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
“真大的雨啊。。。”
提着行李箱的男人，目光四处寻找着还没有打烊的店铺。
“早知道就应该带一把伞了。。。这鬼天气。。。”
也因为大雨天的缘故吧，加上已经临近傍晚，不少的店家都已经早早关上了门。
“真是倒霉。。。阿嚏！！！算了，还是先回车站躲躲雨吧。。。”
就当他准备折头回去的时候，不远处那若隐若现的一丝光芒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还有开门的店铺啊。。。太好了。。。”
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一般，他朝那束光芒的方向走去。
“请问，有人吗？我可以来躲下雨吗？”
那是一家很小的酒馆，店面不大，但里面却异常的干净整洁。
“哦？有客人来了？欢迎欢迎。。。”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满脸微笑，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年龄应该不出三十，她那上身白色衬衫下身卡其色的长连衣裙装很朴素又不失简洁。
“马娘？”当他看见她双灵巧的马耳和不停晃动着的尾巴的时候，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嗯，我是马娘哦，怎么了吗？”她还是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话说？您应该是训练员吗？按道理训练员见到马娘，应该不足为奇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
“是您胸前的那个徽章啦。”她笑着指了指他的胸前。
“我想您应该是特雷森学园的训练员对吧？”
“嗯，确实是呢，这不，我原本今天打算回到特雷森的，但谁知道那么大的雨，路上一路的商店都打烊了，也打不到车。。。”
“不介意的话，今晚就在这里暂时住住吧，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好打车。。。啊抱歉让您在这站了那么久，您先去洗一个热水澡吧，我这里还有一些干净的衣服，您就先凑合穿一下吧，卫生间就在二楼。。。”说着她从旁边的柜子里面拿出了一沓干净的毛巾。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老板娘你了。。。”
男人接过毛巾，先擦干净自己身上的水，以免弄湿了店里的木地板。
走过吧台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了摆在上面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折纸形状的奖杯。
“啊拉，这么快都洗完了？您还真是快啊，衣服也给您洗好了，今晚上烘干一下，明天就可以穿了。”
坐在吧台前的女孩看见他走了过来，微微一笑。
“还真是谢谢你了。”男人走到吧台，坐在了高脚凳上，开始翻阅起眼前的酒单。
“啊拉，您也要喝酒的吗？”
“我也不能白住您这对吧，那多不好意思。。。emmm，来杯干马天尼吧。。。”
“干马天尼？”女孩的眼神有些好奇了，“虽然干马天尼有着‘鸡尾酒之王’的美誉，不过这酒一般都是那种老客人才会点的，普通人都不会怎么点的哦。。。您真的想要喝这杯吗？”
男人听她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其实我不怎么喝酒的，主要是以前跟我那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的时候，我喝过一点点。。。”
“要不试试斯普莫尼？虽然这酒更适合女孩子，但我想您也会喜欢的。”
“适合女孩子的酒啊。。。”男人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既然老板娘你都这么说了，而且听上去也不错，来一杯吧。。。”
“OK，保证会让您满意。”
女孩从吧台后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WMF直升杯，然后又拿出了几个瓶子。
接下来她熟练的把冰块切成大块，放入杯中，然后将瓶子内的液体缓缓倒入，用吧勺细心的搅拌，没过一会儿，杯中就呈现出了漂亮的橘色。
接下来，她用柠檬制造了一片雾气，然后又用一片橘子皮作为装饰，优雅地把它推到了男人的面前。
“您要的斯普莫尼，请享用。”
“确实好看。”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杯冒着气泡的橙色酒体。
“话说，你以前也是赛马娘对吧？”
女孩听到他这样问他，沉默了一小会儿。
“嗯，以前确实是，我以前也在特雷森上学，不过已经退役了很久咯，大概。。。有十多年了吧。。。”
“十多年了啊。。。时间过的确实挺快的。。。”
“话说现在特雷森学园怎么样了啊？现在的训练员应该还是跟以前一样累吧。。。”
“对呀。。。”男人像是自嘲一般笑了笑，“很多东西都要自己去解决，要负责她们的训练方案，还要照顾她们的身体状况，真是给她们当爹又要当妈的节奏啊。。。”
“其实累点也没有什么，只要她们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觉得这样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梦想。。。吗？”女孩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说起来，你曾经也是赛马娘，你当初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我的目标。。。”女孩思考了一阵。
“该怎么说呢。。。其实以前的我啊，也努力过，谁不想努力啊？对于赛马娘而言，奔跑就是我们一直想要追求的。。。”
“但，‘想跑到第一名’这句话，让当时的我来说，肯定很丢人的吧。。。”
“无论怎么拼命追赶，也只能拿到第三名，其实当时很多人在我面前说：你已经很努力了，第三名也很不错啦。。。”
“其实当时我也自我安慰过我自己，‘三着也不错的’，但有时还是会有点不甘心啊。。。”
“我不想让期待我的大家失望，也不想让自己无法回报大家对自己的关爱。。。”
“但有时上天就是喜欢给人开玩笑了。。。有时感觉你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超过别人。。。呵呵。。。”
“所以，我想您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吧。。。”
听完女孩的叙述，男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其实有时看比赛的时候，我就有点感慨，很多时候，人们的目光都只会把目光集中在前面的马娘，但后面的马娘，基本没有人在意。。。”
他小抿了一口杯子里面的橙色液体。
“‘一马当先，万马无光’，这句话很残忍，但也很现实，很多时候人们把目光只会注意在那些有名的马娘上面，而那些不怎么出名的马娘，却只能流着眼泪退场。。。”
他的语调不自觉的轻柔了起来。
“我是从地方特雷森起来的，那里的条件是什么个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了，很多马娘连基本的训练保证都不能得到，比赛少，奖金也少，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但是她们就因为此没有努力吗？错，她们反而比那些马娘更努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酒馆内只能听见滴答滴答的雨水声。
“可即便如此，有的马娘拼尽一切也只能拿到一个op。。。”
“op，多么低微的一个奖杯，有些马娘根本就不屑于去拿那个奖杯，可这就是有些马娘能拿到的最高荣誉了。。。哈哈哈哈，挺讽刺的是不是？”
女孩只是端着杯子，静静的听着他的叙述。
“她们已经够努力了，光凭这一点就值得去值得尊重了。。。”
男人再度喝了一口杯子中的酒。
“所以我也能理解你的感受，虽然我只是与你有一面之缘，没有与你有过训练上的接触，但是我能感受到一点那种意志，不屈于平凡的意志。”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已经看到了太多的高分答案，以为这就是常态，会下意识否定自己，但当你一路走来的时候，没有放弃，其实已经很棒了。。。”
“对吧，老板娘？”他轻声说道。
“呵呵，其实，你让我想到了我以前的训练员。”
女孩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温柔与回忆。
“我仍然记得那个时候，我跟他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给我推荐了一本书。。。”
“是一本漫画，讲的是女主人公痛失三冠但是依旧不懈奋斗的故事。。。”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杯子里面注入液体。
“那个时候我就自嘲自己是那部漫画里面的配角，后来他又给了我一本新卷，并告诉我，那位配角也有着不懈努力的愿望，并且在后面的剧情里面大放光彩。。。”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旁边的那个纸质奖杯。
“那个奖杯，就是他折给我的。。。”
“看样子你的这位训练员对你很负责啊。。。那他现在在哪呢？”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女孩的眼神不自觉的黯淡了下来。
“他出国了，去国外进修了，我没有去送他一程，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跟他见面了，也没有再联系了。。。”
“是不敢去送他吗？还是？”
“不，其实也不是那个原因啦。。。”
“那为什么不用ins聊天呢？”
“因为我不是很擅长用ins。。。”
“那书信呢？书信总没有问题吧。。。”
女孩沉默了，男人看见她的神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抱歉，涉及到你的私人问题了。。。”
“没关系的。。。”女孩脸上再度恢复了笑容。
“还有，今晚的这杯酒，我请了，在这个雨夜能听见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值得让我请您一顿酒呢。。。”
“既然老板娘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成敬意了。”
男人举起杯子，与女孩的杯子相碰。
酒馆外，雨水依旧滴答滴答的下落着，在这朦胧一般的夜晚，城市的剪影渐渐清晰。。。
“啊。。。”女孩缓缓睁开懵懂的双眼。
“呀！都已经这么晚了吗？”
等到女孩急匆匆的下来的时候，酒馆已经空无一人。
“看样子他已经走了，真是的，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女孩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桌子上的一沓纸币，和一张纸。
女孩拿起了纸，上面是一行清晰的字体：
【真是抱歉，不打招呼就跟你走了，当然钱还是要付的，我已经放到了旁边了】
【虽然我们才有一面之缘，但昨晚的聊天确实很让我开心】
【人间的面，吃一碗少一碗，见一面少一面，但有的时候，人间的面，吃一碗就多一碗的滋味，见一面就多一面的回忆】
【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真是的，说些什么话。。。”
女孩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有缘再见。”
她在内心，默念了这句话三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