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4（博士&特蕾西娅）][黎明骑士]Chapter15 黎明骑士
她很快醒了过来。
从地上爬起来，用力甩了甩头，眼前逐渐清晰。
她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那一幕尚且残留在她眼中。
她看到那个人在强烈的爆炸中消失。
她心急如焚，不顾周围开始燃烧，随时可能结构崩毁垮塌的建筑跑了过去。
一切正如他的计划，周围早就是无人之境，期待有人迅速前来救助也不过是异想天开。
周围的烟尘逐渐散去。
她感受到那道强盛的精神波动彻底消失。
她感受不到赫伯特的存在了。
就好像，他随着术士的精神一起消散。
时间太紧促，以至于连自己都没有时间提醒他小心术士的异常。
待术士爆炸后残留的浓烟散去，特蕾西娅很快的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似乎是蜷缩着，倒在残存的墙边，一动不动。
依然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精神波动。
特蕾西娅心里一沉，心里出现了一个自己如何也摆脱不了的恐怖想法。
但她随即用力甩了甩脑袋，想要把那个可怕的念头甩掉。
不会有事的。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刚才的精神波动，他一定是保护好了自己。
她不得不这么想。
只是深度昏迷，也可能会……
她这样在心里默念。
只是去把他扶起来，对，叫醒他。
就像叫醒睡着的人。
她这样催眠自己。
看他的衣服都没有破损多少，想来没有受伤吧。
要是因为这种事死在这里那也未免太滑稽了。
轻轻托起无力的躯体，拖到旁边尚未被影响的阴暗处，这才逐渐感受到对方身上还残存的些许细微的精神活动。
特蕾西娅不断地重复着那几句话。
好像是回应她的期盼，那躯体中微弱的精神波动已经逐渐稳定，可也只是仅此而已。
她感觉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好像是自己的心脏即将从那里挤出来。
缓缓他的摘掉兜帽，赫伯特脸上的苍白和微弱的气息将她剩余的那点儿侥幸也变成绝望。
鲜血已经将他的额头与右眼的位置染成红色。
她看到血的源头是一个小小的裂口，似乎是被尖锐的金属划伤——只是如今，那伤口已经被细小的暗红色色晶体封住，似乎是无意识的保护机制。
特蕾西娅心乱如麻，看着这个为了控制爆炸范围却把自己搭进去的人，甚至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已经在逐渐降低，脉搏也在逐渐消失——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先……检查外伤……不……先看是不是伤到了身体内部，比如内脏……不……不对……
特蕾西娅紧张地咬破了嘴唇，口中鲜血的淡淡腥味和短暂的刺痛感提醒她冷静下来。
我记得……他说钟楼……就只有几步远，那里有……他说的防卫系统！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她将赫伯特缓缓拖到钟楼墙根下，看到周围还算隐蔽，才继续考虑对策。
如果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那么他们不可能注意不到这里的……
现在就联系她们！凯尔希一定有办法。
凯尔希……
特蕾西娅伸手摸向自己的通讯器，手却僵在半空中。
她记得自己被赫伯特带出门的时候没有把通讯器带在身上。
那就只能用你的了，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
她在赫伯特身上翻找了一下，在上衣口袋里翻出一个像是通讯器的东西。按下开关之后，特蕾西娅当场就懵了。看着上面陈列的诡异符号和操作系统，只能作罢。或许这些东西他自己知道如何对应通用的联系方式，但现在显然也没有时间去仔细研究它们的对应关系了。
特蕾西娅朝着阴影之外的地方望去。不能在这里久留。或许他们还有残余的人会找上这里。
“不能在这里久留。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只能去找凯尔希……等待救援显然很不现实……”
“但现在这个人昏迷不醒，虽然外表没有大的伤害，但不排除身体内脏破裂出血的可能性。”
“也对……那该怎么办啊……嗯？”
特蕾西娅突然发现这声音好像不是自己内心的声音。连忙回头，却看到背后那个本来应该一脸虚弱即将死去的人一脸无辜，暗蓝色的眼眸里一副看你继续表演的意味让特蕾西娅又喜又怒。
“你……”
“晚上好，特蕾西娅。我想……这应该不是第二天或者第三天的傍晚，是吧？”
他扭了扭自己的胳膊，又捏了捏脖子，一阵骨骼碰撞的浑浊响声从他身上发出。
只是一会儿，特蕾西娅感觉到他的精神一下子活跃起来，好像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尽管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
特蕾西娅退回角落，看着赫伯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
“你……你没事？”
“没事。事实上当你把我拖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快醒了。”
赫伯特看了看周围的景象，足够隐蔽，还不错。
不过要是仔细被寻找的话还是能被找到。
“你只是被震晕了才对。 ”
“嗯……差不多吧。我没事，不是很好吗？”
特蕾西娅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刚才自己有些失控的神情一定都落在他眼里了。这个念头让特蕾西娅顿时无比尴尬。
她揪着赫伯特的衣领：“我以为你死了！你刚刚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的样子我以为……我差点连你的葬礼都想好了！”
“别这么激动嘛……我刚才就只是精神消耗有些过度。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赫伯特看上去还有些虚弱，但已经恢复了原先那副欠揍的模样，“难道你很希望我入土么？”
“你倒不如现在就入土算了……算了还是我送你一程……”
特蕾西娅手上黑色法术凝聚，散发出危险的波动，赫伯特不闪不避，只是一副无辜的神情看着她。虽然法术在凝聚，但赫伯特能察觉到，面前这个萨卡兹毫无动手的欲望。
过了一会儿，法术自动消散，特蕾西娅坐倒在赫伯特身边，突然笑了，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时才从内心缓缓升起。刚才赫伯特生死不知的样子着实让人揪心，但现在……看他这么健康的胡说八道，显然是没什么大事。
“殿下不生气了？”赫伯特一副诚恳的样子，但谁都看得出来他脸上调侃的神色。
特蕾西娅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我是小孩？你刚刚吓死我了。你要是死了，我这次出来就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啊——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人而已。真让人心寒啊。这就是魔王看待手下的方式。真是冷漠。”
“……”
“其实，你要是说我要是死了你会很难过，那我心里一定很舒服。”
“你要是死了，我会很难过。”
“改的蛮快啊，殿下，这样的诚意就很让人怀疑了。”
“你要是死了，我会心痛。”
赫伯特能感觉自己的手背上，一片冰凉覆盖在上面，自己的身上也多了一点重量。柔软的触觉让他警醒起来。扭头看向身侧的特蕾西娅，看到她缓缓闭上眼睛，轻轻抱着自己的手臂，依偎在自己的肩上。
“特蕾西娅……我只是开个玩笑。”赫伯特不着痕迹地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
“你要是死了……我就要孤身一人了。”
她不会忘记，刚才自己看到他昏迷在地上的时候，那种胸口剧痛，心脏碎裂成残片的绝望。
她不想再犹豫了。
“你有凯尔希啊。嗯……也许你们可以再去找一个靠谱的战地指挥。”
“我只要你。”
“你在想什么？”赫伯特稍微用力，还是没挣开，只能放弃。他的语气也有些冷了下来，“凯尔希没有告诉过你吗？还是我没有提醒过你，我不是正常人？”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松手，你在我的领域内太自由了一些吧？”
特蕾西娅缓缓松开赫伯特的胳膊，坐起身，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盯着赫伯特，只是眼睛有点发红。
看着特蕾西娅这副模样，赫伯特头痛无比。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吸引力，但是……总要有人把这种虚假的幻象碾碎的。
“你听我说，特蕾西娅。无论如何，我们……”赫伯特深吸一口气，抿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一切都是错觉，特蕾西娅。我从来就不是人，只是长得像人的怪物罢了。这样你能理解么？所有跟在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明白吗？嗯？我宁愿你把我当成工具使用。”
看到特蕾西娅还是表情木然，赫伯特暗叹一声。决定换个思路。
“我和凯尔希的关系你都知道，虽然称不上伴侣，但绝不算是普通朋友。你觉得有可能么？嗯？”
“我不会打扰你们的，如果你们选择再进一步。而我？我时日无多。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样。我也没奢求自己能那样。”
“不是这样的……”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赫伯特现在居然感觉理亏的是自己，“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是更适合做朋友，就是普通朋友就好，这样不行吗？”
“我没说我不能和你做朋友。”
“那你刚才……”
特蕾西娅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可这样比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更让人不忍。“我只是想知道……我能不能从你这里分一点热量？在我死之前。我不想活着的时候一点热量都没有。”
“特蕾西娅，我要提醒你。你有很长的时间。你要留着有用之身，度过更长久的岁月。不要在你还有未来的时候因为一点压力就草率的做决定……而且你也不愿意成为某人的替代品，对不对？”
说到一半，赫伯特也感觉自己没办法靠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让特蕾西娅改变心意。
“可我们随时会死。是我求你……”
戛然而止。
沉默了一会儿，特蕾西娅缓缓开口。赫伯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聆听。
“或许我说的……我在说什么。啊，对，我们是朋友。我和凯尔希也是。我不该强迫你什么。抱歉。”
“对不起。”
“没有。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太冲动了。你说的对，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
特蕾西娅展颜一笑：“比起这个，我们还是说说未来该怎么样吧。凯尔希动作真慢。”
“毕竟他们的清扫很费时间。”
话题被拉扯到另一个方向，但谁都知道，有些问题不必现在就提到。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拖出来当挡箭牌是人们最熟练掌握的技能。
“我们其实有一个组织。”
“恕我直言……你们这个组织其实……咳，除此之外呢？”
“我要你入主。”
“应有之义。”
“权限高于凯尔希，当然了，还是不及我。”
“……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们不会希望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成为他们的上司。”
“你应该接下这份工作。是凯尔希主动要求的。甚至我们这个小组织从名字到组织建构都离不开她的努力。”
“名字？我还以为应该是殿下亲卫之类的职位咧。”
“叫巴别塔。”
赫伯特沉默了。目光看向别处。
“凯尔希说，这个名字最适合了。”特蕾西娅观察着赫伯特的反应，“她还说，只要我把组织的名字告诉你，你一定会愿意入主。……所以，凯尔希的要求，你要拒绝么？”
赫伯特沉默半晌，特蕾西娅也不着急，就只是看着赫伯特。
“在我印象里，叫这个名字的组织都不长命。”赫伯特沉默一会儿之后就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希望它很长命。战争结束地越快越好。到时候它就会顺利解散。我做卡兹戴尔的女王，而你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又或者我在战争中死去，你也可以抽身了。”
“特蕾西娅……别把自己的死说的这么轻松。”
说到这里，赫伯特心中的不忍已经难以抑制。事实上，谁也无法轻松接受一个像光一样明丽的人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被迫结束自己的生命。更何况这样的事已经经历过一次，更不愿经历第二次。
“没什么。我早就能接受这一点了。你应该也早就习惯了吧？身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我们只能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珍惜彼此相处的时光。”
“但身为伙伴，谁也不希望对方早早死去。”
“我也不希望，但世界就这样。我想珍惜一切，但我没有时间了。”
“你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特蕾西娅。虽然我暂时还没有找到方法，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那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到那时，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
赫伯特想握住特蕾西娅的手给她一些鼓励，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特蕾西娅摇了摇头。
“我们不再说这个了。我也没有担忧。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我也在想，我死后的世界会变成怎样？”
“……这很难实现。你的梦想、期待。这是刻在人灵魂深处的东西，任谁也无法改变。我们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一定能实现。心怀这样理想的人不只是我。这样的理想也非遥不可及。总有人会带着我的份一起努力下去。也许我看不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但你们会代替我，一直到那一天。”
特蕾西娅目光灼灼地看着赫伯特，她的侧脸这时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一层不一样的光泽。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赫伯特在特蕾西娅的身上看到了正在燃烧的火焰。赫伯特知道，她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着更远的……其他人。那些熟悉的人。那些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们的身上也燃烧着这样的火焰，足以把他们自己彻底燃尽的火焰。
赫伯特只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这样的火焰狠狠炙烤着，逐渐扭成让人难以呼吸的样子。
“……那你该怎么办？那样的明天太遥远了。”
“我会燃烧。我会变成他们脚下的尘土。我会变成滋养理想成长的土壤，直到它真正长成的那一天。”
“……”
特蕾西娅一脸正色，赫伯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边笑一边轻轻摇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之后越笑越剧烈。
“你笑什么？”看到赫伯特一脸不正经的样子，特蕾西娅有些羞恼，但却一点也生不起气来。
他不顾以往保持着的沉闷形象，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哎……从刚才一开始你就一直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什么燃烧，什么尘土。我一句都没听懂。你知道不知道，你刚刚就像每天早上在我窗口边一边飞一边叫的羽兽，叽叽喳喳的每天能烦死我……哈哈哈……你知道蜜蜂么？养过没有？就是整天在我耳边嗡嗡嗡……”
赫伯特的右手捂在额头上，狂笑的模样几乎称得上疯癫。
看到赫伯特一副好像被那些羽兽和甲虫吵得不行的表情，特蕾西娅也忍不住跟着一起轻轻笑了出来，目光多了一分柔情。
赫伯特完全放松下来，依靠在墙壁上，一副轻佻的口吻：“我说，你不是萨卡兹，你是黎博利吧？说这么多没用的……这样吧。你说的那些，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只要说要我做什么，好不好？哎呀，你真的是……哈哈哈……”
特蕾西娅看着赫伯特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突然扑了上去，轻拥着他，在赫伯特脸上留下轻轻一吻。
萨卡兹王女的突然袭击瞬间打破了自己的所有伪装，赫伯特的笑声瞬间凝固。他能感觉到，冰凉的唇瓣带着淡淡的素净香气，在离自己嘴角位置轻轻贴合，似乎是有意不去触碰到自己的嘴唇。
特蕾西娅很快起身，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看着赫伯特恢复以往有些冷淡的脸，只不过，现在的他似乎比以往多出了一分不知所措和腼腆。这时的他反而是最可爱的样子。
“特蕾西娅……”赫伯特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个人单方面行为。我说了，不会让你困扰的。”
“……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凯尔希提醒过我了。”特蕾西娅一脸轻松，仿佛放下一桩心事，“想必，我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
“你这样一搞，看来我不尽力还不行了？”
“本来就该这样。”
“啧……”
“嘿嘿……”
赫伯特支撑着墙壁想要起身，特蕾西娅扶着他。
他们缓缓绕着钟楼摸索着。
在某个角落，赫伯特咬破中指，在某块不起眼的墙砖上轻轻点下去。
钟楼内部接连传来细微的敲击声，便没了反应。
他们找到钟楼的入口。
特蕾西娅揽过他的肩膀，给他更多的支撑。
他们绕着旋转楼梯，缓缓向上挪着。
尽管赫伯特几度在楼梯上差点滑倒，都由特蕾西娅适时地撑住他的身体，两人便沉默着休息一会儿。
终于，走走停停，他们站上了钟楼的最高层，在这里能看到明亮的月光之下，重新恢复寂静的小镇。
除了这附近，远处还能看到几缕薄烟从小镇上升起。
那是居民们今晚的聚居地。
萨卡兹人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更何况，这样的露天聚居比起避难，更像是领主为大家举办聚会找了个借口。
钟楼的防卫系统已经达到最高的级别。
从现在开始，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脱城防系统的识别。
沉寂已久的网络已经完全觉醒。
所有靠近城市范围的敌人都已经无所遁形。
恶鬼的眼睛将永远跟在他们身后，直到他们灰飞烟灭。
像今天这样的事，之后绝不会发生。
特蕾西娅看着远处聚居地逐渐亮起的灯火，心中突然有些感动。
她回过头，看向正靠在自己身上的赫伯特，发现赫伯特也在看她。
“如何？这就是我的城市，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当然。感谢招待。”
他看到她的脸上浮现一个迷人的微笑。
“以后，我希望你也能请我到你的城市去。”
“想把所有的事都扔给我吗？你也要帮我，我们一起建一座这样的城市。不……我们要把这样的城市建造在泰拉的每一个角落。”
“殿下，你还真会使唤人哪。每一个角落？你把我当永动机用啊？”
“假以时日，假以时日嘛。”
“啧……”
在他们的头顶，一块细小的墨绿色的结晶缓缓收回。
结晶的主体正一副忠犬的样子，在菲林女人面前飞舞。
凯尔希看的清清楚楚。
有好几次，她想直接出现在两个人面前，提前结束他们的谈话。
最后还是没有忍心。
喟叹一声，被身后的前赦罪师听见了。
“勋爵，我这样说或许不合适，但……您刚才的表情真慈爱。好像看到自己的儿女恋爱了。”前赦罪师微笑着，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低落。
凯尔希回过头，冷淡如机器一样的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前赦罪师，看着她头上和右臂有些渗血的绷带，嘴张了张，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前赦罪师摆了摆手：“看来，我是输得彻头彻尾。不过，我也心服口服。只是，勋爵，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您和殿下一起照顾好博士。”
“你打算如何？”
“我心愿已了。我的仇敌已死，而博士有你们，会过的非常幸福。”
“你还有希望。这不过是小伤。这么急于放弃自己？”
赦罪师看着自己无力的肢体，感受着沉重的呼吸，抽出手边的短剑，仔细端详着。
“不行。勋爵，这会拖慢你们的进度，甚至变成你们的危机。无论是博士还是殿下，都不应该因为我的原因遭遇风险。”
“特蕾西娅不会愿意你这么做。他也是。”
“你是否误会了什么？”前赦罪师，现如今这个小镇的保卫官，把短剑插回剑鞘，“我只是说，我不能放下这座城市。”
“……你怎么改了主意？”
“我会找个地方缓缓恢复。然后继续保护这座城市。这里是我的家。我早就不是卡兹戴尔人了，勋爵。我刚刚意识到这一点。我只是这个城市的人。是这个……他努力建立，我们努力维持、发展的城市的……主人。既然他决意要离开，那么就由我代替他守好这个小家。”
“他更希望这座城市能完全自由。”
“它一直是自由的，勋爵。”
凯尔希看到保卫官虚弱却闪着光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我会帮你瞒住他。但你不要指望能顺利骗过他。”
“当然。”
…………
三个月后
巴别塔议长室
某场小型会议之后。
沉默寡言的博士坐在特蕾西娅下首的位置，戴着兜帽。
兜帽下一片黑暗，没有人知道他的评价。
明明他是前几天战役大获全胜的最大功臣，可如今整场会议他一直默不作声，让大家都有些紧张。
待其他人都离开后，会议室只剩下赫伯特、特蕾西娅和凯尔希三个人。
特蕾西娅使了个眼色，凯尔希轻轻走到他身边，然后……猛地一拍！
赫伯特从椅子上滚落，狠狠摔在地上。
“谁啊！不知道打扰别人睡眠无异于谋财害命吗！”
“是我。”冷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咳，我还以为什么。呃，散会了？那我也走了……”
赫伯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有些心虚，看着凯尔希，突然拔腿就跑。
“你想跑？”
墨绿色结晶生命扑出，像提着垃圾袋一样把赫伯特吊在半空中。
摘掉他的兜帽，特蕾西娅和凯尔希欣赏着赫伯特尴尬又惊恐的脸色。
“特蕾西娅，这个人在会议上睡觉，怎么处理？”
“嗯……”特蕾西娅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一脸庄重，字里行间都不打算放过这个人，“把这个懒鬼吊起来吧，吊在房顶上。让大家来参观参观。”
“哎，不是，我只是……何必呢对不对，大家都是同僚为什么要到这一步？”
“除了你没有人在会议上睡觉啊！”
看着凯尔希刁难一脸求饶的赫伯特，特蕾西娅的微笑里多了些释然。
现在这样……就好。
就这样，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