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解读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 卷一第一章
真正令人惊异的并不是哲学无用,或是批评哲学只会讲空话而不去做实际的事情,问题在于人类居然可以进行超出具体事物的哲学思考,哲学从一开始就不是对个别事物的认知,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中的开篇就已经区分开了经验与技术,经验是个别的,是我们在与物打交道中对物的熟练运用,它是知其然,而技术则不能停留于个别的事物,而是要回溯到事物得以可能的根据,也就是知其所以然,这恰恰是对个别事物的抽象。技术可以教,但经验却不能教,因为技术是运用逻各斯来回溯到事物的根据,它是普遍的可理解性,经验则是个人的体验,它无法被普遍化。技术导向的是知识,而经验导向的是意见。因此哲学在一开始就是不实用的,因为哲学就开始于对一切个别事物的抽象,如果没有这个抽象也就没有哲学,它必然不是为了某种实用的目的,因为倘若如此它就会纠缠于具体事物的利益之中,而无法看到超越的根据,它必然要将自己的目光转向那超越之物,才能探寻到普遍的真理,这也就是为什么亚里士多德说这门学问一定是在人的必需品和使人快乐安适的种种事物都获得以后才能研究的学问,这并非是说哲学高高在上,而是说只有如此你才能用哲学的方式来思考,而不是用意见的方式去思考。 反观我们今天的很多人,带着很多现实的诉求来学习哲学,这必然使得他们无法学到真正的哲学,也必然使得他们在学习哲学的时候饱含着“怨恨”,当然这并不是贬低他们,我也很理解他们,毕竟现代生活让人的精神变得越来越焦虑,网络的产生又让这种焦虑流通了起来,我想说的就是哲学并不是什么神秘的学科,或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它是生活的“剩余之物”,是一种满溢而不是匮乏,这也就是为什么哲学是希腊的,中国没有西方意义上的哲学,因为中华民族是过于早熟的民族,他从一开始就被层层环绕的家庭关系以及社会关系所束缚住了。 回到正题,亚里士多德随后又说,技术才是真知识,它可以教人,而经验是意见,不能教人。这里很容易产生一种贬低意见而赞扬知识的理解,其实亚里士多德在这里想说的还是知识与意见的区别,至于对二者的贬低与赞扬的价值判断也要从二者的本体论层面上来思考,因为知识就是逻各斯的运用,它可以被普遍化,因此它自然就有“说服力”,也因此也就自然而然的聚集成为了“权力”,这也就是为什么逻各斯的本意是聚集,它既是对指导个别事物的话语的聚集,也是自身“权力”的聚集,因此亚里士多德说“起初,谁发明了超越世人官能的任何技术,他就为世人所羡”,因此这里“逻各斯—知识—权力”三者天然的就契合在了一起,(这预示了福柯提出的知识既是权力),而对技术的发明越是“无用”,它也就越接近知识,且越具有智慧。因此随后亚里士多德说这也就是为什么数学是由埃及人发明的,因为埃及人的僧侣有更多的闲暇,数学是一切学科中最抽象的学科,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西方,每一次数学的发展都会促进哲学的发展。 那么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那些有“无用”的知识的人必定是在某个领域具有熟练掌握的人,因为只有如此它才能知道“所以然”,倘若一个只是“空想”的人是否可以获得知识呢,比如像今天我们学院中的专门研究哲学的人,这里就要区分“真意见”和“真知”,这在书的后几章会有所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