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尔X埃尔隆德||一生所爱||第251章（221210）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叙 埃尔隆德作为伊姆拉崔之主，宴后自然要送瑟兰迪尔去他的临时居所。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是出于对巨绿林辛达的尊重还是出于某些不能言说的私情，这个居所就被安排在埃尔隆德自己的居所附近。 如此，所谓“送”，也算是顺路为之。 初冬的天儿很冷，前两日起了大风，是中洲北方冬日里惯常的西北风。大风过后，凋零了枝头的最后一抹颜色，只剩下几片早已干枯的灰褐树叶仍固执的挂在枝头，在不时吹过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也拜大风所赐，吹走了夏日里伊姆拉崔萦绕不去的氤氲水汽，让天空显得无比通透。漫天的星子于是亮得紧，在远天闪闪烁烁个不停。此时大希望之星尚未越过迷雾山脉的山巅，故此那星光虽亮，却是凉的，就像是寒气凝结的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冰碴儿缀在深蓝的夜幕上。 虽然精灵并不似人类般畏寒，但大抵看到清冷景致时生灵的感受都是相近的。 所以许也是因这清冷的寒意，两个精灵沉默的并肩而行。适才宴上的侃侃而谈已不复存在，瑟兰迪尔面笼寒霜，似连那两道浓黑墨眉的眉梢都沾了些许细小冰晶。而在他身侧，就连埃尔隆德也一反常态的并没有现出原本进退有度风度翩翩的待客之仪，只是垂眸缄默不语。或许此情此景，他和他都想到了曾经一起渡过的那许多冬日。许多许多年前，也曾在如此寒风吹拂的夜晚，他和他曾如此刻一般并肩行于伊姆拉崔的甬路，指点着天上星辰，沉耽于令人神往的中洲典故。即便未曾牵手，但偶尔相摩的臂膀却有酥麻麻暖流直入心脏。将那清冷冬日刺骨寒风，化作了修长指间的绕指柔情。 又或许… 他和他此时的沉默与往事并无关联。而是因为他们的相见，他们的言谈，甚至于他们此刻并肩漫步实在皆与他们自己无关。有关的只是他们背后的诺多与辛达，还有中洲的现在与未来。而这些—— 沉重到不适合闲谈。 尤其，既然之后几天的会议都会将这些沉重的议题一一摆上桌面，似乎谁都没有必要急于在此时此刻，这萧索寒冷的冬夜互相折磨。 所以他与他只是静静的走，在这寒风之中，或许各怀心事，但至少，好过踯躅独行。 眼看居所在望，一向玲珑的智者还未能开口，反倒是瑟兰迪尔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那声音—— 低而沉，凉且滑。有些突兀的在冬日寒冷的夜风中响起，就像冰过千年的一盏陈酒。 “可否去你屋中一叙？” 黑发的诺多领主在华音甫落时蓦然抬了眉弓，即便在夜色中，那双灰眸中的审视意味也瞧的真切。 瑟兰迪尔并没有闪避，他回望进那双眼中，不知何时悄然收拢的一双浓黑墨眉和蓝眸中的凝重让埃尔隆德知道瑟兰迪尔的提议并非出于私情。而选择去自己的居所说话自然是因为——埃尔隆德的居所，是整座伊姆拉崔要塞中对声音的隔绝力最强的。这自然是当年建造伊始时，他们二人出于某些特殊需求的有意设计。只是没想到时至今日，却成了绝佳的密谈场所。 埃尔隆德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气度卓然地抬手，右臂雅致向身侧划开—— “请——” ----------------------------------------------------------------- 上次进来这座居所时，瑟兰迪尔满心都是恐惧。而这次进来这座居所，瑟兰迪尔满嘴都是苦涩。 上次仓促，昏暗，无暇他顾。 而这次瑟兰迪尔在水晶灯盏拢起的烛火中看清了室内陈设。 竟与曾经他仍可算这居所半个主人时一般无二。 瑟兰迪尔的视线被墙上的一张大弓吸引。那弓看上去颇有些岁月沧桑之感，不过弓身弓弦仍光洁完整，可见时常有人为其清洁保养。 瑟兰迪尔自然认得这弓，这是他曾经怒战时舍命与安卡拉刚对峙时持的那张大弓。 巨绿林的王子不自觉走过去，指间轻触弓身，触感微凉，如此熟稔。不自知间瑟兰迪尔手指已绕过弓身轻擦过挨近墙壁的一侧。 细致的纹路，顺滑而流畅。 瑟兰迪尔知道那里刻着两个字母。一个属于自己，而另一个，属于此间居所的主人。 当初瑟兰迪尔从曾经的伊瑞詹那里得了把工艺更为优良的弓，于是埃尔隆德请瑟兰迪尔这张弓留下来，并刻上寓意两人名字的字母。他告诉瑟兰迪尔，以后永远不要再像当初那样冒险，因为还有一个精灵的生命与他紧紧相连。 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人已非故人，留着旧物又有何用？ 但瑟兰迪尔并没有问出来，他只是回首，蓦然发现埃尔隆德就立在他身后，五步之遥，却仿佛隔了生死。 埃尔隆德给瑟兰迪尔沏了茶。 酒在晚宴上已喝了许多，固然精灵很难酒醉，但此时此刻，清淡的茶显然比浓烈的酒更合适。 瑟兰迪尔墨眉紧锁端详着手中的茶，他显然有话要说，只是说不出口。这对于瑟兰迪尔来说是罕见的，因他惯常直接罕有如此刻一般欲言又止的时候。但愈是如此，愈显出他要说的事关重大。埃尔隆德于是只垂眸品茶，耐心静待。 瑟兰迪尔不知何时取出一块布料，待到埃尔隆德抬眸时，那织着云纹漾起别样流光的一小块布料已被递到了他眼前。 “你可曾见过？” 埃尔隆德一看那布料纹样就瞬间了然。他便知晓，瑟兰迪尔的欲言又止究竟为何。 埃尔隆德放下茶盏，起身，赭袍漾起雅致纹路。 “这件事情。你实在不该问我。” “我只问，这布料你可曾见过？” “见过。” “包裹吉尔-加拉德王指掌伤口之物？” 埃尔隆德在心里叹了口气。 “正是。” “你可知这布料是从哪里来的？” 埃尔隆德回望向瑟兰迪尔，灰眸里并没有疑惑，只有更多的审视意味。就像他在用目光无声探究瑟兰迪尔此刻思绪。  “所以你知道。” 被刻意拉长的尾音儿加重了“知道”这个词。瑟兰迪尔下颌微收薄唇紧抿，而墨眉眉峰高掠眉心紧蹙。一双蓝眸中烛火跳荡直视面前诺多。他们二人都很清楚，这个“知道”并非指埃尔隆德是否知道这块布料的归属。 “是。我知道。” ----------------------------------------------------------------- 外头的风似是更大了些。 风在山间呼号，吹过已经开始封冻的大河小溪，掠过干枯的荒草树桠。像一头挣脱了束缚的野兽在北方大地上纵横驰骋。但终于，大希望之星越过了迷雾山脉连绵的山峰，将银辉慷慨的洒向伊姆拉崔这座精灵要塞。于是神奇的，就连风声都似是柔和了，只余林木山谷间低徊的呜咽。而要塞中那些高耸的屋脊，挺拔的廊柱，雕花的窗棂被一一点亮，仿佛被被大希望之星赋予了某种神性的辉光。尤其是那些雕工精巧的石像，如同下一秒他们就会拨动手中的琴弦，或是铿然拔剑出鞘。 瑟兰迪尔一直钟爱这座山谷中的诺多要塞。他钟爱它的俊秀与挺拔，也钟爱它的卓然与开阔。 伊姆拉崔虽是建在山谷中，但它的视野却实在十分开阔。就比如在埃尔隆德的居所内可以轻易望见远处错落的山峰和蜿蜒的河流，那条并不算大但也不十分小的河流大抵是响水河的一支支流。此时河面上早结了浮冰，星光落在上头，真如一条蜿蜒于群山夜色中的发光缎带一般。 瑟兰迪尔仿佛已经陶醉于这完全不同于巨绿林的景致。而埃尔隆德立在他身侧，偏首端详着那个金发精灵。 “你似乎并不感到十分惊讶。” “此前从未往此处想过，但如今往事种种骤然串联成线，这个消息的确一点都不令我感到惊讶。”瑟兰迪尔顿了顿，“我只是……” “你只是？” “我只是没想到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那双蓝眸望向远方，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全然无关的事。 埃尔隆德轻叹了口气望向那沉沉夜幕璀璨冰河，他当然知道瑟兰迪尔在说什么。 “我想，他也是不得已。” “是啊。” 瑟兰迪尔似是低笑了声，笑音儿里半是嘲弄，半是隐约凄凉。 “不得已。不得已国破后领兵征战，不得已继承辛达遗志，不得已加冕称王。不得已让自己的儿子接受了宿命，又不得已让所爱之人遥遥相隔不得见面。” “你的父亲…是一位伟大的君王。中洲曾出过这许许多多的王，仍活着的，已死去的。西渡的或是留下的…但唯独他，不是靠血统，而是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卓然的谋划对此冠冕当之无愧。” “只是这王位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他把自己囚禁在那座森林里…他像个囚犯而不是国王。” “王位并没有好处，唯有责任。” 埃尔隆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愈近，他递给瑟兰迪尔一杯酒。 此时此刻，酒又似比茶要恰当。 瑟兰迪尔接了酒，目光转向那黑发的诺多，“所以你宁愿选择归属诺多而放弃辛达王位。” “是。也不是。” 蓝眸投去问询，埃尔隆德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彼时，辛达王位已有了比我更为合适的人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