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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AOS】须龙酒馆的故事——《漂泊者编年史》第二幕:老白须的招牌酒

2022-10-02 21:15 作者:神圣鄂尔多斯秘教徒  | 我要投稿

以下资料来自于白矮人461,情节皆为虚构。  

大名鼎鼎的须龙矮人啤酒厂所产的优质啤酒从来不怕巷子深,它的味道吸引着不同种族的旅人蜂拥而至温暖的炉膛之侧。然而时代在变化,即使到了如今,可怕的黑暗仍在伺机而动。也许是时候听听老白须的话了。

须龙啤酒厂已经被埃德伦杜尔家族的矮人经营了三百年。在那里喝酒的最年长的长须赞许地说,除了每一年的招牌酒和地板上的锯末之外,这里什么也没有改变。那些年岁更长的矮人还会记得,是布罗格诺·埃德伦杜尔带领他的族人从阿兹尔的庇护地返回金属界,在同一地点建造了一个与他的先祖曾打理的啤酒厂一模一样的复制,让须龙的名号再次响亮。虽然酒馆背靠的灰色山丘已经因混沌的侵犯而无可挽回地被玷污,常人很难在那里谋生,但那里是矮人的土地。人们常说,流亡者矮人宁愿在先祖的故土变得贫穷,也不愿在其他的地方变得富有。

但埃德伦杜尔家族并不贫穷。事实上,在一位记忆力特别好的白须顾客偶尔的指导下,他们的家业已经重新繁荣起来......”

布丽达·埃德伦杜尔赤脚走下楼梯。天色已经晚到过了矮人小孩该睡觉的时间了,但把她惊醒的噩梦却不让她还能安稳地睡着:梦中的月亮变成了一颗诡异的骷髅头,在天空中变得越来越大。当月亮把阴森的目光转向她的房间时,周围的山丘逐渐褪色。当她苏醒后,从窗帘的隙间洒入起居室的月光成了使她恐惧的来源,而没有窗户的楼梯间弥散的黑暗却奇怪地让她感到安心。布丽达跑到楼下,穿过两段楼梯之间的平台,推开了酒吧间的门。门缝中挤出了几道暖和的光线,粗糙的橡木门板被热闹的喧嚣震得微微作响。

像往常一样,须龙啤酒厂里坐满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顾客。来自铜背山各处的矮人们围着桌子叫嚷,从更远的地方到来的人类旅者在房梁下饮酒欢笑。酒吧角落里的两个壁炉正在熊熊燃烧,驱散了所有人心头上的阴霾,空气中蹦跳着从半拉的乐器里诞生的音符,还有几首相互竞争的歌谣让酒吧里的气氛更加欢乐。先前的梦境使布丽达眼前的这一切都显得超现实,她攥着母亲在格朗尼日为她雕刻的小铁锤,冒险走出了安全的黑暗。

淅淅沥沥的雨水溅到了铅框的玻璃上,窗边坐着一群精灵旅行者,他们是穿着单调的灰褐色和冷棕色衣服的木精漫游者,彼此之间的交谈声一会儿像老木头一样显得疲惫,一会儿又像落在屋顶上的雨点一样清新悦耳。精灵们即使不是常客,对矮人来说也不是生面孔。很久以前,啤酒厂坐落的地方是连通齐尔芬港和乌巴兹港之间的贸易道路,但随着土地发生的变化,大城市和连接它们的路线的性质也随之改变,这就是这个界域的特点和它独有的魔力。然而,更有经验的旅行者会把行程安排出额外的几天,以便能在须龙多停留一会。布丽达的父亲本贾尼从来没有掩饰过对精灵或人类的厌恶。这部分是出于原则,因为他们对食物和啤酒的胃口比不上矮人,用他的话说,这些小鸟胃会让酒吧的氛围也变得低落。作为补偿,他向人类和精灵收取了三倍的马厩费。就算顾客们知道,也显然会觉得须龙的温暖和美食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但是,当布丽达从他们的桌子旁走过时,甚至连精灵锐利的目光都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

“今晚的酒吧挤得真是一塌糊涂。”须龙啤酒厂的马车夫德鲁里嘟囔道,他交叉着双手站在一边,沉重的大衣散发着烟斗和马匹的气味。

“丝毫不像我那时候。”古德伦塔恩接了一句。

“在布罗格诺的时代,只要还有站着的长须,就不会有精灵还能坐下。”达因补充道,他是一个没有特殊雇佣关系的矮人,靠给能力较弱的年轻族亲打零工为生。

“反正你现在不是应该起程送货了吗?”古德伦塔恩对德鲁里说。“本贾尼的麦酒可不会把自己跑到客户那里。”

德鲁里笑着回答:“不管怎样,它总会被我送过去。”

布丽达把长须们的抱怨抛在一边,穿过人群向柜台走去。当她看到父亲的身影时,脸色霎时变得明亮起来。本贾尼的体型像谷仓的门一样宽大,但他的身材是工人而非战士的样式,练就这副身板的诀窍在于日常搬运木桶,而不是挥舞挂在柜台上方的祖传大斧“信赖者”。他的肩膀宽阔,粗大的手掌疤痕累累,浑圆的大肚子活像家族的酒窖。他的胡须有一种刚丧偶的男人的邋遢感,脸庞上涨着斑驳的红色,这既是由于炉灶的温暖和喝多了酒,也是由于他长期处于气喘的状态。布丽达的第一直觉是直接向父亲跑去,但有什么东西让她停下了脚步。本贾尼正在擦拭一个金属啤酒杯,并与当地的治安官托德伦心不在焉地东聊西扯。然而,这两个人真正关注的对象,实际上也是酒吧里大多数顾客关注的对象却是个独自坐在角落里,离他们只有几张空凳子的距离的老矮人。

这位老者的头发像峰顶的雪一样洁白,他把头发留得很长,看起来似乎和底下的白胡子融为一体,而搭在膝盖上的胡子本身也远远长过了靴子,就这么摊在凳子下面。他的裤子泥泞不堪,被磨损的斗篷下方闪烁着鳞甲的银光和偶尔出现的珠宝光泽。布丽达以一个尚未明晰后世的怨恨和誓言的年轻人的洞察力,看出了这位顾客会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印象,如果她能看得更深远,就会发现比银甲和宝石更有价值的东西。女孩想知道,眼前的老矮人是否可能是卡扎利德帝国的国王的后裔。矮人的际遇就是这样,在须龙啤酒厂看到国王和乡绅与牧羊人,甚至还有精灵坐在一起饮酒是很常见的场面。

人们眼前的这位矮人正喝着一杯大胡子招牌酒。

一年一度的招牌酒是埃德伦杜尔家族一直遵守的老传统。即使在他们长期流落在阿兹尔海姆的星空大厅里时,也继续制作着特殊的纪念啤酒,尽管那些年的招牌都以悲伤和苦涩著称。

老白须把酒杯举到嘴边。令布丽达吃惊的是,她看到他用的是本贾尼通常放在斧子旁的那只有着骄傲地位的金属酒杯。这个白镴制的夸脱杯有一个系着铰链的盖子,上面印着一个古老的卡扎利德金色符文,埃德伦杜尔家族中没有人还能读懂它的含义,但在布丽达看来,它就像是两座叠在一起的山峰。老白须慢悠悠地啜了一口,酒沫沾湿了他的胡须。他若有所思地咂了咂嘴,周围的一圈矮人和人类都安静了下来。本贾尼站在远处,手肘停在空中,仿佛突然被冻住了。白须自言自语地点里点头,一边嘀咕着,一边把酒杯往柜台上放。看热闹的长须们都围了过来。

老白须无动于衷地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半个酒馆的人都叹了口气,布丽达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咯咯笑了起来。

老白须在他的凳子上转了个圈,对上了精灵没有注意到的布丽达,回了她一个微笑。他的眼睛就像古代宝物中的珠宝一样闪闪发光,布丽达感到先前的不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起得挺早,姑娘。”老人伸出一只手指着她的羊毛睡衣和光脚。“或者说,起得很晚。”他眨了眨眼睛,向她招了招手。“来,姑娘,帮我个忙,现在我还没决定今年的大胡子招牌酒尝起来如何。”

布丽达瞥了一眼她的父亲。她本以为父亲会露出严厉的神情,并承诺在结束后要说些强硬的话,但他看起来对这个陌生的老人能和她说上话的场面感到惊愕,并向她招了招手,让她走向老人身边的空凳子。老白须弯下腰,对一个胡子这么长的人来说,他的灵活性却显得异常惊人,趁女孩还在原地发愣的功夫,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把她抱到身边的座位上。布丽达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周围的喧嚣声正在消失。她咽了口唾沫,转身看向白须,这个老旅行者正在向她靠拢。他的胡须散发着父亲的啤酒和铜背山的味道。尽管他的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但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是疲惫。

“他们还在看吗,小姑娘?”

布丽达的余光扫了眼她的肩膀后面。“是的。”

老白须笑了笑,然后把他的酒杯越过柜台推给她。“去吧。喝一口。告诉我你的想法。”

布丽达按要求做了。尽管她还不到十岁,但她是一个酿酒师的女儿,还是一个矮人,她对啤酒已经了如指掌。

当她尝了一口时,老白须赞许地点点头,他往后靠在柜台上,从旅行袋里翻出烟草和烟斗。“来吧,小姑娘。把感受大声说出来。”

“尝起来很好。”

老白须笑了起来,银色的鳞甲在他的胸前发出沙沙声。“我想你不得不这么说,因为你的父亲正像格朗姆尼尔的鬼魂一样在我的肩后徘徊。”他把一撮干烟叶塞进烟斗里,然后点燃了它,又摇晃着手指捻住烟杆猛吸了一口,轻声地笑着。“是的,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血管里流着谁的血。所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布丽达努力地集中精力,又喝了一口。

“它可以更甜。”

“说得就像每一个被问及任何事的长须一样。再来一次吧。”

布丽达又喝了一口。“今年是个好年头,这啤酒却显得太苦了。它应该......更活泼些。”

“当须龙啤酒厂繁荣的时候,铜背山也会繁荣,嗯?”

“这是我父亲说的。”

“你总是听你父亲的话?”

布丽达看起来很震惊。“当然了。”

“很好。”老白须若有所思地抽着他的烟斗。“一个矮人就应该永远听从长辈的话,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从他们的错误中吸取教训。”他又抽了一会儿烟。

布丽达紧接着说:“如果是我的话......在那边山上的山谷里工作的德雷格森家族今年种植了很好的克林克冬青果。把这些啤酒储存在盛装克林克冬青果的老木桶里,会使它保持良好的状态,还能把你的好年景广泛地传播给那些需要一点财富的人。”

老白须本人还没有发言,酒吧间里已经响起了嘀咕,本贾尼把马车夫德鲁里从牢骚中拉了出来,安排他去购买德雷格森家族能够出售的所有克林克冬青果桶。老白须拿回了他的酒杯,呲的一声点上了烟斗。布丽达一闻到烟的气味就皱起了眉头。

老矮人笑了起来。“很对,姑娘。”他友好地抽了口烟斗。“很对。”在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之后,他把烟斗放进嘴里,拉起兜帽,然后弯腰拿起靠着吧台的符文大斧。

“您这就要走了?”

“是的。我必须要走了。”

“为什么?”

老白须给了她一个疲惫的笑容。“有一段时间没有人这么问我了。”

“您看起来很累了。”

老白须叹了口气,他把斗篷盖在盔甲上,然后向布丽达眨了眨眼,女孩以为会看到的悲伤消失在他的微笑中。“也许有一天我会再经过这条路。我的工作总是让我感到口渴。”

 *

的确,此后布丽达多次见到了老白须。她从不知道老人是如何做到总是在每年的同一时间出现的——就在夜幕降临,本贾尼拿出第一批大胡子招牌酒的样品供人品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会随之出现。从布丽达的先祖辈传下的旧日历是布罗格诺·埃德伦杜尔很不情愿地收起来的一件古老工艺品(尽管是把它放在一个箱子里而不是扔掉)。在螺旋枢纽,即使是时间也是变化无常的存在。然而,不知何故,在试饮杯流出涓涓的琼浆和酒桶被转给商人之间的几天里,徘徊在酒吧间的布丽达总会看到老白须坐在同一张凳子上,用那只旧杯子喝着招牌酒。

“这个酒杯的背后有什么故事?”有一次,布丽达终于忍不住向父亲发问。当时她十九岁,她的父亲认为她已经够大了,可以当服务员,也可以扫地和给马厩除草。如果这与他不断恶化的哮喘有关,那么他们俩都没有这么说,也没有任何矮人主顾提到过他的咳嗽,无论它变得有多么严重。“除了古老的符文之外,它看起来相当普通。”

“这是一封克林克伦的信。”本贾尼回答。“来自古老的卡扎利德帝国。布罗格诺只知道这么多,即使是他也没有老到还能记得先祖的语言。”

“他是怎么得到的?”

本贾尼朝老白须点了点头,他仍像布丽达九岁以来,甚至更加久远的每一年一样坐在那里,品鉴着一年一度的招牌酒。“布罗格纳重开须龙啤酒厂的第一年,他就从那扇门外进来,坐在那张凳子上,把另一个凳子让给了你爷爷,要求品尝一下招牌酒。他给布罗格纳提了一些建议,我父亲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当老白须喝完后,他让我父亲保留这只酒杯,以便下次再来时能继续用它品酒。他说他是在帮我父亲的忙,留着这只酒杯会给啤酒厂带来好运。而它也确实如此。一百多年后,布罗格纳开始在壁炉上展示它,此后就一直放在斧子‘信赖者’的旁边。”

“那时的老白须长什么样?”

本贾尼对着他的手咳嗽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我只能告诉你,在我年轻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是哪样的?”

他又朝老矮人点了点头。“就像那样。”

“您是说他三百年来都没有变老?”

本贾尼耸了耸肩。“也许是因为他喝了太多的大胡子特制酒。”他又咳嗽了几声,在布丽达看到之前用抹布擦除了嘴角的血迹。

但年岁已长的女孩并没有注意到。

 *

年复一年,即使在没有日历的情况下,老白须也会用他定期但不经常的拜访提醒啤酒厂,现在到什么时候了。铜背山的矮人像他们的先祖纪念格朗尼日一样,虔诚地纪念这一天的到来。每年冬天的夜晚,他们都会聚集在酒吧间的温暖处等待他的光临,然后观看他那仪式性的晚餐,最终几乎是随意地嘀咕“今年可能会强上一点”或“今年有点喜怒无常,你同意吗?”每年有几个星期的时间,老白须的到访会把铜背山和它邻居们的社区聚集在同一个屋檐下,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他们继续繁荣昌盛。须龙啤酒厂的财富增长超过了布罗格诺时代的水平,它的名声也是如此,这是建立在大胡子招牌酒的流行和不断的更新上。如果说夜晚似乎更加黑暗,冬天也更加寒冷,那也是逐渐发生的事情,只有在事后才会被布丽达所察觉。那时的酒吧间似乎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爆满,就像以一个老妇人的眼光回望曾是女孩的黄金岁月那样透着一点凄凉。

“贸易道路向北延伸了吗?”有一年,本贾尼问一个人类商队的主人,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看到来自山外的其他种族光顾了。

“什么贸易?”那人哼了一声。“通过公路运输货物的方式已经变得太昂贵、太危险了。你会相信这些天来,委托一艘卡拉顿天舰的价格比雇佣足量的护卫更便宜吗?”

即使是精灵们(受制于古老的方式和对本贾尼勉强的尊重,让他们继续像以前一样经常光顾须龙)也谈到了海外的亡灵和邪恶的骚动。他们的谈话,从布丽达能听懂的漫游者轻快的语言中,是关于恶兆和预言,以及从推算的时间提前到来的最后审判的流言。

“您应该离开这个地方。”他们的首领有一次用阿兹尔通用语告诫布丽达,边说边喝了一小杯老克林克冬青果酒。

“一股黑暗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来自祂的诅咒重重地压在老山的根上。”

布丽达只是摇了摇头。

得到答复的精灵似乎一下就释然了,她并未再次劝阻,只是对着杯子笑了笑,让布丽达想起了之前她见到的任何一个长须,只是长须不常笑。

“那么我祝贺您,埃德伦杜尔女士。但愿我的族人也已经有了停留与死亡的先见之明。”

 *

德鲁里冲进坚固的木门,在头顶上挥舞着那只被撕破的手,让房间里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但并不需要太多人的关心。布丽达已经从服务员升为酒吧的首席侍者。本贾尼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大椅子上,那是几个年轻的矮人帮他从楼上的生活区搬下来的。当少数面无表情的长须抱怨着鬼魂和诅咒时,德鲁里只是重重地跺了剁脚,像是朝房东展示一只老鼠一样把他的斧头横放在吧台上。布丽达从一个早期敲打过的酒桶里盛了满满一杯大胡子招牌酒,倒在德鲁里的伤手上。当啤酒流过伤口时,埋在血肉里的看起来像是紫晶的晶体发出嘶嘶的响声。

“锁缚灵群来了。”德鲁里嘀咕道。“就离这扇门不到五英里。”

布丽达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对老白须的远见卓识表示赞叹。

前一年,他曾建议撒上一些卡皮拉里亚的火烈草种子,并评论说来年“看起来会很冷。”火烈草是一种著名的香料,即使在阿亚达大陆也是如此。它们作为对抗超自然寒意的药剂效果却鲜为人知。

“界域究竟是怎么了?”德鲁里挠了挠头。

 *

有一年晚些时候,一直作为先祖酒馆复制品的须龙啤酒厂迎来了它的第一次改建(先祖的建筑在不知多少个世纪前被烧成了灰烬)。本贾尼坐在他的椅子上,指挥着魁梧的矮人小伙子们给一楼的窗户装上坚固的百叶窗,并用黄铜撑起老旧的橡木门。他甚至为老达因(近来许多农场的倒闭使他不得不去乞讨过活,如果他还没放下心中的骄傲的话)提供了一份永久的门卫工作。长须带来了他自己家族的斧头,本贾尼还为他提供了一顶头盔、一副皮甲和布罗格纳曾用过的盾牌。

“你就没法空出时间来保护道路吗?”治安官托德伦问道。

“那是你的事情。”本贾尼粗暴地回答。托德伦还想争辩,但本贾尼却咳嗽起来,打断了这场争论。

“我们不应该帮助他吗,父亲?”布里达后来问道。“我们和其他人一样需要道路。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们是这里最后一个还在做真正生意的人。”

“先看看你自己吧。”本贾尼布满老茧的双手握住布丽达的手掌,好像在向她传授重要的东西。

“把你的围墙建得高高的,把你的地基打得深深的。这就是矮人一直以来做事的方式,也是我们一直持续生存下去的方式。”

 *

再下一次,当前往齐尔芬港的旅行者走到本贾尼的酒吧门前时,他把能从卡拉顿空港买下一把大口径短枪的钱财送给了他们。大约六个月后,他们带着枪回来了。在过去几年里,他们可能还会带着零钱回来。本贾尼只是很高兴能收到这把武器,而且他的财富还足以让他继续无忧无虑一阵子,这让托德伦和德鲁里以及那些仍然在座的少数人感到不满,他们的财富还没有像须龙那样能让自己舒适地度过衰颓期。本贾尼习惯于把枪横在腿上,在他的大椅子上坐着睡着。这给他带来了少许安慰,所以布丽达没有说什么。

“我......太老了......已经拿不起......‘信赖者’了。”喘着粗气的本贾尼伸手要水,最近他甚至比喝啤酒还喜欢喝水,并向吧台上方的斧头打了个手势。布丽达看到了他眼中的羞愧,那是一个矮人被病痛打败的那股挫败感。“现在......它是.....你的了。”

当布丽达把变得瘦弱的父亲从椅子上托起来,一直抬到楼上的床上时,酒吧间里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德鲁里摘下头上的帽子,对着面前的啤酒喃喃自语。

 *

有一年,老白须很早就来了。

酒馆和多年来一样宾客满座。仍然留在铜背山的每一个矮人都出席了,但尽管几十年来第一次点燃了这两堆烈焰,气氛却显得很严峻。

“您怎么知道它会来?”布丽达问。

她的眼睛因为有意识地努力不哭而显得干涩,头发按照父亲在她还是个女孩时的方式编成辫子,就像她母亲的头发一样。

老白须坐在她的对面,像往常一样独自饮酒,除了偶尔会有不认识他的人类或精灵加入酒吧,又总是带着一个不会很快忘记的昂扬故事和智慧的话语离开。这种情况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了。今年的老白须来得太早,还没有到喝招牌酒的时候,取而代之的是一夸脱常年受到顾客欢迎的“龙之窖藏”装满了他惯用的酒杯。

尽管已经喝了一个多小时,但啤酒似乎并没有见底。

“我总是知道哪里需要我的到来。”老白须说,声音呈现出一种令人同情的坚毅。他低头看了看酒杯。“我警告过你的祖父以及所有和他一起从阿泽尔回来的矮人,不要在这里建造酒馆。这里的岩石和流水还残留着混沌的痕迹,但他们总是不听我的话。”

“这是我们的先祖起家的地方。”布丽达说。“也是我们必然要驻守的地方。”

老白须毫无幽默感地哼了一声。他看起来一如既往地疲惫,但现在他的眼袋如此之深,似乎要把长胡子的脸拉下来。“他们是这么说的。”白须用没攥着酒杯的另一只手从斗篷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吧台上。

“这是什么?”布丽达好奇地拿起它。她看不清这个漆黑的瓶子里是什么,只知道是液体。

“一杯好啤酒的关键是水。布罗格纳知道这一点,他的先祖在这里第一次酿造啤酒时也是如此。”老白须耸了耸肩。“我想,如果他做出足够好的啤酒,就不会有人再喝这水了。而好的啤酒里藏着一种力量。矮人会为它而吵得面红耳赤,是的,但之后他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您用这种水可酿造不了多少啤酒。”

“我希望不会有多少。”白须笑着说。“这是来自勒帝斯湖的湖水,来自死亡界中的史崔格斯冥土世界。即使是喝下这么一小瓶,你也会在下个世纪的某个时刻醒来,开始头疼地回忆你在哪里,你的名字是什么。但是只在桶里加几滴的话...... ”他耸了耸肩,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液,仿佛这个建议是布丽达可以接受或不接受的。“它会给喝下它的人带来一种平静的感觉。而当他们这样做时,通过勒帝斯的湖水可能会感觉到先祖大厅的死者正絮绕在他们的身边。”

布丽达的手紧紧抓住小瓶子。矮人不以粗心大意著称,但她荒唐地害怕自己会弄丢瓶子里的液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勒帝斯。是在煞伊许那里?您一定花了好几个月才把它弄到这里,或许得要花上几年。它一定花了您一大笔钱。”

白须叹了口气。“埃德伦杜尔的族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布丽达愤怒地握紧了瓶子。“您知道我父亲会去世的消息有多久了?”

老白须扬起浓密的白眉,静静地看着她,尽管布丽达已经一百岁了,她却突然觉得自己很年轻,很傻,因为她愤怒地提高了嗓门。然而,当老白须决定继续说下去时,她的不安加剧了。

“你怎会认为他是唯一会去世的那一个?”

 *

布丽达从吧台上方的酒桶里倒了一杯黑胡子,把杯子绕着水流转了一圈,在杯口处形成一个漩涡。她把酒递到吧台上。来自灰色山坳的农夫法雷根在接过酒的时候哼了一声,他在吧台上丢下了一些微微发绿的硬币,然后拿着酒退到了一个舒适的角落里。酒吧里一半的桌子都是空的,在那些没有空的桌子上很少有超过一或两个人,这些零星的顾客在彼此的陪伴下静静沉思。啤酒厂的木材比它的居住者说话更加响亮,它们在风和雨的冲击下嘎吱作响。人类在面临考验和困难的时候会涌向他们的神殿,让祈祷声填满空气。流亡者矮人们却转向了族群的啤酒厂,他们没有唱歌和祈祷,只是向侧耳倾听的酒吧服务员抱怨大麦的价格和天气的状况。

布丽达在心里计算着法利根留给她的硬币,令她略感惊讶的是,给的硬币一个不少。她把它们刮到围裙的前袋里。

她不会说任何类似的话,但她想念她的父亲。她渴望着老白须的回归。在本贾尼下葬后,老白须开始每隔一年出现一次。然后是每三年一次。他看起来总是比以前更老,更憔悴。现在已经有五年了。私下里,布丽达已经接受了他不会再来的事实。这些天的旅行都很艰辛。木精漫游者也有近十年没有出现了。而老白须已经很老了。

“又一个时代的印记。”她曾经说过,然后意识到自己也步入老年,因为她的神殿——啤酒厂里传来了许多同意的点头和许多赞同的“是啊。”

布丽达拿起抹布擦拭着柜台上的杯印,这时酒窖里传来一阵呻吟声,就像外面被困的微风。活板门在她脚下嘎嘎作响。

“又是那个声音。”托德伦说,似乎在石头的硬度问题上摆出了一个长期以来一直存在且经常争吵的立场。这些天来,老治安官已经半退休了。除非有很大的压力,否则几乎没有人敢在晚上出远门,但是如果没有现在摆在他桌子上的一对沉重的手枪和横在他背后的有缺口的战斧,他仍然无处可去。老人正对着门坐着,以便根据来者的气质或举止,对顾客进行观察或表示欢迎。他的同伴瓦格纳,一个来自山谷对面的大麦种植者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面色凝重。

“别告诉我你听不到。”托德伦说。

“听起来像是老鼠。”瓦格纳说。

“布罗格诺的地窖里没有老鼠。”布丽达严厉地说。“瓦格纳·昂古尔森,说出这种话来是你的耻辱。”

这位矮人看起来很羞愧。他扯着胡子,喃喃地道歉。

布丽达在活板门上踩了一脚。“他自己挖出了那个地窖,再用这么厚的石头砌成墙壁。”她张开双手。“由星锤师行会的矿工大师从阿泽尔的恒星山脉中按订单采石。他在每块石头上都刻上了符文,以保持啤酒的新鲜和我的先祖在坟墓里的安宁。”

“请原谅一个老傻瓜的话。”托德伦说。“他说的这些话都毫无意义,除了说他需要更多的啤酒。”

“好吧,既然他不再为自己说话了,你能不能告诉他,现在的一句请,甚至是一句谢谢,都更有可能为他赢得一杯续杯。”

地窖里又响起了奇怪的吱吱声。

“也许是管道的问题。”瓦格纳说。

“也不是我的管道。”布丽达抢着说,瓦格纳恭恭敬敬地举手投降。前门忽然打开了,所有在场的人都转过头去。布丽达赶紧弯腰去拿柜台下面的那把本贾尼的老式短枪。

“哇!是我!”德鲁里举起双手,抖落斗篷上的雨水,焦急地在地上跺着脚。

布里达把她的枪放到了吧台上。“别紧张,达因。”她说。“让他进来吧。”

身材魁梧的老长须达因正坐在门边的凳子上,斗篷紧紧地裹着本贾尼送给他的皮甲,在发现没有明显的危险后很快站起身来。“把你身后的门关上,马车夫。”他说。“你会让雨进来的。”

德鲁里头也不回地踢上了门,急匆匆地走向酒吧。

当德鲁里在吧台边坐下时,布丽达倒出了一壶去年的大胡子特制酒。马车夫拿起酒杯,深深地喝了一大口。

“冷死我了。”他放下酒杯时抱怨道。

“你把我们需要的啤酒花和大麦带来了吗?”

德鲁里摇了摇头。“我不得不绕远路。不止一次,我听到身后好像传来了马蹄声,但当我转身时,后面只有雾气。不过还是能听到那种挥之不去的声音。”他打了个寒颤。“在长须敲门时仍然会来开门的农民说山上有奇怪的闪光,在古老的贸易道路上奔驰着黑马车。他们说,现在恶魂骑士和恐惧剑灵与活人共享道路,并收割着任何敢于在夜间前往山上活动的人的灵魂。维萨尔德斯被一眼望不到头的死亡军团围困,很快就会沦陷,或者说是我从那些逃离它的人那里听说的,而在我们的道路上晃悠的只是煞伊许军团的追随者。这么多年来,我们连一根精灵或人类旅行者的头发丝都没见到,这难道很令人惊讶吗?”

“真是个大解脱。”托德伦说。“对我们每个人而言。”

“那老白须呢?”德鲁里问。

“他来自遥远的山的另一头。”托德伦咕哝道,但他是为了抱怨而抱怨,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酒馆里陷入了沉闷的思考。

“是的。”德鲁里说。“我想也是。老白须已经从这个地方收回了他的祝福。无论布罗格诺时代的他在这四面墙上创造了多少财富,肯定已经过去了。”他搅动着他的特制酒杯。“这很好,但它远不是你最好的。上一次来自齐尔芬港或商人之口,甚至来自界域以外的自由城市的商人来品尝大胡子特制酒是什么时候?”

布里达瞪大了眼睛。“如果你觉得味道太差,我就把它从你手上拿回来,倒在盆子里。”

德鲁里把酒杯保护性地拉向自己。“我说过这很好,不是吗?”

“白须会回来的。看到了吗?他留下了他的杯子。”

德鲁里想继续嘀咕,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一个矮人可以把最小的事情看得很重。

“你晚上需要金利的马厩吗?”布丽达问。

“是的。”德鲁里低头看了看,好像在对酒杯底下的人说话。“我把马车停在后面,并擅自把马厩的门也栓上了。我今晚不会再出去了。有的时候,我想在夜里拔腿就走,就像古德伦塔恩一样。带上金利,把我所有的东西装上马车,离开这些被诅咒的山丘。但我能去哪里呢?我有个表弟还留在阿泽尔海姆。但如果维萨尔德斯真的沦陷了,那么阿泽尔之门还有什么希望呢?”他摇了摇头,又回到了每个长须都熟悉的抱怨声中。“这日子是真他妈的黑暗,甚至比我们的先祖在混沌初起时忍受的时日还要糟糕得多。”

地窖里再次响起微弱的风声。

瓦格纳对着他的酒杯咕哝道:“听起来真的很像老鼠。”

“这是最后一次。”布丽达解开围裙的绳子。“布罗格诺·埃德伦杜尔的地窖里没有老鼠。”她把围裙举过头顶,拍在德鲁里身边的柜台上。马车夫心里一紧,跳了起来。“帮我照看一下吧台。”

“达因才是你雇的人……”

“别提醒我。”

蹲在活板门旁边的布丽达用一只手握住铜环把手,扭动,拉开。

凉爽的空气喷涌而出。它又凉又干,混杂着石头和星光的味道。没有什么能像阿泽尔石那样能让啤酒保持凉爽、抑制住黑暗魔法的影响。但瓦格纳是对的,下面确实笼罩着不自然的寒冷。布丽达把袖子卷在起鸡皮疙瘩的胳膊上,走下台阶。

这里不是潮湿的人类地窖,向下的台阶是由精雕细琢的石头砌成的,天花板块之间的角缝里镶嵌着发出微弱蓝光的微光石,不会干扰到啤酒的发酵。它们被放置在有布丽达三倍高的大架子上的酒桶里,有色的光线将这些木桶染成了灰色。布丽达在最底层的台阶上等待时,嘴里呼出了热气。她能听到酒馆里传来谈话的杂音,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呼呼的风声。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两样东西会以某种方式进入地窖。她正准备转身往回走时,听到了似乎像是挠痒痒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里面打磨石头。随后是一声微弱的呻吟,一阵颤抖,头顶的管道发出沉闷的吱吱声。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瓦格纳毕竟是对的。是管道的问题。

布丽达继续往里走,荒唐地想起了童年时的那晚,她光着脚、穿着睡衣爬下楼梯,第一次见到老白须的情景。她摇了摇头,已经有一百年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了。沿着管道走到一半,就在两层楼高的起居室下面,木桶的队伍恭敬地围绕着一个门拱分开,石质的门楣上刻有永恒的符文。埃德伦杜尔家族的祖坟。布丽达警惕地看了看酒窖的长度,走了进去。

当布丽达从有门卫的门槛下经过时,她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墓室比酒窖里更冷,写在墙上和墓盖上的符文在月光下像白霜一样闪闪发光。

十几座石墓填满了这个不大的墓室。其中三座的墓盖上刻有代表先祖的图案。布罗格诺。布伦希尔达。本贾尼。其余的都没有密封,空空如也,等待着尚未到来的先祖。布丽达虔诚地用手拂过雕刻出来的本贾尼·埃德伦杜尔的肖像。

“看来我被托德伦和瓦格纳愚弄了。”她低声说。

这里什么都没有。

布丽达已经决定回去了,当她再次听到那声音时,顿时提高了警惕。一阵摩擦,一阵拍打,一阵抓挠。还有听起来像是呼吸的声音,离得非常近。她身后的门槛另一侧的管道开始振动起来。

当一具部分木乃伊化的矮人尸体踉踉跄跄地从酒窖里走出来时,布丽达惊呆了,它在那里肯定已经蹒跚地走了好几天,终于走进了墓室的光照之中。“布罗格诺......怎么可能?”喃喃自语的她摸索着父亲的坟墓,寻找任何可能扳松并用作武器的东西,但什么也没有。“不。”

向她扑来的木乃伊伸出腐朽的双臂,把布丽达牢牢锁在本贾尼的坟墓前,它的嘴巴嘎嘎作响地张开又并拢,惨白的利爪地抓挠着她的脸颊。布丽达咬紧牙关忍受着浓烈的尸臭,奋力用手掌跟抵住它的下颚。张大嘴的木乃伊还没有意识到,它的牙齿尚未陷入活人的血肉。

“德鲁里!”布丽达大叫着敲打祖父尸体的肋骨。在她的打击下,木乃伊胸膛上的死肉向内凹陷,但她的指关节也鲜血淋漓。出于某种战斗的本能,木乃伊的两只爪子向她的喉咙袭来,布丽达迅速后退,她的背部狠狠地撞到了墙上。“托德伦! 达因!”

她把散落的硬币洒在地上,从裤兜里掏出存放啤酒厂钥匙的戒指。后门的钥匙是一个阿兹尔铜制的锯齿野兽。布丽达猛地把钥匙刺进木乃伊的肚子,已经干涸的血从伤口处渗出。她一次又一次地刺入,一次又一次,飞溅的污血让她的手臂一直到肘部仿佛涂了层沥青,但钥匙的长度使它没法刺得足够深。

矮人的尸体推着她那只束缚它的手,扣住她的肘部向她扑来,呼出的气息就像一块浸泡在坟墓里的湿布。“有人吗!” 布丽达把头转向一边,木乃伊干燥的嘴唇正磨擦着她的脸颊。她再次把钥匙插入它的颈部,疯狂地锯着,仿佛只要有无限的时间和耐心,就能把僵尸的头从身体上割下来。尸体喉咙里的气管和碎肉碎裂了,但没有鲜血喷涌在她的身上,也没有空气拂过她的脸。

木乃伊张开臭气熏天的大口,撕走了布丽达脸颊上的一大块肉。

她疼得尖叫起来。

突然,传来利刃与死肉互相碰撞的砰砰声。

木乃伊忽然抽搐着松开了扼制,倒在了她的身上,再次变成了死物。喘着粗气的布丽达用力把尸体从身上滚下来,挣扎着钻了出来,背靠着本贾尼的坟墓站起身。

老白须就站在她的身上。看上去筋疲力尽。他倚着斧头,双手交叉放在血淋淋的斧刃上,雪白的长胡子从华丽的刀刃上滑落,越过斧头垂在地上。即便如此,他还是发现自己的笑容就像一个刚刚帮助祖母找到丢失的硬币的小孩子。

“我听到了你的叫喊。”

布里达的嘴想要活动,但似乎并没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的头一直在转动,直到盯着地上的尸体。

“布罗格诺·埃德伦杜尔。”白须叹了口气。“他理应得到更好的待遇。”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布丽达问道。“坟墓上的符文应该能为了防止尸体被玷污,或者使他们的精魂受到干扰。那可是三个多世纪前的阿泽尔海姆的符文领主们写就的。”老白须带着一些明显的不舒服直起身子,像拄着拐杖一样拿着斧柄,用他那只空闲的手在本贾尼的坟墓上摸来探去。可能是突然涌入大脑的空气让布丽达的视线变得模糊,但当老人的手经过这些符文时,它们似乎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就像刚刚被锤打过一样。“你可能会想更新这些,如果你继承了布罗格诺的任何符文技能的话。要是没有...... ”他皱起眉头,在肩上做了个手势。“要是没有,我会把锁的强度加倍,在活板门上放些坚固和沉重的东西。”

“但是......”布丽达撇撇嘴,再次转身看着她的祖父,倒在墓室地板上的他身躯损毁的很严重。

“我知道,小姑娘,但是当你的头发长到有我的胡子这么长的时候,就会敏锐地感觉到什么可以和什么不可以等到早上再做了。”

“您看起来很疲惫。”

“你也不要完全忽略了自己。”

“不,我想不是。但是,我们中的一些人比以前更老了。”

“我们都有点老了,小姑娘。这就是事物发展的规律。”

“从我还是个女孩起,你就没有老过哪怕一个小时。”

“那就是你观察得不够仔细,”老白须厉声说道,眉头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直到他的脾气似乎消退了。“请原谅我,女孩。来这里的路很艰难,而且是一个漫长的夜晚。这是一年里的长夜,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而我为之工作的人有一个习惯,就是让我和他们自己变得更加辛苦。”

“为什么您不留在这儿一晚上?”

老白须低下头叹了口气。“过去一百多年来,你问过我多少次了?一个矮人又能想出多少种方法来拒绝?如果我在这里,那么我就不能在外面继续工作。”

“您不需要休息吗?”

“即使是格朗尼也需要偶尔放下工具。或者说,我是这么听说的。”他的胡子抽动了一下,如果他不那么疲倦的话,可能会成为一个微笑。“但他是个神,因此有资格进行这种奢侈的享受。”

“您的家呢?”

“只有一次。”有那么一会儿,老白须显得很怀念。“在这一点上,至少,我与我的人民没有那么疏远。在这个时代,我们中很少有人有家。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留下来。但我不会拒绝为路途中的大胡子招牌酒增加一半的份量。”老人转身带布丽达回到楼上,让她伸出手来触摸他的手臂。

一阵刺痛顺着她的手指流下,仿佛触摸到了巨大的黄金,而且与她第一次见到老矮人时不一样,她感觉到了比山下的石头更深更大的东西。

“休息。”她说。“就一个晚上。如果不是为了您自己,就是为了我。”

他转过身来。“你是说,为了你?”

“如果您听了德鲁里说的话,就会知道死灵在袭击我的大门,我自己的先祖房子下面还出现了骚动。”她打了个寒颤,抱住了自己。“我怀疑自己今晚是否会有任何休息的时间,但有您和您的斧头在我的屋檐下,对我没有任何坏处。”

白须张了张嘴,但他的抗议在一声叹息的重压下崩溃了。他的眉头没有皱起来,严厉的下巴也松开了。在过去的半个月里,不管是什么让他忙得不可开交,都让他显得疲惫不堪,无法再争论下去。

“嗯......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我想,如果能感受到床的舒适,那就太好了。还可以期待在早上吃一顿合适的早餐。”

“这两样您都会有的,我保证。”布丽达郑重地说。“明天一早,我会让德鲁里备好他的马车,带您到任何需要去的地方。”

“这听起来的确很吸引人,姑娘。虽然明天早上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我毫不怀疑。”

“哦,不。在您为我的父亲和祖父做了那么多事之后,我现在不会从您那里收取一分钱。”

白须的脸再次试探着露出那几乎是微笑的表情。

“我没有在为自己考虑。”

 *

最终,门上的符文完全失效了。但它们并不是一下子就失效的。探出半个身子的剑灵怨魂卡在了门的中间,它的上半身和坟墓大剑向须龙的门槛投射出绿色的脉冲。布丽达举起了本贾尼的大口径短枪,小声向格朗尼和她的先祖祈祷,无视了死灵在百叶窗上的跳动和刮擦,她瞄准目标并扣下了扳机。

铅弹呼啸着穿过灵体,砸在它们身后坚实的橡木和黄铜门上。然而,这些子弹是由卡拉顿人设计的,他们是流亡者矮人有着远古时代的关系,布丽达喜欢认为是先祖的调解为她的射击增添了更多的效力。

惊慌失措的剑灵怨魂想要逃脱,却被坚固的大门牢牢卡住,只得在无声的哀号中随风散去。

没有时间庆祝了。

布丽达左边的百叶窗碎裂了。破碎的玻璃砸在酒馆的地板上,一只裹着绿色长袍的骷髅手臂将破碎的玻璃砸在酒馆的地板上。恶魂骑士进来了。

另一扇百叶窗即将打开。然后是下一个。又一个。一窝蜂涌进来的死灵微笑的头骨眼眶里燃烧着地狱般的鬼火。

阵阵的低语在向她招手,死灵们看起来都很高兴。布丽达把手枪挥向左边的恶魂骑士,但现在的敌人太多了,应接不暇的她开始对射击目标犹豫不决了起来。脚边的活板门对着滚在上面的沉重木桶发出了紧急的响声,她皱起了眉头,闭上了双眼。布丽达希望达因能站在她的身边,但他在几年前就于睡梦中去世。她把他的尸体烧了,把骨灰埋在铅棺里推进了湖底。一天晚上,德鲁里驾着马车出去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农场不见了。

矮人不见了。

只剩下布丽达一个人了。

她睁开眼睛,绷紧下巴坚定了决心,向幽灵群射出一发子弹,然后将枪口转向右边再次开火。当卡拉顿子弹将它们撕成碎片送入以太时,鬼魂们诅咒着她。它们仍然进来了。

布丽达扔下手枪,伸手从墙上摘下祖传的大斧“信赖者”。据她所知,它从未被拿下来过。甚至布罗格诺也从未说过从阿兹尔回来时有没有挥舞过它。它从哪里来,它最初属于谁都是一个未解之谜。然而,它似乎很欢迎布丽达的手掌,就像她欢迎它在她手中的重量一样。翠绿的幽灵之光在它的刀刃上闪烁,几个世纪以来,它的锋利程度有所减弱,但面前的是没有形体的敌人,布丽达并不指望它的物理强度在这里能有什么影响。

“我是布丽达·埃德伦杜尔,布罗格诺之子本贾尼之女。你大可以为你在煞伊许的主人拿下这些山头,但只能踩着最后一个矮人之女的尸体过去!”

当一个阴森的恶魂骑士从从柜台里飘出来时,布丽达怒吼着转过身,先用斧头挡开刺来的刀剑,再反手挥舞着铭刻古老符文的斧刃劈开了死亡骑士的胸膛。身形溶入弥漫的阴暗中的幽灵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另一个鬼魂从酒吧的侧面钻了进来,但“信赖者”破风而起的利刃瞬间将它劈成两截,仿佛它就是在矮人身侧的无害浓雾一般。迅速移动的布丽达很快与另一个敌人交上了手。那是一团绿光和阴影汇成的漩涡,顶着一个带刺的飘渺头盔,可以直接看到里面幽灵般的头骨。在布丽达和它交锋的同时,又有两个鬼魂飘过栏杆,试图从后面攻击她。她一直认为那是一道屏障,但对死灵来说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东西。最好的情况是它毫无价值,最糟糕的是,它是斧头的障碍。

布丽达砍倒了戴头盔的幽灵,转身去抵挡另外两个,而更多的入侵者环绕在酒馆的周围伺机而动。一定有一个更好的地方来进行最后的抵抗。其中一扇破碎的窗户引起了布丽达的注意。窗户离她有几码远,还有一些飘荡的幽灵挡路。即使如此,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布丽达最后绝望地看了一眼须龙的周围,一下看到了老白须放在壁炉上的酒杯,有什么东西在让她伸手抓住它。如果不能拯救啤酒厂,她至少可以履行祖父对老白须的誓言,拯救这个信物。在迅速把酒杯攥在胸前后,布丽达快步向窗外跑去。

死灵们转过身想要拦截她,但它们反应迟钝,动作更慢,当她跳出破碎的窗户时,更多的鬼魂仍在向酒吧飘去。

矮人的敏捷性通常不被认可。即使作为一个矮人女性,布丽达也怀疑自己能否有尊严地完成这种跳跃。但是,矮人的特点,也是人们常说的,就是粗犷、骄傲和坚忍到了让人不快的地步。她的关节可能有问题,她的听力可能像“信赖者”一样在几个世纪里失去了些许锐度,但她的骨头仍然坚硬,她的头颅也有着矮人的厚度。

几乎没有伤痕的布丽达首先检查了一下酒杯是否出现了损坏,然后才把自己从地上拖了起来。

自从她最后一次踏出家门以来,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布丽达几乎忘记了铜背山的模样。留在家里看着墙壁发呆并不是一个好决定,只是当时她觉得正确的一系列选择的结果。夜风吹拂着她被割伤的脸,很冷。破碎的云朵飞过了月亮巨大的骷髅脸,眼前的一切都和当年的噩梦一模一样。布丽达的呼吸在她面前起了雾,但不足以掩盖天空中的恐怖。她能听到溪水慌乱的潺潺声与死者令人不寒而栗的低语声。

在她身后,须龙啤酒厂被彻底烧毁了。或者说,它看起来是这样。吞噬它的不是尘世之火,而是恶魂骑士、剑灵怨魂和锁缚灵群的身躯,它们像鬼火的火舌一样合并又分裂,将建筑逐步蚕食殆尽。一些孤独的鬼魂在前院和马厩周围哀伤地徘徊,或者在那条弯入铜背山之前的一小段月光闪闪的小路下无意识地晃悠。其他的幽灵从她身边飘过,似乎更想在被毁灭的啤酒厂上留下永久性的印记,而忽略了布丽达的存在。

“你来了。”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很好,你的心中显然还怀揣着希望。”

布丽达把视线移开燃烧的酒馆,在看到老白须时惊讶地放下了“信赖者”。夜晚的阴霾笼罩着他那一头乱糟糟的白发。他的斗篷向后披在肩上,鳞甲和明亮的宝石在幽灵之火和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的斧头闲置在肩膀上,但从他的姿势和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一直在努力战斗。死者似乎在躲避他,在他周围越过,或者直接逃到山上,而不敢靠得太近。

“什么意思?”

白须朝啤酒厂打了个手势。“你本可能因此而死,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流亡者矮人们坚持传统,但不要忘记,你们的先祖是那些在失去一切时明智地选择撤离的矮人。你们的这片土地...... ”他的靴子踩在地上。“只是些石头而已,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

“但是......”

布丽达眯起眼睛看着老白须背后的鬼魂,眼神捕捉到了几个带着骄傲的表情和典型矮人身材的个体,似乎昂首挺胸地和老白须站在一起:戴着高耸龙盔的矮人,蓄着短须、身穿奇怪盔甲的矮人,还有一些看起来就像是......

她的膝盖发软,跪倒在地。

“母亲……父亲……还有我的先祖……”

“我警告过布罗格诺,不要在这里建造酒馆,”老白须说。“我告诉他,这里的岩石和流水里还有着混沌的残余。但骄傲的他根本没记在心里。你的父亲也是如此。今年显然缺席了一杯招牌酒,你得帮我传下这个智慧。”他抬头看着缓慢坍塌的啤酒厂屋顶。“这就是当矮人把自己封在门后等待黑暗降临的时候,总是会发生的事情。你让我留下来看守你的大厅。在对我曾经熟悉的炉灶心软的时刻,我同意了。但是,如果没有农民、磨坊主和马车夫,没有远方的商人和买家,酿酒师又算得上是什么呢?没有我们的同伴,我们又算得上是什么呢?如果我们没有允许人类和精灵加入我们的行列,他们还能和我们一起避开来临的黑暗吗?阴霾总是会过去的,是的。但必须要先把这些事办好才行。”

布里达听着老白须的每一句话,但不再注视着他,因为布伦希尔达·埃德伦杜尔的鬼魂从白矮人神圣的光环中向她微笑,这位母亲戴着为布丽达的六岁生日制作的木锤,表情看起来很是自豪,完全没有因为坟墓被玷污而感到不安。尽管她的世界被破坏了,但此刻的布丽达感到自己比在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自由。

布丽达举起酒杯,不假思索地握住了它。

“这是您的酒杯。”她说。

“留着它吧。在别的地方重建你的酒馆,任何地方。如果啤酒的质量足够好,矮人们就会回来,也许还有其他种族的顾客。记住,不要把任何人拒之门外。”

布丽达盯着酒杯,研究着金属表面上古老的克林克伦符文。“为什么是我?”

“你的一位先祖在很久以前曾为我保管过一些东西。正如我告诉你祖父的那样,你帮我一个忙,为我好好保管它。”

“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

布丽达抬头想感谢他,但老白须已经转身踏入浓雾,似乎沉入了山丘的石头中,先祖的亡灵队伍在他周围合拢,然后一齐随风消逝。布丽达打了个寒颤,最后看了一眼在冰冷的火焰中瓦解的祖屋,然后拿起老白须的酒杯,扛着“信赖者” 步履坚定地向远方走去。

【战锤AOS】须龙酒馆的故事——《漂泊者编年史》第二幕:老白须的招牌酒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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