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致虚妹丈

清·高尔俨·与致虚妹丈

            《赖古堂名贤尺牍新钞》

【原文】

昨宵乐甚! 碧天一色，澄彻如昼，又松竹影交加，翠影被面，月光落酒杯中，波动影摇。

吹洞箫数阙，清和婉妙，听之怡然；响绝余音，犹绕耳间不退。

出户一望，空旷无际。

大醉后笔墨撩乱，已不复记忆。

今晨于袖中得纸幅，出而视之，则所谓笔墨撩乱者也。

然亦殊可爱，以为有骀荡之趣。

把笔效之，不能及已。

因即以昨日所就者请正。

【今译】

昨晚真是十分快乐！碧空如洗，万里一色，澄澈清彻得像白天一样，加上松树和竹子的影子交错叠加，青翠的影子拂面，碧绿的翠色映照着脸庞，皎洁的月光直落在酒杯中，酒水一动，影子就开始摇起来，波动影摇，摇曳生姿。

吹上几曲洞箫，清新和谐，婉转美妙，使人听得赏心悦耳，愉悦舒畅。

箫声虽止，但余音仍如丝如缕，好像萦绕耳畔久不退去，仍陶醉其中呢！

出门一望，大地天空广阔，没有边际。

喝得大醉后胡乱弄笔泼墨，笔墨撩乱，其余的已记不起来了。

今天早晨从衣袖子中发现一幅字纸，拿出来一看，原来就是昨晚“胡乱弄笔泼墨”的杰作。

笔墨撩乱，然而也特别可爱，自以为这有一种舒放畅达、飘逸俊爽的趣味。

拿起笔照着样子，再运笔仿效，已达不到了，不能赶上昨晚这个。

因此把昨晚所完成的字幅向您请教。

【赏析】

作者高尔俨(公元? -1654)：字岱，清代文学家。

这篇《与致虚妹丈》小品文是作者度过一个良宵后的追记。作者以清新优美的笔调描绘了良宵美景、月夜箫声及醉后挥毫运墨的浑然忘情，澄净的碧空，柔和的月色，斑驳的树影，清婉的箫声，所写情景逼着，意境优美，读来“趣”味盎然，令人心驰神往。

作者所记昨夜醉后草书，笔墨撩乱，但浑然天成，自是飘逸洒脱，气韵飞动，竟独具魅力，有“骀荡之趣”，今晨握笔仿效，却再难企及，也给人丰富的艺术联想和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