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eepyhead
同名歌曲,可以自己去听听。
硝烟宛如饥饿的恶龙,肆意吞噬原先蔚蓝的天空,耀阳被遮挡,但永无止境的战火却将空气灼烧,沉睡于这片土地的亡灵因此哀嚎,新来的死者早已习惯,此时他们正注视着远处来势汹汹的军队。践踏与怒吼声震耳欲聋,战士们的剑上沾满了无辜士兵的鲜血,狰狞面庞没有丝毫愧疚,只因那位国王的儿子吃了闭门羹,他们才会征战于此。
他们经过的道路血流成河,躺满了尸体,有敌有友。就算曾因为那位儿子毫无道理的理由而杀死这座渺小国家的人,但回想起昔日友人死于沙场,他们也不再犹豫。
在军队最中央,由四位身材魁梧的士兵分别站在马车的四角处。车子被两匹洁白的公马拖拽着,健硕肌肉足以证明它们拥有充沛的体力。马车表面镶满宝石,即便是空白的部分,也是亮闪闪的金黄色。
马车缓缓跟着军队移动,窗帘被里面的人轻轻一拉,随后从里面传来了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加快脚步,不能让她等太久了。”
“是...明白。”
其中一位魁梧士兵回头微微鞠躬,随后挤进军队,通知领队先锋,前进的速度这才快了一些。马车里的人对此十分满意,待那位士兵回到自己所待的位置时,他赞扬了士兵。
“很不错,等回到家了,你亲自找我,我赐予你丰厚的奖赏。”
“谢王子!”
其他三人很羡慕他,却不会感到嫉妒。这位王子慷慨大方,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鳞,那么他就会因为你完成了他的任务赐予丰厚的奖赏,他一天下来总是会有很多事,能不能把握住就看自己了。
军队很快就来到国家的城门,木桥因年久失修,无法升起,只有城门紧紧闭锁。其中一位先锋呼唤后面的士兵:“喂,搬来攻城车,把这门撞得稀巴烂!”
一辆攻城车很快就搬来了,众人齐心协力,奋力去撞这扇城门。由于是木质,且长年没有打扫,浑身布满裂纹,他们很快就撞破了城门,冲进国家。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滥杀无辜,那些百姓全都逃过一劫,王子也下达过命令,若是让他见到有人杀了平民,那么他便会那位杀人者判下死刑。军队穿过居民楼房,抵达皇宫门口,站在门口两侧的骑士见到眼前的浩瀚局势,并没有感到惊慌,而是听从国王先前下达给他们的命令,缓缓打开大门。
皇宫内侧漆黑一片,两旁的煤油灯早已燃尽,散发出略微刺鼻的气息,很难让人想到这里的人加了什么油。在铺有红色金丝纹路毛毯的长廊尽头,国王坐在属于自己的王座上,可以说王座是整个皇宫最为贵重的东西。彩色玻璃经由阳光照射,散发出七彩光芒,落在国王周围,可见灰尘飘飘,国王的脸色沉重无比,双眼毫无生机。
军队并没有贸然冲进皇宫,而是分成两列让出道路,让马车停在门口。王子推开车门,在一位士兵的搀扶下,安稳离开马车。
王子是一位仪表堂堂的绅士,仅从一尘不染的衣着,修长身材,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金黄色头发,以及那双锐利得足以穿透人们内心的碧绿色眼睛来看,就能看出他的不凡。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位士兵露出兴奋的表情,又回去守护马车,其余两位士兵再次开始羡慕。
王子不紧不慢地走着,空荡的长廊只传来带有节奏性的沉重的脚步声,对于国王来说,那就像是立在他头上的达克莫里斯之剑,王子仿佛死神一般。
黑暗夺去了王子头发的光泽,但那双眼睛依旧光芒四射,仿佛他是这里独有的太阳一样。王子走到国王面前,眯着眼睛,微微一笑。
“你好,亲爱的国王,还记得我吗?”
拖着下巴的手微微颤抖,国王感觉眼前恍惚一片,他强行镇定下来,点了点头:“记得,您是那位想要娶我女儿的年轻人。”
“能记住我真是太好了。”
他站在台阶上,高挑姿势让他看起来像立于岩石之中的古老之剑一样,即便是国王,在看着他的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这让他回想起先头见到他时,那份其貌不扬是如何伪装的。
“那么,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吧。”
国王自然知道王子想要的东西,他点头,缓缓起身,在王子的注视下走出皇宫。面对敌意满满的士兵,国王一开始有所担忧,但在王子的陪伴下,他安心了不少。
他们成为军队的领头者,国王走在前面,王子走在后面,在走的路上,他们开始闲聊。
“亲爱的国王,我杀了你那么多的士兵,非常抱歉。”
王子的微笑让他敢怒不敢言,回想起曾经自己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国王摇了摇头,长叹口气:“没事,只能说他们跟错了人...应该是我向他们说对不起。”
“不愧是国王,心胸宽广。”
“言重了,王子殿下。”
国王能感受到自己的脸上挂着他最厌恶的笑容,但为了生存,别无他法。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高塔,他的内心产生片刻犹豫,但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现在,也算是了却了他的愿望。
“放心吧,无论对方答不答应我,我都会撤军的。”王子察觉到国王内心深处的不安,对他微微一笑:“有关人的事,我总是会看对方同不同意,倘若对方不同意,我也就此作罢。”
国王并不对此抱有侥幸心理,自己曾有罪于他,若对方真是正常人,那么自己定难逃一劫。他看着身旁高深莫测的王子,坦然接受。
前进的步伐加快,王子的心情变得愉悦,他已经开始幻想着迎接美丽的妻子回家后,自己与她一同掌管强国,共享繁华。
在国家偏僻角落,一座高塔耸立于地,表面爬满绿苔,角落处长了几只蘑菇,土还很湿润。王子回想起前阵子下了一场大雨,感到正常无比。
塔底有一个门口,只够一个人进入。王子吩咐士兵原地待命,自己接过其中一个士兵的剑,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与国王一同走进高塔。
最后一位士兵望着飘飘然的士兵,又一次开始羡慕。
高塔内部潮湿闷热,没过多久他们便出了汗。王子抚摸墙壁,阵阵冰凉让他勉强保持清醒,他擦去额头上的热汗,抬头仰望,螺旋楼梯仿佛没有尽头。国王此时气喘吁吁,他没有想到楼梯居然这么长。自从高塔建立后,他就没有去探望过女儿,对于她现在的情况,他一无所知。
“让人住在这种地方,你可真厉害。”或许是因为太热,王子的语气少了几分沉稳平和,多了一丝浮躁:“如果是我待在这地方,我早就疯了。”
“她和你们不一样。”回想起曾经,国王遗憾地长叹口气:“她就像是仙女,风度翩翩,貌美如仙,我从来没见她笑过,哭过,愤怒过,苦恼过,她的脸仿佛定格在那一刻,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能保持自己独有的美丽。在很久以前,我听负责照顾她的佣人说,她已经陷入长眠,就像睡美人一样,无论怎么叫都无法唤醒她,我刚开始很担心,但听说她平安无事后,我那颗紧绷的心也松弛下来。”
“睡美人啊...”王子托着下巴,微微一笑:“我要是吻她,她会醒过来吗?”
“...我不知道。”
话题就如此结束了,很不愉快地结束。他们陷入沉默,自顾自地走上楼梯,终于看到一扇沾满灰尘,锈迹斑斑的铁门。
国王用尽全力推开这扇门,二人一同走进房间,因为这里高耸入云,硝烟无法影响到这里,可以看见窗外明媚的夕阳。他们扼住自己的喉咙,只觉得呼吸困难。国王走到窗前,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低头长叹。
“你讨厌夕阳吗?亲爱的国王。”
“不...王子殿下,我没有讨厌的事物。”
“这样嘛?”
王子用迟疑的目光看着国王,耸了耸肩,便将目光落到在床上熟睡的少女。
她同样有一头金黄色的长发,或许是没有接受凡尘侵蚀,导致她的头发看起来飘飘欲仙,白皙的脸庞并不病态,有一种高洁的美。她穿的是洁白色连衣裙,这更符合他对仙女的想象。王子走到床旁边,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印,随后缓缓后退,注视着那位少女。
过了半晌,她没有任何反应,王子挠了挠头,无奈长叹:“看样子她不愿意醒来呢。”
“非常抱歉,王子殿下,我......”
“亲爱的国王,你没有任何错。”王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她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体验着自由的世界,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了。我会撤军,请你放心。”
“既然如此,感谢王子殿下。”
国王怀着忐忑的心情,与王子一同离开房间。微风吹入房间,带起刚从门上掉落的灰尘,飞出高塔。摆放在书桌上,二人未曾发现的日记本被轻轻翻开,仿佛有人在翻页一样。
每一页都有一张用炭笔绘制的画,画面粗糙,但能看懂表达的内容。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淡灰色的天空没有云朵,漆黑的草地上,两个人并肩相拥。
少女静静地躺在少年的怀里,那头长发虽只有黑色,但不知为何,让人感到高贵。
在页脚处,留有一行小字。
“我将放下遗憾,就此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