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津玄师 | 活动的「本质」与在疫情中感受到的「违和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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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津玄师的活动的「本质」
「我曾一直 爱恋着你」,从这一句歌词开始的「Pale Blue」,描绘了能将人吞噬般深邃、直白的恋慕之心。但那绝不是强调「现在」的感情。
至今为止,米津曾在各种场合提到他对「普遍性」的执著。正因他能够敏感地察知世间的趋势动向,以自己的方式进行咀嚼,并创作出不被时代潮流左右的高强度的歌曲,他才会得到如此众多人的支持吧。

对米津而言,普遍性究竟是什么呢。我们重新向他提出这个问题后,他先是表现了迷茫:「我不知道啊…」,思考片刻后,他又说道,「或许是一种反叛吧」
「回顾从前的自己,我也会这么想。性格过于别扭,反而变成了乖孩子的感觉。」
「我从小就非常不愿意所属于什么地方。归属感十分薄弱,不愿意将自己的个人身份和自我意识(identity)托付给地区或者团体社区等。想要一直保持独立的存在,始终自由。」
但是,他也理解「想要永远孤立地生存下去是不可能的」。
「因此我会给自己准备很多可以依存的团体社区,而不专注于一个。对每一个人都相信那么一点点,就不需要完全信赖某一个人了。听起来可能容易招来误解,但这就是我的想法。」
「这样的我想要在社会上生存,我觉得最合适的方式就是创作普遍的流行音乐。当然这只是从结果上来说。我在创作音乐的时候也不是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写的。我隐约觉得,或许只有创作能够广泛传达给每一个人的东西,我才能够保有作为独立个体的自我吧。」


有意站在和自己完全相反的立场上思考的「反叛」。这和米津至今为止制作音乐时重视的「少数派的观点」也相符。
「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会让人非常不安,我还是喜欢朝反方向走。」
「最开始我的故乡在网络,离开那里去向别的地方后,又再次启程走向另一个目的地,不断直面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相对的事物,并将它们慎重地纳入囊中。这就是我的活动的本质部分。」

在「高墙」和与之碰撞后粉碎的「鸡蛋」之间,我无论何时都会站在「鸡蛋」这一边。这是我在写小说时始终铭记在心里的事情。
作家村上春树,在2009年「耶路撒冷文学奖」的颁奖仪式上发表演讲时曾如此说道。这一段话与米津的思想,也能找到相似之处。
(译注:网络搜索“村上春树 永远在蛋这一边”可以找到此次演讲译文。2009年,村上春树被邀请至以色列参加颁奖仪式时,以色列政府已对巴勒斯坦加沙地区进行了军事进攻。因此日本国内有许多声音劝阻村上前往,甚至威胁抵制他的书籍。但村上最终依然选择去往以色列,并发表了此次演讲。)
跟米津本人提及这段话以后,他也点头同意:「『高墙与鸡蛋』啊。我非常能理解那个观点」。
「在面对纷争时,只要不是非常极端的情况,我始终都想站在弱者这一方。这应该是从事文娱,又或立志艺术的人的使命吧,我个人是这么想的。」

有意追求「困难处境」的理由
正是这样的米津,对于随着“线上化”的发展突如其来的世间的「潮流」,他才表示「感受到了违和感」。
「事实上,这世界恐怕变得对我而言极易于生存了,这反倒让我觉得无趣,我并不是想要以这种方式过上这样安逸的生活的。因此最近我的心情很是憋闷。」

尽管自己期望中的未来实现,他也会想要去向别的地方。那么对米津而言,真正意义上的「满足的未来」真的存在吗。
「要这么说的话,恐怕无论是怎么样的未来,我都会觉得无法满足、感到处境憋屈吧。」
「但反过来,或许是困难的处境才会让我满足。这样的环境才会让我觉得真正有趣。置身于难以保持平衡的状态之中,尝试着取得平衡。这个过程才让我感到有意义。」
即便处境憋屈,他也以自己的方式做出和解,并一路走来。而现在违和感挥之不去,与只是在音乐和网络中寻求着救赎的年少时期相比,他的确发生了变化。
「我也30岁了,将来会发生哪些改变还无从得知。但是,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的确和以前相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我而言“憋屈环境”的性质变了。性质发生改变,而我则是有意开始追求这种环境,所以要说的话其实也很傻就是了(笑)。」

「但说到底,还是因为创作音乐让我很快乐,我才会一直做到现在。可以的话,我还想做出更好的歌。为此需要的,或许就是让人不怎么安逸的空间吧。」
为了换气打开窗后,惬意的柔风拂面而来。
采访结束,从座位上站起,米津忽然小声地喃喃道,「我的根还是植在了音乐里啊」。
他的表情是一片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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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编辑:前田将博
摄影:秦和真
翻译:rokushima
编辑:Gen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