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之图】第一幕 第五节 个人翻译
托雷斯舰长坚持要在船上的小教堂里研究从地狱号舰桥上取得的思维终端。她认为如果教堂里巨大的天鹰纹章，神皇的雕像，以及托古尔修士安置的圣物足以限制黑森的力量，那么把那该死的思维终端放置在那里应该也同样安全。
切瓦克坚持认为这个设备并没有被恶魔附着或是遭到腐化，而托古尔修士也证实它除了看起来满是血污，并且长期缺乏圣油的保养外，这台思维终端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古老机器罢了。
当一个彪悍的萨维尔士兵把她领进教堂时，跪在地上祈祷的克鲁特引起了托雷斯舰长的注意。他离那些聚集在思维终端周围的人群远远的，看起来几乎是在为教堂长凳和祭坛上悬挂的缆绳和电线道歉。这只是其中一件让舰长心烦意乱的事，反正她在与恐虐战舰近距离接战后几乎从未平静下来。
思维终端是一件破烂不堪、皱巴巴、脏兮兮的设备，看起来像是被纯粹的蛮力从地狱号的舰桥上毫不客气地扯下来的。电线从它的两边掉出来，不断溅出火花，电子元件也散发着红热的高温，就像被解剖的尸体中的内脏。技术修士和大审判官投入了大量精力试图使它恢复运作。托古尔修士在他的动力装甲上涂了一层代表欧姆尼赛亚祝福的红漆，然后用他的伺服臂和机械附肢快速修理着这个思维终端。他使用了很多规格外的模板设备，其中的工作原理托雷斯舰长宁愿不知道。
埃尔法尼穿着一套配得上巴蒂斯特狂欢节主祭的华丽服装，在人群中踱来踱去。她的脖子上绕着一条花边项链，头发上又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金属丝带。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暗色的光芒，线织的长手套和长袜缠绕在她苍白的四肢上，最外部是一件夸张的裙撑，支撑着悬挂在铆钉靴上方的奢华褶边。她对切瓦克和星际战士的工作很感兴趣，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神圣的气氛。伺服头骨“父亲”在思维终端上方盘旋着，在那破碎的数据库和怪诞却又熟悉的线条之间反复飞动。
黑森躺在座位上休息，他的头垂在粗糙的铁木椅上，一副邋遢的样子，眼睛盯着思维终端和它运作的动静。
“好吧，如果你们有谁感兴趣的话，我们已经确定了，” 托雷斯舰长好像在传递一份报告般宣布。“如果埃尔法尼的计算是正确的……”
“那是当然，” 虚空先知得意地插了一句。
“……那么我们应该会在一小时内到达安全的跃迁点。”
“很好，舰长。” 克鲁特急忙做完祷告，站了起来。房间里其他的人对这个报告显然完全没有兴趣
“完成了，” 托古尔自言自语道。他的复杂改造给这项古老的科技产物带来了新生。思维终端像一台旧冰箱一样嗡嗡作响，控制台上冒出缕缕烟雾，屏幕已经碎了一部分。数据在毫无生气的快速闪动中掠过显示屏，大量文字和符号开始从记忆库中涌出，打印在干枯、血迹斑斑的牛皮纸上。他撕掉其中一段，“我以前没见过这种语言。”
切瓦克从他手中接过这张纸片。
“这些狂信徒船员来自库尔班，” 切瓦克自信满满地说，“但这艘船的起源地是……”
“回魂者造船厂，” 托雷斯舰长补充道。
“说得通，” 切瓦克指着皮纸上的几个图案表示赞同。“长长的元音，刺耳的词根。‘父亲’？”
伺服头骨展开了一幅卷轴，上面以简短的划痕复制了思维终端的报告。埃尔法尼把它撕了下来。
“黑森会知道的。”
切瓦克转向那个亚空间生物，“可恶的家伙，起点作用吧。”
切瓦克把卷轴递给了懒散的恶魔宿主。黑森敷衍地看了一眼符文和文字，点了点头。
“工程技师是小斯卡塔沃尔，” 黑森嘶嘶地说。
“回魂者造船厂。” 切瓦克点点头。
托古尔翻阅着数据库。他扔给大审判官一张崭新的牛皮纸卷，上面印着一大串旋转的符号。
“我没找到任何非常具体的信息，” 技术修士说。他梳理着设备上的管线，把分离的两端连接到中央粗大的管道上。“但这段日志应该能解决我们的大部分问题。” 旋转着管状键轴上的符号，他很快确定了一个序列。思维终端的屏幕不确定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刷新出大量哥特语的文字。
“我想要地狱号的航行日志，” 切瓦克对正在操作数据库的技术修士说道。
“按照什么顺序？”
“时间倒序，从对马斯凯西号的袭击开始。”
当思维终端开始吐出新鲜的牛皮纸和其中的信息时，托雷斯舰长凑近了一些，看着大审判官在卷轴上乱翻，他的眼睛几乎要贴到纸上的墨水了。
“什么消息这么重要，让你愿意以船上所有人的生命去冒险？” 舰长问。
切瓦克犹豫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卷轴上的一段文字，“这个，这是其中之一。”
“是什么？” 克鲁特问。
“两周前，地狱号在格亨纳比斯星域试图袭击一艘叫做普鲁顿号的帝国重型货船，就像它袭击我们一样。”
“所以呢？那又怎样？帝国的舰船总是在恐惧之眼附近迷失方向。” 托雷斯舰长反驳道。
“当地狱号靠近时，船的外观发生了变化。它是用某种巫术幻象伪装起来的，” 切瓦克解释说。“地狱号维持高速追击了普鲁顿号很长很长时间，数据库的日志表示这艘船的亚光速引擎都因为长时间运转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它一定让地狱号的船员都陷入了痴狂。”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船长问。
“嗯，首先，正如你亲眼所见，他们都疯了。”
“其次，” 克鲁特补充说，“血神对法术、巫师和灵能者怀有一种特殊的仇恨。”
“恐虐认为在战场上使用灵能法术是没有武德的行为。” 大审判官在克鲁特的观点上进一步阐述道。“最后他们发现普鲁顿号原来是一艘混沌护卫舰，其真名为‘红字’号。
“千子……” 克鲁特喃喃自语道。
切瓦克点点头。数千年来，阿扎克·阿里曼和他的“千子”军团成员不断地在银河中搜寻神器、奥术知识和拥有强大灵能潜力的人，他们无情地袭击了帝国的大量图书馆和圣所，同时从他们的混沌同僚和异形处窃取巫术的秘密。他对力量的渴望永远无法满足，他的野心使切瓦克确信黑图书馆内的灵族远古知识可以让他飞升成为新的混沌之神。正是为了寻找那些异形的奥秘和他们的启迪厅堂，阿扎克·阿里曼和他的属下们找到了切瓦克。
“红字号是由千子混沌巫师科尔班·萨克斯指挥的。” 切瓦克解释道。他显然心神不宁，注意力也转向了别处。“你在格亨纳比斯星域做什么，萨克斯？” 切瓦克自言自语着，慢慢恢复了常态。然后转身面对教堂里的人。”你们的看法呢？千子的护卫舰在格亨纳比斯星域会想做什么呢？”
“那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托雷斯舰长承认道。
“只有几个气态巨行星，” 克鲁特说。“还有几个死寂的卫星。”
“也许他们在进行修理整备？” 托古尔看向大审判官。
“那片星域位于法纳哥利亚主星系南部。几个月前我们不得不远离法纳哥里亚，因为有一些异端的舰队在那边行动，” 托雷斯舰长说。
克鲁特点点头，想起了这件事。“也许他们只是在去法纳哥里亚的路上，碰巧路过了银河西区。”
“那他们为什么要以亚光速航行？” 切瓦克质疑道。
“坏天气？” 托古尔说。
切瓦克转向在教堂内四处游荡的埃尔法尼，“虚空先知？”
“该地区的物质性相当稳定。没有什么是一艘混沌护卫舰处理不了的。” 埃尔法尼回答。
“加油啊！” 切瓦克催促着众人，他的情绪非常激动。“再提出点想法。千子的战舰到底为什么会在那边航行？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克鲁特看着切瓦克在教堂里反复踱步，他的脸在一种微妙的痛苦中扭曲着，就像一个患有戒断症状的瘾君子。切瓦克显然在渴求着信息，至少是一个有意义的答案，这种强烈的欲望几乎对他的身体都产生了影响。克鲁特想起了切瓦克在进入黑图书馆之前被感染了强大的模因病毒。当他走过的时候，克鲁特探过身来，故意压低了声音。
“大人，我的医务室里有药，可以缓解你的症状，甚至可以治愈它。”
切瓦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然后继续他那不安的动作。克鲁特对一个瘾君子没有什么别的期望。在这方面，他就像埃尔法尼和她的化学品成瘾症一样。克鲁特感到羞愧，尤其是在天鹰纹章巨大的阴影下。他同时纵容了这两个人。
“想到了吗？” 切瓦克坚持道。
“这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托雷斯舰长的语气里渐渐产生了怒意。“我还以为我们要回卡迪亚之门呢！”
“计划可能有变。” 克鲁特说。舰长像看着一个叛徒一般盯着他，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托雷斯舰长颓然地倒在座位上，认输了。
托古尔修士的眼睛里闪烁着他从思维终端显示屏上提取的数据。“他们去过格亨纳比斯之渊，” 他慢慢念出这艘恐虐战舰曾跟随千子去过的位置。“刻赤一六一、西巴里斯、纳达尼尔、克雷文尼亚·米诺里斯、范德肯星、伊斯克里安十一、伊斯克里安十二、阿拉克辛……”
“阿拉克辛？它在银河西部吗？” 切瓦克突然问道。
“在银河东部最右的边界线上。”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里。” 托雷斯说。
“那是一个灵族的远古世界。” 切瓦克解释道。
“你去过那儿吗？” 克鲁特问。
“我去过很多次。它的地表上有一个亚空间传送门和一个巨大的灵族文物黑市。”
“难道你认为科尔班·萨克斯是去那里购物的吗？” 克鲁特说。
“嗯……一个有趣的可能性。”
“我们为什么要找这个……萨克斯？” 托雷斯又一次试图开口。“我们找他到底要干嘛？”
切瓦克站了起来。他面对面凝视着舰长，眼睛阴沉而坚定。
“这是审判庭的事，托雷斯舰长。我要提醒你，你的宝贝舰船是以神圣审判庭的权力征用的。追捕像科尔班·萨克斯这样的异端分子是我们的工作。这个理由对你来说应该够了。那个邪术巫师要为数千个星球上帝国公民的死亡负责，如果不阻止他，他还会继续杀死数以百万计的人。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那肮脏的军团早就被宣布为人类帝国的叛徒了。”
“托古尔修士的战团也是如此啊，” 托雷斯舰长质疑道。
切瓦克的嘴唇皱了起来，然后他对技术修士和舰长露出了一个解除戒备的微笑，“我们一次只专注于一个叛徒。” 他向教堂的大门走去。“我想知道那个混蛋巫师和千子军团在阿拉克辛在做什么。”
“格亨纳比斯星区在恐惧之眼的另一侧。” 托雷斯舰长冷冷地告诉他。“侦察，策划并执行一条安全抵达的航线需要数周的时间。”
切瓦克从他那件丑角外套的无底口袋里抽出一本华丽的金色典籍，对着房间里的人展示了一圈。“不出一个钟头，我的靴子上就会沾满阿拉克辛的尘土。”
“你要使用炼狱之图？” 克鲁特有些紧张地说。
切瓦克沉思了一会儿，反复拨弄着封皮上文字的反光表面。
“欢迎任何想活动活动身体的人加入我，” 他说，然后便消失在了教堂的门里。
“雷姆斯……” 托雷斯舰长想说些什么。
克鲁特环顾了一下礼拜堂。遗迹者的星际战士、虚空先知和恶魔宿主回头盯着他，期待着他的许可。甚至连伺服头骨也在原地盘旋，等待着什么。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恐惧的期待。审判官哼了一声。无论如何，他可能很难阻止托古尔修士想要参观灵族文物黑市的渴望。埃尔法尼想去可能只是为了甩开烦人的托雷斯舰长一会儿，而恶魔宿主则只是希望暂时远离教堂和圣物的压抑影响。就审判官本人而言，他经过了几十年辛苦的磨难才终于找到了他的导师，克鲁特真的不想让切瓦克离开他的视线。他没有别的选择。
“指挥甲板。五分钟。跟他去吧。” 克鲁特最后命令道，那三人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教堂，追赶切瓦克的脚步。克鲁特强忍住了跟上去的冲动，他悄悄飘到托雷斯舰长身边。“你有埃尔法尼之前计算的导航数据，对吧？”
舰长五味杂陈地看着他。“这条航线很曲折，也不直接，但它是通往星门最安全的路线。”
“把我们带到跃迁点，” 克鲁特心情沉重地说。“让马斯凯西号开始向卡迪亚之门前进。”
行商浪人的舰长皱起了眉头。“你确定吗？”
克鲁特点了点头。托雷斯舰长离开了，留下小教堂里独自犹豫的审判官。他在想他是否还有足够的时间再做一次祈祷，然后他就会走向指挥甲板，还有那失落穹顶的传送门内等待着他的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