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晦暝 第六十二章

善后（2） “是，”冯振鹭毕恭毕敬地应道：“那就给他们用毒吧，没有恐惧还能留下全尸，算是最好的法子了。” 太子摆摆手示意她去办，并未再说什么，这一天发生的事已让他头痛欲裂，他现在只想赶快回房休息。 待到太子走后，陈公公看着冯振鹭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冯振鹭仍旧是用客气的语气回道：“我是否会遭天谴自有老天决定，就不劳烦公公费心了。” 当天夜里，二皇子失足溺死之事很快便传遍了安王栖身的庄子，安王为此伤心的大病三天，随后又将侍候二皇子的宫人全部处死，却迟迟没有传召太子。 太子内心颇觉忐忑，向冯振鹭问道：“你说父皇一直没有召见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正在想着如何处置我？”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在作少傅布置的文墨功课，因此事心烦意乱的思绪断绝，迟迟下不了笔。 冯振鹭安抚道：“殿下稍安勿躁，陛下又没有开天眼，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陈公公不说，就不会有别的人知道。您之前也说了，二殿下一死，陛下是势必会怀疑您的，但只要您咬死不承认，陛下就没有证据拿您怎么样。” “你们俩我是相信的，至于别人……我吩咐你去处理的那几个人你处理好了吧？”太子不安地问道。 “殿下放心，那四个人我都处理好了，那日我给他们送去的犒赏饭菜里掺了剧毒，他们很快便毒发身亡，陈公公又以四人偷窃畏罪自尽为由将他们的尸身安排了出去，虽然理由敷衍，但是这种小事也无人多问，我想，这庄子里少了几个宦官应该也引不起大家的注意。” “你在风鸣也是出身于官宦人家的上等人，现在屈尊在我这，你应该也会不甘心吧？”太子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 冯振鹭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问？” 太子重复着刚才她说过的话，“‘这种小事无人多问，少了几个宦官引不起大家的注意’，看来这种无名小辈从未入了你的眼，你骨子里有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傲气。” 这分明不是什么夸奖的话语，冯振鹭忙惶恐地自谦道：“殿下折煞小人了，小人的出身您也知道，在风鸣也只是个小小的膳部主管家的童养媳，冯氏既非皇亲也非国戚，何谈的上是上等人，更何况是如此出身的小人。现在小人家道中落有幸能在此为殿下效力，实是小人的荣幸，哪敢有什么傲气，想是昔日在家中受了几年闺中教养，养出了些造作之态，让殿下看了出来，小人以后定会改正。 被她张口闭口自称“小人”的做小伏低壮逗笑，太子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无他意，你不必惶恐，你来我身边也有些时日了，教我武艺也颇为尽心，那几个内宦交给你办我是放心的。你先下去吧，我这还有功课要做。” “是，那小人便先告退了。”冯振鹭躬身行礼后便欲转身离去，太子拿着手中的笔看着少傅留给自己的策论，此时真是心烦意乱的写不下去，见还未走出去的冯振鹭，突然有了注意，向她说道：“我见过你的字迹，和我的笔迹有几分相似，想再麻烦你件事。” 冯振鹭遂又折返回来道：“请殿下吩咐。” 太子将手中的笔放在砚台上，往她面前推了推，“你来仿我的笔记替我完成这篇功课吧，这几天我心下烦乱，实是无心情敷衍少傅。” “可是殿下，小人出身低微，家中又无人有朝堂中经验，这策论小人又怎会？”冯振鹭之前隐隐觉得他提起字迹之事可能是要自己替他做功课，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看来他真是拿这些课业丝毫不当回事，并且也并未觉得羞耻。 太子指了指旁边的书架然后又漫不经心的示意桌旁他之前的功课，“没事，你就从书架的典籍中摘抄一些套话，然后再仿照我的语气重新润色修饰一下便好。” 见太子如此执意，冯振鹭也不好再推辞，而且她也不是很抵触这个差事，遂接受了他的吩咐，开始认真的替他做起了功课。少傅给他留的功课是对渡川水患的治理与民众安抚之策，太子从旁边书架上取出几本治水相关的旧典籍扔给她，满不在乎地道：“这渡川绵延千里，之前有一段还属于父皇的治下，但现在已经完完全全被成州的那位抢了去，少傅却还是留这样的功课，渡川的水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冯振鹭虽不认可他的话，但也不敢拂了太子的面子，对于他的话未附和也未反驳，只是拿起桌旁的太子以前的功课看了看，却不禁觉得好笑。冯振鹭小时就对武学和兵法还有政论感兴趣，除了允许她自幼习武外，冯家对她书本上的教育也颇为舍得，以便她以后能教导辅助冯骐，当初她已好学之姿被选中，一直不喜“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观点，母亲更是赏识她这一品性，故书房中的一切书籍都允许她可以自由拿取观看，从小受此教育的她现在看到太子对治国之道的看法，直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甚为可笑。太子见她看自己之前写的策论看的入神，狐疑道：“怎么样，能仿吗？” “小人的字迹的确和殿下的有几分相似，等小人揣摩一下殿下以往的语气，应该没有问题的。”冯振鹭道。 太子点了点头，“那这边交给你了。”说完便离开了书房，他的心实在太乱，要好好盘算一下等父皇召见的时候自己要如何应对。 太子离开后，冯振鹭坐下来开始好好研究起了他的笔迹和语气，这段时间太子频频让她帮忙，虽是吩咐，但也说明她已逐步得到了太子的重用，为了获得更深的信任，她要更加费一些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