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音，海之恋 II —— 青春的交响诗》杨文理、夏琉璎之章 珍惜眼前之人 第五节
（五） 无人印照的失心
我张开手，伸向了她。
“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琉璎不太愿意在公共场合——也不能叫公共场合，应该叫“可能出现一个认识我们的人的地方”——和我牵手。已经好几次都是这样了，今天是在通往校门口的马路上，面对我伸出的手，她畏畏缩缩，犹豫不决。
“哟！早安！”罗智很不合时宜地打扰了我们，我都眼看着琉璎就要下定决心把手伸过来了。
罗智似乎感觉到了我想要杀了他的目光：“怎么了这是？”
“唉……”我希望他不是因为看到了我们想干什么而故意打扰的。
“一起……走吧。”琉璎也显然不太开心，甚至不想给罗智好脸色看。
“嗯？”罗智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语气词。
“唉……”
“怎么了嘛！你没听说过有一句俗语叫‘人叹一声气，少得一份利’吗？”
“是的，我就是感觉我刚刚少得了一份。”
“啊？”罗智第二次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语气词。
……
今天中午，冬雪来叫我的样子有些奇怪，她来到我的座位上，轻轻地用手指戳我：“琉璎在老地方等你。”换做以往，就算是直接用书打我的头，我也不奇怪。
“你呢？”
“我今天就算了。”
从她叫我的动作来看，有些可疑，她似乎不敢看我的眼睛。她可绝对是个“有礼貌”的人——说话时一定会直视对方的。
“我呀……我和罗智一起吃。”
“啊？”我也如早上的罗智一般，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语气词。惊讶之余，我没忘记罗智没在我旁边的位置上。
“我已经让他去食堂打饭了。”
我越来越难以揣摩冬雪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心理变化了，既然罗智成为了她使唤的对象，意味着她开始把罗智看在眼里了。
“就是这样，你快去找琉璎吧。”
“啊……好的。”
……
“冬雪和罗智？”果然，连琉璎都对此非常震惊：“虽然让我和文理一起独处我还挺高兴的，但是她的态度，还是有点让我在意。”
“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啊。怎么说呢？感觉太勉强了。”
“对。”
虽然我们二人都很担心她，但是在这种吃饭的氛围下苦思冥想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但愿她还是开心的吧，这种时候，可不希望发生什么心理波动呢。”
……
似乎陷入心理波动的，不止冬雪一人。今天晚自习期间的学生会办公室，有一种惶恐不安的微妙气氛。杨雨霏书记就坐在她平时坐的位置上，表情木然地微微地张着嘴，似乎是在叹气。我见王肖萌早就来了，便问她：“你们问过她怎么回事了吗？”
“能没问过吗？她只是说没事而已。另外啊，你们在隐瞒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我的这位“搭档”我很了解，这位刚正不阿的“铁娘子”是一位“绝情”的人。
“你能不能再宽限我们一点时间，先不要把这件事捅到上面去？”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么捂着这件事是为了什么，但是你看看她，”她指了指杨雨霏：“她这个样子，恐怕连学习的本分都兼顾不好了吧？”
“别别别……”
我正想要给杨雨霏辩护时，琉璎推门而入，他看出了我似乎是要争辩的表情，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我们今天继续校对文件。”我赶忙以琉璎为借口从与王肖萌的争论中解脱开来。
“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王肖萌甩出这样一句话后，从杨雨霏的面前搬出一摞文件袋递给我：“我不求你对得起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对不起任何人。”
杨雨霏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东西从她的桌子上被拿走了，只是恍惚地看着对面的教学楼，她这个样子真的很少见。
“校园开放日的活动策划已经搞齐全了啊……”我稍微浏览了一下材料：校园开放日是面向校内外的所有人的，是要优先保证的项目。
“唉……”这次我听清了杨雨霏在叹气了。
“好多哦……”琉璎把她的小脑袋也凑了过来。
“其实也算不多了，我们学校是一个有6个年级、120多个行政班的大学校，而这里面申请的活动充其量也就是三四十个，除去几个全校性的活动，和几个大社团的活动，基本上就是每个年级准备两个活动而已。”
“那咱们年级准备了什么活动呢？”
“高三年级的‘戏码’每年都是固定的两个：其一为文科班与理科班的辩论表演赛，其二为和平区级的示范课堂，这次申报的是生物、物理、历史、地理四个科目。”
“哦~我说我们班最近在选什么代表，原来是要准备辩论赛啊！”琉璎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她以前似乎不太关注这些活动。
“那我们一起看这些策划书吧，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合适，直接告诉我就行。”
“好！”琉璎真是干劲满满。
于是我们找了个还算宽敞的桌子坐下，一起看起来。
“低年级的活动还真是有趣，有课本剧、魔术表演、乐器表演什么的……社团要搞的事情也不少啊，机器人社团要在才华横溢池面前表演节目，这真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我害怕他们的机器人会掉到才华横溢池里面去，就像文理一样。”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琉璎还记得那件事啊！”
那是初中时期的一个冬天，我、苏武、雷皓等几个同学一起在才华横溢池的冰面上拍照片，但是突然间冰面裂开了，我们几个全都 “透心凉”了，有一个同学正好在录像，就把视频传到了网上。自此校园传说又增一条：在冬天跳进才华横溢池的人会成为国家栋梁——因为才华横溢池前面就是钱伟长院士的铜像。
“我不仅记得这个，我还记得初一那一年的85年校庆时，苏武他们班演出的是历史剧《钱学森》，曹赜贴着胡子演杜鲁门总统的样子真的巨好笑！而刘大马桶他们班演的是历史剧《官渡之战》，他演的是袁绍。嗯！很适合他！”
琉璎的话语唤醒了我的诸多记忆：竟然转眼间已经是五年过去了，琉璎提及的这些人……唉……要不要对琉璎说苏武已经完成了“复仇”呢？
另外我没想到，琉璎和我竟然有如此多的重合的记忆……也对嘛！其实我们一直都在彼此身边……
好令人害羞的说法……
“哦！对了！”琉璎拍了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关于舞会，我有一些想法。”
“预算的事情？”
琉璎看了看四周：“你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些大……”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王肖萌，她果然注意到了这一边。
“没事，你说。”
“我是在想，能不能搞掂募集活动，或者是拉点商业赞助进来。”
“前者很好搞，后者的程序非常繁琐。”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可以巧立名目，搞点募集活动。”
“这其实有点像捐款……”
“你要硬是这么说也很正确，我昨天还看了看咱们学校的官网，有校庆的特别页面，但是页面上没有捐赠选项还让我挺意外的，一般这种民办活动的网页上不是总会有这种募集广告吗？而且是字体很大的那种。”
“说的对啊……我还没往这方面想过。”
“我早就知道文理不是‘手心朝上，手背朝下’的人啦！”
余光之内，杨雨霏书记似乎回过了神来，稍微转动了一下自己的头，双马尾上的发饰晃动很是明显。
……
结果次日中午的时候，罗智直接演了一出“大变活人”，在下课前的最后15分钟的时候从后门溜出去上厕所了，随后再也没有回来。
“诶？冬雪她也是一下课就不见了呢。”
琉璎的胆子似乎也逐渐大了起来，已经敢于从后门进来戳我了，我赶紧把她拉出了教室。
“难道说，他们两个真的一起吃饭去了？”
我的疑问刚刚发出，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拿出一看，竟然是罗智。
“喂？你是掉到哪个坑里去了？我这就去救你。还是说你上厕所忘记带纸了？”
“啊……这……”罗智显然被我问的有一些蒙圈：“我想问，你有见到冬雪吗，下课以后。”
“没有，我还以为你们俩在一起呢。”
“并没有，我只是提前出校门，按照她的吩咐买到了鱼香鸡丝盒饭，但是在约好的地方没见到她。”
“这……我们也没见到人啊……”我看了一眼琉璎，琉璎也是做摇头状。
“我们？哦……你和琉璎在一起啊……那不打扰啦！”
罗智很快就自顾自地把电话挂掉了。
“那冬雪到底是去哪里了呢？”琉璎用右手梳了梳自己的刘海儿，似乎对此没什么头绪。
结果等我们二人吃完午饭回来，冬雪已经回到了班里，琉璎还问她去哪了，冬雪却说她哪里都没去，真是“可怜”了罗智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放学的时候更是如此，我正要去刘姥姥办公室拿班上同学的作业的时候，冬雪已经收拾好书包，飞快地溜出了校舍。
“喂，不会是你惹到了她吧？”
和我一起去办公室的罗智特意在“你”这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我？我最近都没怎么和她交流，何谈惹到呢？”
最近不是在忙校庆的事，就是在准备这周末的摸底考试，哪有心思管她。
“我还有事，发完作业本后，还得去找杨书记汇报工作。”
“好的，那冬雪就交给我了！”
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还能笑出来。
我和罗智的“戏谑”，很快就被琉璎“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了。
“文理！文理！”
她的声音从一楼如长虹一般直贯到二楼的办公室门口，紧张的小碎步声隔了很久才从楼梯口传来。
“咋啦？”
“有一个高一年级的学妹急着跑过来传话，说霏霏缺席了今天的工作会议！”琉璎跑到我身前焦急的说：“我没觉得今天霏霏有什么不对，但是晚自习开始时她没有去团委会办公室，看起来更像是直接早退了！”
这可绝对不像是杨雨霏书记的行事风格：“没和你们老丁头（琉璎班班主任丁老师的“昵称”）请假？而且不是还有王肖萌呢吗？”
“你是不是糊涂了？”罗智在一旁把话接了过来：“王肖萌不是被徐姐姐（我们的英语老师的“昵称”）抓在办公室背课文吗？”
“哦……那也不对啊……”我急急忙忙下楼去找传话的学妹：“领导不在，你们就不会该干什么干什么吗？有什么事必须要她决断？”
“呜……那个……”高一年级的学妹紧张地手舞足蹈：“确实是有的，今天本应该到会的能拿主意的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一个都没来，高二的学长学姐们似乎根本不敢在某些事情，特别是钱的事情上拿主意……”
“我 C 了，他们明年不也就会升上高三，不也就会就任学生干部吗？ M 的 ，有什么事我来拿主意！”
我虽然在学生会只是一名普通的干事，但也好歹是团委组织部的部长，团委会开会，我总能管得了吧！
诶？我怎么感觉背后有一股欣羡的目光在看着我？而高一年级的小学妹似乎是看到了“救星”：“那学长快来吧！”
……
“我 尼 M……”
“额……文理……”琉璎温柔地推我的肩膀。我是没想到杨雨霏书记只是早退了一个多小时，就会积压下这么多事情，加之很多事情是有前因后果的，一件一件事情仔细问过来，可给我累坏了。再想想以前的杨雨霏书记工作起来是那么地有条不紊，实在是难以想象……
“不行，还是留下了很多问题我没法解决。”我的左手边还是放了很多“搁置”的事情。
“不过这种情况下，有学长帮忙已经很好了。”刚刚那个高一的学妹似乎是很开心：“大家都很信任学长的。”
“废话，现在这屋子里，除了我，你们还能信谁？”
满屋子的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高一的学妹更是进一步讲：“其实杨书记也是很依赖学长你的吧！”
“哈哈哈哈！”这下屋子里的人直接哄堂大笑起来。
“竟然是这样的？”只有琉璎一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低年级的同学们几乎是异口同声。我则是无奈地把手摊开：“我不觉得是这样的，我只是一个方便差使的工具人。”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岂不都是如此啦？”
“No！你是高一的，而且是个女生。”
“我倒是不觉得杨书记会因为这些原因而改变态度呢！”
……
“哼~哼~”今天的琉璎在放学的路上，轻轻地哼着小曲：“文理，校庆那两天，咱们一起在学校里逛一逛好不好？”
“好是好呀，不过我可能会被兄弟们拉走一段时间，其他时间我都可以陪你……而且，这校园都已经逛了五年多了，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踏遍了，真的还有什么可逛的吗？”
“这一次可不一样哦~”琉璎笑眯眯地说：“还有很多传说中的校园传闻，没有被验证过呢！”
说话间，手机在口袋里又震动了起来，可是还没等我去掏手机，它就不震动了。
“是杨雨霏书记？为什么响了一下又挂了？”我拿出手机，和琉璎一起看。
“我觉得你打回去比较好……”
琉璎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在我的手掌里又震动了起来：“诶？这次是罗智？……喂？”
“哪儿呢？魔术杨？”
“我在回家的路上。”
“哦，刚收拾完烂摊子吗？辛苦！”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我就直接问了……冬雪喜欢唱歌，对不对？”
我把手机从耳边放下，和身边的琉璎吐槽了一句：“这个人现在三句不离闫冬雪！”然后我再把手机举起：“对，咋了？”
“我打算十一假期时约她去唱歌，考完摸底考试之后。她好像没什么精气神，我打算给她打打气。”
“就你？拉倒吧，兄弟。不过还是祝你好运。”我看，现在我才是那个在“打气”的人。
不过，罗智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似乎还有那么一个叫闫冬雪的青梅竹马……不，现在可能只算是朋友了？不可否认的是，从冬雪在我的人际关系的地位来看，无论是琉璎的事情、杨书记的事情、罗智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这个人都是绕不开的。
“我们确实应该多留意一下冬雪了。”琉璎似乎是听见了电话的内容，也看穿了我在想什么。
次日早上，在我第一次接琉璎的车站前，我们三人再次相遇了——只不过这一次我在琉璎的身边。
“冬雪！冬雪！”琉璎很高兴地和她挥手，冬雪却像是触了电一样，听到她的声音后呆站在原地，望向我们。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冬雪，你刚刚在站牌下面来回走动，是在等我们吗？”结果不等我发问，琉璎就先问了出来。
“没有！没有！没有！”冬雪连用了三个否定词，显然，琉璎的猜测是正确的。
“嗯？”琉璎轻轻歪头，似乎不太能理解冬雪为什么要否定。
“说起来，你今天有去接她啊，不错不错！”冬雪很快以我为目标转移了话题。
“因为被某人教训够了啊！”
“的确如此……”冬雪的眼睛在往别处看，这可不像她平常对我的态度：“不过这都不算啥了，你们俩顺利就好……唉呀！干脆别等了，文理，你现在就给琉璎一个答复多好？”
“嗯？”琉璎显然听出了冬雪话语中的牵强的感觉，这一次的疑问语气词拉地更长了。冬雪对于撮合我们二人一直是最积极的，最近一段时间没有理她，再次面临她的这种说辞的时候，我竟有了一些陌生的感觉……但也正是这种陌生感，让我第一次意识到这背后的问题：冬雪像是要甩掉什么包袱似的，急不可耐。
“我不会在这里说出口的，特别是在你的面前。”
这是我的答复。我以为冬雪会生气的，但是没想到她连表情都没有变化：“那你要等到何时？”
“就还是舞会晚上……”
“太晚了！！！”她果然还是生气了：“你就不怕在那之前琉璎就已经厌倦了你这个无聊的人吗？你不知道你现在所处的情况，比你考上北大清华的概率还低啊？”
“冬雪，不会这样的啦……”琉璎急忙试图帮我解围。
“和这么好的女生谈恋爱的机会，你就算是再投胎一百次也找不到的，好歹有点紧迫感啊你！”
“我怎么感觉你的紧迫感比我还大呢？”
从我这么多年对冬雪的了解来看，还是“直球”更加有用。
“我才没有！”
“你不用说了，我的心意早已经决定了。我还是那句话，现在有紧迫感的是你，不是我。另外，这种事情，不要看看场合与氛围吗？这种学校门前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适合干这个？”
“嘛玩意儿？”冬雪差点就要原地起跳，而一边的琉璎则变成一脸担忧的表情。
“琉璎，你不用担心。”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也站得和我近了一些。
“我还真没想到，你还挺会体谅人的。”冬雪的语气，比起吃惊，更像是在嘲讽。
“没事，我可以等的。”琉璎的表情，恢复了如她表白那一日的坚定。
我感觉到，某一扇门要被打开了，有些事情将要被改变——我只是在倔强地拖延这个改变发生的时间而已。
……
“其实，你和琉璎在搞对象的事情，早就已经是纸包不住火了。”罗智听说了早上的事情后，和我坦言道：“不过刘姥姥还是那个态度，况且你也没犯什么出格的错误……只要摸底考试成绩过得去的话，你还是很安全的。”
“这……”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班上并没有什么异常。
“你也是知道的吧……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并非是恋人。”
“但是你好好反思一下你们俩现在的举动，已经和恋人没啥差别的啦！在别人看来，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麻烦啊……”
“所以也别怪冬雪让你快点做答复啦。”
“不，我不想被周围所迷惑……而且这件事给我的感觉，绝非是我和琉璎两个人的事情那么简单。”
“喂，打断一下。”刚刚从刘姥姥办公室回来的王肖萌猛地插进了我们的对话：“杨雨霏今天直接请了事假，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哦……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好像那一通我没接到的电话，早就已经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忘记了啥？”
“昨天杨雨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但是我没接到。”
王肖萌看我拿出了手机，就直接说：“你现在回电已经来不及了，我刚刚打过，她关机了。现在只知道是事假，不是病假。”
“有时候病假比事假要更让人放心一些。”
“不会是那件事把她搞垮了吧？”
王肖萌其实是一个没有心机的，相当单纯的好女孩，只是不那么好交流而已。
“希望不是这样的，坦率地说，是我迟迟拿不出好的解决办法，才让此事拖到现在。”
“你们只是不希望把事情闹到上面而已。学校的行政，我就不评论了，虽然问题解决得一点也不快，但至少会给你解决。”
“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敢上报吗？你已经上了贼船了哦！”我半开玩笑地对王肖萌说。
“我还是相信杨雨霏的。”她冷冰冰地说道：“哦……差点把正事忘了，这是摸底考试的考场安排，周五放学后，记得布置考场。”
“嗯？我还以为你去拿校庆日的装饰方案了呢！”
“哦……那个呀……”
……
“魔术杨，待会儿十二点二十分的时候，别忘了带人去布置校园哦！”今天中午，刘姥姥来抓人的时候，特意抓的都是女生，为的是让所有的男生都去干活。
“诶！好！”我急忙应了一声后，还在观看一会儿要执行的，由团委会宣传部最后做出的校园装饰方案。
“我们高三年级只用负责自己这一栋校舍还有大礼堂的事情，总的来说还是不多的。”罗智等其他男生都围在我的桌子前观看方案。
“绳子、易拉宝等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我们去哪里领？”
“为什么要把在美术教研室收藏的藏品也要摆出来？”
“怎么把这个横幅从楼顶上挂下来啊？那个阳台怎么上去？”
“梯子，我们需要梯子！”
校庆一下子就成了高三生活中难得的调剂品，同学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斗志满满。虽然任务看起来颇有难度，但还是乐趣十足。杨雨霏书记今日仍然请事假，整个团委会是乱成一锅粥的状态，目前是王肖萌在主持工作。往窗外望去，对面的初一学生的部分校舍里更是热闹非凡，似乎要先准备周末召开国庆节的联欢会，再准备校庆的事情。
突然间，我的凳子被踹了一下：“都别坐着了，出来干活！”
我回身一看，原来是年级组长崔老师伤愈复出了！这位来自东北的中年大汉，会毫不吝啬地与我们这些年轻的男生称兄道弟——包括这种直接的招呼方法。
“同学们！GO！GO！”
“走喽！不用上午自习！”
怎么感觉，突然间就燃起来了啊！
……
“文理，我听说了校庆的预算的事情了。”趁着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崔老师把我叫到了一边。
“不好意思，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给您添了麻烦。”
崔老师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倒不如说是你们给我帮了大忙比较好，我昨天还按了按计算器，校庆的舞会的经费，已经从‘没有’缓解到‘吃紧’的程度了。”
“啊……这……”我苦笑了一下。
“杨雨霏最近一直是请事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确实不知道。”
崔老师眉头紧皱：“我刚刚回来上班，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在打什么主意，反正最近校庆的事情很乱，乱的不是咱们一个年级。经费的事情，学校早已经分配好了，不能再变动了。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实在不行的话，就在网络上搞点募集捐款吧！”
还真是意外，崔老师的想法竟然和琉璎不谋而合。
崔老师继续说道：“别的年级也有这样搞的，利用WX等软件，筹集额外的经费……当然咱们是补空缺了。从他们的经验上看，筹集万元根本不是问题。”
“还有一周的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今年的舞会，咱们干脆直接照搬去年的甚至都行，不用再另搞策划了，先把任务完成！”
“行吧，那我尽快开始搞。”
“不用经过团委会和学生会了，我待会儿把信息网络中心的老师的联系方式给你，你直接搞吧！”
“行！”
……
“琉璎，大崔今天也跟我提了一下，在网上搞募捐的事情，他说快点搞还来得及。”放学送琉璎回家的路上，我立刻对她说了这件事。
“没想到大崔也是这么想的啊！嘿嘿~”琉璎突然跃跃欲试地搓起手来：“还好我已经提前有所准备。”
“嗯？什么意思？”
“嘿嘿！好像还没给文理介绍过我的特殊技能‘网页制作’呢！”
“你还会这个？真是没想到啊，我还真没学过这个。”
“我早就预料到事情可能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已经提前在电脑上研究了一下咱们学校的网页，准备了一些素材。”
“你还有时间研究这个？文科的背诵压力不是很大吗？”
琉璎突然做望天的状态：“是吗？我好像没有背过什么……”
“那你明天把电脑拿来？反正明天是周五，布置考场的时候我可以摸鱼。”
“不行，我的电脑是台式机，不能拿到学校来……”琉璎偷偷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犹豫后面的话：“不如，周六的考试结束后，文理来我家里……”
“What？？？？？？”
……
在一场考试结束之后到女孩子家里做客，意味着诸多的不便：我这无聊的校服、无聊的发型、无聊的汗味……当初就不应该让她把这句话说出口的！
“我有点紧张，叔叔阿姨不会介意吗？”
我已经意识到了我对待琉璎的态度，和我对待冬雪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了，什么时候我还考虑过冬雪的父母是怎么看我的啊！
“没关系没关系，他们要六七点钟才会下班回来，到时候咱们该决定的事情早就决定好了！”
的确如此，下午的考试在四点就结束了，时间确实充裕。我被琉璎领着来到了上次分别的家门口前，琉璎开门的时候，我还“煞有介事”地从门外伸着脖子往门内瞧。
“别害怕哟，这里不是什么坏地方~”琉璎像是在故意打趣。
琉璎自己的房间和整个屋子的装扮是有明显不同的，四壁被漆成了淡粉色，家具也以复合材料为主，和客厅的木家具风格差异明显。琉璎的床上还放了几个可爱的玩偶，我还以为她会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还是说没来得及收？重要的是，屋子里有一种不太一样的香气，而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香气的来源……是柜子里的那些花的标本吗？我凑上去闻了一下，好像不是。
“你看什么呢？”琉璎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给我。
“啥都没有！”我立刻从柜子前“跳”回了椅子上，乖乖坐好，要是被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你坐我的椅子，那我坐哪里呢？”琉璎笑意盈盈，但是语气却像是故意在消遣我。
哇！感觉琉璎回了家里之后，性格又有了一些奇妙的变化！我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里还真就只有书桌前的这一把椅子。
“那我去厨房里搬一个凳子……”
“不用啦，你坐在我的床上就可以。”
“这好吗？”
“坐~”琉璎把这个字念得很长，手也指着她的床。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她软软的床上，根本不敢动。
“本来是说，冬雪也要一起来做客的。”琉璎突然提到了冬雪：“可是周四你告诉我的时候，她就已经有约其他的事情了，和罗智一起。”
突然间，我捡起了一段急急忙忙之中忘却的事情。
“等一下！她好像早上还给我打电话来着。”我急忙掏出手机，果然发现早上有她打来的电话——可惜我又没接到：“我最近不知道是咋回事，连续地接不到电话。”
“你的反应速度什么时候变慢了？”
我无奈地把手机放下了：“到底什么什么事，会导致电话只响一声呢？诶？等一下！冬雪和罗智？”
“我听说时也是你这个表情哦！”
我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也不知道我在笑谁：“不管了！说正事说正事！”
“好，我先把电脑打开……”琉璎启动了她书桌下面的硕大的台式机，看上去似乎是造价不菲，难怪她会电脑方面的技能。
“首先是咱们学校现在的官网……”琉璎先打开了我们学校的官网，熟悉的网页出现在屏幕上：“然后是还在制作中的募捐画面。”琉璎又在一个不知名的软件里一顿操作，竟然变出一个和官网风格非常贴近的网页，着实吓了我一跳，连忙站起身来，盯着电脑的屏幕。
“这也太像了吧……那些网络诈骗分子就是这么做的吗？”
“你说这话我可要生气了哦！”琉璎气得把嘴嘟了起来。
我一边点头一边鼓掌：“好，好，我甚至提不出什么修改的意见。”
“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信网中心的老师再看看。”
“这个页面已经可以实现捐款了吗？”
“对，点这里就行了。”她的鼠标发出清脆的声音，页面自然地跳转了，一个硕大的二维码出现在屏幕中央。
“用二维码收款啊……有点意思。”
“其实也是抄了别的募捐网站啦~”琉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了。
“应该再写一份情况说明在网页上，我回去亲自写吧。”
“对对对！”琉璎连连点头：“很多募捐都会有这个的。”
琉璎把头转向我的瞬间，似乎是被施加了某种“定身魔法”——我也在看着她，在这恰好的时机，我们四目相对。
“还有呢还有呢！”琉璎连忙把头扭开了：“我用自己的公众号也做了个推送，这样就能更广泛地传播这个捐款链接了吧！”
“你竟然还有个人公众号……厉害啊厉害。”
突然感觉，我就快要被时代抛弃了。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们总是这样四目相对——两个人对着一个电脑屏幕说话，很难逃脱对方的视线。在这种距离之下，她说话时的呼吸都能被我清晰地感受到，她水汪汪的明眸中，清晰地映着我的身影。直到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才回过神来，我现在，竟然已经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了？
我的反应，真的是变慢了啊……真的要那样做吗？可是，既然有期望，就应当有回应……我发誓，这不是“我的意志”，我的嘴唇，是被她吸过去的……
“呜……呀！”
似乎是碰上了，但似乎又没碰上，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的手机它响了起来……真应该关掉它的声音的。
“喂？谁啊？”我甚至有点生气了。
“哟！魔术杨！回家了吗？”
啊……又是罗智这个蠢货！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你给爷爬！老子现在没空理你！”
我欲直接挂断电话，罗智急的在对面大叫：“别挂！别挂！我有正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现在和冬雪在一起吗？”
“没啊。”
我回复的瞬间，似乎发现了某些问题：“唉，不对，冬雪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听了我的话，琉璎也在我身边连连点头。
“你说啥呢？你家和冬雪家现在都没人，我还以为你俩出去玩去了呢。”
我不愿意追问他为什么要来我家附近寻人：“不对啊……”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冬雪说是和你在一起”这件事告诉他。
“哪里不对啦？”听罗智的语气，他似乎还蒙在鼓里：“总之，如果你找到她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哦！”说罢，罗智挂了电话。
“这……”身边的琉璎一脸担心的样子。
毫无疑问，说谎的人就是冬雪自己。
“她好像不止这一次言行不一了。”在快速检索了我最近的记忆之后，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好像是这样的。”琉璎也犹犹豫豫地这样承认了。
冬雪以前的性格，用“猪突猛进”来形容都不为过，她现在频繁地在说谎，说明她陷入了一定程度的迷茫。看着琉璎也在思索中的样子，想必是连她都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们俩的交流陷入了停滞，只剩下疑惑的叹息。
为了找一找新的话题，我移步到装着花的标本的柜子前：“这是什么花呀？”我指着其中一页说道。
“那个啊，那个是秋英。”
“好家伙，这可是咱们这里绝对少见的东西。”
“是这样吗？这个标本可有好些年头了，是小时候妈妈给我的。”
“喔~”
结果谈话又陷入了停滞。
……
为了探明昨日冬雪说谎的原因，我在考试的第二日早上前去堵冬雪考场的门。
“啥事？”她似乎不太欢迎我。
“昨天你去哪里了？”
“琉璎没和你说吗？我和罗智玩去了。”
“你说谎，罗智说没和你在一起。”
“他也挺会骗人的哟！”
不可能，罗智在那些语气、那些言语之中，根本就没有说谎的理由。
“我昨天打了电话给你，但你没接吧。”冬雪继续说道。
“我还要问你呢，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你咋关机？”
昨晚我都从琉璎家回来了，却还不见冬雪回家，便给她打了个电话——我可没有响一下就挂掉，而是打了好几次。
“还有这回事？哦……难道是因为考试之后忘记开机了？”
“我服了你了。”
我不仅服了，我还感觉到：冬雪不太可能坦诚地说出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