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ゆるゆり」(摇曳百合)看日常式番剧的翻译(上)——口语化翻译的四种特殊情况

YYQ字幕组 旧番翻译部 偏钒酸铵
前前言
原本想写一整篇文章的,但是写着写着越来越长,差不多写到60~70%的时候就已经写了超过1W字了,所以中途又打算拆成两篇(或者三篇)文章(方便水)好了。上篇主要是引入口语化翻译的概念,提出口语化翻译的四种情况。下篇主要是一般情况的口语化翻译,一些限制口语化翻译的情况,以及翻译风格的解释与说明。其中如果下篇太长,翻译风格的说明可能就另起一篇。当然翻译风格其实不是这个文章的重点,如果没人看,我也不写了算了。
看到这个上篇的时候,我还在写下篇中,整个没有写完。我也不好保证我后面会不会有些相冲突或者逻辑不自治的地方。我又不是啥专业人士,只能尽力维持逻辑自治,实际翻译很复杂,我也尽量避免一些绝对的说法。(我都不知道这个文章我用了多少“往往”之类的词了)文章并不强调或批判某些字幕组或者某些翻译理论,单单是我个人想法(或者是胡扯)罢了,并没有攻击意思。
编辑仓促,可能会有少量错别字,或者逻辑不自治的地方,如果你有任何建议或者异论,欢迎友好讨论。
文章中所有图片均出自于摇曳百合06-12集的剧情。当然,说是对摇曳百合的探讨,也是打了个幌子而已,下文基本上对于一般的日常番剧,大部分也都成立,或者翻译情况类似的。
前言
前几天(注:上篇写完到现在已过去了两周多)《摇曳百合》第一季终于翻译完了。接触字幕工作都快一年了,总算完成了一整个番剧的翻译。(虽然我只翻一半)最大的感受便是字幕组工作不易,以我现在的水平,打个轴都得1个半小时,翻译更是要5~6个小时才能译完一集,经常一天一边吃个饭一边摸会鱼,一个周六从中午翻到晚上,然后一天就好像这样过去了……所以真的珍惜字幕组的劳动吧,又不收你的钱……
跑题了。正如标题所言,这文章是我翻完之后,决定胡乱写点翻译感想,就像有些字幕组翻完之后写点啥翻译感言(虽然好像只有漫画翻译的才会写,一般番剧好像没见有人写过的)不过我想写的倒不是番剧本身怎么这么好,迫害灯里怎么怎么存在感薄弱,讨论的并不是番剧本身。我今天想来扯点翻译上的问题和感受,并且说明一下我个人的翻译思考巴拉巴拉的,算是有点学术性。接下来的内容,也会稍微写的正经一点。(当然不会是写论文那样)
问题的提出 口语化翻译的重要性
再做翻译的时候常常有这样的感受,当你翻译完的时候,回过头看好像觉得还行,但是过一两天,你再回头一看,顿时感觉自己翻了个什么玩意?虽然意思正确,但是自己却异常感受到一种“尴尬”的感觉,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并不是说翻译不正确,普通读者在阅读你的翻译作品时,也很有可能感受不到这个翻译有什么问题,顶多就是如果你翻译腔比较重,或许会吐槽一句“翻译腔”好重,但也感受不到你的这种“尴尬”感。
问题出在哪?问题就在于翻译的时候太快或者不动脑子,导致翻译的非常不口语化。如果要打个比方,就好比老师点人现场翻译一个句子,你如果知道每个词的意思,那个表达出来句子的意思往往不难。但是很难翻译的“正常”,一眼扫过去,很容易陷入一个词一个词的逐字翻译的问题,或者翻到一半突然发现后面有个很长的修饰语在修饰你前面翻译的事物,但是你又不想重来一遍,只好逆着中文语序接着说。在上课的时候,大家也不会那么重视你的语序,但是如果要你把你翻译的结果写下来,绝对成一团麻了。因为变成写下来后,你的思维逻辑的混乱一目了然,翻译的很不像汉语的口语的说法——虽然意思对了,但是总是感到莫名的“尴尬”,造成了上面的问题。
以上的这个例子多少有点极端,实际翻译的时候,只要不是完全不动脑子,出现完全混乱的语序的例子是很少的。那为什么会让人感觉“尴尬”原因就在于口语化不够,表达依旧不够自然。翻译的一大难点就在于自然。要想完美复刻我们实际生活里的说话方式非常困难。可能很多人会像这有什么难的?我天天在说汉语,难道还有人比我懂汉语的说话方式?嘿,你可能真不懂,接下来我们就会重点讨论翻译的“口语化”问题。
(也许这个时候有人发现我逻辑有点问题,你说话是口语,可打成字幕展示出来按理来说应该是书面语啊,要是完全复刻口语表达,会不会造成一些问题?没错,你说的非常对,因此实际翻译还要考虑到你翻译番剧的类型(越日常的当然越口语,由于《摇曳百合》日常性极强,因此翻译时尽量口语化)以及显示时候不能造成阅读困难(不能出现诸如“我一把把把把住了”这种表达)还有显示的时候ZM值的限制等等,这些我等会再说(注:放到下篇了))
这里我们再举个例子,(为了说明,也会有点极端)说明汉语“口语化”的一种问题和口语的复杂性。
假设你是个外国人,你在翻译(翻成口语)的时候时候写道:
我用了厕所。
现在问,这个表达有问题嘛?
从语序语法,完全没有问题,意思也正确,但明显我们口语不会这么说(口语上不自然)。原因是我们会说
我上了厕所。
“上厕所“明显比”用厕所“来的自然。毋庸置疑。
但是,假设你要去别人家借厕所,你说到:
我能借上一下你家的厕所嘛?
咋一看好像“上厕所“口语化了,表达应该自然了,但显然很不自然,甚至有点奇怪了。我们并不会说”借上“这种诡异的搭配,这个时候反而:
我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嘛?
高下立判,这个时候反而用“用”这个词更自然。
然而这样就完了?仔细想想,我们真的会说“借用”嘛,好像除非很正式,不然很少用“借用”这样的表达。不如省掉“用”一字。
我能借一下你家的厕所嘛?
这才是比较正常,口语的说法。(甚至于,如果关系明确,“你家“的主语也可以略去,变成”我能借一下厕所嘛?”,或者干脆全省,直接“借下厕所”)
像这样,我们很多时候可能注意到了上面的两点,只注意到“上”和“用”两字用法不同,但有时候根本没想到省去“用“字才是最常见的说法。更何况我们在翻译的时候,有时候甚至都没考虑到”上“和”用“的用法不同。这样的细微差别不断累积,最后就造成了令人不适的”尴尬“感。
问题的分析 翻译的口语化
上面的一个例子只是说明了我们日常说话方式其实异常复杂,各种固定搭配,惯用规则层出不穷。但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感觉到我们说话“不够口语化”,只是在翻译的时候往往会出现口语化不够的问题,说明困难的并不是我们不知道如何口语化(毕竟我们都是以汉语为母语的人了)而是“翻译”本身难以口语化。这一方面的原因是,我们翻译的时候往往只是追求大意,并没向上面一个例子刻意思考“我们生活中是否会这样说”只是简单机械的,甚至是套句式的翻译。尤其是套句式的翻译,例如「のせい…..」都被翻译成“怪….”「のかげ…」都被通通翻译成“多亏了….”这样翻译完后,译者都能通过中文直接复原日文出来,造成严重的尴尬感。此外也造成严重的翻译腔问题。
另外一个方面是,由于文化差异,以及黏着语的特性等原因,一些单词用法在中文里不对应存在。最典型的例如吃饭前说的「いただきます」中国并没有非要在吃饭前说些什么的习俗(其实日语里这话也不是非说不可),这种中文里不存在,且没有特别意思的句子,翻译出来有时会给人强烈的尴尬感和出戏。但不翻译也不太好,因此往往这里都被默认翻译成了“我开动了”之类的话。
此外还有很多其他原因,比如ACG中常出现一些日式冷吐槽,这种吐槽方式往往与中文不同而导致get不到点(也是文化差异的一种),以及一些形象被脸谱化,以至于看到某种性格的主角就能想到接下来的剧情,促使翻译也变得大量雷同,这也有可能导致尴尬感的产生。原因或许还有很多很多,但最重要的,还是上面提及的两点——翻译的时候缺乏思考;以及一些在中文中没有对应,或者对应的说法听起来非常奇怪的日语表达。

翻译口语化的程度问题
至此,我们终于可以来到标题中的《摇曳百合》的翻译问题了,上文中都是在讲翻译中口语化的难度以及重要性等等的问题。正如我前文所言,实际翻译情况十分复杂,很难将其完美的转换为汉语的口语表达。
但是在正式说明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虽然我们追求翻译的口语化和自然化,但是我们真的能无限制的口语化下去吗?是不是能口语化的通通口语化?举个非常极端的例子,我们或许会不停的说“卧槽”之类粗鄙语言,是不是在翻译的时候能用就用“卧槽”这种粗鄙语言?显然不对。
那我们如何评价一个翻译口语化是否恰当?这也其实很难回答,毕竟翻译本身就没个准确标准,各个翻译的译制风格也各有千秋。甚至于也没必要向我这篇文章说的要追求口语化——只要你想别的办法也能使翻译变得自然,看不看我这文章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有些基本的东西是肯定存在的。首先,口语化不能完全扭曲人物本身的性格,就如上面例子,不能因为你每天说“卧槽”的口语化表达,然后让角色也每天说“卧槽”,这显然不对,翻译虽然追求自然,但这是建立在不破坏作品基本的前提下进行的。严重的人物OOC在正经场合中是不被允许的。
当然,既然不能完全扭曲人物形象,也不能扭曲基本剧情,或者完全扭曲说话意思。(注意这里很多都是“完全扭曲”也就是说,存在有时候可以适当扭曲的情况的,这种情况在意译的时候相对可能多些)
此外,还涉及到一些显示问题也限制了“无限制的口语化”,上文中谈及逻辑问题的时候有所提及,不过这里我还是把这问题先暂且搁置一下。把这些问题放到后面说显示问题的时候再谈。

翻译时四种注意情况
终于来到真正的正文了!(没想到前面我竟然写了这么多才进入正题)毕竟比起提出问题,更重要的还是解决问题,这才是我写文章的目的和核心所在——分享一些我的具体思考。
1 主语的缺失现象与主语的补充
字面意思的操作,也是中日翻译中最为基本的注意点。日语,尤其是口语经常在能通过上下文,说话语气等方式确定主语的情况下,通常都会省略主语,包括人称代词也会常常省略。而中文口语中往往也会不具体说出主语的名字,但使用代词的情况异常普遍,意味着翻译的时候需要把人称代词加进去。其实上这一点甚至在书面语中都有所体现,因此这一点还算不上“口语化”的操作。

中文里大多情况下都要说“我觉得….”这个“我”不能省略,而日语中如果对象就是自己,使用「と思う」的时候,主语可以省略。因此翻译的时候要把“我”加上去,否则单说“觉得….”会很不自然。

包括后面紧接着的这一句,如果省掉“我”不仅不自然,甚至还存在歧义问题。
有时缺主语会对翻译造成很大困难,比如几个人长时间不停的说话,其每个人之间指代的是谁有时候会变得很难判断。这个时候往往需要上下文总和理解,甚至于有的时候说话人提到的事情,可能是上一集,或者好几集之前的事情。往往需要找到对应的情节确认。不过这种情况在一般番剧中见的非常少,毕竟番剧中多个人不停的说话的场景并不多。反而是漫画的翻译中,往往会陷入主语是谁的纠结,一方面没有相对于连续的动画,漫画所提供的信息较少难以判断,另外就是漫画的对话框往往比较畸形,比如一个对话框能占几个格子,或者对话框没有箭头指向说话人。所以漫画常常要整体研读一遍再来翻译,有时甚至好几遍。
2解释性语句
这种情况主要是原文是一种概括性的,省略的语言。这种情况分为两种,一种是缺少动词,宾语等,这种情况类似于上文的补充主语。第二种情况是原文高度概括,使用了诸如「こう」「そう」「ああ」「これ」「それ」这样的代词。这一种情况下,虽然我们也能直译翻译成“这样”“那样”“这些”,但是有时候会出现不自然的情况。比如高度概括了自己的建议,动作等,中文有时不会省略得那么严重。因此我们需要解释它的“这样”“那样”到底是那样,因此,我这里称之为“解释性语句”。把这种代词进行进一步说明的翻译操作,或者需要补充具体动词称为“解释”。

如果直译,直接就是“鬼故事”但其实上我们说话时一般不会单独掏出个宾语出来,所以必须加上“说”一个动词,结合上文的「こそ」表“就在这个时候”“正是….”之意,结合就变成了如上的翻译结果。
正好,这一句的下文就是第二种情况。

这里「こうだろう」直译就是“这样子“,但显然我们平常说话时不会高度概括成这样,我们往往会把主语和一个名词化的动词相结合,把动词替换成”这样“,这就完成了对这句话的解释。
这里主语和名词化动词的表达方式在生活中及其常见,比如操作仪器说“你看着我这样操作”主语“你“和”操作(这个词动词名字都可以)“组合成一个上述句式。更常见的有“这样弄”,“这样说”之类的。往往具体动作会用“这样”一次概括,但其他部分还是得说出来。

这里的「これ」也是一种高度概括,一方面概括了青椒,不过更重要的事概括了要喂给大室樱子这个事情,因此这里显然也不能翻译成“这个”,但是也不能把整个“我要喂你青椒”说出来,因为这样会太长,受ZM值得限制,我们并不能翻译的那么长,此外前文其实也提过一遍喂你吃青椒了,再说一遍也显得赘余。所以这里还是采用了上下文判断的方法,由于这段剧情是两个人在相互喂对方,所以一个人喂完后,另一个人只用说“我也要这么做”就行了。和刚才的例子有些类似的地方在于,我们翻译的时候都没有“完全解释”,还是会有“这”“那”的代词出现。
需要注意的是,并不是出现「これ」这种指代词就需要解释。需要解释的前提条件是必须“高度概括”,往往是概括了一整个复杂动作,或者前文没有提及的复杂心情等。这种情况实际出现很少,大部分都是指单一的,简单的具体事物,或者是前文提到的东西,这种情况无需解释。
3转义
有时我们会注意到日语字幕的意思和中文字幕的意思并不对应的情况,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出现了“转义”。(还有一种可能是由于中日语序的不同,上下文出现的顺序颠倒了)转义具体分三种情况:
Ⅰ 有些句子难以直译,因此采用了意译的方法,导致中日字幕意思的不同。
Ⅱ 句子可以直译,但是直译成中文不符合中文的口语化。引起意思发生了改变。
Ⅲ 句子里有大量梗,或者出现了说话错词等情况,这种情况还往往伴随着注释一起出现,很难翻译成正常的中文。
其中,情况最多的是第二种转义情况,对于日常番而言,还会夹杂着第三种情况。

这句话就发生了第二种转义情况。原文如果直译,会变成“所以 我们不陪她玩的话….“翻译成这样也未尝不可,但是中文口语没必要和日语一样那么委婉只说半句,而且”所以…“后面通常都会接一个结论性语句,因此这里我们直接意译,把船见结衣想说的具体意思给表达出来。她就是要提醒其他人”因为有小孩,所以你们得照护她,陪她玩“得意思。

这里也发生了第二种转义,原文意思是“灯里….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这句话一看二次元味道就铺面而来。之所以出现这种感觉,就是我们中文并不会真的这么说(只有二次元才会这么说吧)”幸福好吗“,”可以幸福吗?“在我们中文像是一句废话,谁不愿意幸福快乐地活着啊?因此我们需要转义,一种减少这种二次元味过冲的方式,就是将这种中文意义上的废话变成有实际意义的话语,把「幸せ」改换成具体的金钱,那么这句话就可以减少这种二次元尴尬感,因为让人幸福是一句废话,但是一个人忽然有那么多钱就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了,因此翻译的时候还得突出钱多,有种令人不知所措的感觉。这样也符合日语本身的意思。

第三种转义往往最难翻译,也往往最突兀。第三类转义的典型是错字。上图显示的就是一种第三类转义,所谓“错字”其实一般就是一些有意无意的谐音。比如上面这个「罰金」(ばっきん)和「バッキンガム」(ばっきんがむ)读音相近,二者的意思其实并没有什么关联,一个意思是“罚款”一个意思是“白金汉宫”,二者相差十万八千里,可以说这里只是杉浦绫乃嘴瓢说错了一句话。
这里有看到别的字幕组翻译的时候翻译成了“会赔个白金汉宫的”虽然意思倒也对,但是总感觉是有点刻意把两个东西牵强在一起。个人觉得这里没必要强行把这两个连在一起,中文中就算是比喻夸张,也不会用“白金汉宫”当作喻体。这太奇怪了。个人感觉翻不翻翻译“白金汉宫”没啥影响,因此我再翻译的时候干脆忽略了这一点,直接没翻译出来,然后打了个注释。
如果说上面是一种无意识的谐音,只是角色嘴瓢了,翻不翻无所谓的话,那这个例子就是必须翻译出来的谐音了。

上图中便是一种特意说错话的情况,「登場」(とうじょう)被说成了「導入」(どうにゅう)因此翻译成中文也要特意说错话,制造一点谐音效果。因为中日发音的巨大差异,实际上找到完美匹配的谐音比较困难。原意「登場」就是登场,现身的意思,因此我们也要找个“登场”“现身”的谐音词汇,最好还能保证谐音的句子在一定程度上保证逻辑性。这里直接将“现身”和“先生”谐音处理了,其实我个人感觉还是不是很好,因为声调有明显的不同。中文是个典型的省掉语言,其实上声调变了,给人的谐音感就不是那么强了,因此中文往往“谐音”比起声音的相似,更多的是字不一样的情况。也就是玩的是文字谐音,不是声音谐音。
声音谐音想要有具体的实际意思比较困难。例如上文中提到的“罚款,白金汉宫“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而文字谐音可以脱离发音强烈相似的束缚,对于中文来讲还可以强行将两字词语拆成单字,以单字为单位能组合成更多的谐音。
你是卖油翁吗?
就是啊
你上次偷看康肃公射箭是什么时候?
旧事啊
你每次倒油能精确到多少?
九十啊(指九十毫升)
你的油可以拿来干嘛?
酒食啊(指烧饭做菜)
如果被发现卖地沟油会怎样?
就逝啊(指被砍头)
在哪里卖油呢?
九市啊
你就会这一句是吧?(恼)
sodayo~
中文谐音的集大成者(大雾)
处理谐音效果是非常吃力的一件事情。一方面就在于大部分谐音都是上述类似说错话而造成的谐音,并非本身实际有刻意“谐音“的效果。对于这种情况,个人都是先把它转变为正常句子,思考正常句子的翻译,再考虑怎样创造一个说错话的冲突部分。

上图也是一个说错话的谐音例子,这个地方其本身含义就是吐槽岁纳她们“你们怎么事不关己,装没事人“的意思。所以接着我就在想如何制造一个谐音,思来想去也只能将”摆着“”没事人“这种词替换成读音相近的词汇,但显然这种替换依旧十分奇怪,原因就在于我们不会出现吧”摆着“说成”白痴“的口误。不过我也没纠结太久,因为这里日语本身也有点牵强。「おんせん」和「ません」本身区别就太大,有点强行口误的嫌疑。
4无厘头性与意境
这一点番剧的正片中也有体现,不过更典型的是op和ed(注:op,主题曲,ed,片尾曲,有时候这两个术语也会大写成OP ED 此外还有下文的“IN”,插入曲的意思)的翻译,这类日常向的番剧主题曲,不仅往往缺少主语,存在大量动词宾语省略,最重要的是无厘头——也就是整首歌是“莫名其妙”的。整首歌突出一个“精灵古怪”或者突出一个“萌”(尤其是一些猛男番剧)
这里的“莫名其妙”往往并不是意思难懂,而是思维跳跃,不成因果关系,或者只有两三句是连着的,后面又发生了跳跃。

这里列举了op的前面歌词,可以看到,歌词第一句是“每天清晨手慢脚乱”但是后面下一句立马变成了“要是长不高怎么办”显然清晨跟身高没有直接关联,不构成因果关系。
这种无厘头的歌还与其他歌曲不同,其他歌曲翻译的难点往往在于情感的表达上,而这种歌曲,就谈不上有准确的“情感”一说。(非要说的话,凸显了百合之情也不是不行)翻译的难点就在于句子本身意思的传递上。
这里看上去有些自相矛盾,我前文才说“意思”不难懂,后脚就是“意思”翻译很难。因为翻译比看懂难一些。刚才已经提到歌词往往有大量省略,因此我们需要对句子进行补充,这种补充还跟上文提到的解释,转义还不一样。它很极端,极端到只有只言片语,还有思维跳跃。我把这种只有只言片语来表达一种复杂情况,或者能有多种解读方式的翻译情况,借用中文“意境”的术语命名。这种歌词翻译成中文也往往五花八门,主要是看你如何理解和表达。

这句话就很能看出来歌词有时省略到了一种什么奇葩地步(但偏偏你也能理解意思,日语就是这么神奇,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拟声词的使用,拟声词不仅极难翻译,还能往往表达复杂意思)这里一一解读意思的话,「朝」「朝飯」就是中文的早上和早饭的意思,没什么特别的,关键就在于两个拟声词(准确说也不只是拟声词,应该叫「オナマトペ語」,这个术语被翻译成了“拟声词”但他其实不止拟声词,还包括拟态词,拟情词等)「ギリギリ」「モリモリ」这两个词直译成中文便长了,意思分别是“勉强赶得上,刚刚好,到极限“的意思,而另一个则是”食欲旺盛的样子,吃饭能吃很多的样子“这种句子有点像中文的古代诗歌一样,充斥着”意境“。开头的“早上”“极限“,就知道是说要上学迟到了,后面则是再说因为要迟到了,所以吃饭吃得狼吞虎咽(这一句后面就是「髪型なんて気にしない」(不要在意发型什么的~)也能佐证这一点)这一下就能勾勒出一幅要迟到的模样。
理解没问题了,(理解并不难)问题就在于如何把这个意境给表达出来,正如古代诗歌译成现代汉语总会有点“没那味”一样,译成中文也会有这种问题。首先我们要进行第二类解释,毕竟这种拟声词本身是一种副词形式,我们不能单独翻译,一般都要有个配对的动词,因此,早上就要搭配“起床”,或者“起来”(其实现在感觉“起床“更好),早饭这个有点难搞,早饭一般直接搭配”吃“就好了(对于湖北人,可能更习惯于说“过”)但是这句话明显有点节奏和押韵,”起床“和”吃“字数对不上。不过幸好口语里对于一个字的动词,往往会加一个”得“的助词,强行凑成两个字来接副词(可以注意到,汉语对于一个字的汉字动词大多数得加”得“助词,例如”用得“”玩得“”玩得开心吗“”吃得好吗?“之类的)因此虽然依旧有些不太工整,但好在字数对上了,这里我也不求太工整了(反正很多人会跳ed的,对吧)后面其实并不能接”到期限了“这个意思,这个词比较活,需要看情况翻译。这里发生了类似于第二种转义,她要表达的是那种上学要迟到的样子,一般用“慌慌张张”即可,这种AABB式的词语也算有比较轻松的基调在里面。但是问题在于前面用AABB式的词汇,后面显然也要用AABB式的词汇来显示工整,这就麻烦了,形容人吃饭吃得多,吃得慌,中文一般可以说“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类的,但是这就明显不是AABB的词汇,更重要的是这种词太”重“了,它更适合出现在小说的描写中而不是歌曲里面。所以这里我也想了比较久,想来干脆不直接说吃饭吃得快,(「モリモリ」也本身不是强调人吃得快的)我反过来说她没吃完,吃了一半就慌慌张张出门了,因此就可以用“七七八八”这个词了,这个词非常口语化,是一种口语自创的词汇,不是一种正经词汇,所以我们其实理论上并不能这么说。但是你要说“七七八八”大家也能理解它的意思,也就是做的稀稀拉拉,只是完成了个大概的样子。因此在这里我就用了这个词和“慌慌张张”相对,有意思的是声调也是一样的,那就更好。
平心而论,《摇曳百合》的op ed翻译并没有那么难(相较于一些其他歌而言)它还算是相对有逻辑,省略没有那么多的,大部分时候直译也未尝不可。它的IN倒是省略比OP ED多得多,那个更难翻译一些。在这里更多的是说明这种严重缺失,带有意境的翻译在很多OP ED中的存在。
上篇尾声
到这里,上篇就说完了,下篇会谈翻译时的一般问题。没错,上面的四种情景都其实是口语化翻译的集中特殊情况,之所以说“特殊”,在于这四种情况的共同特点是我们对句子本身进行了较大的改动,尤其是第二种解释和意境,很多时候在意译,而第二种转义甚至存在改写的情况,并没有按照原文来。当然,添加主语严格来说不是特殊情况,它太普遍了,普遍到按理不该单独拿出来说。不过某种程度讲,过于普遍也说明了日语和中文的差异。
下篇就不知道上面时候写完了,完全没人看的话,搞不好我也不会写了。总之,感谢你看到这里,感谢你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