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93)
第九十三章:宇宙尘埃游四海
獠阴接着雨师妾的话茬,顺着她的意说道:“你空口无凭我怎么信你,你千方百计的想让我留在你身边,也不杀我,那我对你的用处很大。除了我这鬼画符,我一定有能给你带来最大利益的用处,然而我如今的身份只是妖界一活了五千年的狼妖,跟您比简直小巫见大巫。说吧,我前世是谁,发生了什么,给我做一次前世回溯。”
雨师妾听完,眼神里透露着孺子可教的感觉看着他。
獠阴见她没及时答应,又补充道:“你只有激起我的仇恨我的欲望,才能让我心甘情愿跟着你,达成你的目的。前世回溯岂不是很方便的一个法子,只有我跟你成为一路人,才能共赢,这省了太多麻烦。”
说是一路人,其实还是被这邪物利用的傀儡。
雨师妾走下宝座,瞬移到了獠阴面前,獠阴下意识想做出防御动作,还是攥紧了拳头,忍了下去。
“好,我可以给你看看你的前世,给我摆正你的身份。”雨师妾邪笑道。
獠阴表现的很是顺从,点了点头,屁股就沾地了,再顺势躺在了地上,舒舒服服的,闭着双目:“站着累,躺着得劲,来吧。”
看前世基本上是每个修炼的生灵都会学到的能力。
他也会,偏偏却不能给自己做,从前试过,什么也没看着。给别人看,也是需要经过同意的。
恰好这有个现成功力深厚的老妖怪,追溯他一小妖的前世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深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心静下来,感觉到雨师妾正在施法,一切准备就绪。
“瘟神,你是这世间最恶的罪人!”
獠阴突然被一声怒吼吓得一激灵,心想:什么玩意,给我演天可怜见的戏码呢?
只瞧画面里有一个浑身是伤血肉模糊的男人,赤脚套着重重的铁链缓步行走在一堆人的中间。
他任由他们谩骂,全程低着头,脏乱的微卷黑发半遮挡着他的侧脸,替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獠阴内心毫无波澜,冷眼看着这一切,除了产生几丝旁人看戏般的心情,并无什么共情感受。
画面又零散倒回,在他眼前不断闪现一些凌乱的场景,直到最后……
他看见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出现,他仍是感到陌生。
仿佛这个人不是自己,何况前世和今生的长相为什么会相同,骨骼都不一样。
那个和他长的一样的人就是瘟神,传说瘟神有两面分裂的性格,一面爱子爱民,向来阻瘟,一面杀人如麻,不断行瘟。
獠阴看着眼前那个面无表情又和他一个模样的脸,不禁开始产生怀疑,他前世真的是所谓瘟神吗?
损事干多了,这辈子就被老天诅咒了。
獠阴继续像翻话本子一样往后看,突然眼前一黑,他苦苦挣扎了好久,才再次睁开眼睛。
正在他的上方,天降神女,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感。
直到他隐隐约约看见天上一道光闪过,又听得一沉闷的怒吼,方才醒悟。
原是他已回到现实,十分清醒,上方是一神女卷着晴天霹雳的法术来的。
直到雨师妾忽然倒在地上,像是被人打了一掌,他这才惊觉自己黄粱一梦躺在了草地上。
天上的电闪雷鸣,极其刺眼又震耳欲聋,使得人头昏眼花,大风呼啸欲刮他个昏天黑地。
獠阴坚持起身,眯着眼张望天上那位神女,待看清了她的面容,才知那竟是女娲!
是正义之神来收妖邪了。
“女娲,你观音面相蛇蝎心肠,你害死同族,你当堕入罗刹地狱,永世不得翻身!”雨师妾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指着天上骂道,“你若真为这六界众生,就该以真身相见,与本王决一死战!少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听完此话,獠阴这才恍惚看出这天上的女娲只是其一分身,并非庐山真面目。
娲皇是心肠最好最慈悲的女神仙,獠阴此刻还是把希望寄托于她,希望她能就此收了雨师妾。
獠阴恳切地看着女娲,女娲却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只是斜睨着眼,满面娇容竟是冷漠之相。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劫一难,悟者身如琉璃,愚者魂归混沌。”这女娲开口即是念书,说些让人迷糊的话。
自然,迷糊的是獠阴。雨师妾听完便偏头转向獠阴看了一眼,暗含深意又不可置信,紧接着就对着女娲的分身大笑。
显然她筹谋至今复活归来,竟然连一个女娲分身都打不过,不知是她越来越弱,还是女娲越来越强。这一切,獠阴都看在眼里。
雨师妾笑够了,才说道:“你少故弄玄虚,本王只记得家国灭族之仇!”
“心处无穷苦境,自断生路,自食恶果,本源生出魔域之花,天道不容。”女娲振振有声,力度拿捏得刚好,声音落下犹如落雨的刀子割在雨师妾身上。
随之,那天上的闪电连续闪出了形状,倒让一旁的獠阴觉得眼熟。
“女娲娘娘,小妖陷入囹圄之地,可否赐教一二?”獠阴虔诚地跪在了地上,冲着天上的女娲高喊,生怕她听漏了什么。
女娲终于流转眼珠,如宇宙之天眼俯视着他,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宇宙一尘埃,随风游四海,跳脱器世间,虚无境中来,本是天玄生,亡亦归天令,生死往复时,可消众生债。”
又是提到生死,这是他第三次被提醒到生死。第一次是女娲陵,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第二次是善渊的生死相依。
他一个重病之人,被上天诅咒的人,忽然觉得总听到这些字眼好晦气,尤其都是从能够决定生死权的神仙嘴里说出来。
“可否请娘娘说的再明白些?”獠阴继续问道。
“你上辈子就是瘟神,是她害的你,这一身诅咒都是拜她所赐!”雨师妾指着天上女娲的分身,恨得咬牙切齿。
獠阴是最听不得关于诅咒的事,一旦有一丝线索,哪怕是唬人的,他也会查个天翻地覆。
“血月之时,我将渡你去往地府消业障,在那里赎你的罪。一切过往造的孽,将反噬在你身上,方可保六界太平,宇宙重回正轨,这次你无处可逃。”无论雨师妾怎样愤恨,女娲已然保持着高不可攀的神仙姿态,心平气和却强势有力。
“血月之战,下地狱的必将是你,我才是该成为这创世之神,六界霸主!是你顶替了本王的功劳!”雨师妾向女娲分身的方向猛地一攻,下了一道战书,那女娲分身瞬间就被打散。
原来这家伙还是留了一手,估计正在悄悄恢复战力,毕竟刚复活归来还是要调整一阵的。
最初的雨师妾与女娲应该是不分伯仲的。
从方才女娲的话语里,獠阴还是听出了她对雨师妾的包容,可以说是手下留情了,大抵是自己人,同宗同源的孽障。
若是个外人,还不叫她灰飞烟灭,还用特意送去地府留她一丝能量?直接打回宇宙消散成万千尘埃了。
仔细算来,离血月之日也不远了,大概是半月有余。
若是女娲能除掉雨师妾,可谓是救了六界,乃一桩大功德。不过在这之前,獠阴需要从她们人蛇族身上搞到关于鬼画符的线索。
不是他自私,是他有自知之明,不要做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事。比如除掉雨师妾,就交给大罗神仙去做,他一小妖不仅要从中周旋求生存,还得查一些事情。
从前的种种已经过去,所到之处,所有经历,都是雨师妾为了复活布下的陷阱。
她跨世界谋划大计,终于等来了自己的重生之日,也如愿以偿把他这位前世瘟神诓了过来。
一切就为了报私仇,以及自己不切实际的野心?他不明白,努力活着不作不闹,不比什么都重要。
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理解雨师妾的所作所为,不过这其中一定是有故事的,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所听到的故事一定不够全面不够细节。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发疯。
对于人蛇族这种古老大势力来讲,区区一瘟神,怎么就和女娲牵扯上恩怨仇恨了?
所以这中间,又是有些事情是他所不知的。
如今他身上对于这些恶势力还是所谓正义之士来讲,最宝贵的就是他这万符之源,与他前世的身份。
对于獠阴而言,他只是个得了怪病诅咒的小妖,如今这世上没有人在乎他是否快乐,在乎他的生死。
他们看重的贪图的都是他曾经的身份,一个已经消失,早就不存在的身份都能对他们产生价值,他现有的鲜活生命,却是微不足道的。
包括这万符之源,明明是折磨人的恶魔,他们却把他当成了试验之物,毫不在乎。
有些人好好的活着,却想死。有些人明明将死,却为了活着而拼命。
他之前能理解雨师妾为何不惜一切代价报仇,在亲眼见到雨师妾所作所为时,这种理解甚至共情,会瞬间土崩瓦解。
因为獠阴的原则是,你可以报仇,但不要把你的不公你的苦难,都报在全天下人身上,他们更无辜。
与天作对,是非常不划算的,就算她占理,也变成了孽障那一方。
这场女娲与雨师妾的恩怨,在这千万年亿万年间早就变了味。
细数到底是谁的过错,早就没有了意义,也许只有雨师妾自己觉得有意义,其他没有人会在乎的。
其他人期盼的只有女娲娘娘大义灭亲,正义之举,把雨师妾这等邪物早早彻底灭了好。
女娲也不愿看到自己同族所出之人,会有一个名声恶臭的邪物。
毕竟如今还有谁能把女娲拉下神坛呢,没有人会以为女娲也有错的,一切的罪过都在雨师妾。
甚至连他,在雨师妾杀死殷商时,他就起了杀念。即使曾经雨师妾很惨,他也会觉得是她活该了。
他没有能力结束人蛇族这些恩怨,但为自己搏一搏,搞清鬼画符还是可以的。
獠阴如今被软禁在一处安静的偏殿,每日除了睡觉就是对着他那卷鬼画符竹简盯着发呆,要么就是练功,思考善渊留下的那句话。
半个月时间,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太够啊。在前几日里他完全见不着雨师妾,事情根本没有进展。
不过他知道,雨师妾在干什么。
她在整合复活的雨师妾国势力,新收了许多早就有异心的妖邪。
那些妖邪与正常的妖魔鬼怪不同,他们身上都跟雨师妾一样,沾染着一种极其邪恶的能量。
这是獠阴走遍万水千山,也不曾感受过的。大概,六界灾难真的要来了。
至于前世瘟神的事情,也因为女娲的突然到来给打断了。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仿佛女娲早有预料,不让他发现什么,难道真的是做贼心虚。
可这几日他时常迷迷糊糊进入睡梦之中,梦里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与他对话,这可能就是那个瘟神。
大概因为一次前世回溯,勾起了灵魂的记忆,才有了这些梦。
梦里瘟神告诉他,他用竹简抄下来的鬼画符,含有重要信息,等他再想追问,那瘟神便消失了,怎么找也找不着。
眼前一片白,不一会儿又看见了善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