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无参商(修订版)8
十月的北方忽冷忽热,昼夜温差大。早晚都凉了,中午还热的够呛。 21世纪的北方城市,乞讨现金虽然不易,但想从垃圾箱中翻找食物,倒也不至于饿死。 此刻,距离江河流落街头,刚好过去三个月整。他已经懂得这里不是荣国,而且是个与荣国截然不同的国度。这些日子,他在遭到各种人的殴打、驱逐之后,总算切身明白洛子商的那句“见尽世间诸般恶、受尽世间诸般苦。” 尽管他已足够聪明,却仍旧找不到一处栖身之所。百无聊赖的走在河边,看看正午的太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忍不住叹一句“行路难”。 这时,一名妇女经过,啃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刚咬两口,不知接了谁的电话,就兴冲冲扔下包子,朝马路对面跑去。江河赶紧捡了包子,不想从远处窜来一条大狗,抢了包子不算,还在他的手上留几道抓痕,那抓痕贯穿手背,中间的一道又深又长,白肉翻在外面,江河啐了一口,又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就撑着身子到河边蹲下,用水洗了伤口,再从身上扯下块布裹了。 没有地图,没有信息来源,江河只得硬着头皮问人,但此刻,他看起来已越来越不像正常人,偶尔有人搭理,也都站得远远的说话,生怕他有精神问题,后来江河就不问了,只漫无目的一路走着,一路拾荒……到底他是聪明,没过多久,就学着别的拾荒者,搞到一条蛇皮袋子,还知道把水跟食物保存起来。 直到这天夜幕降临,江河筋疲力尽的在河边走着,碰到一个人,被那人撞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北松大学剑道社,洛子商一个失神,就被鸣一抽到小臂,见洛子商吃痛,鸣一赶忙上前查看:“哥,没事吧?” “江河。”洛子商捂着小臂自语。 “什么?”听到这个名字,鸣一一时反应不过来。 “没什么。”洛子商摇摇头,又说:“我们继续。” “真的不用冰敷一下吗?”鸣一关切的询问。 “不用。”洛子商笑笑,又与鸣一摆好架构,操练起来。却不知另一边,江河正被“要饭公司”的头目简单粗暴的砍去一手双足,留下的还是那只被狗抓过的左手……不知过了多久,江河被痛醒了,就发现自己的双脚和右手都没有了,周围很黑,有一股很重的霉味,身上很疼,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有时候,会有人来帮他换药。 每次换药的人来,江河都说他的侄子非常有钱,只要找到他的侄子,他的侄子会给他们很多的钱……听到这样的话,换药的人也是面无表情,换了药就走,无一次例外。 等他的伤好了,就被安排到一个地方乞讨,讨到的钱,每天被固定的人收走,而他,也被拉到固定的地方睡觉。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收钱的人叫“马仔”,关于讨钱,每天有固定的任务,如果达不到额定的钱,就会遭到马仔的抽打,并且不给饭吃。 转眼到了寒假,洛雪带洛子商、鸣一坐高铁到临市去,一是为了寻访高人,二是洛雪觉得该带他们坐回高铁,感受一下,就没有开车。 站前,一个头发很长、衣衫褴褛的残疾乞丐趴在木板车上磕头,洛子商想也没想,就把身上仅有的二十块钱扔进要饭盆里。 那二十块,是前几天逛街的时候,不小心扫多了,店家退还给他的,不然,身上还真没有现钱。 “谢谢谢谢……”江河含糊的说着,洛雪拉了洛子商的手道:“走吧。” “好。”洛子商笑着回应,就与洛雪十指相扣,大步朝进站口走去。 鸣一看看老乞丐,总觉得眼熟,却怎么都认不出来,眼看鸣一还在原地,洛子商跟洛雪远远的招呼:“鸣一快点儿”。 鸣一答应一声,就朝哥哥姐姐跑去。 江河听到鸣一的声音,加上之前那声“鸣一快点儿”,只觉得耳熟,就抬头望去,进站口附近,那人不是洛子商,却又是谁?只见他一身干净的白衣,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像是谁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正拉着个极美的姑娘在调笑……江河赶忙划平板车过去,只是他一个撑平板车的残疾人,哪里跑得过鸣一,鸣一三步两步到洛子商跟前,洛子商揉揉鸣一的脑袋,就拉着他与姑娘消失在进站口,江河远远看着,气恼的捶了捶地面:“该死该死,竟连亲爹也认不出来。” 于是江河一整天在站前,只盯着进站口与出站口发呆,想着洛子商总要出来,却忘了乞讨,到马仔来收钱,都只讨到洛子商的二十块,还没等到洛子商他们。 回到“公司”,听到马仔的报告,头目操起棍子就往江河小腹上砸,江河被打的岔气,根本说不出话来,却见那人啐一口道:“一天连一百块都要不到,想让老子喝西北风啊?!今天饿着,以后一天少于五十,老子断你一根手指!” 江河扯了那人裤脚,十分艰难的开口:“我今天……见到我儿子了……在火车站,我儿子很有钱……只要能找到我儿子,他会给你们很多钱……” “你儿子会给我们很多钱?!”那头目与马仔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此刻江河说不出话来,刚刚的几句,已经耗尽他的全部力气,只仰头看着头目,胡乱的点头。 “你儿子会给我很多钱?!”说着,那头目蹲下身来与江河对视,江河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希冀,还不等他再度点头,那头目便将他掀翻在地:“你要是有个有钱的儿子,还至于沦落街头都没人管?!就算你有个有钱的儿子,你想找到他以后,他会放过老子?!老子才不会蠢到自找麻烦!!”说完,就对着江河又是一顿暴打,还不忘拍着江河的脸恶狠狠的警告:“好好乞讨,千万别妄想耍花招。” 晚上,江河捂着又痛又饿的肚子,靠在黑漆漆的墙角:“玉茹、九思,你们都在哪里,知不知道舅舅正在受苦……”说完,又在心里把洛子商骂一遍,嘀咕着“白天见到的是他吧”,就蜷着身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