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问津的战斗(1)
随着最后一朵花瓣凋零,死寂的白樱市终于再度有了人气。
距离下一个清晨来到的时间已经和早晨的街景一样在市仁脑子里面模糊起来,事实上刚打完零工回到出租屋后倒头就睡直到现在深夜的时候醒过来的他能想到那个的缘由很可能是因为脑子现在还有些迷糊,但看着窗外的景色他还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周围是黑漆漆的,仅有的光芒只有天上璀璨的星河,比起城市来说,这样的景象更像是村庄,但就算是记忆里的村庄也会有一两盏明灯因为各种情况闪烁,而这里入眼所及之处却并没有像是星空那样奢侈的存在。
稍微可以透过洒下来的些许光辉看到对门的房屋或许才能将市仁思考是不是睡一觉就转移了阵地的奇妙感撕裂。
作为算是在这座城市和这个国家里面的新人,市仁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是自己不能理解的,原本作为从村里考进城市高中的淳朴少年也不过在原本的城市待了一年时间,就在他以为要在那座距离村子要走上至少四个小时路程的超远距离都市里生活三年时,突如其来的国家召集将他从那个原本也不是什么大都市的学校转而空投在了这里。
按照似乎是发布这个命令道宗宗主的说法,家里已经告诉了这边的情况,也因为他是向外国输送的人才,至少将老家的一切都有很好的安排。
迷迷糊糊地完成了一切手续的市仁就在没有一个人的接送下独自上了飞机过来,就算是迎机的人也不存在,只是留下他一个人带着一箱行李独自在这对于粉色来说过于厚重的城市里面闲逛。
虽然说是闲逛,但只是在城里走了一点距离少年就有些受不了了,稍微一点的思乡情绪、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心理以及未来的观望,甚至想着是否像是第一次去大都市一样先找个至少平稳点的地方安顿一天再去找出租屋的时候,现在的房东志和先生出现了,将市仁拉到他的出租房看了一阵子,说到价钱,他才发觉祖国给予的经济支持只有前一天的便利,东本这边专门为神州来客制作的卡里也只能完成对普通地区的住宿自由,要是住龙街以左的神州人聚集地钱只有更多。
在那时少年不得不抛弃环境从出生开始就教导的知识,转而理解起了以往和同学间交谈东本经济的怪异性,只是单纯为现在不能理清人民币和东本元两个数据差异的他的无奈。
当时的志和先生看他那样的表情,以一副早就明确的样子直接说了可以在一月内低价供给出租的说词,代价是要么一个月后离开要么下个月的房租要交一个月的时候没有交出的补全,然后又在他的面前说明龙街和龙街以左神州人聚集地的事情。
看志和先生的样子已经将赚钱和之后转移住宿的地址交给了市仁,完全理解了这个老人用心的市仁感动之余只能说明命运的指定,和志和先生说了既然呈了住宿的恩情原本该付的钱只能在住宿两月后一并付完。
而为了报答这件恩情,市仁没有去考距离出租屋很远却在传闻里都是神州人的贵族学校,虽然时代更替的神州早就不再听说地主一类的说法,贵族一类的描述在同期成长的孩子们嘴里也有成为传说代名词的可能性,但就像他所了解的,只有距离现实遥远或者拥有丰功伟绩的人才能成为传说,距离感的消失只会撕破憧憬与神秘,虽然那座学校有神州人到那边学习不用学费的优惠,思想中的道理也同时为市仁阐述着不能白白接受他人施舍的观念,所以对同胞的告辞是他对自己的坚守。
然后在考上白樱市高中与志和先生说了这件事后,对方似乎才终于认清了这个说过要报恩的人并非像是以前接过的其他神州人。
志和先生这个人并不亲切,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威严,似乎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过于和时代脱节最终也没有妻子,后代更是不用谈,市仁每天出门的时候都可以看见他蹲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身影,比起和其他人交流,他似乎更喜欢这些花草树木,那是就算在不考虑住房焦虑的旧城区里也算得上大的范围,本体的房子在满院的花海中央仿若隔世的小岛如旧城区一般和城市的画风格格不入,市内必定的樱花树仅占一棵在院口,长势惊人的将进入的院门包裹似乎是把自己也当成了门的一体,其余争奇斗艳的各种花草颜色鲜明的在院子两旁整齐排列。
似乎是白樱市的地理环境很适合花的成长,一周来市仁没有见到哪怕一朵花有凋零的样子,就像是这里白天的樱花一样总是保留着最美的姿态。
按照邻居纸鹤小姐的说法,这里并不是他所谓的出租屋,而是一个叫【鲜花庄】的地方,但说到底都是一样出租的性质,纸鹤小姐所说的不同又是让第一次入住这里的市仁摸不着头脑。
那是在家和以前的学校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毕竟神州的高中有给予家远的学生住宿的宿舍,像是包厢一样住着人的八人间,一点都不华丽也没有装饰,更多的是因为没有学到一点东西的人空虚的每一天,人和人的观念区别就像直线和曲线一样始终不能交合,以他的生活方式似乎天生不能和城市里面的同学混为一谈,他们的说法是因为知道了更多那他们也就只能对未来看不到的日子进行等死一样的等候,就算说在大城市里租房的事情也不在他的生活里面,和同学谈起的话题也从来没有过多对这边的提及,往往只是谈一点就结束的神州无所事事学生们,所谓的讴歌青春也不过是虚度人生和对虚度了的时间的悔恨,那说起来也有些诗情画意得像是一个景色里举杯望月的诗人。
市仁觉得自己的比喻有些想当然。
而在现在的时间段要做的事情也不是对从前的总结,决定着手眼前状况的市仁推开房门,已经被黑暗和冷色调交融侵染的世界,就算是花朵也没有了鲜艳的颜色,直达院门两旁的花染上时间的暗沉给予了空间的狭小直通将【鲜花庄】牌匾握在手里的枯爪。
依旧是这种像是恐怖片一样的场景,如果是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这种地方闲逛,思考起被拖入恐怖幻境也应该是常有的事情,这座城市的白天和晚上有极大的差别,就算述说也描绘不清,索性拿那句话来总结。
他慢慢走过去,思考着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态,空气中没有声音,夜晚的虫宵似乎因为没有灯光的华彩而无心演奏,就算是脚下的协奏也因为没有过多心情而消逝于空间,他觉得很奇怪,却又说不上奇怪在哪里,这突兀的感情……
——人类的心有那么难懂吗?
察觉什么的他抬头向来时的地方看去——月亮凭依着鲜花庄。
其一
今晚出门的目的依旧很明确,早在住在鲜花庄后的第一天,志和先生就在一大早敲响了他的房门,说是在修剪花草的时候有人拜访,在志和先生准备招待的时候对方没有过多描述就把信封递过来表示要将这个东西转交到少年手上,将信直接塞到他的手里后,志和先生便自觉地走开了。
而现在的举动,也只是因为那封信笺的署名是市长,内容充满了对他这么一个岌岌无名的人的问候以及在白樱市生活而必须的规则。
其中在深夜零点的时候需要出门和怪物战斗尤为显眼,说是在深夜的时候会有因为白樱市地理特殊而出现的怪物,需要在每个区域那边安排击杀怪物的人在零点后出门巡察,作为这边的人早就离开,一直是别人来帮这边,现在想聘请他来做这边区域的巡察人,报酬到时候会随着每个月政府打得生活费一并发过来。
虽然还因为没有到一个月而不能证实信笺的可信度,稍微向同学提起信里面的规则也得到证实,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他还是接下了这个差事,这其中除去对自己在家里和神州学校学习的东西是否具有实践的可能和对所谓怪物的好奇外,主要还是那个不知名的市长并没有给予拒绝的选项。
就算是后续要找说法的人也没有,只是开头送了信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市仁也有想过不然直接无视那个信里谈到的差事,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学,但稍微的迟疑就令他无心安眠,躺在床上每次紧闭双眼就是那张信的内容,想着如果不去做又会怎样的他,最终还是屈居于莫名的责任感,揣揣不安到深夜打着哈切巡逻完回庄时倒头就睡,第二天还因为睡眠不足的原因错过了早上和中午的去学校报道时间。
各种情况迫使不得不接起这份工作的少年,最近已经算是能够习惯时间的问题了。
这座城市的夜景和以前待过的城市不一样,现在还能想起来晚上在宿舍的阳台平视各种没见过的建筑,比起这里像是老家一样四面漆黑,那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光亮,和那边比起来,也只是这边的星星要好看得多,或许是真的白樱市的地址问题,已经在老家都不多见的星河与皓月总是伴随着夜晚出现在白樱市的天穹。
那之前的些许星点和半点残月是否为了赶往白樱市的天穹聚会呢?这里也有可能是星星和月亮的聚集地。
他想着不符合现实规则的问题,就算学习过相关知识,也知道那种说法没有根据,但可能是单纯的以古人的思想去思考问题,将自己代入观天的青蛙认为天就局限于此,又会不会有女孩愿意和那时候的他亲吻来打破概念——市仁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并不是拒绝美好,也并非对陌生人的亲吻感到厌恶,只是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不了解的恐惧,最终在还在试图触摸世界的时候被人惨痛回绝的伤疤一直隐隐作痛。
所谓的思考是对现在、未来和过去的展望,所谓愿意只是强调的自私,曾经作为受害者的市仁现在也依旧喜欢对别人伸出援手,而又在别人希望对他伸出那条手臂的时候过激地将它斩断的原因,只能是因为甜度和温馨被现在的他所敌视吧。
他总是思考着这种对任何人来说都没用的东西,也大概是因为少年心性的体现,那其中有多少是自己和别人的故事,只是在他的内心不断徘徊然后沉淀,最终在想起来的时候说说还有这种类似的话题也能算是对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不过他却绝不会停留,常识中认为激流勇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绝对不想被抛弃在世界后头的他现在也有少年一般的冲劲,每次在这种寂静无声或是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对自我进行检讨,对一天内发生的事情进行更多的联想,因为是年轻人所以有这样的精力和脑力也只是闲暇时的逸散罢了。
【志和先生看样子是有练过武术】
【纸鹤小姐似乎很喜欢在屋子里敲打什么东西】
【山城老师好像一直在课外时间打电话啊】
【说起来今天如月老师没有她的课,啊……那天还真是凶多吉少,虽然是因为在放学时间去找她的原因……】
【班长好像每天都没有在笑的样子】
【百合……】
想到这个女人就不免牵扯到一系列悲惨的事情,但最令他奇怪的是其对于封印术法的询问。
他所知道的封印术有两种,因为是神州最基础的教学,对于古诗的运用,一些人创造了和言灵一样的道术,虽然一般情况下也有很多初学者会用古诗词来稳定道术的施展,但【言灵道术】又是另一回事,是一种实话实说,如果说错一个字就会导致道术发挥跳出施术者的掌控,听说在世界的其他州域里是有专门以言灵为主的家族,对于世界局势不太了解的市仁并不知道那个家族真实的名字,能够了解的只有在学校里学到的各种知识储备,毕竟说到底他也并非在道术上面有卓越突破的好学生,考试成绩差到不行的少年只有家传的剑术可以说得上勉强过得去,以前和神州的同学说起自己想成为剑圣的梦想也只是迎来看笑话的目光,他稍微感觉那样的同学实在是没有礼貌而胸闷气短,而第二种封印术,就是单纯在故事里出现的各种视觉感官的体验。
毕竟现实是没有怪物的——一直以来的教育和在乡里长大喜欢在山里面闲逛的他可以很正经的打包票,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但又不能无根据地反驳他人,比起别人少年遵守的道德法则远比别人来得高尚,虽然问题是现实已经将这种人格操守碾压至渣,更多人将延续这种性格的人认为是腐朽,自以为是地擅自将自己放到胜利者的角度,那样无论怎么看都是自私心作祟,在如此混乱的现实中逐渐崩坏也是常态,导致市仁总是关心别人的感受,却总会在某些时候受不了关心的那个人的行为而爆发,那无论从什么方向看他就是一个疯子,现实与理念不合而又杂交出来的失常者,或许就像他以往的诀别,如果再没有人来看管一下迟早会因为社会而濒临破碎成为理想的失败品而对世界做最后的告辞吧。
“嗒,嗒,嗒。”
毫无修饰的声音犹如雷震,只是思考却没放下警惕的他被忽然的声响惊得大脑放空,短暂反应过来后才明确那是前方看不见的视野尽头传来的脚步声,漆黑的阴影簇拥着对方令市仁看不清对面的面貌,甚至连身形都看不见,仅通一辆车运转的甬道在他的周围拥挤过来了黑暗的战栗。
听声音只能判断出鞋子的类型,皮鞋、高跟鞋或者木屐,但木屐的声音应该更加轻巧一些,女人的脚步声不应该这么厚重。
他在这瞬间觉得对面应该是男人,只是拿人类的标准去评价怪物是否欠缺考虑,那并非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他能知道的。
莫名的紧张感迫使心脏快速跳动,这种时候的他忽然又想起早些时候与百合尚取的对话。
——封印怪物的咒语啊。
难道百合尚取也是哪个区域的巡察人?
脚步声的逼近令他没法再继续思考那么多,况且在这种时候遵从心里逃跑的念头逃跑的话,只要用固定的道术,那作为一直在山上闲逛当游戏的他绝对没有任何生命的安危,现在不过是是否逃跑而进行的抉择。
逃跑会产生压力,在这个认真且一直喜欢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人的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自尊打击,倔强如牛的少年不允许这种情况的产生,所以逃跑的选项只是在迟疑后就从大脑消失了。
反正现在也刚好,他准备在这种时候实践一下上午和百合说起的封印术。
想想,有什么诗是符合现在的场景的?
黑漆漆的甬道,华彩的星河,寂静却又危险的夜晚——
急迫的大脑什么都想不出来,世界并不给予他想要施展的力量,留给他的只有又一次的沉默和停止的脚步声。
怪物出现了——
“哇~我还以为是谁啊,不是市仁吗?”
这熟悉的说话语气,不远处的黑暗慢慢在他眼里剥离出了一个人类的样子,先看到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睛,然后才是几米内看到的全貌。
“百合啊。”
“你这什么语气,看见我还不满意啊。”
“没有,”他收起之前用不出言灵改为用其他道术的手,“我只是奇怪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出来。”
“你不也是。”
百合的回答毫不犹豫,只是回答的方向错了,市仁明明是在为她一个女孩子深夜出门的事情担心,虽然就在刚才还在想象百合尚取是哪个区域的巡察人但见到面的时候还是不免为已经算是见过面的人担心。
“对了,你来这边是做什么的啊。”
少女忽然凑近的身体令市仁下意识躲开。
“哈哈哈,原来你这么害怕吗~”
“你才是,干嘛忽然凑这么近,我不认为和你有那么高的友谊程度啊,至于我来这边做什么……算是散步?”
“这座城市可是有明令禁止居民夜晚外出的哦,你不知道吧?”
“那个规矩我还是知道的啊。”
“那现在还出来,哦!我知道了,明知故犯的青春期!哇,少年你很有范哎。”
百合尚取依旧散发着她的喜剧天赋,说话带着别样的喜感和捉弄人的笑容,市仁只是不明白对方说的范到底是哪个方面,况且也不能盖棺定论尚取是巡察人这件事情,所以让对方怀疑是明知故犯的青春期也没有问题,至少市仁是不想改变这异常适合的说词。
“那你呢?也是青春期的作祟?”
“我?我不是哦,至少在这里遇见我希望你称之为命运,即命运的相遇。”
“百合同学,有没有男生说过你这样很会让别人误会?”
“啊~原来如此,害羞了啊~”
少女摇动着手指露出一副【我懂的】的表情。
“稍微抱歉一下,我不是很能明白你为什么会说是因为害羞这种事情。”
少年只是在为她这种似乎很容易让异性产生错觉的行动方式进行劝告,为什么能够在毫无语气起伏的声音里听出害羞一类的情绪?至少市仁想从她这里得出答案。
“我说你啊,女生说话就不要想着知道原因好嘛。”
“啊,抱歉。”
尚取的回应令市仁在那个瞬间知道了自己问了不应该的话题,并且这快速变脸的压迫感也让市仁不知道说什么好,因此回答的时候显得有些呆板。
“没事,我不在意,只要认同刚刚是害羞就行了,还有,你从那边过来有看到什么东西吗?”
“当时我在思考事情,没怎么在意周围,你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么黑的还不在意周围……”百合总有种面前这个询问的人在欺骗她的感觉,“大晚上在这么黑的路上想事情,你是在做行为艺术吗?不知道一个人很危险啊?”
“我只觉得比起我,你更危险。”
“你觉得我是危险分子吗!"
看着又一次找错方向的百合尚取,市仁陷入了沉默,对于生长在白樱市的居民来说,或许晚上不出门是规矩,而一直顶着规矩前行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常识而认同自己的错误,这种情况对于其他类似规则的地方也适用,依旧是说着一些看上去很有哲理的话,感慨着今天也没有人理解自己的心,少年今天的第一次遇见还是在别人的不以为然下痛苦。
其二
本来算是走完一段路程就可以离开的市仁,在百合尚取的邀请下朝着更深处的黑暗前进。
说着某个地方这种时候会有好戏看的她,笑容满面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路程是市仁来时的方向走一段再拐个弯,从这个路线来看,对方似乎一开始就是想去那个地方,只不过是在半路上遇到正在无意义思考人生的少年,那其中的巧合,或许也算是世界所安排好的戏剧,而少女似乎在为这种奇妙的巧合而欢呼雀跃,市仁深有体会,那种感觉就像是早年间看到美景的时候的他一样。
市仁在第一次到白樱市的时候也露出过类似的表情,只是到了第二天深夜的时候那个表情就变得有点微妙,直到第三天下午被批评的坐立难安,因此现在的他不怎么想要感慨樱花的美好,况且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实在不具备让他有多美好心情来赞美的想法,要赞美不如仰望星空,也比漆黑无物周围来得实际。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里的晚上这么黑啊。”
明明是城市,却一点城市的样子都没有,市仁想着对前面带路的百合尚取表达一些不满之情,然而空气之中却只有沉默。
“百合?”
试探性地向前伸手摸索,得到的只有和之前一样的结果,这不由令少年皱起了眉头。
——我们走丢了?
不确定的想法占据大脑,他却没有多少着急,毕竟要说走丢,一直都生活在白樱市的百合尚取一定对这座城市的街道极为熟悉,就算是发现他不见了也一定会自己找到回去的路,只是自己不太认识现在这条路而已,换句话说也就是算是走丢的人只有他一个。
只是稍微拥有一点常识的少年又擅自担心起另一个猜想。
如果不是走丢,如果是某个人乘机在这个什么都看不见的时间做了什么事情——
少年的心此刻被担心所充斥,就想在下个时间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寻找,却也在这个瞬间,他感觉到了危险,什么东西朝这边飞过来了。
“嘣!!”
近距离爆炸的巨响是在极致的安静之后,少年的听觉系统备受摧残,黑暗的世界看不见投掷爆炸的方向有什么东西,万幸的是他在感觉到危险的瞬间就立起了保护立场。
漆黑的世界吞噬了所有的东西,就算是保护立场的光芒也没有例外,久视下的黑暗已经开始误导视觉显得世界颠倒且魔幻,这使得他没有一点安全感。
但比起这个——
我需要快点结束战斗然后去找百合。
同伴的安危更让他坐立不安,如果没看见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这一小段时间里只能出现烦躁的心操纵可悲的人,情况不能避免少年烦躁的下意识向刚才的方向划去剑芒,但过于黑暗的世界没有一点光芒,就算是凭借着感觉像是以往一样抒发法力,也像是不切实际的梦幻,仿佛失去了在这个世界本应该拥有的常识一样,只是用出道术消耗的法力,却没在适量的法力中见到应该见到的东西。
——现在的世界不完整,失去了某种规则。
迅速分析出了答案,市仁却没法在瞬间想到眼下破局的办法,偷袭者利用黑暗之便不断从旁边丢过来一些奇怪的东西,炸弹在其中只不过是最简单直接的附属品,就算想要离开这个包围圈也已经因为对方投掷的一系列道具无法抽身,主要的问题还是视野的不利,以这里比刚才还要黑暗的程度,向下弯腰都找不到脚的存在,空虚而悠远,孤独而担心,仿佛失去形体的孤零零心脏被丢到铁板上烹饪,其中极大的恐惧感和孤独感令他有些癫狂。
“!”
直面而来的危机感刺痛面庞,裹挟着爆炸的硝烟和不知名的刺鼻气味的风中述说着死亡的味道,在这瞬间市仁又一次躲过了对方的杀招,只是像这样长久的躲避又有什么机会?如同漆黑的大地一样见不到未来,却又在一次次逐渐衰弱的身体下相信敌人招数的疲乏?那种未来和进行的现在都是他所不耻的行为,想法中相互制衡的和平与侵略是神州人固有的老实本分,超越的本性只有渲染了和平一点领地的侵略特质,少年的担心与艰难在顷刻化为侵略的愤怒,对百合的抱歉也只到为刚认识了几天不熟悉的人抱有的遗憾和自己在其中作用只是被拦截的仇恨。
极度自我主义的市仁理所当然地将没有如意的情况理解成自己的弱小,理念上异常的统一让暴怒轻易实现。
他闭着双眼用几乎是要把双眼扣下来的力气按压下去,胸中的郁气与怒火已经冲上了脑门,做好了找到机会就不顾身体重伤也要跑到偷袭者面前生死搏杀的准备,如果说这种策略过于莽夫也无所谓了,原本就不习惯道术使用的他就算无差别地施展道术,最终的结局肯定也是耗费法力的死亡一途,如果能把那些法力用在治疗上,那么近身战斗以伤换伤也成了首选的良策,如果在熟悉的近战情况下也是失败那去死也是随别人处置——或许还有这种心情,却在已经冷酷得对自己的性命下了决断后没有再有感觉到任何攻击。
市仁不敢放松警惕,被戏弄的愤怒使得他极为冷静,其中极大可能是小时候爷爷教导剑术时闲暇的教导的功劳,他也不等对方的动作,直接翻过身旁的围墙,狭窄的甬道无论时作为战斗场所还是包围场所都过于局限,至少要找到一个还算是空旷的地方,那里有战斗的后续也有反杀的可能,如果单纯在这里傻等也只会无意义地消耗时间和精力。
“——呼!”
是破风声,有什么钝器在他刚落地的时候就向着他的后背袭来,无法用法力和感知来察觉对面物体多大的少年不得已被逼回墙的顶端。
团伙?对面不止是一个人?
明明找的是对面结束时相反方向的位置还是被人轻易地绕到背后,市仁不认为那样的强者会一直选择在远处投掷武器而不是近身格斗,那么答案就只有他已经被一群想要杀了他的人包围这一途。
心情稍微沉重起来,但要说绝望一类的感情绝对没有,将生死抛弃的他依旧存有孤独与恐惧,因为那是刻进骨子里作为人的证明,但抛弃那两种情感,以抛弃生死的思想去看现在的他才是真正作为看市仁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遇到危险的神州人,现在的他只想杀人,杀了让自己暴露脆弱一面而难堪的不知名怪物,此时只有暴怒一词可以评价,此刻只有疯狂一词可以描述。
【如果死了也只是死了】——猎奇而不在乎的心理,高高在上的第三者,暴怒的他拥有这仿佛是分裂人格一样不存在原本的他的感情。
而此刻,仿佛是世界被这种情绪所触动,又或者是关于他战斗的命运需要在此刻结束,他背后的某个远处爆发出了巨大的闪光,如同夜晚一直被束缚在大地的光芒的爆发,他只是稍微感觉有光明的世界有些刺眼便恢复过来,然后在瞬间想找到偷袭者的身影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留下的只有残局和爆炸后的空气。
片刻后,光芒再次从这个夜晚的白樱市消失不见,只留下双眼在黑夜里也存留的幻影,似乎是驱散了黑暗,眼下的世界才终于有了夜晚的样子。
他望了望来时的路,终于有了光芒的路清晰的出现在他的双眼,不认识的街道他只认识被带过来的路线,只需要从这里走回去,然后睡到天亮就可以了,留下的只有空虚在心里回荡,愤怒已经随人离去那么悲怆一类的情绪也可以随人离去,他慢慢向来时的路走去,欣赏沿途不多见的夜景,或许东张西望的时候也是在寻找刚刚还担心过的某个人,却在到达熟悉的建筑后轻易的进入不再理会。
那只能说少年是个薄情的人,大概因为已经在之前把所有情绪都抒发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任何目标,如果是盲目的寻找或者追击能够表现那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关心,但本身市仁和百合也只是萍水相逢,能够为对方担心已经算是逾越的非人脑回路,在那之后像是他这样冷漠无情的做法应该才是陌生人——少年如此对现在不抱有任何情绪的自己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