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古典哲学讲演录》(康德的美学)1
首先我们要知道,康德的美学是在第三批判——判断力批判当中展示出来的。为什么叫判断力批判呢?因为康德认为人的认识能力有三个层次,分别是“概念”“判断”和“推理”,他同时对应人的三种能力,分别是知、情、意三个能力。认识能力就是在纯粹理性批判当中解决了,意志能力是在道德的形而上学也就是实践理性批判当中解决了,但是在他晚年的时候,他发现这两个体系之间,有一种不可通约性,虽然都是理性,但是这两个理性之间的界限太深,好像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样,但是人还是一个统一体,你不能把人分成两方面,所以康德晚年的时候就想要在这两个形而上学体系当中构建起一个桥梁,起到沟通的作用,没有这一部分,那现象和物自体就完全不相干了,你得建立起一个桥梁,使得两者之间是可以互相意识到的,这就是判断力批判。
一、反思性的判断力
我们之前讲过,在人为自然立法中运用知性范畴对具体的经验现状做出判断的时候,心中其实是已经有那些范畴的概念了,我们其实是居高临下的、自上而下的使用这些范畴,来捕捉这些现象,使得这些现象纳入到范畴之下,进而构成一个知识对象来加以认识,这样一个过程中运用的判断力康德称之为“规定性的判断力”。需要注意的是,这与我们的标题反思性的判断力恰恰是完全相反的一种判断力。康德在晚年就有疑惑,他提出,很多时候人其实是直接使用他们的感性的,其中并没有什么范畴的概念,用范畴的概念来规定那些具体的感性材料,没有这么麻烦。而是相反,感性材料已经出现在你面前了,我不用范畴,直接面对感性材料本身这样一种眼光和态度,但是试图在这些感性材料里面找到一些一般性的规律,也就是自下而上的去发现一些规律性的东西,这就是反思性的判断力。反思性的判断力就是有了这些材料,但是没有概念,而我又要把握它,于是就从它直接上升到一些普遍性的东西。但是这些普遍性的东西,并不构成概念的对象,那些普遍性的东西也不是概念,它只是这些感性材料本身的某些“合规律性”。我想要找到一些规律,但是找不到,但是我找到一些合规律性,这种合规律性,只是我主观提出来的一种反思,就是说,我从一个感性材料对象上看到的不是那个客体本身的那些属性和规定,而是我看到我自身的某种普遍需要。
这种反思性的判断力,这种活动,康德认为是诸认识能力的一种协调,是我主体的认识能力在借由这样的一个对象的形式来进行游戏,它没有什么正当的事情,不是要认识那个东西,或者是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改变那个东西,这些都是做不到的,仅仅是停留在静观,在观察这些对象而已。使得这些现象在我的各种认识能力的活动当中,起到一种协调的作用,使得各种认识能力,想象力啊,知性啊,理性什么的能够借助于这个对象动起来。这些认识能力有一种自由的冲动,你老是寄托于一个对象,用范畴来运用它,或者是加以实践去把握它,它也会觉得不耐烦。就是说,它要撇去那些目的,仅仅在一个感性对象上寄托我的这种自由的需求。这种自由可以看做是康德的第四种自由的概念,就是自由感,自由的情感,另外三个分别是先验的自由(自由的理念),实践的自由(自由的任意和自由意志),加上自由感。
这样一种作用是和人的情感息息相关的,康德早期认为这种愉悦感完全是一种经验的、后天的、心理上的东西,心理学所研究的一些现象。后来他发现这种愉悦感里面有一种先天的原则,这种愉悦感是和我心目中的那种普遍的先天需要结合在一起的。而且正因如此,我可以由此推断出他人也会同样的感受到愉快,所以有一种普遍传达的客观化要求。人的审美活动就是这样一种活动,它跟其他活动不一样,其他活动的愉悦感不一定要传递给其他人,但是审美活动如果不传递给他人,就会感到不淋漓尽致,不痛快。他非要传达给别人,让大家都能够感动起来,都能够振奋起来,心里才会觉得舒服。这样一种普遍化的情感,好像要借助对象传达给别人,好像这个对象上就有的客观性质,就是美。这就是我们通常讲的,美是客观的,美是客观事物的一种属性。很多人都认为是这样的,康德认为这种观点太表面了,实际上它是立足于每个人主观上的一种普遍性的要求,或者客观性的要求,主观上有一种客观性的要求。想把自己所独特的快感变成一种客观的东西,人人都能感受到的东西。这样一种东西,就是所谓的美。
所以,我们称之为美的这一种对象,它看起来像是客观的,其实实际上它是主观的东西。但是这种主观和其他完全纯粹的主观又不一样,这是一种想要表现成客观的主观。它非要这样,虽然你知道明明不是客观的,但是你还是想要把它设定成客观的,这样才能引起大家的共鸣,大家一起陶醉其中。这就是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需要,诸认识能力的一种追求自由的协调。这需要通过反思的判断力才能运作,它在对象和主体间反复来回,但最终是立足于人的情感的这样一种自由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