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迎春梅（18）

孟鹤堂没有立刻返回人间，而是去了九天璇星处。 守门的童子认出了他，二话不说就点星灯引路，孟鹤堂则摆手拒绝，接过星灯自己走了进去。 他独行于浩瀚星河之中，星路早已变得如石板路一般坚硬，一直延伸到星河深处，孟鹤堂在一处停下，怔怔看了脚下好一会儿，忽而轻笑出声。 回忆涌现，他扬眸看着满天星子，试图想找到曾经属于那个人的一颗。 可惜，星辰流动不息，亦如凡间江河滔滔向前，从未有回头时。 “若当时磨着你叫我卜卦就好了，好歹能抓住一点念想。” 围在他周围的星子忽然开始不规则的浮动，手中星灯闪了两闪，似是在提醒，孟鹤堂却未有察觉，哀伤的眸子紧看着远处的星辰漩涡。 忽而一双手从他背后伸过来，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扯了出去。 “你疯了？道心不稳在九天璇星处可是要堕落的！” 曹鹤阳一脸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收拾好宫殿他便去灵药阁寻人，白术却告诉他孟鹤堂未曾来过，多年好友让他一下便猜到这人应该是来了九天璇星处，幸亏他不放心点了灯跟进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孟鹤堂同样坐在地上，迟缓地看向手中已经碎裂的星灯，神识逐渐清明，他这才反应过来一笑：“谢了。” “别谢我，我可受不起。”曹鹤阳没好气地说道，撑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向孟鹤堂伸出手：“能起来吗？” 孟鹤堂点头，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好在他灵力深厚，星阵反噬的作用对他影响不大，只是双腿有些发软。原地运转了一个周天，孟鹤堂将破碎的星灯归还给脸色被吓得发白的童子，顺带安慰了几句，才同曹鹤阳一起离开。 到灵药阁取了药，又磨着白术讨了几张疗愈的符纸，孟鹤堂这才露出第一个真心笑脸。 曹鹤阳见状终于忍不下去，一脚把人踹出殿门：“这回满意了？撒完泼赶紧滚回去办正事！” 孟鹤堂也没恼，摸了摸袖中的白莲，强压着几欲上扬的嘴角：“你且等着，等我查清楚了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说罢，他便化光而去。 “我算你大爷！”曹鹤阳嘭一声关上门，几秒后又打开：“等会儿！你把我的净世白莲还给我！孟鹤堂！” 奈何气急败坏的声音很快就被风吹散了，什么回应都没有。 曹鹤阳怒冲到灵药阁灌了一碗降火汤。 —— 天宫与凡间时间相差甚远，算起来孟鹤堂已经走了十日，卧房外结界的法力也随着时间渐渐消散，也把周九良的耐心一同带走了。 眼下他已恢复完全，灵台稳固，灵海平静，灵骨更是完全与身体融合。他不再隐瞒，坦言一切，叫心软的如愿哭了整整一天。狴犴担心他凡体撑不住，更是特意返回龙宫取了上等珠蚌给他护体。 短短十日，他便长高了一头，已经可以与狴犴平视。这十日他常常同人聊天，结巴的时候也渐渐少了。 只是不知受了什么影响，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清冷感，如心一边给周九良重新制衣一边感叹白嫩的奶团子说没就没了，不知道坊主回来能不能接受的了。 而此时这个已与凡间弱冠之年的男子一般的小奶团子，正一脸忧愁地站在窗边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目光下落，正看到收拾行李的如愿抱着一堆书籍走过，他扬声叫住：“如愿姐姐！” 如愿侧头，俯身放下书籍：“小少主有何事？” “师父他还没回来吗？” 如愿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担忧：“坊主走前留了话，若他十日未归，便叫我们收拾行李回药坊去。” “回去？”周九良一听快步从卧房走出来，“那薏苡怎么办？" 这段时间西阳候每每探望孙女时都会问一句何时能够回府，而被狴犴以时机不到的理由搪塞回去落寞而归的样子周九良看着心情着实复杂。 其实他们都清楚，能够去取碎片的，只有周九良。 可惜孟鹤堂不允。 临走前将薏苡的房间布了好几道结界，除了如心没人能进的去。 偏偏如心也是个嘴巴严的，任凭周九良怎么哄怎么劝她都不告诉小娃娃住在何处。 周九良也只能作罢。 如愿眉头蹙的更紧，弯腰重新抱起书籍：“不知道，或许坊主还有别的法子吧！你可别想着溜进去取碎片啊！坊主布下的法阵是有反噬的，到时候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周九良将最上面的几本书拿过来，同她一起往前院送，转了话题：“西阳候今日没来？” “可能府上有事耽搁了吧。” 如愿将书放进箱子中，随口一言：“那块碎片在娃娃心口处，每每发作都要牵扯到心脉，那哭声我听着实在痛心。” 周九良眼神一闪，将书递给她，借着如愿正精神集中清点行李试探问道：“她现在在哪？” “东厢房最里间，每日泡着寒凉药浴也不是办法...那么小的孩— —小少主！你干嘛去？” 周九良不等她话说完就没了影，只留后反应过来的如愿急的原地跺脚。 周九良施法在长廊拐角处布下一道屏障，随后对着泛着金光的房门掐诀起势。 破阵什么的，他太熟练了。 尤其是他师父布下的。 耀眼金光消散，房门上的符文已然不见，周九良满意地拍了拍手，推门走了进去。 房内，襁褓中的女娃正睡得酣甜，周九良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心地将包裹她的小被子打开，大概是俩人体内都有碎片的原因，薏苡在他靠近时皱起眉头，哼哼唧唧欲醒，周九良忙轻拍着她哄睡，目光落向她的心口。 小女娃只穿着小肚兜，心口的肌肤上有一片蛛网形状的红，周九良眉头皱紧，半是心疼半是愧疚地轻声道：”这苦本该是我受的，连累你跟着一块受罪。“ 事不宜迟，周九良直起身双手呈双翘状结印，玉镯泛起光芒，一朵赤色莲花在他手中呈现，女娃心口处那块蛛网也闪动起赤色的光，周九良口中念诀转动手腕引赤莲向薏苡移动。 ”以灵为引，以体为炉，入我灵海，得之永封，引！“ 只见赤莲加速转动展开，落下数道红色光华将女娃笼罩后便向花心流动， 薏苡忽而大哭起来，心口处缓缓冒出一块叶子状的东西，随着光华上升。待升至花心，花瓣便自动合拢，红色光华也一起收入赤莲，飞向周九良。 女娃因心脉撕扯之痛哭的快要断了气，周九良来不及去看，赤莲在他掌心转了两圈闪动了几下后便在掌心消融，浸入到他经脉里。 周九良浑身仿佛被火灼烧般，他立刻念起清心咒，同时运转灵气引导碎片融合于灵台中去。 一刻钟后，体内灼热感消散。 周九良已是满头大汗。 “早知道这么简单，我便偷偷来了。”他抹了一把脸，笑得有些疲惫。 女娃的哭声不知何时停的，此刻正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周九良。 周九良上前将她重新包裹好，又检查了一番，女娃似乎有感知地冲他咧了咧嘴角，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当你是谢我咯！”周九良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抬起右手用镯子逗她。 镯壁一半通红一半通白，薏苡好奇的目光随着他手腕动来动去，又咿咿呀呀起来。 “你该不会真明白什么吧！？”周九良看向玉镯，突然觉得后背好像有千把刀子抵着自己。 他打了个冷颤，便听到身后幽幽传来：“她明不明白我不清楚，你怕是要有血光之灾！！” 完了！ 被抓现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