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秋风悲画扇(藩山越菱来爱你)番外




很久很久以前,
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小山村里,
住着许多许多的人家。
这些村民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
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小山村里。
村里有一户姓严的人家和一户姓林的人家,不知从那一辈开始两家结了怨,从那以后两家人只要一见面就掐,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还恶心。
久而久之,村子里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牙牙学语的娃娃都知道这村头严,村尾林,不是冤家不聚头。不过有趣的是不知过了多少代,到了这一代严家和林家娶了村里最美的一对姐妹花。
这对姐妹花虽不是亲生姐妹,可却是邻居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好的很。这严家和林家的两个男人又都是惧内的,因此两家倒是打破了这好几代老死不相往来的规矩。
说来也巧这严家媳妇刚怀孕不久,林家媳妇也怀上了。这两姐妹本想让腹中的孩儿义结金兰或者结个娃娃亲,可是这两家的男人死活不同意,此事只好作罢。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严家生了个大胖小子,林家生了个娇丫头。这两个当娘的你瞅瞅我怀里的,我瞅瞅你怀里的,都满是羡慕。
严家媳妇想要一个贴心的女娃娃,这林家媳妇想要一个壮实的男娃娃。两人初有孕时相伴去了庙里祈福,想必是内个时候这接生娘娘把两人的心愿给搞混了吧,两人也只能如此安慰着自己。
七八年过去了,当年还是包在襁褓里的奶娃娃都长大了。
初夏的河边,一群七八岁的小子们在河里凫水玩,一群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们坐在河边纳凉。只有一个小女孩顶着一顶草帽在河边洗草药。
“阿菱,阿菱,快来歇会儿”有人在唤河边的小女孩,“我快洗完了,等会儿就过去”河边的小女孩回过头来甜甜的笑着。村里的女孩子都喜欢和这个叫阿菱的女孩玩,因为她不仅长得漂亮,性子也好,而且还会识药草编花篮。
阿菱将手中的药草洗好放进一旁簸箕上,就在她搬起簸箕离开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冒了出来,吓得阿菱倒在了水中,衣服湿了不说,连刚洗好的药材都洒了。
在河边纳凉的女孩子们听见了阿菱的惊叫声都赶了过来,有的将阿菱扶了起来,有的帮着收拾洒落的药材,还有的看着已经游到河中央的罪魁祸首大骂道“严世蕃,你这个混小子又欺负阿菱,看我不告诉你娘打断你的狗腿。”
河中的小子们听见了河边的叫嚷,纷纷游到严世蕃的身边对着河岸旁的女孩们起哄。姑娘们才不跟这群臭小子们一般见识,待大家都收拾好了,便结伴回家去了。
傍晚时分,阿蕃娘压着自家的臭小子来到了林家给阿菱赔罪。阿菱娘笑着说你这一天来赔个七八次不是,我看不如就把阿蕃留在我们家给我家阿菱做夫君吧。
阿蕃娘当然一百个乐意,阿菱可是她老早就看中的姑娘。倒是阿菱爹一听这话,很是用力的咳了好几声,被阿菱娘嫌弃的赶出了院子。
而严世蕃呢?趁着他娘和阿菱娘相谈甚欢的时候,一扭身从他娘的手底下逃了出来,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气的他娘直在身后骂他是个泥猴。
又一个七八年过去了,当年的毛头小子们都长大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村里的学堂中传来一片片朗朗的读书声,屋外的铃铛响了三遍,夫子说了声放学,这些少年便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三三两两的冲了出去。
到最后只剩下夫子和另外一个少年,夫子朝他招了招手,那少年起身随着夫子向着学堂的后院走去。这少年就是严世蕃,而这夫子就是阿蕃爹。
严家是书香世家,祖上曾经出过一个举人三个秀才。阿蕃爹年轻的时候也中过秀才,可后来再也没有中过举。这学堂就是严家的前院,而这后院便住着他们一家三口。
吃过晚饭阿菱来了,阿蕃娘一见林菱来了,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她说了许多体己话。阿菱将篮中的几包药草和几瓶药酒拿了出来递给了阿蕃娘,还和她说了好些要注意的地方,又坐一会儿,便起身要回去了。
要不是家里还有两个老爷们儿,阿蕃娘真想把阿菱给留下。可是两个孩子都大了,不像小时候那般无所顾忌,阿蕃娘只好让严世蕃送林菱回去。
其实大家同住在村子里许多年了,家家户户都是熟的不能再熟,这大晚上的就是阿菱一个人也没有事的。可是阿蕃娘还是执意要让严世蕃送林菱回去。
为此阿蕃爹还好大不乐意,结果阿蕃娘把阿菱拿来的药草和药酒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阿蕃爹只能灰溜溜的跑到书房里读书去了。
原来阿蕃爹年轻的时赶考为了省下些银钱买书腿上受了冻,落下了风湿的毛病。这村里的林家是医药传家,这村里人有些头痛脑热的都会去林家求医,可林家和严家有积怨,哪里肯登门求医。就算是严家肯低头,这林家说不定还会拿着扫把把他赶出来呢。
因此这阿蕃爹不是去邻村求药,就是托人到镇子里去买药,一来二去这开销可不小。阿蕃娘嫁过来以后知道了这件事,就瞒着阿蕃爹偷偷地告诉了阿菱娘,后来阿菱娘又旁敲侧击的问了阿菱爹,知道了要用的草药,从那以后每当阿蕃爹不舒服的时候,阿蕃娘就来找阿菱娘,阿菱娘就去阿菱爹那里拿草药。
时间一长,怎么可能不露馅儿。林家那里阿菱爹板着脸问阿菱娘这药草到底是给的谁,严家那里阿蕃爹也板着脸问阿菱娘这药草是从哪里来的。
阿菱娘如实告诉了阿菱爹,阿蕃娘也一股脑的告诉了阿蕃爹。可把这两人气的不清,都在家里叫嚷着要自家婆娘去对方家里把事说清楚,然后断了来往不再见面。
再看阿菱娘和阿蕃娘,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只见两人都掏出了手帕,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齐齐的背过身去,小声的哭泣着。
这阿蕃爹是个读书人,这阿菱爹呢是个大夫。两个人都是软性子,疼媳妇的,那里见得了自家媳妇落泪。这不媳妇儿一哭,两个人的心顿时软了。
连忙赔不是,可阿菱娘和阿蕃娘还是哭,两个人只好又说不会再去对方家找麻烦了,可媳妇还是哭。两个人只好咬着牙说道从今以后这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菱娘和阿蕃娘这才收了哭腔。
话题扯远了,再看月下的两人。少年提灯在前,少女跟在身后,月影成纱,对影成双。少年压下了步伐将灯笼一直垂在少女的身侧,可两人一路无话。从村头走到村尾,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只要是路,总是有尽头的。到了林家门口,林菱道了声谢,转身推门进去了,少年在门外站了许久,看到少女屋内的灯灭了才转身离去。
少年提着灯往回走,嘴角噙着笑。屋内的少女吹熄了灯火却静静地坐在床前,她知道他在外边,他也知道她知道他在外边。
吾家有女初长成,谁家儿郎来相配。吾家有儿青年俊,谁家娇女肯入轿 。
阿菱娘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村数得上的美人儿,阿菱呢比起她娘更胜一筹。她十三四岁的年纪便有村里人上门提亲,可都被林家爹娘给回绝了。阿菱爹可不想早早的把乖女儿给嫁出去,阿菱娘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若是严家阿蕃那就另当别论了,阿菱娘可没有忘记当年和好姐妹定下的诺言。
阿蕃爹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的青年才俊,要不然怎么能赢得阿蕃娘的芳心。严世蕃当然也是村里姑娘暗许芳心的对象,平时他们一行人出去玩,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偷偷瞧他,甚至有那大胆的上前同他递吃食。只是如今都大了,严世蕃言行也愈发的规矩了起来,可偏偏他这般却愈发的更招姑娘喜欢。只惹得和他一行的好兄弟暗叹世风日下,姑娘们真是瞎了眼居然 喜欢像他这般的斯文败类。
严世蕃听了这话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对村里的姑娘都是守礼的,除了林家阿菱。不过林家和严家的事大家都知道,倒是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村里的姑娘都喜欢严世蕃,可林菱却不喜欢他。无关两家恩怨,只是内斯打小欺负她,她看见他便烦,要不是阿蕃娘打小待她如亲闺女一般,她才不会登那严家门。
想起内个坏小子,林菱的心里便一阵烦闷。事情还要从她进山采药说起,那日雨后阿菱和寻常一般进山采草药。她正采着药草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些许声响,阿菱觉得奇怪便循着声音走去。却没想到看见村里的王寡妇正和宋家二叔两人赤身裸体的纠缠在一起。
林菱被吓坏了,她正要转身离去,却踩断了树枝。正在兴头上的两人连忙起身,眼见宋家二叔就要向她这边走来,突然间,身旁有人伸手捂住林菱的口,一把将她拉到了土坡之下。
过了一会儿,林菱听见宋家二叔说不就是只兔子也值得你大惊小叫。那王寡妇却说是宋二叔自己胆子小,两人说着说着又重新纠缠在一起。
而此时土坡之下,严世蕃将林菱压在身下。他轻声说了一句别出声,见林菱点了点头,便松了手。严世蕃将林菱的头按在胸膛上,一只手按在她的耳朵上。
林菱不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她伏在严世蕃的胸前,耳边渐渐地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只剩下他的心跳声。
直到严世蕃在他耳边问她还没抱够吗,林菱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小声的问他那二人走了吗,严世蕃笑着说那二人早就走了,只不过他想多抱她一会儿才没有告诉她。
林菱听了这话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竟抱得这般紧,紧忙从他怀里离开站了起来。只是她刚刚站起来又被他一把拉了回去,这次可不是引她入怀那么简单。
严世蕃将手放在林菱的脑后,快速的按了下来,两人的唇便碰到了一起。他不顾林菱的挣扎一直强吻着她,直到在嘴边尝到了一丝咸意,才放了手。
林菱从他的怀里起了身,转手便是一巴掌,然后便跑了。她回到原先放药草背篓的地方想把药草都放进去,不知怎的倒是把药草撒了一地。
林菱刚想蹲下身去拾,却有人抢先一步将药草捡起。林菱抬头一看见是严世蕃,转身就要跑。可严世蕃却一把将她拉住,将药草放进了她的手里。
“我知道有人去你家里提亲,可你记住我喜欢你,你这辈子要嫁只能嫁我一人” 严世蕃的话吓到了林菱,她将药草甩到他的身上,挣脱了他的手,转身跑了,连背篓也不要了。
严世蕃在他身后喊着“林菱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山间响起回声,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她的耳边。林菱伸出手捂住耳朵,一路跑了回去。
林菱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屋里,连晚饭都没有吃。阿菱娘担心她在门边问了两句,阿菱只说在山中受了凉,睡一觉就好了,让阿菱娘不必担心。
第二天,林菱在院中看见了自己落在山上的背篓,就问院中的爹爹这背篓怎么会在家里。阿菱爹一边打理着药草一边说是昨日傍晚放在门口的,许是村里人进山见着了便送了回来。
阿菱爹又问了问林菱的身子可好了,林菱说没事了。只是从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林菱都没有再进山,平日里也甚少出门,整日在家里帮着爹娘做事。
村里不少人家教训自己姑娘时都会带上那么一两句,你瞧瞧老林家的闺女,整日在家帮着家里,你再瞧瞧你,,,。可只有严世蕃和林菱知道她在避着他。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她了,他想她了。所以才想出了让她来家里送药的法子,想见她一面,哪怕什么也不说,他也是开心的。
送药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过了年,严世蕃便被他爹拘在家中读书。阿蕃爹一直都想让严世蕃进京赶考,否则他也不会在他出生后将自己锁在房中三天三夜才想出这么一个清新脱俗与众不同的名字。
要不然寻常百姓家不是叫狗子就是叫什么二娃的,他儿子日后可是要中举的,怎么能被人因名字耻笑呢。而严世蕃也没有辜负阿蕃爹的期许,他自启蒙起便比寻常家的儿郎优秀,阿蕃爹曾经将他的文章送到城里的老学究家中,那老者对他的文章也是赞许不已。
阿蕃爹听到后便觉得严世蕃日后定会有很大的出息,一心想送他去城里的学堂,让他长见识然后为进京赶考做准备。可严世蕃不知怎么了死活都不愿意进城,也不愿进京赶考。
阿蕃爹是文人,自幼对严世蕃最重的体罚也只是他的课业做的不好,打他的手板罢了。如今听到他自甘堕落不愿奋进,连荆条都打断了四根。
在严家阿蕃娘是说一不二的,可涉及到读书赶考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插得上话呢。阿蕃爹被不孝子气的吃不下饭,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出屋,严世蕃被他爹抽的后背皮开肉绽趴在床上。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阿蕃娘被夹在中间左右不是,只好来好姐妹家给儿子要点伤药顺便吐吐苦水。阿菱娘听了之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宽慰阿蕃娘让她好好的保重身体。
阿蕃娘拉着一旁阿菱的手直叹道当初要是生个女儿哪里还会有今日这种烦心事。阿菱娘却说自己倒是想要个儿子,还能帮着阿菱爹看诊。
阿蕃娘说阿菱的医术不比她爹差,阿菱娘摸着阿菱的头叹道不差又如何,终归是要嫁到别人家的,嫁了人夫家怎么可能让她抛头露面给人看诊。
阿菱趴在娘亲的膝边说那就不嫁了,在家里陪着爹娘。这话倒是把阿蕃娘和阿菱娘给逗笑了,直说她还小。可林菱心里却是当真的,来她家提亲的人不少,本村的邻村的都有,可没有一个是她的良人。若是今生遇不到一个合她心意的,她宁愿终生不嫁。
阿蕃娘吐完苦水,心里也舒服多了,拿了药便起身回家去了。她回到家中给儿子上药的时候,无意间讲给了严世蕃听,他听了之后终于有了笑意。
严世蕃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爹又把他拘在书房读书,因此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知道阿菱爹病了,听说是为了邻村一家老人治病连夜赶路受了风寒,一病不起了。
来看他的兄弟告诉他,林菱冒雨进山给他爹找奇药去了,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来了,阿菱娘担心的不得了。严世蕃听说林菱出事了,转身便往后山跑去。
林菱躺在洞中已经一天一晚上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爹爹曾经说过的奇药,却在采摘的过程中失足掉了下来,好在药草没有丢,但林菱身上疼的厉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林菱以为她快要死了的时候,严世蕃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林菱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眼前出现的幻境,可是出现谁都不应该出现他呀。
严世蕃听说了林菱出事以后,发了疯一般的跑进山里。他一遍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可都没有人回应他。后来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
严世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那声音很微弱而且断断续续的,要不是严世蕃练过武耳力极佳,否则也听不到林菱求救的声音 。
他循着声音来到一处洞口旁,看到了林菱的背篓,也看到了掉到洞里的林菱。“阿菱,阿菱,”严世蕃趴在一旁大声的喊着,林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努力的睁开了眼睛。
严世蕃见林菱醒了过来,便把背篓里的绳子一头拴在大树上一头扔了下去,林菱忍着痛将绳子系在腰间,严世蕃将她拉了上来。
严世蕃将林菱小心翼翼的背了起来,本想趁着天还亮着将林菱送回去,可没想到接连几日的暴雨引发了山洪。
林菱听见有人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她用力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男人的背上。“严世蕃,是你吗?”林菱的嗓音很是沙哑,像是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一样。
严世蕃的身形一顿,“你醒了,别睡我们很快就到家了”,可林菱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见林菱不回他的话,严世蕃就不停地和她说话。
“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总是帮你洗药草”
“你胡说,你总是在我洗药草的时候捉弄我”
“我那不是见你洗的太慢了,想帮你的忙。对了我还帮你摘甜果吃”
“你胡说,那是阿庆哥摘得”
“那不是怕你不吃,我才让阿庆去送的,还有阿长给你的书,阿喜给你的内些小玩意儿,还有阿丘给你的糕点”
“那你为什么老是欺负我”
“谁让你不理我的,我每次想找你玩你都躲得远远地,我和你说话你也不理我,阿菱,我喜欢你,我要娶你,嫁给我好吗”
“你老是欺负我,我才不要嫁给你”
“那我以后不欺负你了,你嫁给我当我的娘子,我什么都听你的,就像我阿爹和阿娘一样,好不好”
“严世蕃,,"
"我在,,”
“我撑不下去了,,,,,”

当林菱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见阿菱娘满脸都是泪水的看着她“阿娘,,,”,阿菱娘见自家闺女醒了过来,连忙拉住她的手应道“唉,阿娘在这。”
“阿娘,我找到药草了”林菱想起身却被阿菱娘压了回去,“你放心,我已经喂你爹喝了药了,他已经好多了。你躺着就好,阿娘去给你熬点粥”。
“阿娘,严世蕃他没事吧”阿菱娘转过身来,“他,他没事你好好的养着吧”,说完便带上了门出去了。
正好阿菱爹从外面背着药箱回来,阿菱娘忙上前问道“怎么样?醒了吗?”,阿菱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阿菱娘告诉他女儿醒了,阿菱爹本想去看看女儿却被阿菱娘给拦住了,说女儿刚刚问起了阿蕃,阿菱爹只好唉声叹气的回了屋。
又过了两日林菱可以下床了,她看见阿爹又和以前一样,虽然气色有点差但终归摆脱了病魔,不在终日缠绵病榻。
“阿爹,吃完饭我想去一趟严家,前两日我进山采药不小心掉了山洞里,是严世蕃救了我,我想去谢谢他”林菱的话刚说完,阿菱爹和阿菱娘的脸色就变了,阿菱娘见满不下去了就将真相告诉了阿菱。
内天他们两人遇见了山洪,严世蕃将林菱紧紧的护在怀中,自己却被狠狠的撞到了山石上断了一条腿,他不顾腿上有伤将她从土里挖出来,拖着一条残腿背着她硬生生的走了回来。
村里人发现他们俩的时候严世蕃和林菱都昏倒了,阿菱爹吃了阿菱带回来的药,病也好了许多,听说严家的孩子一直高烧不醒,请了好多城里的大夫看都没有用,当即便背上了药箱朝着严家去了。
可阿蕃爹却将他赶了出来,当着村里人的面破口大骂,说是他家阿菱连累了阿蕃,他们林家生来就和他们严家犯冲,他那点子医术还好意思到他家来显摆。
这话若是搁在以前,阿菱爹非得拿着采药的镰刀和阿蕃爹打起来,可是阿蕃那孩子的确是为了救阿菱才会这样的,在阿蕃爹面前硬气了半辈子的阿菱爹第一次低下了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阿蕃那孩子还病着,还是让我先看看他吧,过后你想要为阿蕃出气,我绝不还手。”
阿蕃爹死活不肯,还想拿扫帚赶阿菱爹走可被阿蕃娘给阻止了,“他说的对,如今没有什么比阿蕃更重要,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阿蕃爹高高举起的扫帚最终被他给甩到了一旁。
阿菱爹进屋把了把脉,又看了看阿蕃腿上的伤。骨头已经被接好了,只是伤口处还发炎,身上也一直很烫。阿菱爹要了前几个大夫的药方子看了看,从药箱里拿出了两个瓶子交给了阿蕃娘,告诉她红色瓶子里的药丸一日一颗,白色瓶子里的药粉一日三次涂在伤口上。
阿蕃吃了阿菱爹的药,第三日便退了烧,腿上的伤口消了肿,阿蕃娘本以为儿子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可是过了十日阿蕃还是没有醒。
阿菱爹每天都会去给他诊脉,可是阿蕃的脉象平和,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人就是不醒。阿蕃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所谓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也不知道阿蕃娘从哪里找了一个算命的神仙回来,那活神仙给阿蕃做了一场法事,告诉阿蕃娘要是想让儿子醒来就得找个亥年亥月亥时出生的女孩子嫁过来给他冲喜。
若是放在以前阿蕃娘才不会相信 ,但如今只要能让阿蕃醒来她什么都愿意干。可是平日里内些明里暗里都表明愿意跟他家结亲的人家如今都退避三舍,不仅如此村里但凡有女儿的人家见了他们夫妻俩都躲得远远的。
阿蕃娘见村里不行,便托人去邻村打听。可人家一听说是给严家说亲都一口回绝了,嫁给严家内个活死人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谁会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
阿蕃娘没了办法,只好托人去城里找人牙子买,可是那些女孩子要不是被拐来要不是家里穷被买了,哪个还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生的,又因为那活神仙再三叮嘱定要亥年亥月亥时的女孩才行,阿蕃娘只好另想别的办法。
阿菱听说了以后,在屋里坐了一整晚。天快亮的时候她打了一盆水,将脸上的泪痕洗了去,坐在镜前上了妆,将放在箱中的嫁衣拿了出来穿上。
这嫁衣是阿菱娘在阿菱及笄后,上镇子上花了大价钱买的料子,和阿菱两个人一起绣的。阿菱娘将它放在阿菱屋里一个大楠木箱子的最里面,那时候阿菱娘还说自家闺女穿上嫁衣一定比天仙还好看。
阿菱穿着一身嫁衣来到了堂前,阿菱爹和阿菱娘看着跪在地上一身嫁衣的女儿,夫妻二人都很是惊愕,阿菱爹最先开了口“你可想明白了”。
阿菱给爹娘磕了三个头“一跪爹娘生身之恩,二谢爹娘养育之情,三愿爹娘岁岁长安康,不孝女儿就此拜别”。说完阿菱起了身一路朝着严家走去。
这一路上有不少村民都看见了阿菱,他们不明白阿菱干嘛穿着一身嫁衣在村子里走来走去,有一些好事的跟在了她身后想看看她去哪里。
阿菱来到了严家,跪在了阿蕃爹和阿蕃娘的面前,阿蕃娘看着穿着嫁衣的阿菱好一会儿,突然一把扑了上来将阿菱搂在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自从阿蕃出事以后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活神仙和她说亥年亥月亥时的女孩时,她第一个就想到了阿菱,可阿菱和阿蕃对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别人怎么议论她的儿子阿蕃娘始终相信她的儿子会醒过来。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阿蕃一点起色都没有,阿蕃娘心里明白或许阿蕃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她这个当娘还想再试试,所以就算是贴了人家的冷脸阿蕃娘还是想找个合适的女孩来冲喜。
可内个人不能是阿菱,且不说阿菱娘和阿菱爹不会同意,就是阿蕃爹也不会同意,阿菱那孩子也不会答应的。可是今天那孩子穿着一身嫁衣跪在了她的面前,阿蕃娘再也忍不住了,这些时日压抑的伤心,彷徨,绝望就像是找到了一个缺口一样犹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阿蕃爹没有像阿蕃娘那样激动的抱住林菱,只是那脸上滑落的泪和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震撼。
林家和严家结了不知有多少代的仇,可在他们严家出事的时候真正雪中送炭的却是往日的死对头。
虽说是冲喜,可该有的婚嫁流程严家一点都不落。去送聘礼的那天,阿蕃爹亲自带着丰厚的聘礼来到了林家。
阿蕃爹这一辈子只跪父母和恩师,如今他却跪在了阿菱爹面前,“林老弟,我,,,”,阿蕃爹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菱爹扶了起来,“亲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菱爹的一番话让阿蕃爹无地自容,想起自己拿着扫帚赶阿菱爹还对他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就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大耳光 “亲家,你放心我们严家绝不会亏待阿菱。”
村里最美的姑娘出嫁了,嫁的却是一个活死人。有的人惋惜,有的人等着看笑话,不管他们怎么想的,阿菱却从来都不后悔嫁到严家去。
洞房花烛夜阿菱掀开了自己的盖头,她握着严世蕃的手说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娘子了,他说过成亲以后什么都听她的,她要他一定要醒过来,她会一直陪着他的。
从那天以后阿菱成了严家的媳妇,她每天早上起来给阿蕃爹阿蕃娘做早饭,然后给严世蕃洗脸,将窗户打开让严世蕃晒太阳,给他按摩腿上的穴位,读书给他听。
日日皆是如此,从来没有一日埋怨过。三个月过去了,严世蕃还是没有醒过来,阿蕃娘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和阿蕃爹商量过阿菱是个好孩子,他们不能为了私心害了她一辈子啊。
那天晚上阿菱把洗脚水端到阿蕃娘屋里去的时候,阿蕃娘将那封早已准备好的休书拿了出来递给了阿菱,“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孝心,是娘昏了头,不过如今娘清醒了,不能害了你一辈子。村里的人都明白你和阿蕃成亲的真相,就算是日后再嫁也不会有人嚼舌头的。”
阿菱没有接过休书,她看着阿蕃娘,才短短数月她就老了许多耳边也添了些许白发,“娘,我不走。我是心甘情愿嫁进严家,我也是严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您要是休了我,我就剃了头去当姑子。”
阿蕃娘抱着阿菱直说她傻,她是傻,可是那个躺在床上的更傻。
林菱没有离开严家,她还是每日照顾严家爹娘和严世蕃。也许是这份真心感动了老天,严世蕃醒了过来。
就在林菱读诗经给他听的时候,“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为什么看到绿衣服就要伤心啊”,这些日子林菱一个人自言自语习惯了,可没想到突然有人回答她“不是看到绿衣服伤心,而是表达对亡妻的思念”。
林菱点了点头,刚要翻到下一页却像是被惊到一样猛然转过头来,严世蕃正一脸温柔的看着她,林菱起身向外跑去,过了一会儿阿蕃爹和阿蕃娘都跑了进来。
严世蕃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村子,阿菱爹和阿菱娘听说了消息都来看他。严世蕃给二老行了大礼,并向他们承诺会再和林菱成一次亲。
阿菱爹和阿菱娘本想推辞,毕竟阿菱都已经嫁过来了,就连林菱也觉得不必再如此破费。可严世蕃坚持如此,阿蕃娘拉着阿菱娘的手说阿蕃能醒来都是托了阿菱的福,也该热闹热闹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阿菱爹和阿菱娘也都同意了。五日之后,严世蕃骑着白马去林家迎亲,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比起上次冲喜的时候,不知隆重了多少倍。
洞房花烛夜,严世蕃挑起了新娘的盖头,看着林菱那嫣红的脸蛋儿,再也忍不住的压了上去。颠鸾倒凤,云消雨歇后,严世蕃吻着怀中的可人儿。他将二人的头发各自剪下一缕,将他们打了个结,口中喃喃的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
后来严世蕃就做了村里的夫子,自从他醒来以后,阿蕃爹就再也没有提过进京赶考的事。儿子出事以后,他想明白了只要严世蕃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林菱也问过他他的文采那么好为什么不去考功名,严世蕃搂着她说他舍不得她,考取功名无非就是当官,一旦入了官场便是要与权谋作伴。
人一旦有了权欲之心势必会不择手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爬的越高,失去的东西就越多。高处不胜寒,他可不想去过那种心惊胆战如履薄冰的日子,他宁愿和她在这乡间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不到一年,林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严世蕃给他取名叫严绍廷,又过了两年,他们又有了一个女儿,叫严夕姩。
又过了七八年,村里的人都开始叫阿菱为阿廷娘。这不今天又有人来告状,说是自家孩子被阿廷给打了,阿菱赔了许久的不是,待到人家走了以后,就开始找鸡毛掸子。
可严绍廷多鬼,看见又有人找他娘告状便溜去找他爹。结果爷俩儿都被罚在院子里跪搓衣板,连晚饭都不给吃 。
一大一小跪在院子里,肚子饿的呱呱叫。这时候阿姩偷偷地从厨房端了两大碗饭来,严世蕃亲了宝贝女儿一口,和儿子两个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
阿菱伏在窗口听了一会儿,笑了笑又坐回了炕前缝补衣物,“阿姩,在哪呢?”,“我在院子里看阿爹和哥哥有没有偷懒”小女儿机智的回道。“院子里凉,快进来吧”林菱嘱咐着,“好”阿姩朝阿爹和哥哥眨了眨眼就跑回屋了。
又过了七八年,阿廷长大了娶了一个邻村的女孩。成亲那天,林菱看着跪在她面前行礼的一对儿新人,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她和严世蕃成亲的时候。严世蕃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握在手中,两人相视一笑。夫妻多年,有些话早已不用再宣之于口。
又过了三四年阿姩也大了,她出嫁的那天林菱送到了门口,看着女儿坐上了花轿,她的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严世蕃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别怕,你还有我呢”。
又过了三十年,林菱在院子的药草田里整理药草,突然发现她昨天刚种下的药草居然都被家里养的鸡给糟蹋了。“死老头子,你给我过来。”林菱朝着不远处躺在竹椅上的严世蕃喊着,严世蕃将书盖在脸上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林菱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将他脸上的书拿走,“你少给我装睡,我知道你醒着,说是不是你把鸡放到药田里去的”,严世蕃打了个哈欠很委屈的说道“谁让你整天只顾跟内几块药草黏在一起,都不给我读书了”,“你又不是不识字”林菱才不买他的帐。
“我就是想你给我读,我才是你相公,你应该整天跟我黏一块儿,内破药田我看还是养**”严世蕃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林菱看着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蛋,整天就知道欺负她,如今老了老了成了个老混蛋还是欺负她,还说什么成亲以后听她的,呸,信你奶奶个嘴儿!
就这样吵吵闹闹又过了三十年,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老头子,你说这黄泉路长么?”老奶奶倚在老公公的怀里看着不远处嬉笑打闹的重孙们,“没事儿,我等着你”老公公握着老奶奶的手笑着回答道。 “呸,就你那腿脚,我等你还差不多。”老奶奶不服气的反驳道, “好,那你等等我,管它长不长的我陪着你,咱们俩一起走”老公公依旧笑着回她。
老婆婆应了声好,头缓缓地垂了下去。老公公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也闭上了眼睛。
春去冬来,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这个小院已经没有了,久到内棵大树已经变成了一棵参天巨树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从树上蹦下来一个小男孩,他抢过了树下小女孩的书,笑嘻嘻的跑远了。女孩子在后面追着“严世蕃,你又欺负我”,那男孩回道“林菱,来抓我啊”。
看来不论过了多久,内个叫严世蕃的都会找到内个叫林菱的,也许这世上会有千百个叫严世蕃的,但不论怎样他都会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内个林菱。虽不及生生世世,待在你转身之前,我必定会等在这里,任君采撷,无怨无悔。
(题外话,写文章的时候一直放着葛东琪的囍,推荐大家听一下,真的是唢呐一响,不是大喜就是大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