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什么空的小说化Part13.中场·针锋相对和幻想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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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3.中场·针锋相对和幻想破灭
时间就像指间沙一般在人们的话语中就消失了,落下的夕阳把仍然未喷发尽的一丁点热量给释放了出来。整个太阳无力的挂在天上,就像一枚温吞吞的水煮蛋。
在打扫卫生的活动中仓永坚守到了最后一刻,身为班长的她要检查门窗是否关好,电闸是不是拉上了,还要负责把卫生用具都搬回去——其实是身为卫生委员的亮平也逃跑了而已……事情还真的是一箩筐。直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以后仓永才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和已经开始变暗的夜空,心里突然有种想自嘲一下的感觉。
“早知道这样还当什么班长啊……”仓永笑了笑,当时自己当班长真的就是一个冲动罢了,而现在自己还只是光凭着冲动做事……自己还是太年轻。
就像自己也是偷偷地喜欢着悠一样……这恐怕是她这辈子第一件没有冲动的事情,没有直接冲上去表白。她当时看到悠的时候真的是被悠的那种气质给征服了,她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样儒雅随和的男孩了,整个人就像一泓清水一样波澜不惊而又深不见底。那种心动的感觉恐怕也是第一次。
但是……自己和他的差距太大了。人家是混血,还曾经是拿过奖的竞赛选手,单论能力他能秒杀全学校的人。实际上……自己还是配不上人家的呢?
但是真的好不甘心的呢……
人总喜欢追寻一些自己永远追寻不到的东西,因为这样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曾经存在过。
不过,最近悠的一些行为……还真是奇怪呢?
仓永又回想起悠和穹拉手的那一幕,那种感觉绝不是什么亲昵的兄妹关系,也绝不是什么撒撒娇而已……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像是……
恋爱!
但是……他们是兄妹啊!怎么可能啊?仓永也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点乱,这种狗血的桥段怎么会发生在现实里啊?
“还真的……不是没有可能!”仓永猛然回想起悠看的人类学典籍和那天他躲躲闪闪的眼神,那种样子就根本是在掩藏着什么吧?
“我一定想错了……”正当仓永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电话的响铃声却突兀的响起。
仓永连忙往四处张望,在闭上眼睛听了几秒之后,她的目光最终还是锁定了一张靠后排的桌子。
悠的桌子。
“原来是电话忘了拿啊……”仓永松了口气。“不过如果小悠没了电话应该很麻烦吧……我还是给他送回去吧。”一边就打算拿着电话往外走去。
就在仓永正要走下楼梯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如果是你,我不会傻到选择在现在把东西送回去。”
仓永回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挂断了电话,与此同时仓永手上的手机一下子停了下来。
依媛奈绪。
两人就这么立在那里,仓永的脸上满是惊讶,而奈绪一副惆怅的样子。“你……为什么啊?”仓永现在左脑袋是水,右脑袋是面粉,稍微一晃满脑子浆糊……“现在我就送个手机至于和杀了小悠一样吗?”
“差不多。“奈绪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仓永手上拿着的手机,抿着嘴沉默了许久,又看到仓永那种奇怪的眼神,才无奈的从嘴边吐出一句话:”你想和悠断交你就现在去,我绝对不拦着你。“奈绪最后只好换了个措辞,免得仓永一下子听出来。
“这……这和断交又有啥联系?“仓永快被奈绪的隐语逼疯了。”你直说不行吗?“但是当仓永看到奈绪眼里那种深深的怜悯和痛苦的时候,心念电转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道……我想的是真的?
仓永的眼睛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因为她从未看到过奈绪那种欲言又止却又心如刀割般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是千年前被人抛弃的女鬼附在了奈绪身上,唱着哀凉的古调。
“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我刚才实在忍不住了,想给他打个电话做摊牌。但是没想到电话在你手上……“奈绪娓娓道来。”联系到我之前看到的……“奈绪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
“那就没错了。“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小悠好的话,那就把电话放回去,忘了这件事。电话没了一天没什么事情,就当……小悠什么都没干就好了。“奈绪从仓永身边离开,制服的靴子敲在瓷砖铺成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交击声,在这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格外震耳。
这时的奈绪就像从王位上走下的王后,虽已失去往日光华,但是仍然不失雍容气概。
“不!这不可能!“仓永突然就失控了,对着从楼梯口走下去的仓永声嘶力竭。”这不可能!明明小悠那么优秀那么自律!他怎么……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
“你的口气和表情……已经出卖了你的内心。“奈绪在仓永的下面,低着头没有让仓永看到自己的脸。”再说了。“
“什么事不可能?“奈绪抬起头来,却已经是泪满阑干。
那双温暖的手,那双温柔的眼睛,那一个个现在想来仍然甜蜜的过往……这是为什么啊!这世界怎么会这样啊!
难道这世界就是上帝的玩物罢了?你若求何,何物自失?
二人就隔着这么一层楼互相对视,良久良久,奈绪才收拾了一下心情:“你要是……非要去……”
“跟着我,别说话,都交给我。”
“想好了就推上车子和我走。”奈绪走向车棚。“记住,我只是一个……带路的。”
仓永又一次愣在那里,手里的手机黏上了一层薄汗。而奈绪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飘渺如天上的云。
“总是要和自己做个了断啊……就做一回恶人吧。”
而这时刚从神社回到家里的悠和穹却在玄关里尽情的亲吻着,尺度之大简直跌破眼镜。
“我一直……一直都在忍耐。”两人明明是玩了一个下午,但是却都没有什么疲惫的样子,反而让他们觉得更加的兴奋。
“我也是……”悠吻着穹樱色的唇。
“可为什么又要忍耐呢?”穹看向悠的眼睛。
“可你为什么又那么喜欢呢?”
“不清楚。”
“但是,就是喜欢。”悠俯下身去。
“在……这种地方?”居然是穹先害羞了,做贼一样的看着玄关的大门。
“你怕了?之前在客厅的胆子呢?”悠挑衅一般的对着穹“宣战”。“之前的胆气哪去了?”
“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紧张。”穹的长发披散在后面。
“确实呢……”黄昏的阳光下奏响了一支柔曼的奏鸣曲。
一丝阳光透过了门缝。
随着两声“吱嘎”的声音,奈绪和仓永停下了各自的车子。
奈绪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要把天地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肺里,拿着手机的手居然有点颤抖,几乎要握不住那个曾经给她打了无数电话,她拿来听了无数的歌的手机。
她刚才打开翻了一下,那些歌……居然还都在。而且,她最爱听的歌,现在仍然是播放最多的……最晚一次是今天。
“这是命吗?”奈绪又自嘲的笑了。“是嫉妒……还是道德?让我来到这里?还是自己始终不敢承认?”
“那么自己和仓永……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别惹出什么事来。”甩下一句话,奈绪走进了院子。
仓永看了一眼奈绪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刚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随着二人的走近,这种奇怪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奈绪的脸“刷”的一声就红了,连忙就拉住了仓永的衣服:“走吧!”但是……她拉不住仓永。
这会的仓永已经彻底傻在那里了。
而仓永只觉得自己心里属于悠的那座神殿正在逐渐崩塌,那种从内而外碎裂成尘沫的崩坏……悠纯洁无暇的笑容,悠在黑板前指点江山的样子,只凭一支铅笔就把整个叉依湖的素描画出来而不用橡皮的帅气……全部都化成了碎片四处飘飞!
“不……这不是真的!我要去看看!这不是真的!”仓永的脸上滑下两道泪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不是真的!”仓永几步就冲到了门前要拉开门。
奈绪还没反应过来,仓永就已经冲到了门口握住门把使劲一拉,但是令人奇怪的是……
门没关!
“也许……这样对她也好。“
仓永看到了让她彻底崩溃的一幕。
那座神殿瞬间化作虚无。
悠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奈绪和仓永,被吓得直接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嗓子里发出了几个奇怪的声音,显得颇为滑稽。
“给我走开,不要妨碍我和悠!“竟然是穹先说话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仓永绝望的捂住眼睛跑了出去,连包都顾不上拿。
“抱歉!“
“打扰了!“奈绪望着吓得魂不附体的悠,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怜悯。
地上只剩下一部手机,随之传来了沉重的关门声。
可是谁又能知道,关上门的奈绪,心里的最后一丝坚强……
也被打了个,粉身碎骨。
“看我这里……悠。“穹搂着浑身发冷的悠,轻轻的吻了吻悠苍白的面颊。
此刻悠的脸就像见到阳光的该隐。
阳光依然普照。
次日清晨,穹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碌着,但是此时的悠没有丝毫想动的意思,从始至终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明明是好吃的鱼生和三明治,但是悠还是觉得味同嚼蜡。
“要不要翘课啊……去远处的什么地方?”最后,悠还是开口说出这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像是懦夫的问题。银灰色的头发低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穹回过头来。
“为什么……”话到了嘴边,但是悠还是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看到悠的表情,穹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就是因为被看见了?”接着解下围裙坐在悠对面的椅子上,不以为事的耸了耸肩:“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放在心上。”穹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件事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いただきます」
“真的……不需要放在心上?“悠看着穹吃饭的样子,自己却根本不想吃饭。
到了和大家平日里一块约好的地方,结果却是空无一人。在那片熟悉的树荫底下只是剩下一个刚放下不久的饭团子,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供奉石地藏的。
佛龛里放着三个用玄武石雕刻的石地藏,分别用手遮住了眼睛嘴巴和耳朵。悠很明白那代表的含义。“不看,不听,不说。“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一位老僧说这里的人实际上是幸福的啊,因为可以不看不听这世间的污秽,不说出令人厌恶的话。
但是谁又能真正的做到什么都是这样吗?悠扪心自问。
“一个人都没有呢……“悠叹了口气,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也觉得是空荡荡的。
那种感觉就像……大家都在刻意的躲着他和穹一样。
“还不是怪你磨磨蹭蹭的啊!“穹有点生气于悠的拖拉。
“我……不是故意的。“悠低下头去。实际上他还真的就是故意的,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仓永和奈绪。
这让他还怎么面对?
正在悠胡思乱想的时候,穹拽住了悠的胳膊把他往一边拖:“快走吧,要迟到了。”
“……”悠只觉得全身无力。
像往常一样拉开教室的门,悠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个他现在打死都不想看到的人。
仓永。
原本那双太阳般的眼睛变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能像鲜血一样流出来的痛苦和绝望。那种目光里有着被震撼到的无力感,心底的思念被撕裂的虚脱感,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憎恶感……
眼睛的主人从悠的身上移开,接着就又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这一连串的举动看的同学们议论纷纷,都开始猜测起了事情的缘由。
“哎你说,是不是家里有人没了啊?”
“不太像啊……”
“不,我倒是觉得像……”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但是只有悠现在知道事情的原委。
背后一只手按住了悠,接着就把他拉到了一边:“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亮平无奈的看着这个始作俑者,眼睛里写满了忧虑:“今天早上仓永她就两眼通红啊……而且还喊着你的名字……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看你的样子……”
“应该也有些内情吧?”
悠心虚地低下头去。“我……好像也不是很清楚啊。”
“骗谁呢?”亮平审视着悠。“哪有人家喊你的名字你还不知道内情啊?”盯着悠的眼睛看过了许久,面对那副几乎是要死掉的样子,亮平也只好悻悻的松开了手:“算了,你不愿说就算了。谁没有个私事呢?”
看着亮平的脸,悠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夕阳西下,十六岁的少女独自一人站在天台上,火红色的余晖染红了她的银色长发,整个人恍若在红莲中托生的仙子一般。
“我来了。”另一个女生在她的面前站定,眼里带着霜雪一样的哀伤。
银发少女环视了一下四周:“真是个杀人灭口栽赃陷害的好地方呢……不过你以为你叫我来这种地方我就会害怕了?”接着又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是准备带人来打我?还是带了什么针孔摄像机?”
“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穹。”另一个女生被这种无厘头的回答给逗乐了。“你也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就想知道事情原委。”
“更何况,你也不想这件事被传出去吧!”
“无聊!你以为这种程度的威胁就可以吓到我嘛?奈绪?”被称作穹的女孩直接就顶了回去,丝毫没有给奈绪什么面子。“不过还是相比而言你在小时候做的事更加龌龊吧?要我给你讲一下吗?”
奈绪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旋即马上又稳住了。
“勾引比自己小一岁的男人?”穹直接撕开了文明的外衣。“当时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最起码知道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然后你之前当了婊子现在又来立牌坊?”
“你……”奈绪快被穹咄咄逼人的话给气昏头了。
“实话告诉你,就是我们互相喜欢,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有错吗?”穹的脸上带上了一抹讥讽之色。
“你是不怕传出去。”事已至此奈绪也只好露出杀手锏了,突然温和地笑了起来。“但是悠呢?”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难道觉得兄妹之间发生这种事很光彩吗?”
“那至少比勾引光彩。至少是互相吸引不是卖肉!”穹几乎是喊出来了。“从你开始和悠接触的时候我就恨上你了,你这个坏女人,你就是个无耻的坏女人!”
“难道兄妹之间就不允许有感情吗?还是你不觉得自己多么下贱?”
“我爱悠,悠爱我,难道有什么错吗?”穹冷笑。“还是你们这些道学家看不得?恶心!”
奈绪被穹这么刺激,饶是她脾气再好也憋不住了:“你还真以为自己做得多么高雅?悠那种人你不用手段怎么可能?你什么都是他给的你还要害他?”
“我怎么害他了?放屁!”穹突然冲上前去把奈绪从地面上单手拎了起来,奈绪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失去了平衡,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那难道都和你一样?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把悠从我的身边夺走……一个个的都为了自己的幸福,是吧?”
“你们就是这样不管别人,你们知道那种自己一个人在家,觉得自己被孤独一点一点的吞噬的感觉,你们有过吗?“
“你和悠卿卿我我在电话里你侬我侬的时候,你想过我在哪里吗?“
“你们能整晚煲电话粥,甚至能让他忘了做饭……真的是好幸福啊!我每晚都那么那么的害怕……害怕你们!“
“我问你……如果他走了……我怎么办啊?!!!”穹突然松开了手,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奈绪直接就摔到了地上,连忙大口大口的喘气。“我问你……”
“我,该怎么办?”
过了几秒钟以后,跪在地上的穹又轻轻的开口了。“那我和你说一下吧。”
“我会誓死捍卫我和悠的那份幸福,哪怕用上所有的手段也在所不惜。包括……把灵魂献给撒旦。”穹就那么无力地跪在地上,声音是那么轻那么轻,但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奈绪愣住了。
悠和穹都是基督徒,能逼得穹说出这样不敬神的话……这到底是多大的决意?
还是说,她早就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奈绪突然又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在另一个地方,同样的一幕也在上演着。
“请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仓永仿佛早有准备,面对着在她面前尴尬无比的悠做了保证。“只是……”
“我觉得那样做,真的很奇怪。”仓永睁着她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语气就好像是自言自语。“作为一个‘人’,这么做……也太奇怪了。”说到这里,仓永故意在“人”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着春日野君。”仓永的双腿不停的打着摆子,“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个温柔,善良,认真而又出色的人……可是!”仓永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泪水几乎是喷涌而出。
悠突然知道了什么。
“我再也不会和你说话了!”
“再也不会!”仓永活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狮子,但是说出的话却又是那么那么的无力和苍白。身为高中生的她哪里知道什么恶言毒语啊?哪里会说什么“让你去死吧”之类的话?恐怕在她这里,“不和你说话”就已经是……
绝交的意思了吧?
仓永决然地转过身去,带起她的马尾随风飘摇。
悠看着仓永离去的背影,头一次觉得全身无力。
那种感觉真的让人觉得十分微妙,就好像一个死囚面对漆黑的枪口或者是泛着寒光的毒针的时候,又好像是被推下悬崖直到摔死的过程中,全身的肌肉都已经放弃了抵抗,就是类似死物的活物。
可是当仓永决然地回头的那一刻,悠真的就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跑了二十多年的囚犯被抓住的那一刻,心里什么紧张都没有了,倒是被期待着发现,此时的他甚至感觉自己像飞鸟一般轻盈。
“Liberavi animam meam.”他对着在夕阳下飞奔的仓永轻语,柔和的阳光将傍晚的天空染的赤红,好像是仓永流下的血泪。
“Sed tempus vobisest.”有人在背后回答他。“但是对你来说还不是时候,别以为只有你会拉丁语。“
奈绪在背后怜悯的看着这个她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男人,好像又有千言万语要从嘴边涌出,但是最后只是化作了三个苍白无力的字:“你过来。“
学校顶层的音乐室今天迎来了最后的两位客人,乐器被散乱的放在了墙角,就好像刚才在这里曾经开过一场盛大的音乐会一样。而今曲终人散,穿堂风掀起钢琴上摆放的曲谱,就好像上帝翻起了圣歌的谱子,但是主唱是撒旦。
悠站在钢琴后面,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就那么站在窗边的奈绪。
“是心虚吧……“悠在心里自嘲。
“其实我隐约有些猜到了。“奈绪只是在看窗外起落的飞鸟,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但是……我倒是希望是我失误了。“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
“对不起。“悠朝着奈绪低下头去,虽然奈绪不回头,但是自己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奈绪就像是耳聋了一样,对悠的道歉选择了选择性耳聋。
“都做了,还道什么歉?“
“你……可能不知道。让仓永把手机送回去,是我的主意。“奈绪的声音古井无波。”本来我是打算昨天给你打电话摊牌的,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忘掉手机。看来你们倒是很甜蜜……其实那时候我完全可以和仓永说我给你送过去,然后我故意拖一晚上,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但是我当时就是生气,因为你真的做出了那种事。所以……是我纵容仓永去的。“
“算是报你当时对我的仇了吧。”
奈绪还打算说什么,但是悠突然就开了口:“因为……我们都是一直分开的。”
“嗯?”奈绪回过头来,一脸不解。
“小时候的穹经常生病,一住医院就是成月成月的……而当她再次回到我身边的时候,她……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妹妹了,变成了一个娇弱柔美的女孩子。”悠的声音不紧不慢,就像在讲述着故事,如果单是听声音,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睿智冷静的悠。“真的……真的让我……“
“心跳不已。“
“之前发生过许多事,每每都会让我十分在意。“悠的眼神模糊了起来,好像回忆到了什么甜蜜的往事。”虽然她很不坦率,而且还有点傲娇,但也正是这样,当被她所依靠的时候,就更加让我怦然心动……就想着去守护她。“
奈绪直接转过身来:“这不是……“话说到一半,奈绪嘴里的”理由“被悠的声音给憋了回去。
“但是她是我妹妹!“悠声嘶力竭,声音被无助和孤独的水所浸没,奈绪都能听到那些粘稠的液体在地上流动的声音。”但她是我妹妹……不能跨出那一步……我总会这样想。“
“于是为了离开这些,两年后的夏天……我有了一段别的感情。“
“是说……我?“奈绪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儿时的那些记忆一下子都浮现在眼前。但是紧接着悠的声音又响起了:”虽然我真的想把它变成一个真正的感情……“
听到这里奈绪几乎要抑制不住心跳。
小悠……真的喜欢过我?
“但总是不太顺利。“悠轻轻的笑了,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苦涩。”而我却不顾面子硬要把它撑下去……结果伤害了奈绪。“
“真的……真的很抱歉!“悠一下子朝奈绪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奈绪则好像不在意一样走上前去,低下头看着悠因为恐惧和害怕而颤抖着的身体:“还真的是……不太顺利的呢。“接着就从悠的身边离开,连句确认立场的话都没说。”
在奈绪关上门的刹那,一滴泪水从门外摔碎。
谁又赢了,谁又输了?
这场勾心斗角,这场自己亲手导演的闹剧,自己……反而是最傻的一方哪!
“我到底是成全了谁?我到底伤害了谁?”
夕阳西下,悠独自走在放学的路上,赤红的夕阳将自己的披风送给了悠,他的长发凌乱,就那么随随意意的披散下来,但是谁都无可否认的是他的神态是那么的肃穆那么的无助,从侧面看去,宛若一位流亡的君主。
“但是……作为一个人,这种事太奇怪了。”
“虽然我也希望自己想的是错的。”
“可是到底是谁错了,是我们……还是这个世界?”悠眼睛里倒映着青色的天空,此时的天上很干净,除了一座直插云霄的积雨云之外别无他物。
那景象就像旧约里描述的那座巴别塔,人们为了让大地上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就把砖烧透了来建设高塔。建成以后人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不会团结一体了。那里的火光昼夜不停,总是有钉锤声打破寂静。
“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座巴别塔……”悠叹了口气。
手机响了,悠掏出手机去看信息。
“欸?”
房间里塞满了便当和速食面条的袋子,吃剩下的天妇罗和寿司还胡乱的摆在桌子上。高数课本和自己计算的手稿就被扔在了脚底下。
真是一幅乱糟糟的鬼样子。
而造成这一幕的始作俑者就那么趴在桌子上,眼睛血红血红。
“悠,饭做好了!”从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快的奔跑声,穹赤着脚抱着兔子玩偶就跑进了悠的房间。但是悠趴在那里就像死了一样了无生气,整个一副被抽干的样子。
见到此景穹也是懵了一下,只好慢慢的走近趴在桌子上的悠:“悠……你怎么啦?”
悠仍然不起身,象是真的死了一样。
“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座巴别塔。”悠喃喃自语,但是逃不过穹的耳朵。
当时我是怎么爱上的穹?是二人之间的依恋?是甜蜜美好的爱情?而或者是……仅仅是肉体上的契合?
自己爱上她,到底又是哪一个呢?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穹接上了一句,其实她看到悠这副死掉的样子就已经猜出来他在想什么了:“其实我们一点都没有改变啊!”
“你爱着我,我也爱着你,又有什么改变呢?”
“根本就没关系的。”
悠一下子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速度之快简直让人乍舌。
“我爱着你,你爱着我?”
“那……我就试试,到底……”
“我爱的是你的灵魂,还是你的身体?”
想到这里,悠霸道的就把穹抱住,一下子就吻住了穹,就像眼睛蛇一样的熟练和精准。他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富有侵略性和占有性,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一般……目标只有面前的女孩。
狠狠的把女孩推倒在地上……
“悠……“
“没关系的。”
“不管你想怎么糟蹋我都没关系,只要你想的话,那就来吧。”穹把嘴巴附在悠的耳边,好像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我爱你。”
“爱你……”
“可是我……真的爱你吗?”悠突然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豆大的眼泪就那么砸在穹的身上。
“原来……所谓的灵魂之爱,根本就是一个骗局罢了。”
“我爱的……只是你的身体罢了,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资格去爱你?“想到这里,悠决然地站了起来,却又忍不住泪满阑干。
穹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不知所措,看到自己的伴侣突然如此,不由得朝正趴在门边上无力击打的悠轻声问:“悠?“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悠绝望着捶打着居室的木门,嘴里还兀自的念着无力的话。”还是结束吧……“他绝望的回过头来。
“不管是亲吻,还是什么更加亲密的举动……都结束吧……”
“为什么!”穹被这句话给弄得不知所措,冲上前去想把木门上的悠给掰开,但是又却一下子把她推开了:“你问为什么啊……”
“我们……是兄妹啊……”
“那你现在说这些!有谁规定兄妹之间就不能在一起了吗?”
“可那个……“
“就是因为不会被别人接受吗?”穹突然轻蔑地笑了。“那种事情我真的是一点都无所谓。”
“因为……”
“我只要和悠在一起就好!”穹把悠摁在门上,也不顾悠那张帅气的脸会被摁成大饼一样摊开。
“穹……”
“我也知道会有不少问题,比如那些家伙的闲话……也会有别的许多问题。”
“但是这些全都无所谓!”穹的表情重又变得狰狞起来。“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是悠的小孩我也不怕!”
“现实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悠狠狠的把穹从身上推开,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万一有了就堕掉好了!”
“啪“的一巴掌响起,悠一巴掌就把穹打翻在了地上。穹过了好久才从地上站起来,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居然会打我?
“你别说的……那么轻松啊!“悠几乎是在嘶吼,但任谁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无力。
“好!好!”穹也生气了。“那你自己想想吧!”那只被放在地上的兔子被一脚踢出房门,接着又被跟出来的穹狠狠的踢到了走廊里。
悠颓然地从墙上滑下来,眼睛里已经流不出泪水了。那一巴掌与其是打在了穹的脸上,倒不如说是打在了自己的心上。
我只能选择这样,穹。哪怕以后让你彻底恨上我也无所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作为这一切的源头的我,就……
独自承受这一切吧。
“你说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穹把饭摆好了和悠面对面的坐在桌子边,穹脸上的巴掌印仍然是触目惊心。“还是说你已经对我厌倦了?看上别的女孩了?”
悠沉默不语。
见悠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穹刚刚熄灭的怒火噌的一声又腾上来了,“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筷子都跳了起来:“悠!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叔叔发来简讯了。”悠仍然低着头,银色的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睛。
“啊?怎么了?”
“叔叔他们从芬兰回来了,好像已经和旭川阿姨他们谈过了。”悠无力地支撑着头。“其实已经被发觉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多少积蓄。”
“所以呢?这又怎么了?积蓄不能赚吗?”穹淡然的把杯子放下,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他说他们可以各自收养我们其中的一个。”
“那算什么啊!难道……”穹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大了眼睛,整个身子都探到了悠的面前。“该不会……”穹现在是越想越怕,生怕听到那个她不愿听到的结果。
“我们分开吧……这样才会更幸福。”
穹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悠无奈的捂住了脸,身边是被穹从桌子上甩下来的饭菜和碎盘子。
这天晚上,二人头一次背对而眠。
早上日上三竿,但是悠和穹的桌子仍旧未能迎来他们的主人,两本作文本就那么孤零零的被风刮开哗哗作响,就像两个能剧的演员穿上代表哀悼的白衣,唱起哀悼的送别诗。
仓永一直忍不住去看二人的座位,仿佛那个座位的主人还在那里认真的记着笔记,时不时的打断老师去问问题,或者是在考试的时候走笔如飞……现在全都没有了。
也许当时自己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总是要和自己做个了断啊……就做一回恶人吧。”奈绪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看来自己不仅是冲动,而且……好像被人利用了呢。”
“看来那天,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呢。“
“不!不要离开!“悠直接从噩梦之中惊醒,手还兀自的保持着上伸的架势。就在刚才他梦到了穹撕心裂肺的哭号,叔叔许久不见变瘦的脸,自己无力的跟着旭川阿姨离开的样子……
简直是地狱。
“梦啊……“清醒过来的悠苦笑了一声,缓缓地把胳膊放下。”不过那真的是梦吗?“
几天以后叔叔就会从赫尔辛基飞回来来接走穹,而旭川阿姨会把他接到名古屋,两人从此只能在过大晦节(春节)的时候才能见面了吧……那时候就不是梦了吧?
“还真的是如梦似幻的过往啊……“悠看了看外面升得老高的太阳。”看来是逃课了啊……算了,反正也不想去。“接着扭头看着还在熟睡的穹。
那是一张他永远也不会看腻的脸。柔柔弱弱但又带着一丝锋锐的美,那种东方古典和西方艳丽混合起来的绝世美颜,也是自己刻骨铭心的挚爱之颜。
一缕阳光恰到好处的照到了穹的脸颊,又善解人意的没有照到眼睛。本来就莹白色的侧颜此刻就像九天上的仙女脱下了自己的遮面纱,让生在娑婆世界的凡人们不能自己(佛教中认为我们所在的是娑婆世界,有天道,阿修罗道,人道,饿鬼道,地狱道,畜生道等等六道)。
其实,我知道我爱的是你的什么。但是我必须要保护好你,你是清白的,就让所有的脏水都狠狠地朝着我的身上泼过去吧。你还是那个人们眼中的冰山女王,还是那个凌波仙子,我,就默默的吞下那副罪孽吧……
说实话亮平这个家伙看起来不行实际上还是挺有责任心的……就让他来陪你走完余生吧。我可能只能孤独的走完一生,但是我愿守护你千生万世,哪怕是堕下地狱都在所不惜,我可以和撒旦先生坐着喝茶来换取你的光鲜亮丽……就算受尽酷刑又如何?
因为,你是我爱的人。
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悠那双柔弱的栗色眼镜的时候,她还是笑了,那样子就像白色的百合花缓缓开放。“嗯……你醒了啊。“
“嗯。“
穹就是这样看着悠,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才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嘴角上又挂上了一丝微笑:
“喜欢你。”
“喜欢你……………………”悠的脑子里此刻只有这一句话,就好像雷鸣一般在他的耳边回响。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爱你?”悠缓缓地闭上眼睛,意识又沉入了无边的深渊之中。
“为什么我那样的伤害你,你却仍然选择原谅我?”
“睡过去吧……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悠痛苦地闭上眼睛,转身又睡了过去。
就在悠再次睡着后的不久,穹默默的起身跪坐在床上。
看着仍然和死猪一样睡着的悠,脸上日渐憔悴的样子。原本饱满有韵致的唇现在满是因为干裂而崩开的口子,有几个口子上还有干涸的鲜血;白银一般的长发竟然有不少失去了银白色的光泽,而变成了象征着枯萎的白色。
穹轻轻的掐了一下其中的一根,断的干脆利落,再用手一捻,碎成了一点点的碎末。
“难道……我才是真正在添麻烦的那个人?”穹心疼的看着悠的这副鬼样子,眼泪就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打在枕头上渗的到处都是。“难道我才是那个……”
“多余的人吗?”
可能即使没有我,悠和奈绪也可以过得非常好,仓永也可以不用那么伤心,大家都可以轻轻松松地去考大学……没有人会哭泣和难受,没有人会愧疚……
那看来,这场闹剧的源头和祸根……
真的是我呢。
“可是……穹又轻轻的抽噎起来。”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啊!“
“惨白的石灰墙壁,刺鼻的碘伏和酒精,冰冷刺骨的药水就那么一股脑的输进我的身体……真的好可怕……好难受!“
“穹真的不想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原来还有悠和我在一起……“
“而现在……连悠……也……走了!“
“已经没有人需要我了吗?“
穹就那么跪坐了一天,直到黄昏的阳光照进了居室的窗户。悠仍然在呼呼大睡,就好像他永远都不愿意醒过来一样。
与其说他是在睡觉,倒不如说,他在逃避着什么。
看着悠睡熟的样子,穹的眼神开始变得哀伤,慢慢的又开始转变成绝望,最后变成了决然的样子……
“看来我在或是不在,也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我……是不需要的存在了。“
那么,就让这一切全部都结束吧!穹决然的站起身来,就好像要和这个世界一刀两断。
穹把自己的身体仔仔细细的洗了足足三遍。
穹从自己的衣橱里找出那套悠买给自己的紫色洛丽塔,又戴上白色的宽边帽子,穿戴的就好像是出嫁的新娘。
穹又把自己剩下的衣服连同那只父母送的兔子玩偶全部都撕成了碎片。
直到做完了这一切以后,穹才又回到了悠的身边跪坐着。看了那张脸许久,最终在悠的脸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
穹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悠,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大门。
对不起,悠。虽然这么做会让你伤心,但是为了你,我也必须这样去做。愿全知全能的主爱你护你帮助你吧,如果我的离去会让你更加幸福,那我就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瑛不是曾经说过山后的湖可以让人转世重生吗?我要去重新选择我自己的人生,如果真的有来世,我再也不做你的妹妹了。
我要做,你的妻子,你的新娘!
再见了,悠。
我……爱你。
离开的穹没有看到,在睡梦中的悠没来由的泪流满面,但又始终无法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