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值得冒险2
第二章 逃！
温热的呼气透过粉红色的指间，吹向发暗发黑的大海，海浪把呼出的气体一卷一翻腾，气体便与其交融在了一起，就像棉花糖融化在了热水里。我站在甲板上，卷曲的头发笼在眼眶两侧，使我愈发看不清前方，呼出的气体转瞬变成了白烟又立马加入到了热水棉花糖的行列当中去了。
明明环境十分寒冷，但我却只有一件黑色的背心，几欲与大海的颜色融为一体，这让我安全感尽失。突然一个浪头抛来，船被高高举了起来，我感觉到了呼吸困难，海里“沸腾”着的“热水”似乎要把我肺囊里所有的棉花糖熬化在黑色的恐惧中。我昂起头来试图自救，在甲板上感受着溺水身亡带来的窒息，死亡的恐惧萦绕着我，我逃不走，挣脱不开。
“嘘嘘……嘘嘘……”在脑壳外面传了嘘声，小姐用手指抚慰着我的额头前的几撮碎发，一件血褐色沾污的羊毛衫挂在门把手上，我在酒店白色的床单上“下”了“船”，只是一个让人惊愕的梦罢了，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我是怎样来到这里，又来了多久……
可怕的经历是促成这次梦境的罪魁祸首，弗洛伊德①说“梦是愿望的实现”，对呀，我多么希望窒息的人是我，那样就可以永远逃避道德谴责的牢笼。
①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1856年5月6日—1939年9月23日），奥地利精神病医师、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来自百度百科）
我很不情愿分享以下的记忆，但是写作可以帮助我暂时离开精神困境，这让我被迫成为读者的分享者。
“我们得离开这里。”吉林放下手机，扭过头来用手背拍打着我的背部。
我合起书来起身收拾行李，在得知利太太死后的这几个小时里吉林的眉头就没有松懈过，她半窝在沙发上一个人寻思了良久，我知道她并不想离开，我总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忧郁气息。
“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吉林得出结论。
“但是……那个手链究竟有什么用呢？”我很是疑惑。
“恐怕它的价值要超出我们的预想。” 说着吉林把手链摸进了大衣口袋，并捋了捋穿好的乳白色高领羊毛衫。
吉林定下了酒店，打了一部代步车，一路前往酒店离开本市。看得出吉林并不想节外生枝。
在坐进车里后，吉林便拿出了手链，她细细地盘它看它。我看不出来手链是用什么木头做的，它圆润可爱，质地坚硬，上面似乎刻有什么精细的暗纹，但既不是花鱼，也不是鸟虫，看着像是文字，很细颜色很淡，个个都细如蚊足，其工艺使人惊叹。我接过手来细细查看，第一颗珠子刻的是一首诗歌，我要借助小姐下车买来的放大镜才可以看得清晰，每行字都环抱着珠子的肚子。我问司机要来了纸笔，把它们都详尽记录了下来。
婆罗西人，黑白相争。
六十四地，皇相迭替。
白红黑灰，天启神威。
衣冠南渡，诡计无数。
四方动荡，无人身亡。
“看起来像个谜语。”我语毕，小姐自顾自拿过手链。
她用食指和拇指用力钳住第一颗珠子，“啵”清脆的一声，珠子分开了两半，里面的一捆布料逃了出来，我现在才明白过来手链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原因。
“还记得利太太说的话吗？‘用心它可以给你带来财富’，用的不是我们的心，是手串的‘心’。”
“啵，啵，啵……”十颗珠子全部打开，十小捆布料全部完成顺产。小姐看了看车窗外，又看了看司机，我不明白她为了什么如此慌张，她小心翼翼用牙齿咬断了一串自己的玉珠子项链，把玉珠子褪了下来，用项链的鱼线把它们按顺序穿了起来，又吩咐我把珠子一颗颗合了回去。
全都合起来后，我发现每颗珠子连接好的小腹部位都刻了些字，这些字比较清晰，我记得一颗写了“先壹”，一颗刻了“壹”就没了“先”字，待我低下头来想仔细看清楚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从后备箱爆开，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头颅狠狠地砸在了前排椅背上，转而变成巨大的眩晕与恶心的感觉，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无数的野蜂扰乱了我的视听两觉，短短的失明过后，我看见司机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车尾已经被撞开了花，司机在座位上哀嚎着，路上没有其他的车和行人。
我挣扎着扭过头去查看吉林的情况，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她乳白色的毛衫被鼻孔淌出来的鲜血染浸成了辣眼的红色，她双眼合实失去了知觉。突然一只男人的手拉扯住了吉林的衣襟，解开了横在胸前的安全带，连拉带拽把吉林拖出了车外，同时一个男人也从另外一侧探入身体，用手臂箍住了我的头颈部，当然他也不忘把我手上的手链钩拿在尾指上，伴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发力，我的眼皮也越发沉重，直致完全匍匐在眼球表面……
“两位欢迎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一位摇着蒲扇，身着如他头发一般颜色的，双排扣银白绸缎开衫的老者笑着开口说话。他左右端量着被捆绑起来的我们，身边围了一圈打手，他们一个个双手交叉在腰上。
头顶上的灯直晃眼，照得周围的青花瓷花瓶水润润的，中央空调传来的温度溶解了我们脑子里的坚冰，但是老者语调里头的轻快客套、笑里藏的刀可比天气冻成的冰块更加让人寒栗。
“今天请二位来，主要是想二位说明道白利黄氏临终遗言，别无二心。”他从打手手里接过手链。
“怎么样谁先开口?”
“利黄氏说的事情很多，不知道老爷子想听哪一句?”小姐抢先回答。
“很多?哼，哈哈哈哈……那就我帮你回忆回忆哪一句是重要哪一句没有必要！”说罢他咬牙切齿狠狠抽了小姐的脸上一巴掌，小姐的脸立马红肿了起来。
“老爷子身体不错，力气也不小呀！” 小姐咬牙甩开额前发。
“我就是个商人，比不上那个婊子狡猾，死了连个屁也不放。我告诉你们，她才是只老狐狸，她才是！”他已经维持不了开头有的自在气质，变得神经质。
“想当年，她们一伙人明了开典当行，暗里干着些倒卖古董的狗屁事儿，我只是个商人，只帮忙出货，可不管它干不干净，毕竟我只是个商人，我可没有掺和她们那些折寿的勾当。”
“我听说她们搞到了一件从探险家手里的东西，为了那东西她们师徒间、师兄弟间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她那造孽鬼一刀捅死了师傅，嫁祸给了她师弟，带着她那没有用的老公跑了，想不到只是串年头不大点的胡杨木玩意儿。”他把手链戴上又滑下来。
“那婆娘本事不小，换了个地，不知道怎么富了起来，她那老公可是个一顶一的胆小鬼，买了个保险柜左锁右锁，还哭着闹着要自首，那婆娘怎么由得了他，把自己师弟在监狱弄了出来顶去了这个怕死鬼的位置，本以为她师弟也乖乖听话，谁信呀！狐狸也有被自己尾巴绊倒的一天！我这么多年一直等着这一天，倒被你截胡了。”
“怎么样，我说得比那个婆娘多吧！说吧，她告诉你什么了！”
“ ‘快去找收藏手链的师傅’ 我用我的命担保，这是句原话，她只说了这么多。” 小姐眼巴巴看着他。
“看来那个婆娘是到死也不松口呀！既然你们都没弄到些什么，那就把这两个闲人处理了吧。”他把蒲扇高举到头顶，又快速往下一扇，一股气团打到我的脸上，周围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有这股气团是真实的。
一个矮男人像牵牛鼻子一样牵着我和小姐被捆住的双手，我们的手被束绑在胸前盲目地走了很久，眼睛上的破布只能透出微弱的光。
“停！” 他命令道，脚已经踢到了我的膝盖处。
“你们死了可不要怪我，有怪勿怪，我只是照令行事，睁开眼看看最后的光景，快快渡过奈何桥……”他扯下我们的遮眼布，从口袋拿出纸钱边洒边囔囔着。
小姐看着我，我侧着脸看远处的山林，一片绿油油，无边无际，天蓝青青，静谧祥和……
小姐突地站起来了，撒腿就往他身后跑去，他慌了，楞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妮子哪里来的勇气，已经四马攒蹄待杀的牛犊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他慌忙掏出在腰间的手枪，“啪！”的一声，十米之遥的小姐栽倒在草甸上，脸朝下，没有了动静。
“吉林！”山林变成了红色，天空布满了鸦群。
“闭嘴！” 他把手枪端起。
“啊……”就在我以为这场冒险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时候，行凶者突然应声倒地，我的肾上腺素把最后的赌注压在了我肌糖原上，紧绷的肌肉让我比平时敏捷了数倍，我快速起身用双膝压制住他的双手，手枪离他手指不过数厘米之遥，我们的生死也只有几厘米的差别。
“啊啊啊啊……” 他开始咆哮着，辱骂着。
我的双手不知不觉就出现在他的脖颈处，吉林被捆住的双手也横在这个“棉花糖”的出入口，四面的密林高山突然幻化成一湾黑色的大海，狂风巨作，波涛滚滚，他的每一丝，每一缕的氧气都被舔舐得干干净净。
大海，黑色的大海是个贪婪的海，它不知道疲倦不知道停下来为何物，舔舐的行为直至那个行凶者彻头彻尾变成受害者，他露出濒死的神情便是这海高潮的时刻。
我不是没见过死人，我见过死得比他更加难看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个因我而死的。眼前吉林拖着尸体到不远处的断崖边的情形，以及她伪造他已经射杀了我的那一声枪响搅拌在了一起，就像抽水马桶一样，全部都排入到大海中心，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天旋地转……
在我回过神后，哪有些什么大海？都是自己的心魔罢了，杀死一个别人的儿子、她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已经足够让我困在海里。我尽力说服自己:他不过是个人渣，但是始终骗不过自己的道德，杀人终归是杀人。也许你杀死成千上万的人后，你不会有内疚，但杀死第一个人，会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