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追忆》续文

第二十八章
展昭还未踏入安抚使客厅,就听得一声脆响,瓷器的碎片从房内飞溅出来,接着便是贾瑄大发雷霆的声音:“一群废物,公子那么大个人,难道会凭空消失了不成!今天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公子给我找到!”
“老爷,展大人来了。”贾管家小心地禀道。
贾瑄抬眸,展昭已朗然立于厅外。
“展昭见过贾大人。”撩袍进门,展昭对贾瑄抱剑一礼道。身后的覃妙立即跪下,向贾瑄见礼道:“小的覃妙,见过贾大人。”
贾瑄看了覃妙一眼道:“罢了。”接着,低叹一声:“展护卫见笑了。”
展昭抬眸见贾瑄威眉紧蹙,十分憔悴,颓然地坐在堂上,旁边的贾夫人见有客来访,压低着声音低头啜泣着,但从她红肿的双眼,展昭不难看出,贾夫人早已肝肠寸断。
跪了一地的仆役,一个个都吓得缩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时间,整个客厅安静得只听得见贾夫人低低地啜泣。看得出贾择琰的离奇失踪似乎已经让贾府上下方寸大乱。
此时,一切的安慰都显得过于苍白,能尽快弄清楚贾择琰的去向,才是贾瑄夫妇最渴望的。
“贾大人,展昭此来是为了贾公子失踪一事,不知贾大人可容展昭询问相关人等?”展昭上前向贾瑄表明来意。
贾瑄抬眼看了展昭一眼道:“展护卫请便。”
“那展昭便僭越了。”展昭对贾瑄一礼,转身垂眸,看着跪在厅上的一众仆人丫鬟问道:“贾公子的贴身侍从何在?”
“小的在。”贾宁跪前一步答道。
“是你第一个发现你家公子不见了吗?”展昭问道。
“回展大人的话,正是。”贾宁答道。
“你是如何发现你家公子不见了的?”展昭走近贾宁继续问道。
跪在地上的贾宁,忽见一抹海浪纹的衣摆,出现在自己眼前,从未离展昭如此之近的他,莫名觉得有些紧张,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回展大人的话,昨日未初时分,公子因为郭师傅的离开而大发脾气,小的本欲进房查看,却被公子轰出,原以为公子只是心情不好砸砸东西,没想到半个时辰后,小的再去查看之时却见房内空空如也,公子不知去向。”
展昭闻言,心下一怔,他没想到郭仲清会离开。顿了片刻展昭又问道:“在此期间,你可曾离开?”
“回展大人,小的怕公子随时会唤小的,所以,一直守在门口,并未离开半步。”贾宁答道。
展昭沉吟片刻,转身对贾瑄再次抱剑一礼道:“不知贾大人是否允许展昭,往令公子的卧房一探?”
贾瑄疲惫抬眼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允不允许,展护卫,请!”
贾瑄抬手示意管家带路,临走前,转身对身边的侍女道:“陪夫人回房,好好看顾。”
贾管家推开贾择琰的房门,满地被撕碎的琴谱和被砸成碎片的琴,让展昭微微皱了皱眉。
迈步进入房内,展昭发现地上有血迹,不由心中一紧,转头问贾宁道:“你家公子受伤了?”
“应该是被琴的碎片割伤的。”贾瑄不等贾宁开口,已回答了展昭的问题,因为当他第一次进房查看时,也是被这血迹吓了一跳,细看之下,发现琴的残片上也沾有血迹,方才放下心来。
展昭点了点头,撩袍蹲下,果见血迹旁边有半片残琴碎片,锋利的破口处有斑斑血迹。然而再细查之下,展昭却又发现从这摊重叠的滴落血迹处,朝卧榻方向似有断断续续的血迹,起身顺血迹而走,来到卧榻前,血迹却忽地消失了。
展昭试探地用巨阙敲了敲卧榻,果然听得中空之声回传,掀开卧榻上的锦缎被褥,拉起床板,一扇设计精良的密道暗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虽然展昭来此之前,心中已料定密道必然在贾择琰房中,但真当密道出现之时,展昭心中还是不由得“咯噔”一下,抬眸看向愣愣站在不远处的贾瑄,正好与贾瑄诧异的目光相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贾瑄似乎突然就明白了,快步走上前去,当他亲眼见到密道入口时,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脑门,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身形微晃,展昭见状连忙扶住他,出手点了他的心俞穴,及时让贾瑄复归清明。
“贾大人息怒,也许公子是遭人劫持,本人并不知情。”展昭试图安慰道。
“这个畜生!”贾瑄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痛心疾首之色难掩于眼中,“展护卫不必维护于他。贾某心中有数。”
随后贾瑄借展昭之力坐于榻上,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抬眼逼视着贾宁,还未开口,贾宁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老爷饶命,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贾瑄此时已站起身来,走近贾宁。
“小的.....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贾宁见贾瑄走近自己,不由得往后缩了缩答道。
“噌”地,贾瑄已拔出随身短剑,向着贾宁挥去,贾宁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听得头上“铛”的一声,随后眼前便是明黄剑穗轻摆。颤颤巍巍地抬头,才惊见贾瑄的剑生生被展昭格在了离自己头顶不到两寸的地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瘫软。
“贾大人!”展昭提高了声音提醒贾瑄道。
贾瑄皱眉收剑,对贾宁低喝道:“说!”
贾宁再不敢有所隐瞒,抬眼细察着贾瑄的神色,嗫嚅道:“回.......回老爷话,具体小的真的不知,只是......只是小的最近总是时不时被公子赶出来,有两次依稀听得似乎有人与公子说话,但小的进房之时又并未看见有人,所以,所以小的,小的并未放在心上。”
贾瑄闻言,心痛闭眼,片刻后低声问道:“这密道之事,你可知晓?”
“老爷明鉴,这密道之事,小的着实不知啊,小的纵使长了一百个胆,也不敢欺瞒老爷。”贾宁一个劲儿地磕头道。
贾瑄沉思片刻,转身回到密道入口处,只见密道入口以青石封闭,打磨地十分光滑,贾瑄用手中短剑试图插入机关缝隙之中,却是徒劳无功。
展昭见状,转头看了覃妙一眼,覃妙立即会意,从卧房的西侧开始细细检查摸索起来。
贾瑄愣愣地盯着密道口良久,见此密道机关如此精良,绝非出自一般人之手,更印证了此密道的特殊性。想到自己身负守卫陪都之职,几十年来从未出过任何纰漏。自己一生骄傲也全仗自己戍守北疆多年,一直对朝廷衷心耿耿,对兄弟义字当前。“忠义”二字在贾瑄心中圣不可犯。而如今,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私通西夏,轻易就让贼人绕过自己精心设计的铜墙铁壁,出入陪都如入无人之境,害公主被掳,兄弟全家被灭门!最讽刺的是,密道竟然藏在自己的家里,自己儿子竟是最大的帮凶!
眼前又浮现出张弗自裁前看向自己的负罪眼神,他那么决绝地用自己的死向包拯证明他贾瑄的清白,他是那么笃定地相信贾瑄一定会替他照顾好家小,然而......
张弗火热的鲜血,弟妹凄楚的眼泪,稚子冰凉的尸体,李皓放肆的笑脸,反复在脑中轮番闪现,贾瑄心中的骄傲轰然倒塌,握紧了手中短剑,顷刻间已反手抹向自己颈间。
展昭一惊,出手如电,在剑峰伤到贾瑄前已卸了贾瑄手中短剑,正欲开口,贾瑄见手中短剑已失,气急之下又欲拔出展昭左手巨阙以自戕,展昭见状,左手手腕一转,顺势躲过贾瑄夺剑之手,剑柄轻旋间,在贾瑄腕上一点,贾瑄顿觉手臂酸麻无力,一时间再也抬不起来。
“贾大人,您这是干什么?事情未明了之前就出轻生之意,岂是大丈夫所为?”展昭眼见贾瑄似乎瞬间就衰老了许多,原本清亮自信的眸中已散了所有英气,抬眼间俨然已是一名垂垂老者,哪还有此前的英姿勃发,运筹帷幄的武将心性?
见到贾瑄这样万念俱灰的模样,展昭心中不免一痛,他宁愿让贾瑄一直是那个有些飞扬跋扈的安抚使。
“事情未明?密道在此,已说明一切,这个逆子,藏如此密道在房中,害公主被掳,张弗全家灭门,他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之事,皆因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之过。我还有何面目上对朝廷,下对黎民?”贾瑄捂住酸麻的手臂,颓然立于展昭身前道,额前些许散发,无声地诉说着这位父亲此时心中的痛。
“密道虽在公子房中,只能说明公子知晓此事,密而不报,但公主被掳和张参军灭门案,却非因公子而起,展某认为,若公子事前知晓会是如此局面,断不会任凭事态发展。再说李皓其人生性凶残又能言善辩,说不定一直对公子威逼利诱,公子年轻,未经世事,难免不被蛊惑。”展昭不忍见贾瑄如此模样,剑眉微蹙道。

贾瑄听得展昭此话,一时间有些怔然,似缓了片刻,贾瑄苦笑着摇摇头道:“展护卫,不必宽贾某的心,若一切都非他所愿,他那日怎会在我们对赤獍旗张网以待时,突然出现?若他真是受胁迫,那日府中重兵把守,李皓又已然现身,兵力悬殊之下,我们已占尽先机,他为何还不趁那次机会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摆脱胁迫?反而却选择助纣为虐,害你身受重伤?”
“展昭之伤也非公子之责。”展昭宽慰贾瑄道。
贾瑄抬头看了看展昭,顿了顿,继续道:“再说,若不是他已受蛊惑,存心投敌,又岂会利用密道做贼心虚地悄悄潜出府外?连最疼他的母亲也不敢据实相告?”
展昭一时被问住,不知如何接下去,正在思忖之间,贾瑄已深吸一口气,闭眼沉默片刻,复睁眼之时眼中已复燃坚毅果敢之芒。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贾瑄上前拍了拍展昭的肩膀道:“刚刚贾某过于激愤,让展护卫见笑了。展护卫说得对,遇事不思解决,不计后果,一心只想一死了之,以全名节,当真不是真丈夫所为。贾某得留住这条命,保陪都安全,护朝廷安宁。”
说话间贾瑄伸手向展昭要回短剑,展昭转剑将剑柄朝向贾瑄,递还给他,两人相视一笑。
贾瑄接过短剑,还剑入鞘。将短剑举过头顶,正色道:“今日,我贾瑄对这把宝剑发誓,若让贾某查出琰儿这个逆子当真有参与赤獍旗,做出通敌叛国之事,贾某必将手刃逆子,绝不姑息!”言罢对展昭一抱剑,“也请展护卫做个见证!”
展昭没想到贾瑄竟会立下如此誓言,剑眉紧蹙,他深知贾瑄身为边疆大吏,享皇恩深隆,于他而言,“忠”字绝不可破,倘若真要让他因儿子的不忠而手刃亲子,虽成就了大忠,但对于贾瑄来说,老年丧子之痛又如何承受?
“展大侠!找到了!”覃妙的声音响起,展昭闻声疾步向覃妙所在的书案走去。

“展大侠,你看。”覃妙指着书案旁半人多高的书画瓶道,“这应该就是启动机关的物件儿。”说完将书画瓶向右一拧,果然闻得床榻下密道口的青石微动,慢慢向一旁移去。片刻间密道口被完全打开,黑洞洞的密道口向外喷着令人汗毛直竖的凉气。
展昭打亮火折,接着火光依稀能见密道口离密道的地面大概丈许,覃妙从身上拿出一根绳索,一头系着一个铁陀螺,覃妙将陀螺掷入洞口能听见陀螺打在墙上的声音,如此循环一圈,覃妙方才说道:“洞口应该没有机关暗器之类。”
展昭冲覃妙点点头,正欲撩袍而下,却听得一个熟悉威严的声音响起:“展护卫!”
展昭止住身形,抬眸循声一望,果然见包拯威严立于房门口,皱眉盯着自己,后面的白玉堂双手抱头,一副“活该你被逮到”的表情。
领路的小厮快步走向贾瑄禀道:“老爷,包大人到!”
包拯跨门上前,对贾瑄一礼道:“包拯见过贾大人。”
贾瑄回礼道:“贾瑄见过包大人。”
两人寒暄之间,展昭已来至包拯身前,对包拯抱剑一礼道:“属下见过大人。”包拯瞪了展昭一眼道:“展护卫可还记得答应过本府什么?”
“属下万不敢忘,属下答应大人一旦寻获密道,情况不明之前,不可擅入。”展昭明亮的眸子看着包拯朗声答道。
“那你刚刚准备干什么?”包拯问道,脸上已有责备之色。
“大人,覃妙已经探过洞口,并无机关暗器,应该是安全的。”展昭答道,“若不顺着密道一路探寻,又怎知密道里面情况如何!通往何处?又究竟能藏多少人?”
展昭说得在情在理,密道入口已现,趁早一探,其实反而最安全,可是,包拯又如何能一次次地置这个年轻人于险地?
“展大人,您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您留下,这密道就交给我和王朝去探吧。”马汉上前对展昭一拱手道。
言毕,便和王朝对视一眼准备进入密道。
“不行!太危险了。”展昭想也没想地抬手拦住了王朝马汉,又蓦地意识到说错了什么,抬眸看向包拯,迟疑道,“大人……”
“你也知道危险……”包拯嗔怪地又瞪了他一眼。
展昭知道包拯此时很是担心他的伤势,定不肯放他入密道一探,却撇见一直斜倚在门口看热闹的白玉堂,左颊梨涡忽地一现,展昭昂首,笑着冲门口的白玉堂道:“白兄武艺高强,二哥又是挖密道的好手,不如白兄陪展某走一趟如何?”
“我?凭什么?”白玉堂冷不丁被展昭揪住,下意识地弹了起来。
“白兄是不肯?还是不敢?”展昭继续惹着这只白老鼠。
“谁说我不敢!”白玉堂脖子一梗跳了出来。
展昭明眸含笑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转而向包拯道:“大人,白兄答应了,有白兄在,大人尽可放心。”
“罢了,”包拯叹了口气,他知道展昭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进入密道一探究竟。世人皆道南侠温文儒雅,谦谦君子,却不知他犟起来的时候真能气死人,“展护卫,白大侠,多加小心,千万不可逞强。本府和贾大人在此等候你们的消息。”
“是,属下明白。”展昭答道,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线,侧身对白玉堂一抱剑道:“白兄,请!”
白玉堂见状飞了他个白眼道:“这会儿到学聪明了,让我走前面!”
展昭笑着摇摇头道:“那就让展某先来。”
“凭什么你先来?”抬手挡住想要进入密道的展昭,白玉堂道:“后面跟着去!”话音未落,一抹白影已隐于密道之中。
“展大侠,我跟你们去,万一密道中还有机关,我也可以帮衬一二。”覃妙请求道。
展昭对他点了点头,回头对王朝马汉道:“好好保护两位大人。”言罢,也撩袍跃入密道之中。
弗入密道,三人就同时觉得此密道应该是新建不久,密道内湿寒之气逼人。借着火折的微光,覃妙发现密道入口的墙上竟然还备有火把。
随着三把火把被点亮,密道内的情况终于明了,密道周围壁上的修缮痕迹还很新,但密道内部却十分开阔,三人并行其间,也并未觉得拥挤,显然,若有心在此囤积一定的人马也并非不可能。
“这个李皓的手笔挺大啊,这密道挖得真阔绰!”白玉堂叹道。
“嗯。”展昭应了一声。
“嗯什么嗯,展大人,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知不知道挖这样大小的一个密道,还这么隐蔽,得耗掉多少人力财力?”白玉堂转身面对着展昭,一边倒着走,一边瘪嘴冲覃妙道,“小子,你来告诉咱们这位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展大人。”
覃妙挠了挠脑袋,心想:这个白玉堂凭什么说展大侠“不知民间疾苦”?正欲开口为展昭争辩,却忽听得展昭高声提醒道:“白兄小心!”
话音未落,白玉堂的头已结结实实地撞到了突然间变窄的密道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展昭着实没想到白玉堂会如此不小心,见白玉堂抱着头蹲在地上默不作声,想必被撞得不轻,很是担心,但见白玉堂如此失策的模样却又忍不住笑意,“白兄,就算你想告知展某什么叫民间疾苦,也不必如此现身说法吧。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李皓此人绝非什么好鸟,就凭他修个密道都这么多弯弯绕,绝对心术不正!”白玉堂实在觉得自己有些丢脸,连忙转开话题,起身对身后的覃妙道,“小子,你身形瘦小灵活,估计这密道不短,你前面探着点,加快速度,我们也好走得快些,早点出去,这黑咕隆咚的地方真让人受不了。”
“哦?原来‘锦毛鼠’怕黑洞。”展昭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
“总比‘御猫’怕苦药好!”白玉堂也一点不示弱,“臭猫!你干什么!”白玉堂感到刚刚被撞到的后脑勺被展昭戳了一下,连忙捂住大包质问道。
“展某只是确认一下白兄有没有真的撞到头。果然好大一个包。”展昭的声音淡淡响起。
“你你你......”白玉堂被哽到说不出话。
覃妙走在前面,听着背后传来的对话,很是纳闷,这两个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大侠,明明彼此英雄相惜,为什么言语上又总是掐架呢?
密道出口的青石缓缓移开,白玉堂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道:“终于出来了,憋死我了。”
展昭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发现小石头和小柿子尸体的那个城外的小树林里。
白玉堂转了一个圈,辨了辨方向,也认出了这片林子,冲展昭道:“展昭,这片林子是不是就是发现那两个......”
“白兄好眼力,正是!”展昭打断了白玉堂的话,给了白玉堂一个噤声的眼神,展昭并不想让覃妙知道,再增伤感。
白玉堂当然收到了展昭的眼神,硬生生吞下了后半句,心中却咕囔道:“这只猫一天到晚真有操不完的心。”
“展大侠,车辙印!”覃妙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两道离密道出口不远的车辙印道:“看样子,印迹还比较新,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走!”展昭和白玉堂同时想到了什么,顺车辙而走。
车辙的印迹消失在一条断头路前,抬头仰望间,一座山岭隐约出现在三人眼前。浓雾几乎将它遮了个严实,只有隐约的岭尖似一把利刃,戳破了浓雾显现出来。
覃妙将崖边的一块岩石,推入谷中,只听得岩石咕咕咚咚滚落,却再未听见岩石落底的声音,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道:“好深的峡谷!”
白玉堂探着身子往谷底瞅了瞅,眼见浓浓的雾气不断从谷底升起,聚集在山岭周围,转身对展昭和覃妙道:“车辙印在此凭空消失,一定有机关之类的东西可以过得去。小子,你四处摸摸看,看能否找得到机关,展昭,咱俩也分头四处看看,看有没有路可以过去。”
展昭冲白玉堂一颌首,两人便开始分头查看周边地形。
片刻后,三人重聚,得出的结论是:似乎除了“飞”过去,没有任何的其他方法可以过得去。
覃妙脑子快,对白玉堂一拱手道:“白大侠,也许您可以用陷空岛的信号烟火,请卢大侠前来相助。”
白玉堂惊讶地看了看覃妙,没想到覃妙还有些见识,竟然还知道他们陷空岛五鼠互通信息的信号烟火。心中对覃妙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转回头,望着远处的独岭,白玉堂深深一叹道:“如此远的距离,周围又都是万丈深渊,且四面的崖壁如刀削一般,完全没有借力之处,恐怕连我大哥也难过得去。”
覃妙闻言,皱了皱眉道:“白大侠是不是过谦了!覃妙闻听江湖传言,‘钻天鼠’卢方轻功了得,难道这深谷真的连他也过不去?”
白玉堂斜瞟了一眼覃妙道:“说得轻巧,这样的地形,又加上烟雾缭绕,情况不明,在这边是‘飞天鼠’,一旦过不去那不就成‘死老鼠’了,那可是我大哥。再说,我大哥离得太远,这‘远水解不了近渴’不是?”
白玉堂正对着覃妙滔滔不绝之时,转头正撇见展昭望着对面的山岭,凝眉细思,灵光一现,就想逗逗这只猫,于是,白玉堂用手肘捅了捅覃妙,故意很大声的说:“不过嘛……小子,你的展大侠却有可能过得去哦。你是不知道,他的轻功唤做’燕子飞’,厉害得很呐。”说完双手抱于胸前,斜睨着展昭。谁知展昭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自顾自拾起地上一片枯叶,扬于空中,眼见着枯叶被从崖底冲上来的逆风一吹,打着旋儿地被风带得更高飞得更远,最后消失在浓雾里。
转身经过白玉堂身边,展昭停住脚步,转头看着白玉堂,眼含笑意,摇头戏谑道:“看来还是自家兄弟亲啊,白大侠担心卢大侠会变成‘死老鼠’,难道就不担心展某会变成‘死燕子’?”
说完转身,走近傍晚山中的薄雾里,淳越清朗的声音,随薄雾传来:“走吧,白兄,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
白玉堂望着展昭的背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一天到晚“死”啊“死”的,没完没了,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
身后,那座如匕首直刺苍穹的独岭,渐渐隐没在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