陆棉嘿嘿地笑起来，沈清溪却摇了摇头。
“那可不行。”沈清溪说。
“怎么不行？”陆棉问道。
“你不是沙，是宝石。”沈清溪牵起陆棉的手，两人走在街上，和其它两小无猜的小孩无异。“就算你掉进沙子里，也不会埋没，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关注着你呀。”
陆棉愣了一下，竟感觉脸颊微微有些发热。他不敢直视沈清溪亮晶晶的眼睛，扭头看着天说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陆棉。”
“嗯？”
“你的肩膀会留下疤，是吗？”
“嗯。”陆棉不知道为何对方会突然提起这个。
“那我去和师父学习如何纹身吧。”沈清溪停了下来，拉了拉陆棉的手，让他转过头来看自己，“那个疤不好看，我去学纹身，到时候给你纹个花样好不好？我亲手纹。”
沈清溪往前凑了半步，贴着陆棉站，笑着低声问道：“你喜欢什么花样？凤凰好吗？凤凰磐涅，焚火重生，很像你。”
陆棉只觉得心跳得飞快，人声嘈杂，他似乎听不清沈清溪在说什么，只呆呆地应了一声。
“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我亲手帮你纹个凤凰。”沈清溪爽朗的笑了，“我会认真看着你的，一直。”
“……嗯。”
街上人群川流不息，无人注意站在原地的两个小孩究竟定下了什么样的约定。
滚滚车马一路向东，纳日旗怀里抱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孩子，对方因为一个颠簸而悠悠转醒。
纳日旗亲昵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那孩子脸上先是露出迷茫，又十分惊恐地挣扎起来。
“别紧张，你已经得救了，那些坏人不会再伤害你。”纳日旗笑着说道，“虽然你的任务完成得差强人意，但我确实看见了你的决心。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最宠爱的弟子，我将把你培养成为明教最强的刺客，也将赐予你新的名字。”
纳日旗思忖片刻，满意地说道：“以后你就叫，陆拾柒，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