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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实录(下)

2023-12-12 08:53 作者:拉失德史  | 我要投稿

太宗皇帝实录卷第七十六

起至道二年正月尽二月

至道二年正月壬寅朔, 上不视朝,群臣诣合拜表称贺。

戊申, 上斋宿于朝元殿。已酉,宿 太庙。

庚戍,亲飨五室,出次南郊斋宫。礼仪使宋白上言:臣今详仪注,朝飨 大庙, 皇帝先诣罍洗奠瓒。祀 昊天上帝即未诣罍洗奠玉币,望诣罍洗后奠玉币为允。上遽召宰相问:前代祀 上帝,未罍洗而先奠玉币,于礼可乎吕端等对曰:王者亲执玉帛以事 上帝,玉帛者,接神之物也,于礼尤宜蠲洁。

若未盥沃而先奠献,殊失恭虔之意。宋白奏曰:如允臣所陈,止一次升坛。 上𫹷然改容而言曰:朕亲行郊祀,盖为苍生祈福。若变礼为允,固当依卿所奏。如合遵旧典,虽百次登降,亦不以为劳也。吕端等皆言,斯所谓得礼之中也。遂从宋白之议。 上以文物仗卫之盛,因诏有司画南郊图,凡为三幅,外幅列仪卫,中幅车辂及导驾官人物,皆令长寸余。警场青城,别为图,以纪一时之盛。

辛亥,合祭 天地于圆丘,回御乾元门,下制曰:我国家诞膺玄贶,光启鸿图。 列圣在天,鉴临乎下土;群后在位,翊戴于眇躬。奄有多方,殆兹二纪。夙夜寅畏,若涉渊谷。小心祗惕,罔敢遑宁。而风雨弗迷,蛮夷率服。疆埸甫定,无复金革之声;田畴屡登,聿起京坻之咏。流亡云集,富庶可期,天瑞荐臻,朝政粗治,非三灵之眷命, 九庙之储祥,不榖不德,安能致此。是用讲求典礼,祗祀郊丘,爰祈福于 天宗,因让德于穹昊。高烟上达,既展于精诚;丽泽滂流,宜覃于大庆。可大赦天下。自至道二年正月十日昧爽已前,天下系囚。除故杀、谋杀、劫杀、斗杀、官典犯正枉法赃至死并犯十恶外,其余罪无轻重,咸赦除之。内外诸军将士,并与兵级优赏,文武前任见任官并与加恩。文武常参官内诸司使副、内殿崇班、禁军都指挥使已上,藩镇马步军都指挥行军使、诸道节度副使、行军司马父、母、妻并与叙封,亡父母即与追赠。殿前指挥使及御龙直未有功臣者,并与功臣。应亡命卒及聚山林为群盗者,限诏到百日,许于所在陈首,限满不首,即论其罪。贬降官未量移者与量移,已量移者与复资,已复资者与叙用、除籍、削任、免所居官人等,并令于刑部投牒。三班使臣亦各于本院投牒,引对取进止。配流徒役人及先配充奴婢等,并免为庶人。内有曾任职官者,件析以闻,别听敕旨。

文班常参官衣绯绿及二十周年者,许以吏部投牒引对。五岳四渎、名山大川及历代圣帝明王、忠臣烈士有祠字在逐处并令精洁致祭。近祠庙陵寝处并禁樵采。如庙貌隳坏,令所在量加修葺。天下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及高蹈山林不求闻达者,宜令所在搜访以闻。孤老惸独不能自给者,长吏倍加存恤。自淳化五年已前,诸道州府逋悬租调,及官吏监筦、酒榷、茶盐市征,所逋官钱无以偿者,并与除放。贬降官殁于贬所者,许令归葬,先削夺官爵,并与追复。叛逆缘坐者不在此限。应官吏殁于王事者,先已录其子弟,内有妻息寡弱不能自达者,委所在长吏搜访闻奏。诸司职掌及郊庙行事官等并与加恩,欠一选者,吏部即与注拟,欠两选与减一选者。

乙卯,陕西转运使上言:成州界金坑两处,先是州遣长吏掌之,岁课不能充入旧贯,望遣使按行,更立新制。诏曰:

捐金于山,前圣之盛德;所宝惟榖,旧史之格言。朕缅慕太古之风,不贵难得之货,何必言利,徒以剿民。

其成州金坑两处并宜停𬏦丁已。秘书丞高绅上言:臣受诏往江南诸州首至宣州勘责部内共欠官物千二百四十八万数,望择清干勤事常参官一人专征督之。 上召宰相等谓曰:高绅言一郡之内逋负官物千余万,盖转运使不称职,长吏非其人之所致也。吕端等奏曰:近廉得荆湖转运使何士宗为政苛细,河东转运使王嗣宗莅事粗率,江南转运使李若拙奉公弛慢。 上曰:悉罢之,更授以他任。即以若拙知泾州,嗣宗知耀州。士宗知华州。既而遣太常丞黄梦锡乘传诣宣州,校计民所负官物,皆李煜日:吏掌邮驿及盐铁、酒榷、供军槁秸等物,以铁钱计其数,逮四十年,州郡不为削去其籍。梦锡凡捡勘合征督者才三四万数,民贫皆无以偿,吏督责犹急,梦锡尽条奏其事,云乃高绅广增其数,以诳惑人主之听,𫖮望恩泽也。

上览奏,征梦锡赴阙,绅亦不加罪焉。

以四方馆使曹璨知灵州。

庚申,太常寺言:音律官田琮以上新增九弦琴、五弦阮,均配十二律,旋相为宫,隔八相生,并已叶律,冠于雅乐。以旋宫相生之法,画为图以献。上览之喜,诏本寺即与琮迁职以赏之。

辛酉,宣政使王继恩征赴阙,对于便殿,慰劳久之。

丁夘,礼部侍郎兼秘书监贾黄中卒。黄中字娲民,沧州南皮人,唐相魏国公耽之四代孙。父玭,举进士,仕至兵部郎中。开宝中,坐举官缘累削籍。上即位,起为水部员外郎,卒官。玭严毅,善教子,每士大夫家有子弟好学,必持剌修谒,孜孜诲诱之。故旧亲党有未葬者,皆有收瘗,贫无以自给者,悉字养使至成人,为毕婚嫁黄中幼。聪悟其父教督甚严,日诵书千言。汉乾祐,初举童子登科,年始六岁,自是能属文,每触类必赋咏,多传诵人口。其父常令蔬食,日俟业成,即得食肉。十六举进士中第,解褐校书郎、集贤校理,迁著作佐郎、直史馆。国初改左拾遗,左补阙,判太常礼院。黄中多识故实,每详定典礼,损益得中,号为称职。

会岭表平,以黄中为采访使,廉直平恕,远人便之,凡奏利害数十事,皆称旨。江南平,受诏知宣州。岁饥,民多起为盗贼,黄中以已俸造糜粥以济饥民,全活者以千数,设法招诱,盗悉解去。 上即位,拜礼部员外郎、知升州。金陵归复之始,人心倜扰,黄中以简易为政,不任苛察,部内甚治。未几,召归阙,执政有荐黄中文学高第,令召试丞相府,称旨,擢为驾部员外郎、知制诰,迁司封郎中、知制诰,充翰林学士。未几,真拜中书舍人,学士如故。俄兼史馆修撰,同知京朝官考课,铨量平允,远近称之。两受诏知贡举,多柬拔寒隽,号为无私。又掌吏部选事,除拟官吏数千负,品藻精当, 上益知其材,拜给事中,参知政事。召见其母王氏,命坐与语,曰:教子如是,真所谓今之孟母矣。因赋诗以美之,赐予甚厚。故与吕端厚善,重其为人。端出领襄阳,黄中力荐于,上因留为抠密直学士,擢参知政事。黄中之引荐皆此类颇小心畏慎,庙堂政事多稽留不决,时论以此少之。未几,以本官罢,出知澧州事。 上诫之曰:夫小心翼翼,君臣皆当如是,若乃太过,即深失大臣之体。黄中顿首谢。 上因谓侍臣曰:朕常念其母有贤德,年七十余,未觉衰老,每与之语,甚明敏。黄中终日忧畏如此,必先其母老矣。至所部视事数月疾作,俄而瘳受代赴阙,黄中先礼硕,气貌雄壮,自是顿羸瘵郁若枯腊。 上怜之,拜礼部侍郎,兼袐书监,以黄中素嗜文籍,而秘府无事,优之也。才数日,疾复作, 上亟命太医诊视,劳问旁午。至是卒,年五十六。而其母尚无恙,卒如 上言。 上闻之悼惜,赠礼部尚书,赗赙加等。以其素贫,别赐钱三十万给葬。事起,三子皆授官。既葬,其母求见, 上谢,又赐白金三百两,谓之曰:勿以诸孙为念,朕常记之矣。先是黄中之卒, 上悼惜之甚,念翰林无良医,因遍令索京城善医者,得百余人,悉令试以方脉。又诏诸道州府,令访能医者,乘疾置阙下,俾近臣各得荐所知,以隶太医署。其恩遇如此。黄中端谨,能守家法,多知台阁故事,颇接引后进、当世知名之士,多由门下出,清白恭恪,中心常若忧畏,未尝暂释。然善谈论,亹亹不绝,令人听之忘倦。在翰林日,上多召见,访以时政得失,黄中但言:臣职当书诏,思不出位,至于外事,臣何由知? 上益重之,以为谨厚。

及知政事,专务循默,无所发明,不为时论所许。有文集三十卷,行于世。

戊辰,升眉州为防御使,陵州为团练使。

诏废诸州司理判官,只令参军专鞫狱讼,从著作佐郎虞绰之请也。以都官员外郎梁鼎为江南转运副使,太常丞王挺为荆湖转运副使,以江南转运副使宗搏为转运使。

庚午,以翰林学士承旨宋白兼秘书监。

内侍裴愈自江东还,凡购得古书六十余卷,名画四十五轴,古琴九,王羲之、贝灵该、怀素等墨迹共八本,诏藏于秘阁。

辛未,诏曰:先是,秘书郎不给月俸,自今宜与著作佐郎同。又诏京官先以三十月为满,即罢给俸料,自今宜续之。并著于甲令。

二月壬申朔。

癸酉,司空致仕李昉薨。昉字明远,真定人。父超,仕至都官郎中、集贤殿学士。昉自襁褓,叔父沼养为已子,沼亦仕至右赞善大夫。昉以门子补斋郎选授太子校书。乾祐初举进士及第,解褐袐书郎。宰相冯道引昉与吕端同直昭文馆,迁右拾遗、集贤殿修撰。周显德中,宰相李榖帅师征淮南,表昉为记室。世宗每览军中奏记,爱其词理明白,多称善,问谁为之,左右以昉名对。军还,擢为主客员外郎、知制诰,充集贤殿直学士。会世宗亲征淮南,驻跸寿春城下,即行在所拜屯田郎中、知制诰,充翰林学士,在内署颇称谨密。国初真拜中书舍人,学士如故。俄罢职,改给事中。会湖外。初平,受诏祀南岳,因命知衡州。未逾年,受代归阙。翰林学士承旨陶榖适掌选,诬奏昉、尝荐亲党,求为东畿令。太祖怒,召吏部尚书张昭面质其事。昭老儒气直于 上前。投冠于地。抗声论列。云榖罔上。太祖终疑之。昉亦不自辩。

出为彰武军行军司马。在延州六年。以吟啸杯酒自适。征还。复拜中书舍人。未几入直翰林。先是卢多逊已先任学士。因重阳宴近臣于讲武殿,太祖见昉在多逊下,问其所以,宰相对曰:昉以本官直学士院,非即真。即日真拜学士,令在多逊之上。俄知贡举,会贡士徐士廉诉昉取拾非当,太祖召问,多逊奏云:颇有遗落。因命覆试,有覆退者,坐是左迁太常少卿。不逾年,复拜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会宰相赵普为卢多逊所构,数以其短闻于太祖,太祖惑之,因访于昉。昉对曰:臣书诏之外,思不出位,赵普行事,臣何由而知。太祖默然。既而普出镇,卢多逊知政事,昉独当制命。自江南平洎, 车驾雩祀西洛,书诏填委,昉略无凝𣻉,时论称之。 上即位,拜户部侍郎,学士如故。受诏与扈蒙、李穆、郭贽、宋白同修太祖实录,数年而成。从征太原, 车驾次常山,常山即昉之故里,有居第园林焉。赐羊酒,俾为䜩乐,自丞相、卿大夫、藩侯悉预。会又召班、白故老,置酒尽欢,如是者七日,公卿皆赋诗以美其事,刊于石。师还,拜工部尚书,充翰林学士。承旨改文明殿学士,俄以本官参知政事。会赵普出镇,与宋琪同拜平章事,加监修国史。昉建议复时政记。故事,时政记月终送史馆,昉先以进御,而后付有司。时政记进御,自昉始也。雍熙初郊祀,进位中书侍郎,平章事如故。先是,上面授昉与琪为左右傼射,昉率琪恳让,得旨,止加中书侍郎而已。端拱初耤田礼毕,布衣翟马周讼昉任宰相,属戎虏入寇,不忧边事,但赋诗饮宴,并奏女乐等数事。上恶之,召翰林学贾黄中草制,以昉为右仆射,罢知政事,令诏书切责。贾黄中言:仆射中台师长,旧日宰相之任,今日工部尚书拜,斯为美迁,非黜责之义。当以文昌务简均劳逸为词。 上然之。淳化二年,复以本官兼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未几,以嫡孙死,拜章求免,优诏不许,遣张齐贤等就弟谕旨。昉复起视事,后数月罢。先是,上召翰林学士张洎草制,罢昉为左仆射,洎固沮之,上不得已,止令本官罢。张洎因草制书,切责昉弼谐无状,昉惶恐就位。明年,上表求解官,凡两上,诏以司空致仕。上颇优待之,每游䜩,必首召昉,引至御搨之侧, 上劳问安否。又诏大朝会令缀丞相班,岁时赐予,一与丞相等。二年,以三公陪祀南郊,得疾,将亟,召其孙昭迪口占遗表,教戒诸子以忠谨,无令门户衰替。至是薨,年七十二。上闻之嗟悼,辍视朝两日,赠司徒,有司谥文贞。昉宽厚多恕,士大夫称其长者。两在相位,循讳自守,无赫赫称为文章。慕白居易标格,简径易晓,为人温和无城府,不念旧恶,小心畏谨,在相位日,不敢有所请托。给事中张佖,耿介士也,昉、初甚薄之,而雅厚善张洎。及昉之罢政事也,洎草制深攻昉之短,而佖朔望常诣昉第谒见。人或谓佖:李公待君素不厚。佖曰:我掌廷尉日,朝廷公卿多所请求,李公未尝以私事于我,我由此重之故也。昉先蓄妓乐,所居有园亭,城外又有别墅,每良辰美景,多召亲友饮宴娱乐。自翟马周上书后,昉甚恐惧,因不复游宴矣。昉素病心悸,每数岁一发,必弥年不瘳,常语诸子曰:我典诰命三十年,劳役思虑而致是疾,汝曹当戒之。素与卢多逊善,待之不疑。多逊知政事,多譛昉于 上,人有言于昉者,昉曰:卢与我厚,不当尔。后卢败,昉知政事,上言及卢事,昉颇为挥解之。上因言:卢多逊居常毁卿不直一钱,昉始信。

上由此益重昉,常目为善人。

丙子,宴中书门下、翰林学士、文武常参官、节度、观察、防御、团练使、剌史、诸军校、百夫长已上、诸州进奉使、外国蕃客于含光殿。

丁丑,宁州团练使侯延广卒。延广,西河平遥人。祖益,仕至太子太师。先是,晋末,益自凤翔召赴阙,王景崇据城叛,尽杀益亲属百余口。延广时在襁褓,乳母刘氏以已子代延广死,刘氏丐扶抱延广至京师以还益。

后延广甫十数岁,父仁矩,任德州剌史,补牙校,会虏数十骑突入州城,居民惊扰,延广引亲信数骑驰出牙门,引弓乱射,杀其酋长一人,斩首数级,悉擒其余党。仁矩闻之,喜曰:他日兴吾门者,必汝也。

护军李汉超以其事闻,太祖嘉叹,诏以锦袍银带以赐之。仁矩死,起家授供奉官,预修永昌陵,督石作功毕,赐予加等。会西北戎人扰乱,求可使徼巡者,左右言延广将家子,习边事无出其右。延广时被病,强起之,拜崇仪副使,充同、鄜、坊、延、丹、河西巡捡,遣太医随延广之治所视其疾,疾亦寻愈。叛卒刘渥啸聚亡命数百人,寇耀州富平县,谋入京兆,其势甚盛,所过州郡皆城守,渥必杀居民,夺其财物,纵火而去,关右骚然。延广率轻兵数百自间道追之,会渥于富平西十五里,众已千余人,相持久之。渥素惮延广,传言:我草间求活,视死如鸿毛。尔公侯家,世富贵,柰何不思保守,而与亡卒争一旦之命,于锋镝之下乎!延广怒,因急击之,挺身与渥斗于大树下,断其右臂,因亡走,乘胜大破其众。渥创甚,止谷中,后数日为追兵所获。渥素号骁勇无敌,至是为延广所杀,群盗丧气,余党稍稍自归,关右以定。 上嘉之,擢拜崇仪使,领奖州剌史。知灵州会赵保忠阴结继迁,上遣大将李继隆率兵问罪,以延广护其军。既而夏台平,保忠就缚,受诏知延州兼管内巡捡。先是,延广知灵州日,戎人悦服,部下严整,李继迁素避之,护军康赞元害其功,诬奏延广得虏情,恐后倔强难制,遽征还,以慕容德礼代之,部内甚不治,至是继迁寇灵武,即拜延广宁州圃练使、知灵州。戎人塞道,粮餽使命皆不通,延广独引数十骑之镇,戎人素服其威名,皆却略引避。既至,视事日,被病亟,谓中贵曰人。李知信曰:延广自度必不起家,世受国恩,今日得死所矣,但恨未立尺寸功以报陛下尔。言讫而卒,年五十。 上闻之伤悼,赗赠甚厚,以其子为六品正员官。

戊寅,以越王元份为抗州大都督府兼领会稽,吴王元杰为扬州大都督府兼领寿春。先是,二王皆领大都督府,长史张洎任翰林学士,曰适草吴王制,尝抗疏论列,至是洎知政事,因郊祀覃庆,遂改正焉。已夘以左卫上将军徐国公元偓领洪州都督、镇南军节度使,右卫上将军、泾国公元称领鄂州都督、武清军节度使。先是, 上谓宰相等曰:元偓等可与一徼外藩镇,若内郡国,则本郡遣吏来贺,盖为劳扰尔。吕端等曰:奏,故事,皇子不合领徼外藩镇,但可下诏本道,不得遣人上京可也。从之,而有是命。以河阴县依旧隶孟州。

庚辰,制曰:国家让德于天,聿举吉蠲之典;注意于相,宜推蕃庶之恩。银青光禄大夫、行尚书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柱国、东平郡侯吕端,岳渎粹灵,阳秋正气。自参大政,式副具瞻。接物之诚,蔑闻于澄挠。致君之节,曷有于缁磷。朕倚之为股肱,人望之若霖雨。顷以郊祀 上帝,祈福天宗,琮𣂈具陈,梯航毕至。汝佐佑薄质,翊宣大猷。威仪三千,率周礼以无爽;玉帛万国,奉禹会而益恭。文物声明,震叠华裔,将顺其美,时乃之功是宜。践黄闼之崇,正夏卿之任,并增阶秩,式示宠光。勉罄嘉谟,永辅台德。

可光禄大夫、行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依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余如故。给事中、参知政事寇准、张洎并加金紫光禄大夫,进封郡侯。以御史中丞李昌龄为给事中、参知政事,以皇侄孙左羽林大将军惟吉领阆州观察使,故魏王德昭之长子也。

辛已,以左谏议大夫许骧为御史中丞,右仆射吕蒙正为左仆射,吏部尚书宋琪为右仆射,礼部尚书张齐贤为刑部尚书,吏部侍郎张宏为尚书右丞,工部侍郎王化基为礼部侍郎,余文武官进位有差,以壬子制书加恩故也。以水部员外郎、秘阁校理吴淑兼掌起居舍人事。

戊子,以京东转运使李中庸为剑南转运使。先是,转运使刘锡擅举牒与元巡检水丘隆同知利州,隆不敢受牒,以闻。上怒锡专达,故命中庸代之也。以兵部员外郎郭异为京东转运使,工部侍郎钱昱为郢州团练使。昱,秦国王倜兄之子,归朝,领白州剌史,上表自陈尝习文艺,求改职,除秘书监,迁工部侍郎,连知宋、宿、泗等州,无善政,至是郊祀,中外官进秩。 上谓宰相曰:昱贵家子,无捡操,不宜任丞郎。故有是命。

壬辰,内侍裴愈上言:先受诏与越州山阴县令许待旦、会稽县令李易直等同寻访县界,得晋右将军王羲之兰亭旧迹,其流抷褉饮处尚在。僧子谦状,欲建佛庙殿阁,以藏所赐御扎,望赐名额。从之,号天章寺。又言:茅山道观凡九处,有水田三百顷,并免租税,令金坛、句容两县籍入之,岁量供给外,余蓄藏以备修葺及三元斋醮。从之。

戊戍,诏:先是造明光细纲甲以给卒者,无里宜以䌷里之,俾擐者不磨伤肌体焉。

太宗皇帝实录卷第七十七

起至道二年三月尽四月

三月辛丑朔, 上幸晋国公主第省疾也。台州言:黄岩县民郭琮年七十四岁,兄弟三人事母年一百四岁,终身蔬食,为乡里所称。诏旌表门闾,赐其母米五硕、帛十匹。

壬寅,诏曰:淮南、西川、峡路等处州、府、军、监,每岁度僧尼,并如江、浙、福建之例。

癸卯,访王府侍讲邢炳上言:被皇太子令,召臣于府内讲毛诗,久之宾客李至、李沆皆列坐共听。

戊申,灵州言兵马部署、安州观察使郭密卒。密,大名泾城人,气貌雄伟,膂力绝人。少丧父,随母适同郡人王乙,因冒姓王氏。瀛帅马仁瑀闻其名,使人召之,因以隶帐下。上在晋邸方寤寐,奇杰、仁瑀荐密得侍左右。即位,补卫士,始复姓郭氏。迁直长,累迁至都虞候,领富州剌史,攺马步军都军头,出为棣州剌史,迁本州团练使,高阳关兵马都部署。会李继迁寇边郡,以密有武略,擢领安州观察使,充灵州兵马部署。至是卒,年五十八,赠保顺军节度使。

庚戌,以府州界五族大首领折突厥移为安远大将军,父死来请命故也。诏曰:应侮术官见任京官者,自今遇庆泽,只加勋阶,不得拟常参官。仍著为定式。

癸丑,灵州言部署洋州观察使皇甫继明卒。继明,信都蓨人也。父济,仕至汾川令。继明身长七尺,善骑射,以膂力闻于郡中。剌史张延翰以隶左右国初补卫士,迁本班直长。 上即位,累迁至驲骑都指挥使、领檀州剌史,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领罗州防御使。未几,攺领洋州观察使,出环庆路兵马部署,受诏护送辎重灵州。继明巳先约灵州部署田绍斌率军迎援,适被疾笃。裨将白守荣谓继明曰:君疾甚,不可行,恐失期会我率兵先往。继明宿将,虑守策等轻佻,与戎人接战失利,因谓之曰:我疾少间。遂矍铄被甲上马强行,至清远军而卒,年六十三。 上闻之惜悼,诏赠彰武军节度使。继明性谨愿,御下严肃,士卒颇畏惮之。

甲寅,保州团练使曹思进卒。思进,中山人。少时戎人入寇,虏其父,思进奋击得之,州里称其勇。应募,补本城,永顺军使,选为铁骑军使,累迁至驲骑指挥使、马步军都军头,领澄州剌史。受诏护边兵,屡与戎虏接战,杀获甚众,以功迁领本州团练使,攺濮州圃练使、定州兵马副部署,移保州团练使。至是卒,年七十,赠沧州观察使。司天言荧惑守东井,河北转运使言顺安军民郑彦圭六世同居,内无异爨。诏旌表门闾,常税外免其他役。

庚申,诏曰:先是,诸道州府借官民钱,令市耕牛,皆贫无价以偿,并除之,吏勿复征督。

辛酉,桂阳监言方镕银次,𬴃然有声,银液皆涌起若山峰状,以献。

以宗正少卿赵安易为宗正卿。

丙寅,有流星过中天,分为三星,相随而隐。

丁卯,内殿崇班阎光泽、国子博士邢用之上言,请开白沟河,自京师抵吕梁口,凡五六百里,以通漕运。无山源,每岁京师水潦甚则通流,可胜百余石舟,逾月不雨即渴涸。光泽等妄言其利, 上听之,大发数郡丁夫以充役。末几,宋州通判王矩上表,极陈其不可,且言用之襄邑有田园,每岁苦水潦,河渠成,即无患矣。 上览奏,知其终不可成,因诏罢其事。

以皇后母陈留郡太夫人吴氏进封卫国太夫人。以岁旱,宿戒乘舆,将出诸寺观祈雨,会大风不果,遣宣政使王继恩巳下分祷焉。

戊辰,诏曰:自今侍御史寒暑服及殿中侍御史左右司俸料,春秋赐帛,并如员外郎例给之。 上以京师少雨,命有司讲求故实。有司言:凡京都旱,则祈岳镇、海渎及诸山川能兴云雨者,于北郊望而告。又祈宗庙、社稷。每七日一祈,不雨,还从北郊如初。雨足则报赛,用酒脯醢如常祀。诏以给事中、参知政事李昌龄祠北郊,张洎祠 太庙,寇准祠 社稷。已巳,以崇信军节度使王显知泰州,镇宁军节度使柴禹锡知泾州。

以皇太子妃郭氏进封秦国夫人。

庚午,以比部员外郎陈如锡为河东转运副使。诚州观使赵滔卒。滔,贝州清河人,尝给事寿帅赵赞。 上在藩邸日,以隶帐下。即位,补卫士,迁直长,累迁至都虞候,领敏州剌史、龙卫右第三军都指挥使、领本州团练使,出护镇州屯兵。

从破虏徐河降,玺书褒谕,迁本军右厢都指挥使,出为博州团练使,俄充镇州兵马副部署,迁诚州观察使,部署如故。至是卒,年七十。诏赠归义军节度使,葬事官给。

夏,四月甲戌,以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继隆为环、庆、灵等州兵马都部署,殿前都虞候范延召副之;以会州观察使、知灵州田绍斌为灵州兵马都部署、内外都巡检使。先是,上命洛苑使白守荣、马绍忠等率兵护送刍粟四十万于灵州,李继迁侦知之,要击于浦洛河,我师与战不利,役夫弃辎重溃走,悉为继迁所获。始, 上令调发车乘,分为三辈护送,寇至,易为御,而民力不匮乏,转运使违旨,擅并为一,遂致陷没,而丁夫相踏藉,死者数万人。上闻之怒,遽命继隆等率师讨致,又遣国子博士王用和乘传捕转运副使窦玭系狱,诏验问。

丙子,宴近臣于长春殿,饯李继隆等赴河西行营故也。

丁丑,命宰相及群官分于京城寺观、祠庙祈雨。布衣韩拱辰诣检院上言,诉宣政使王继恩有平贼大功,当秉机务,今止得防御使,赏甚薄,无以慰中外之望。上大怒,以拱辰妖言惑众,杖脊、黥面,配隶、崖州禁锢。

癸未,澍雨沾足,近臣称贺。

甲申,屯田员外郎吕奉天上言:臣伏见经史年历,自汉、魏巳降,虽有编联,周、秦巳前,多无甲子。太史公司马迁虽言岁次,详求朔闰,则与经传都不符合。乃言周武王元年岁在乙酉。唐兵部尚书王起撰五位图,言周桓王十年岁在甲午,四月八日佛生,常星不见。又言孔子生于周灵王庚戌之年,卒于周悼王四十一年壬戌之岁。皆!非是也。马迁乃古之良史,王起又近世名儒,后人因循,莫敢攺易。臣窃以史氏凡编一年,则有十二月,有晦朔气闰,则须与岁次合同,苟不合同,何名岁次?恭惟 圣朝文教聿兴,礼乐咸备,唯此一事,久未刊详。臣探隐百家,用心十载,乃知唐尧即位之年,岁在丙子,迄太平兴国元年岁亦在丙子,凡三年,三百一年矣。虞夏之间,未有甲子可证。成汤既没,太甲元年始有二月乙丑朔旦冬至,伊尹祀于先王。至武王伐商之年正月辛卯朔二十八日戊午,二月五日甲子昧爽,又康王十二年六月戊辰朔,三日庚午朏,王命作册毕。自尧即位年,距春秋鲁隐公元年,凡一千六百七年;从隐公元年距今至道二年,凡一千七百一十五年;从太甲元年距今至道二年,凡二千七百三十二年;鲁庄公七年四月辛卯夜,常星不见,距今至道二年,凡一千六百八十一年。从周灵王二十年孔子生,其年九月庚戍、十月庚辰两朔频食,距今至道二年,凡一千五百四十五年。从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已丑孔子卒,距今至道二年,凡一千四百七十二年。巳上并据经传正文,用古历推校,无不符合。乃知史记及五位图所编之年,殊为阔略。诸如此事,触类甚多。若尽披陈,恐烦圣览。臣耽研既久,引证尤明。起商王小甲七年二月甲申朔旦冬至,自此之后,每七十六年得一朔旦冬至。至此及古历一蔀。每蔀积月九百四十、积日二万七千七百五十九。率以为常,直至春秋鲁僖公五年正月辛亥朔冬至,了无差爽。用此为法,以推经传,纵小有增减,抑有经传之误皆可以发明也。古历到齐、梁巳来,或差一日,更用近历校课,亦得符合。伏望圣慈许臣撰进,不出百日,其书必成。傥有可观,愿藏袐府。诏许之,书终不就。

戊子,赐川峡路知州袁逢吉、朱协、李虚已、薛颜、邵晔、查道、刘检等七人玺书奖谕。章衮部内不理,即令代还。韩起嗜酒,郡务多稽留不决;李文斐得狂易病,举事乖当,下转运使问状。张嵩不晓时务,委转运使按验以闻。皆采访使廉得其状故也。

庚寅,锡剑南招安使上官正手札曰:

言者,君子之枢机也。枢机之发,荣辱之主,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不可以不慎不密。遇事辄发,悔不可追。至若剑南遗妖尚未殄灭,民庶未得安堵,朝廷未得高枕,其谁罪乎?汝律身御下,虽为允当,然而为之首领,如有闻见善恶,但当密具奏陈,不令喜怒形于颜色,使巴蜀官吏各安其所,岂不善乎!先是, 上谓近臣曰:上官正于国家甚著忠节,蜀川盗起之际,气焰甚盛,朝廷深以栈道为忧。正时在剑门,逆党奄至,以孤军破贼数万之众,首挫其锋。及李顺就诛,其余党多亡命山泽,凭恃岩险,复相结集,攻劫郡县,甚为民患。王继恩等多方招诱,犹未能致。正外抗威棱,内推信誓,谕以朝廷恩德,稍稍投戈来降,蜀境渐宁,正之力也。正自以受朕特达之知,左右浸润之不行,由是不畏强御,不求声援,励力尽瘁,乃心公家。人有所不及,必面攻其短,至于诟詈。两川官吏咸怀怨怒,屡有封章诉其违越者。朕以其尝著功效,意欲全爱之,纵谤书押至,朕终与明辩。其如众怒难犯,古人不侮鳏寡,柔亦不茹。

正终是武人,不知书,率意粗暴,因知人之材力兼备者亦云鲜矣。朕恐正功业未终而祸难先作,因亲书一幅以戒之。

癸巳,上以梁、雍宿兵,岁凶歉,心忧之,令宰相召司天少监苗守信,问以天道咎征安在。守信具为奏曰:臣仰瞻玄象及推验太一经历宫分,其荆、楚、吴、越、交、广并安宁,自来五纬凌犯,彗星出见,及四神、太一临井、鬼之间,属秦分雍及梁、益之地,民罹其灾。四神、太一来岁入燕分,岁在房、心,正当京都之地。自兹朝野多有喜庆。 上览奏,令付史馆。

乙未,诏自今五品以上官任子,不得复摄太祝,悉令同学究出身,依例赴选集。先是, 上谓宰相曰:膏粱之族,官勋固以崇贵,子孙仕宦者多至四五人,每覃庆,中书多授以摄官,末几即授正员,不十数年至闺籍。此甚弊政,亟宜革之。故有是诏。

丁酉,大理寺丞皇甫选、光禄寺丞何亮等言:先受诏往诸州兴水利,臣等先至郑渠相视旧疏。按史记,郑渠元引泾水,自仲山西抵瓠口,并北山东注洛,三百余里,漑田四万顷,收皆亩一钟。白渠引泾水,首起谷口,尾入栎阳,注渭中,袤二百余里,漑田四千五百顷。两处共田四万四千五百顷,今之存者不及二千顷,乃二十二分之一分也。询其所由、皆云因近代职守之人。攺修渠堰、坼坏旧防、走失其水、故灌漑之功。绝不及古。况此水二郡六县、资其利以漑田亩。望令增筑堰埭。

旧有于水斗门一百六十七处、悉巳毁坏、望缮治之、严禁豪民盗用水。移大石洪门就近上河岸不损处开渠口,通河水,慎选能吏专掌其事。又言:邓、许、陈、颍、蔡、亳、宿等七郡,民力耕种不及之处,官私闲田共二十二万余顷,凡三百五十一处,并是汉魏巳来邵信臣、杜诗、任峻、司马宣王、邓艾等制置垦辟之地。内邓州界凿山穿岭,疏导河水,散入唐、邓、襄等三州,灌漑田土。又诸处陂塘防埭,大者长三十里至五十里,阔五丈至八丈,高一丈五尺至二丈。其沟渠大者长五十里至一百里,阔三丈至五丈,深一丈至一丈五尺,可行小舟。臣等按视诸处,增筑陂堰,大费工役,欲望于旧防未坏可以疏引水利处,先耕二万余顷,渐兴置之。诏从其请,令自邓州始,但募民耕垦,免其税,令选等保举一人,与邓州通判同掌其事,选与亮分路按察焉。以右谏议大夫雷有终知许州。

戊戍,右领军卫大将军薛惟吉卒。惟吉字世康,故相国居正之养子。居正妻妒悍,不生育,婢妾皆不得侍侧,养惟吉为已子,爱之甚笃。少有勇力,形质魁伟,多追逐京师无赖少年,蒲博角觝、纵酒为不法事,居正不能禁。及居正卒, 上亲临哭之。居正妻拜谒, 上抚存数四,问:不肖子安在,颇攺节否,必不能负荷堂构,如何?惟吉适在苫块中,闻其言,惊惧愧赧,伏不敢起。自是益变节,谢绝故与游不逞辈,居丧哀戚,甚为得礼。惟吉以父累迁至左千牛卫大将军,出知澶州,攺扬州。俄丁母艰,抗表求终制。国朝故事,唯环卫之列有墨缞从事之文,多卒哭起视事。至是,惟吉恳求居丧,时论异之,优诏不从。起复知河南府,连典歧、秦二郡,攺,左领军卫大将军。受诏知延州,未行而卒于秦州之治所,年四十二。惟吉长贵家既能折节下士,视财如粪土,舆议称之。然治闺门无法度,及其死,家人竞财物,妻子满狱矣。以西上合门使张昭允护灵州屯兵。已亥,殿前都虞候、并代州都部署王昭远征赴阙。福州言天雨黄菽,诏曰:诸州司法参军有不明律令者,宜令本路转运司于管内判司、簿尉选通明格法者两换之。先是,兴国军军资库卒十六人共盗官钱,并按弃市狱上,有司駮奏,内六人止坐徒,十人并合流三千里。 上览奏惊悼,故有是诏。

太宗皇帝实录卷第七十八

起至道二年五月尽八月

五月辛丑,诏开封府判官杨徽之等三人分按行管内诸县田亩旱损甚者蠲其税。

壬寅,新作相国寺三门成,上亲书额,金填其字以赐之。

癸卯,四方馆使曹璨自河西来奏边事,云李继迁率众万余窥灵州。上召宰相等于北苑门语其故,曰:继迁因劫得辎重,遂猖蹶自恣,敢窥灵武,驱乌合之众,顿坚城之下,固无持久之理。却缘城中人赍表告急,为贼所获,贼以为危窘,因顿兵未即引去。卿等宜熟虑之,朕固有成筭矣。吕端奏曰:灵武军储甚阙,逆党又据守瀚海津要,环庆路不通。臣愚以为朝廷于麟府、丹延、环庆三道各发劲卒,约轻赍径走平夏,攻取继迁帐幕,继迁必顾惜巢穴,望风引退,如此则灵武之围解,而粮餽得通矣。 上曰:不然。三道起兵深入,其所发甲卒凡几万人,何人为将领,何人将辎重?况塞垣表里沙碛,三道兵马于何处会合,须更熟筹其事,不可轻举。向来刍粟,朕令分三辈护送,丁夫悉令持弓矢自卫,并给拒马劲弩,以卫车乘行李,士卒令为方阵而行。若寇之至,则分布拒马,发劲弩,士卒列阵以待之。诚能遵守纪律,岂至败衄?而将校皆自率胸臆,不用条教,当寇之至,战具未暇施设,而丁夫先溃,乱相蹂践而死。岂谟画不臧,盖违朕节制所致也。参知政事张洎曰:盛暑之月,水泉乏绝,刍粟未集,而议者欲三道举兵深入以分贼势,陛下以为未见其利,诚如圣旨。

丙午, 上飞白书数幅以示近臣,字皆广袤盈尺,先赐宰相吕端一幅,侍臣因竞前争取。上笑曰:昔刘洎登床,正如此矣。

戊申,诏劾广南西路转运使张观、采访使、太常丞陈士隆,坐先奏交州黎桓为乱兵所杀,丁璇复位不实故也。

庚戍,司天中官正韩显符言:荧惑犯舆鬼,秦、雍之分,国家当有兵在西北。冬官正赵昭益言:犯舆鬼中积尸,秦分野有兵,人民灾害之象。 上语宰相等曰:天文谪见如此,秦地民罹其灾。五星凌犯,朕常候之,未尝无其应。朕旦夕念之,不遑宁处。李继隆等兵马巳到环、庆,贼闻王师之至,固巳破胆。其如灵州救援未及,万一不守,城中皆汉民,必尽为此贼所屠戮。自闭垒来,居人乏食,饥死者必众。上因嗟叹久之。

辛亥,降手诏云:灵州孤绝,救援不及,贼迁猖蹶,未就诛夷,居庙堂,侍帏幄者,正合运奇兵而伸婉画。宜令宰相吕端、知枢密院赵镕等各述所见利害,再护送军储至灵武,合发军民多少,举兵深入贼境,以分其势。又合用兵几何,何人将领,何人监护,直书其事,言不必文,只今日实封来上。吕端等相率诣长春殿见上,言曰:臣等若各陈所见,乖询谋佥同之义。望共为一状,述其利害。张洎越次奏曰:吕端等备位廊庙, 上有所询问,乃缄默而不言,深失𬣙谟之体。端曰:洎欲有言,不过揣摩陛下意尔,必无逆鳞忤旨之事。 上默然。

壬子,张洎上疏征贾捐之弃朱崖事,愿弃灵武以省关、陇餽饷。上初有意既而悔之,览洎奏不悦,却以付洎,谓之曰:卿所陈,朕不晓一句。洎惶恐流汗而退。上召知枢密院事向敏中等谓曰:张洎上言,果为吕端所料,朕以其奏付之矣。

癸丑,以给事中魏羽知潭州。 上曰:

魏羽雅有心计,通明吏道,但无执持,与物迁徙尔。朕自任使来末十年,髭鬓尽白,亦可怜也。

丙辰,以左谏议大夫李惟清为岭南东、西路都转运使。

丁巳,以河北转运使、祠部郎中陈纬为陜西转运使,以江南转运副使、起居舍人梁鼎为陜西转运副使,太常博士、直史馆陈尧叟为广南西路转运使。已未,以西京作坊使、叙州剌史、御带石普系御史府验问,坐为西川巡检。擅离本部入奏事故也。 上谓宰相等曰:石普恃在朕左右,不畏王法,径赴阙庭,朕巳令禁系鞫问,使知有刑狱艰苦。昔萧何、周勃、韩安国皆将相大臣犹不免于缧袣,况此小臣乎?

既而召见,赦其罪,复遣归任。

辛酉,诏曰:滨州管内蒲台南北口岸等五处,先是置渡官,以船渡行旅,取其课。今水潦不降,河道枯涸,而吏犹责其直,宜除之。

以灵州牙校丁惟清为殿直、知西凉州事,从戎人之请也。

六月甲戍,上遣中使赍飞白书二十轴赐宰相吕端等,人五轴。又以四十轴藏于袐阁,字皆方圆数尺,吕端等相率诣便殿称谢。 上谓之曰:飞白依小草书体,与隶书不同。朕君临天下,复何事于笔砚乎,中心好之,不能轻弃岁月,既久遂尽其法焉。向来有江浙人称能小草书,因召问之,殊未知向背,但务填行塞白,装成卷帙而巳。小草书字学难究,飞白笔势难工,朕亦恐此书遂成废绝矣。

庚辰,温州言永嘉县民陈侃五世同居,内无异爨。侃事亲至孝,为乡里所称。诏旌表门闾,赐侃母粳米束帛。 上因谓侍臣曰:江州德安县义门陈旭,一族孝友,恭俭无比。参知政事张洎奏曰:旭家长幼千余口,世世守家法,孝谨不衰,闺门之内,肃如公府。 上曰:近聆本郡岁或小歉,以官仓米二千石贷之,旭但肯受其半,且云省啬而食,可以及秋成。谓之曰:何不受而粜之,以邀善价?旭曰:朝廷以旭群从千口聚居,荒歉之岁,特以王赋借贷私室,岂可见利忘义,为罔上之事乎。此深可嘉赏。甲申,月有食之。

壬辰,驸马都尉魏咸信上言,以其父仁浦郊祀覃庆,自晋王进封齐王,有避,乞攺封他国。上以问宰相,吕端奏曰:晋国之上,唯秦国为大。寇准对曰:自来中书不与朝廷执纲纪,如魏仁浦进王爵,当用三等以次追叙,岂合便封晋国。况晋国是陛下藩邸旧封,用为赠典,非允,乃致迩来自晋封齐不满望,托以他故求攺。 上曰:可因此下诏,以近世巳来,天下多故,宪章隳坏古道者若干事,并从厘攺。有司不能遵守者,许宪司弹劾既。而宰相等终不能奉行上旨。

甲午,以五溪蛮酋向通汉为富州剌史,从其请也。

乙未,以兵部员外郎韩国华为京东转运副使,袐书丞任中正为江南转运副使。追复故静难军节度行军司马徐铉、左散骑常侍,宁国军节度行军司马李符、右谏议大夫徐铉等先坐事左迁,没于贬所,至是始复之也。

丁酉,河南府言、瀍、涧、洛三水涨,坏镇国桥。亳州言蝗从北飞来食田稼。

戊戌,会州观察使、灵州兵马部署田绍斌征赴阙。以引进使慕容德丰知灵州。斩布衣郑元辅于都市,坐告医官副使赵自化阴事不实故也。始,元辅依吏部令史张崇敏家,崇敏,自化之姻也。元辅尝从自化丐乞,无所获,心衔之,因诣检上书,告自化漏泄禁中语及指斥,非所宜言等事。上初甚骇,亟命宣政使王继恩就御史府鞫之,皆无状,故抵于法。自化坐侍医禁中,与非类交结,贬郢州别驾。秋七月已亥朔,绵州言魏城县麦秀两歧。

以殿前都指挥使王超为夏、绥、麟、府州兵马都部署。

庚子,新作寿宁观成。观在崇明门之北,所费巨万,计凡数年而功毕。

辛丑,建州言溪水涨,溢入州城,坏仓库、居民庐舍万余区。郓州言河水涨坏连堤四处。

甲辰,赐嵩阳书院及版本九经书疏,从本道转运使之请也。

乙巳,宴近臣于崇政殿,以殿前都指挥使王超赴河西行营故也。

戊申,陜西都转运使、刑部郎中宋太初责授怀州圃练副使,转运使、吏部员外郎卢之翰,副使、袐书丞窦玭并除籍。

以之翰为许州司户,玼为商州司户,掾并员外□供历官。合门祗候李守仁决杖配隶汝州禁锢。

皆坐违制发军粮诣灵州,为李继迁所剽劫故也。岭南诸州言大雨水。以西京作坊使张守恩领绵州剌史。河南府言河南县民崔策家牛生三犊。已酉,以侍御史任肃为工部郎中、河北转运使。

壬子,宋州言河决榖熟县,诏发丁夫塞之,以马步军都军头刘能护其役。给事中、知襄州刘昌言上言:臣自下车视事巳来,属连岁水旱之后,百姓艰食,输纳王赋,多是后期。先是,六月开仓,臣先一月令开仓受民输纳。应管内馆驿,臣并权宜制置,许民于逐处输税,以备经费,不受转运司约束以便民。部内擒获群盗,臣尽令穷究沈命去处,准近诏杖脊配役,丁壮,先准诏遣吏部送阙下,臣恐吏柔懦不能制,再亡命,悉杖脊配隶本城禁锢。此二事皆臣权宜处置不如诏书,虑谗慝之口因而浸润,愿陛下察之。上赐玺书曰:制诏刘昌言:国家征纳租赋以资国用,宣布律令以肃天刑,三时之限甚宽,画一之法巳定,何乃妄率胸臆,作为聪明,不循旧章,挠乱经制,废格明诏,建立新规,敛怨于民,莫斯为甚。自今敢叛离官次,背弃诏条,当遣薄责,不复恕也。

以京东转运使韩国华为峡路转运使。

甲寅,青州言益都县蝗生。

庚申,太常博士、直史馆陈靖上言:愿募民垦田,官给耕具、粮种,五年外输租税敷引利害凡数千言。 上览之喜,谓宰相曰:地广荒大而不治,士之辱也。朕常念五代战争巳来,民多舍本趋末,极目千里,污莱不辟,心欲恢复古道,驱民于南亩,致于富庶,昼夜思之,未尝暂舍。前后上书言农田利害者多矣,或知其末而暗其本,有其说而无其用,陈靖此奏甚诣理,举而行之,正是朕之本意。因召对奖谕,赐食而遣之。吕端奏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今靖所立田法,更易旧制,大费国家资用,望令三司详议其可否。从之。

乙丑,宋州言榖熟县河决巳塞。

丙寅,以给事中、参知政事寇准守本官,罢知政事。先是,郊祀行庆,中外官吏皆进秩,准遂率意轻重,其素所喜者,多得台省清秩,所恶及不知者,即序进焉。广州左通判冯拯任右正言,右通判彭惟节任太常博士,惟节序于拯之下。及攺秩为员外郎,拯得虞部,惟节得屯田,反在拯上。惟节自以素居拯下,如旧不易位。会奏报,准覆视,怒其乱班制,下诏书切责之。拯愤曰:上日阅万机,安察见此细事?盖寇、准弄权尔。因上疏极言,并及岭南管内官吏除拜不平凡数事,条列以闻。

岭南东路转运使康戬又上书言除拜不平事,因言吕端、张洎、李昌龄、皆准所引,端心德之,洎曲奉准,昌龄畏懦,皆不敢与准抗,故得以任胸,臆乱经制,皆,准所为也。 上大怒。准适祀 太庙行事,召吕端等诘责之,端曰:臣等皆陛下擢用,待罪相府,至于除拜专恣,实准所为也。准刚强自任,臣等忝备大臣,不欲忿争,虑伤国体,因再拜请罪。会准入对,上说及冯拯事,准抗言与端等同议除拜。 上曰:廷辩是非,又深失执政之体。准犹力争不巳。 上先巳恶准,因叹曰:雀鼠尚知人意,况人乎!翌日,准又抱中书簿领论曲直于 上前, 上益不悦,至是遂罢。

丁卯,以主客郎中、直昭文馆李若拙使交州。

戊辰,诏曰:峡路诸州民先欠至道元年租税及沿征物,并除之。剑州言尤溪县民郑安母疾,安割股肉为羹以饲母,母病愈。许州、宿州、齐州言蝗生不为灾,皆抱草死。邢州言内丘县民刘显父死,割左乳以祭。

闰七月已巳朔,以给事中寇准知邓州。

庚午,有司言:诸州阙厘务京朝官共五十余员。

诏左右丞李至等八十四人各于州县、幕职中保举廉恪有吏干、可任以事者一人。

辛未,诏曰:

自今中书门下只令宰相押班、知印,其参知政事遇正衙横行、参假,并重行异位,非议军国政事不得升。都堂祠祭、行香、署敕,并以𨳩宝六年六月庚戍诏书从事。先是,吕端入相,因上言:臣兄余庆任参知政事日,班制悉与宰相同,愿举而行之。 上从其请。至是既逐准,即命复旧。

甲戍,庆州言懹,安镇属国戎人诱诸族为寇,护军赵继升率兵击败之,获羊马数千计,斩首三百级。

乙亥,陜州言河水涨一丈三尺,有大树流下,冲坏浮祸,失巨舰一。

丙子,吏部引对常选人,内一人自言:臣在本州掌法,按牍多,晨夜读之,眼尽疮生。上谓之曰:一州巳如是,若在廷尉决狱,即当丧明矣。笑而遣之。

丁丑,罢岭南都转运使,诏李惟清乘传赴阙。诏曰:先是,邢州监牧草地为民所占佃者,俟秋成收刈毕,并以入官,更以他处闲田给之。

丙戌,以深州团练使尹继伦为本州防御使,充灵庆路兵马都部署。

丁亥,桂州上言:前转运使、起居郎张观先坐奏交州事不实,使者就劾,狱未具而死。观字仲宾,毗陵人,江南举进士及第,归朝为兴元府掾。复举进士第,攺忠武军掌书记,上书言事称旨,召拜监察御史,献文章,赐进士及第。会三司言剑外赋轻,诏遣观乘传按行诸州,因稍增之。观上疏言:俗异民远,不可挠动,因而抚之,犹虑其失所,况扰之乎? 上深然之,因留不遣。俄兼度支判官,攺左司谏, 上疏谏治佛寺,不报。又谏 上与计臣论钱榖失尊严之道,愿一切责有司不亲细务。

出为诸路茶盐副使,上疏言更置茶盐非便,不合旨。攺知广州,迁扬州,有善政,征为三司河南东道判官。会诏计司官属不离得局言他事,观自以任谏官,上书指言拾遗补阙之职。 上怒,出知道州,移岭南西南转运使,被劾。至是卒,年五十三。观博通史、汉,雅好论事,典丽切直,有古人之风采焉。免国子博士,李元吉,坐知宋州日河决故也。单州言大雨,水淹没管内诸县民田,苗稼尽死。

庚寅,诏曰:江南、两浙、福建等路州、府、军、监部内,先是贫民负欠富人息钱物无以偿,没入男女为奴婢者,限诏到并令检勘,还其父母。敢隐慝者,许邻里告诉,差定其赏焉。

八月已亥朔,司天言寿星丙地。是日,诏江南、两浙、淮南诸州置籴,分遣京朝官莅之,以岁熟故也。

辛丑,许州舞阳县尉刘蒙杖脊,配役少府监三年,坐决杀本县役夫故也。密州言蝗生不为灾患,抱草死。

丁未,容州观察使傅思让卒。思让,冀州信都人,武勇善骑。上在藩邸日,以隶帐下补亲事都校。即位,补卫士直长,累迁马步军副都军头、领平州剌史。北征,破虏于唐兴口,以战功累迁龙卫右厢都指挥使、领奖州圃练使,出为郑州防御使、知冀州兼兵马都部署,攺容州观察使、知莫州,移知陇州。至是卒,年七十四。诏赠保顺军节度使。已酉,以前虞部员外郎李宗讷为驾部员外郎,前太常博士、直昭文馆李宗谔为礼部员外郎、直昭文馆,前袐书省校书郎李宗谅为大理评事,前国子四门助教李昭迪为袐书省校书郎。皆,故司空昉之子及孙也。 上推恩旧老而有是命。蜀州言捕获劫贼十人,内文次年十三,其父令持兵器从行,法当死。 上以其幼𫘤,特宥之。

庚戍,前商州丰阳令喻蟾接宰相,自言江东人,归朝廷凡四任令宰,年七十五,吏部以年当免,望许归故郡。宰相以闻,上怜之,特授以光州定城令。

壬子,以右赞善大夫袁及甫为殿中丞、峡路转运副使,免前转运副使、太常丞张晔仍削一任。晔均定果、阆等州民岁输租绢,为有司所纠故也。先是,峡路诸州承孟氏伪政,赋税轻重不等,阆州税钱千八百为绢一匹,果州税钱六百为绢一匹,民前后诣阙击登闻鼓陈诉者,凡二十年矣。诏下本道官吏多因循不为理。晔年少气锐,会受诏按覆,因便宜行之。盐铁使陈恕奏晔擅攺法制,计果州岁亏上供绢万余匹,以是获罪。驾部员外郎李宗讷上言,乞河南府官地五十亩,以广父茔城。从之。

甲寅,以给事中魏庠知审刑院,张佖判大理寺。

丙辰,遣翰林画工二人赴国子监画三礼图,待诏一人督其事。已未,潮州言有胡僧一人在海岸,持帝钟、铃杵、铜铃各一,铜佛一躯,贝叶书一箧,与之语,不能晓,免太常博士刘颢,仍削一任,坐先受诏鞫狱真定,擅掠治囚致死故也。

庚申,深州防御使、灵庆路兵马副部署尹继伦卒。继伦,开封浚仪人。父勋终郢州防御使,以父任补殿直。 上即位,攺供奉官,累迁至洛苑使、北面沿边巡检,破虏于唐、徐二河间。大克获。虏畏之,以继伦状貌奇伟,面黧黑,相戒曰:当避黑大王。威声大震,戎人自是不敢窥边。以功领长州剌史。

朝议以赏薄,攺尚食使,领长州团练使,迁深州团练使兼兵马部署。会分遣将帅五道讨李继迁,大将李继隆部署灵环路,逗挠不进军,上怒,急召继伦,攺本州防御使,充灵庆兵马副部署。继伦先以被病闻,诏遽起受诏,即自殿门乘驿赴行营。既至,病甚而卒,年五十。上闻之嗟悼,追录其功,赙赠加等,遣中使护其丧归葬京师。

辛酉,以太常博士、直史馆陈靖为劝农使,按行陈、许、颍、蔡、襄、邓、唐、汝等州,劝民垦田。以大理寺丞皇甫选、光禄寺丞何亮副之。选等上言,以为功难成,愿罢其事。上初不从,犹诏靖经度。未几,三司议以为费用官钱多,万一水旱,恐遂散失。 上重违群议,遂寝。

癸亥,殿中丞柳宜上言,第三男蒙叟愿于杨州崇道观度为道士。许之。

乙丑,月入太微垣端门。

丙寅,诏制置剑南、峡路诸州旁户。先是,巴蜀民以财力相君,每富人家役属至数千户,小民岁输租庸,亦甚以为便。上言者以为蜀川兆乱,职豪民啸聚旁户之由也。遂下诏令州县检责,俾乡豪更相统驭。三年能肃静寇盗、民庶安堵者,并以其豪署州县职以劝之。遣职方员外郎时载、监察御史刘师道乘传赍诏书谕旨既,而载等复奏,旁户素役属豪家,民皆相承数世,一旦更以他帅领之,恐人心遂扰,因有他变。 上然之,其事遂寝。

丁卯,史馆以史记雕版成, 上之。诏以诸州贩易私盐三十九人黥面为卒,号平河指挥,以润州亡卒十二人隶焉。先是,御马以织成帊覆鞍勒,诏以黄绢代之。

太宗皇帝实录卷第七十九

起至道二年九月尽十二月

九月已已,以单州剌史扬琼为本州防御使,充灵庆路兵马副部署。

壬申,苏州言虎夜入福山寨,食戍卒四人。

癸酉,六宅使、富州剌史张茂宗卒。茂宗,魏郡繁水人,举进士及第,解褐大理评事,累迁太子中允、直御史府。先是,洛阳官市赤垩,吏第其价为三第,民有诉其罔上者,事下河南府,逾年不能决,命茂宗驰传视之。茂宗径诣,出赤垩处按验,垩皆同色无他异,吏伏罪。俄兼盐铁推官,上命欲儒士领内职,迁茂宗为六宅副使,改西京作坊使、知潭州,民甚便之。善待过客,取名誉,使车出其境,以美声闻于上者日以充斥。征为六宅使、富州剌史、知河南府,移知梓州、绵州,又知兴元府。至是卒,年四十九, 上颇嗟悼之。

戊寅,右仆射宋琪薨。琪字淑宝,范阳蓟人。少好学问,与同郡室昉齐名。晋天福中,戎虏猖炽,每岁开贡藉,琪举伪进士中第,署寿安王侍读。幽帅赵延寿恐其陷极塞,辟为从事。会戎虏猾夏,随延寿至京师,延寿以其子赞领河中节制,署琪为记室。

周广顺中,府罢,调补澶州观城。未几,世宗征淮南,起赞为排阵使,复辟琪在幕府。及镇庐江,表为观察判官。部有冤狱,琪辩之,活三人死。命制加朝散大夫。国初、赞连移镇寿阳、延安,皆表为从事,召拜左补。阙,开封府推官。 上时领府尹,礼遇甚厚。坐与宰相赵普厚善,多游其门,上恶之,白太祖出琪知陇州,移阆州,改护国军节度判官。 上即位,召拜太子洗马,选太常丞。征归,将大用,为卢多逊所沮,改都官郎中,出知广州。将行,求对于便殿, 上以藩邸旧僚,不欲使之远去,因留不遣。改兵部郎中、判三司句院。廷辩事忤旨,责授本曹员外郎、通判开封府事。先是,开封府未尝,置通判,通判之召,自琪始也。俄拜右谏议大夫、同判三司,迁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时李昉参知政事,昉已任工部尚书,欲令琪居昉上,即日拜刑部尚书,参知政事如故。赵普出镇,与昉同平章事。会郊祀,加门下侍郎、昭文馆大学士。琪尝遣柴禹锡白上请卢多逊旧宅,上恶琪无钟离意、委珠之操,又素好诙谐,无大臣体,因罢为刑部尚书。琪将罢前数日,晨至侍漏舍,有异乌大于鸮,集琪之坐,左右驱不去,至是罢,人皆异之。端拱初 上亲耕耤田,以旧相进位吏部尚书。琪生长戎虏,习知边事,会北戎入寇,下诏慱访有位,琪献平戎十策, 上嘉纳之,事未果行,颇为识者所许,拜右仆射,月给真俸。 上以其衰老,特诏五日一朝。数月被病,作多幸老民自叙以见志,又口占遗表数百字而卒,年八十。诏辍视朝两日,赠司空,谥惠安。琪学术素浅,颇口谐捷,给在使府前后三十年,周知人之情伪,尤通明吏术。在相位,每百执事谒见,有所求请,必面折之,以是人用胥怨。诏剑南、峡路诸州民家先蓄藏兵器,限诏到百日,悉上送官,敢匿而不以闻,发觉者斩。已卯,夏绥延行营上言:

两路合势,破贼于乌池,斩首五千级,生擒二千余人,获米募军主吃啰指挥使等二十七人,马二千匹,兵器铠甲数万,群臣称贺。先是,上怒继迁,亲部分诸将攻讨,李继隆自环州,丁罕自庆州,范廷召自延州,王超自夏州,张守恩自麟州,凡五路率兵抵平夏。 上皆先授以成筭,师已有期会,继隆遣其弟继和驰驿上言:路回远欲自清冈峡直抵继迁巢穴,不及援灵武。上怒,召继和于便殿,诘之曰:汝兄如此,必败吾事矣。因手扎数幅,切责继隆,命引进使周莹赍诣军前督之。莹至,而继隆已便宜发兵,不俟报而与丁罕兵合,行十数日,不见虏,引军还。张守恩见虏不击,率兵归本部,独王超、范廷召至乌白池与贼遇,大小数十战,虽颇克捷,而诸将失期,士卒困乏,终不能擒贼焉。

庚辰,诏陈州管内。先是,节度使石守信在任日,科属县民输药物十二种,非风土所产者,并除之。

甲申,贬会州观察使、环庆路副部署田绍斌为右监门卫率府副率,虢州安置。先是,白守荣、马绍忠受诏与大将皇甫继明护送军粮,绍斌自灵州率兵迎援,次浦洛河会,继明卒,守荣等后期一日至,适为继迁所围。守荣等欲击之,绍斌曰:蕃贼轻佻,勿弃辎重与战,但按辔结阵徐行。守荣等忿曰:我不受节度,若但率兵来迎,尔勿预吾事。绍斌因率所部去辎重四五里。继迁初望见绍斌旌旗,不敢击。守荣等自欲邀奇功,遂与战败,丁夫相惊溃走,蹂践死者无数。绍斌振旅徐还,所部不亡失一人, 上初嘉之。未几,李继隆遣护军冯讷入奏,言浦洛河之败,绍斌握精卒登陇上,顾望不救,自言灵武,非我不能守,欲规图方面,有异志。 上大怒曰:

是尝背太原来投,今又首鼠两端,真贼臣也!立遣使捕繋诏狱鞫问,而有是命。

癸已,以右武卫将军韦韬为本卫大将军致仕。韬年八十余,病足,不任序班,为御史台所纠。 上以其老病,怜之,故有是命。

甲午,诏翰林学士、两省五品、尚书省四品已上,各赐一子出身,以寿宁节特推恩故也。以都官郎中黄夷简直秘阁。夷简上言浙右人无预馆阁之职者,因自陈故吴越王僚佐,尝劝王入朝,词甚恳激, 上怜之,故有是命。以右谏议大夫雷有终知并州。

乙未,诏建州岁贡龙凤茶。先是,研茶丁夫悉剃去须发,自今但幅巾洗涤手瓜,给新净衣,吏敢违者论其罪。

丙申,诏废衢州银冶,建三泉县为大安军,以西县隶焉。

丁酉,以天长军降为县,依旧隶扬州,六合县隶建安军。

冬十月戊戌朔,有司言:诸州职事令录、判司、簿尉等共阙一千七百余员,望令京东、江、浙、荆湖、漳、泉等处州县官有两员处不更置,有三员处发遣一员赴阙。从之。

庚子,殿前都指挥使、夏、绥、银等州都部署王超征阙。

辛丑,环、庆、丹、延、晋、绛州、京兆府皆上言:前月十九日,地昼夜十二震。

甲辰,寿宁节,群臣上寿,退赴佛寺宴饮。诏令 皇太子赴会。辛亥,月有食之。已未,以池州新铸钱监为永礼监。

庚申,宴中书门下、翰林学士、文武常参官、节度、观察、防御、圃练使、剌史、诸军校、百夫长已上,诸州进奉使、外国蕃客于含光殿。

辛酉,以主客负外郎周澣为京东转运副使。

壬戍,以泰宁军节度使兼侍中张永德为左卫上将军。

永德遣亲吏市言茶,兴贩规利,阑出徼外,买羊犒将卒,为转运使王嗣宗所纠,故罢其节镇而有是命。虢州剌史刘宇卒。宇,范阳卢龙人,受虏署易州剌史。

车驾北征,宇开门迎王师归朝,累受郡印,至是来朝,卒于京师,年七十五。宇伉健有勇力,以弧矢鞍马自任,虽老犹矍铄不衰,往往以骑射为乐,为政宽易,郡民甚爱之。

甲子,免京东转运使、工部郎中郭异,坐前知越州用法失入故也。诏并三司句院为一,以工部员外郎刘原阙以诗戒之。𠃓简恐惧,每入直,不敢复饮酒。或休假在私第,宾客候之,常醉矣,以致其死。 上曰:易简果以酒败,可惜也。

雅善笔扎,好谈诮,所著文房四谱及文集二十卷,行于世。

丙午,处州言稻再熟,命宰相及群臣分于京城诸寺观祠庙祷雪。

甲寅,雨雪,近臣称贺。

乙卯,以给事中温仲舒为户部侍郎,左谏议大夫李惟清为给事中。

丙辰,以工部郎中、直集贤院胡旦守本官,知制诰。右赞善大夫宋贻序上表乞终丧纪,从之。贻序,故右仆射琪之次子,琪卒, 上悉起诸子,授以官廪给之。至是,贻序上言,故不夺其志。

丁已,命工部郎中、知制诰胡旦序立于冯起之上。故事,知制诰先入者居上,不繋于官次。至是,冯起任祠部郎中,故命旦居其上,非常例也。

戊午, 诏曰:自今州县官部内流民及亡失租调计之一者,并书下考。东上合门使安忠卒。

忠,洛阳人,事 上于藩邸,形质魁岸,书才记姓名。 上即位,授供奉官,累迁至东上合门使,俄迁左龙武大将军、判右金吾街仗事。忠泣诉于上,以环卫之任在外朝,不得侍左右,愿复旧职。上笑曰:大将军三品显官,汝终不知朝廷表著。因从其请,出护洪、吉七州屯兵。至是卒,年六十四。

是岁天下户四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

太宗皇帝实录卷第八十

起至道三年正月尽山陵

至道三年春正月丙寅朔,上不受朝,群臣诣合门拜表称贺。

丁卯、癸酉,并辍视朝,以孝章皇后启𪴙并发引故也。群臣诣合奉慰。

丙子,以户部侍郎温中舒、礼部侍郎王化基并守本官,参知政事、给事中李惟清同知枢密院事,以给事中、参知政事张洎为刑部侍郎。已卯上元节,京城张灯。 上幸乾元门楼宴从官,夜分而罢。

戊子,孝章皇后神主还京,宰相率百官拜迎于顺天门外。已丑,刑部侍郎张洎卒。洎,滁阳人,少有俊才,慱通坟典。李景日举进士及第,解褐上元尉,迁校书郎。景长子燕王冀卒,有司谥武宣。洎献议駮正,词理精当,擢拜监察衔史,自以论事称。旨遂率意弹击,不避权贵,大臣游简言等共嫉之。会景避地豫章,留其子煜居守,即共荐洎掌煜记室,不得从。未几,景卒于豫章,煜袭位,擢为工部员外郎,试知制诰。满岁,为礼部负外郎、知制诰。累迁中书舍人、清辉殿学士,参预机密,恩宠第一。洎故字师黯,煜令字偕仁,常以字呼之。清辉殿在后苑中,煜爱之,不令旦夕离左右,故授以内殿之职,中外之务,一以咨之。每兄弟宴饮,宫中作妓乐,洎独得预。宫城东北隅,赐以大第,为写书万余卷,别创书堂,煜自科著之,常至其第,召见妻子,慰抚赐予甚厚。洎尤好建议,每所规画,煜未即行,必称疾不起,煜以手扎开释之,始复视事。及王师围城逾年,城危甚,洎每劝煜勿降,广言:符命指引,玄象无变,金汤之固,未易取也,旦夕当引退,愿勿忧。又言:一旦有不虞,当先死社稷。既而城陷,洎携妻子及金玉重宝自便门入,止宫中,与抠密使陈乔同升阁,将俱死。既至,乔自经□绝,洎乃下见煜曰:臣与乔同掌机务,今日国亡,当俱死。念主入朝,谁辩明主所以不死,尔将有以报也。归朝,太祖召见,责之曰:汝教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帛书示之,乃王师围城,煜遣洎草征上江救兵蜡丸中诏书也。洎顿首请罪曰:臣之所为也,犬各吠非其主,此其一尔,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词色不变。太祖初,欲杀之,及是喜,拜太子中允。 上即位,以文雅选直舍人院,未几,使高丽,复命攺户部员外郎,出知相、贝二州,颇简慢,部内不治。转运使田锡言其状,征还。洎求见廷辩,上以其儒生,不复责以吏事,诏不问。以本官知译经院,改兵部员外郎、礼部、户部二郎中,选为太仆少卿,拜右谏议大夫,判大理寺,俄充史馆修撰,判集贤院事。

上令以儒行篇刻于版赐近臣及新及第贡举人,洎上表称述,敷引前代以媚 上。

上以其该慱,命丞相奖谕。数月,擢拜中书舍人,充翰林学士。洎性便佞,能伺候人主意。博涉经史,多知典故,每 上有所著述及赐近臣诗什,洎必上表广征引以将顺其美。与苏、易简同在翰林数月,尤不恊。及易简秉政,洎旦夕攻之。既而𠃓简罢,以洎为给事中、参知政事,与寇、准同列。先是,准知吏部选事,洎掌考功,为吏部官属。准年少新进,气𫟵,思欲老儒附已以自大。洎夙夜坐曹视事,每冠带、候、准于省门,揖而退,不交一谈,准益重之,因召与语。洎捷给善持论,多为准规画,准心伏,遂兄事之,极口夸洎。于。上渐欲进用,又知其在江表日多谗毁良善,李煜杀中书舍人潘佑,洎尝预谋,心疑之。待诏尹熙古、吴郢,皆江东人,洎常善待之。上一夕召熙古等侍书禁中,因问以佑得罪故,熙古言:煜忿佑谏说太直尔,非洎也。自是洗然,遂擢用,盖准推挽之也。既同秉大政,准亦忌之。洎奉事准愈谨,政事一决于准,洎无所参预,专修时政记,甘言谀词以自媚于 上。会议灵州事不称,旨恐惧,欲自固权宠。上已嫉准专恣,恩宠衰替,洎虑一旦同罢免,因奏事大言寇准,退后多诽谤上,准但色变,不敢自辩, 上由是大恶,准旬日罢。未几,洎被病家居,满百日,力疾请对,方拜踣于 上前。明日,表解职,优诏不允。后月余,改刑部侍郎,罢知政事,捧诏呜咽,疾遂亟。后十余日卒,年六十四。上闻之轸悼,特赠本曹尚书,赙、禭赗赠加等,以其二子皆为六品正员官。洎风仪洒落,文彩清丽,兼通禅寂虚无之理,终日清谈,亹亹可听。尤险诐,好攻人之短。旧事李煜,及煜归朝,甚贫,洎犹丐索之。煜以银颒面器与洎、洎怒不得金者。时潘慎修掌煜记室,洎疑慎修教煜,素与慎修善,自是亦稍疏之。煜子仲宇雅好蒲慱饮宴,洎因切谏之,仲宇谢过。后数月,人有言仲宇蒲慱如故,洎遂与之绝。及仲宇死郢州,归葬京师,洎亦不赴吊。与张佖议事不恊,遂为雠隙。

始父事佖,既而不拜。尤善事黄门宦官,在翰林日,引唐故事,奏内供奉官蓝敏贞为翰林学士,使,内侍裴愈副之。 上览奏谓曰:此唐室弊政,疑贰大臣,处处以中人监之。朕方恢复古道,安肯踵此覆辙,卿言过也。洎惭而退。洎自江东归,朝廷故旧无登其门者。性鄙吝,虽亲戚无所及。常与故散骑常侍徐铉厚善,心重之,因议事,小不恊,遂绝。然手写铉文章,访求其笔札,藏于箧笥,甚于珍玩,此其异也。庚寅,以都官郎中沈继宗为淮南转运使,工部郎中、知制诰胡旦兼史馆修撰,辛夘以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候傅潜为延州路兵马都部署,殿前都虞候王昭远为灵州路兵马都部署,西京作坊使石普为关右、河西巡捡,户部使张鉴调发陕西诸州军粮,工部郎中、知制诰张秉,祠部郎中、知制诰冯起,翰林侍读、起居舍人吕文仲推节催督之。

二月丙申朔,以许州司马卢文翰为工部员外郎、同句当陜西转运事。

丁酉,孝章皇后祔别庙,群臣皆诣合奉慰。

庚子,灵州行营言败李继迁万余众,斩首二千级,获鞍马、铠甲数千计,继迁单骑遁走,群臣称贺。

辛丑, 上不豫,止于便殿决事。

甲辰,诏曰:朕获主万邦,于兹二纪。囹圄之际,专务于尽心;肖翘之微,常忧其失所。矧畿甸之富庶,而辇毂之浩穰。方春阳和之时,品物鬯茂,禁繋犹众,狴犴未空。虽多辟之所招,在好生而斯切。议狱缓死,宜顺于天常;宥过眚灾,聿遵于时令。自至道三年二月九日已前,应京畿系囚死罪并降从流,流已下并放。

戊午,诏文武百官并于崇政殿起居,自 皇太子、亲王及诸军校分为七班。先是, 上不豫,不御前殿,犹孜孜视政事,延见群臣,无有厌怠。至是,以文武班列众多,久坐罢倦,而有是诏。

壬戌,大食、宾同胧国各遣使朝贡。以右谏议大夫雷有终为给事中、知并州。

是月,以 上不豫, 皇太子、诸王及文武群臣、宦内诸司使、诸军将校各于佛寺斋居。会祈福。

三月乙丑朔,永兴军节度使田重进卒。重进,范阳人,形质奇伟,有武力,周显德中应幕为卒。太祖时统禁军,以重进隶麾下,从征淮南有战功。又从太祖北征会陈挢军变,重进以翊戴功迁御马军使,累迁控鹤指挥使、领瀼州剌史。 上即位,擢为天武左厢都指挥使、领瀼州圃练使,改侍卫步军都虞候、礼州观察使。从攻太原部,攻城南面会,刘继元降,录其功,依前领礼州剌史,充天德军节度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未几,河大决滑州房村,发卒数万人,命重进护其役,既而河塞,改邠州剌史、静难军节度使,领军职如故。王师北征,以重进为飞狐路兵马都部署,大破虏,擒其将大鹏翼、监军马赟、副将何万通,并契丹、渤海三千余人,斩首数千级,获鞍马、铠甲数万,追北四十余里,下飞狐、灵丘数城,乘胜取蔚州。会曹彬不利,重进以所部护送蔚州官吏士庶凯旋,以功改泾州剌史、彰化军节度使,充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候。出为定州兵马都部署。端拱初改真定尹、成德军节度使,移京兆尹、永兴军度使,至是卒,年六十九。辍视朝两日,赠侍中。重进扑愿不知书,上在藩邸时,日怜其忠勇,尝令给以酒灸,重进不肯受,使者云:晋王以赐汝,汝安敢拒?重进曰:我但知有陛下,不知晋主是何人也。卒不受。 上知而嘉其质直无他肠,故终始委遇。

又以长寿县主适其子守信以宠之。

丙寅,以慎州观察使桑赞知贝州,考功员外郎张素为荆湖南路转运使。

丁卯,以工部侍郎张雍知京兆府。占城国遣使朝贡。

庚午,以怀州圃练副使宋太初为工部郎中、知梓州。

癸酉,环庆路行营言护送辎重已入灵州。

丁亥,出麦、豆穗数十以示近臣。 上曰:今岁多稼礼茂,数倍常年,引手而言,其苗过膝,桑拓甚盛,蚕绩必有大所获,喜动颜色。壬辰,不视朝。

癸已,追班于万岁殿,宣制曰:朕闻两曜丽天,不能逃亏昃之数;四时成岁,无以逾代谢之期。知𠖇运之有终,乃达人之大观。朕以凉德,君临万邦,二纪于兹,庶政咸乂。爰从春首,忧劳遘灾,虽药石之载加,奈沉绵而愈剧。以至大渐,弗寤弗兴。 皇太子克茂温文,夙彰孝爱,自处前星之位,弥光主鬯之贤。嗣守丕图,必符昌运。宜于柩前,即 皇帝位。尔其任贤去邪,克遵于往诰。布德施惠,深念于蒸民。更赖中外荩臣,文武多士,一心恊佐,共致雍熙。诸军赏给,并取嗣君。处分表纪,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应在外臣僚,不得擅离治所只于本处举哀于戏有生必死品物之大端送往事居前哲之明训克搆鸿业吾无恨焉是日 上崩于万岁殿太子即皇帝位甲午小殓丁酉,百官成服遂大殓翰林学士承旨吏部侍郎宋白上议曰:臣闻明一合道曰皇德,象天地曰帝聪,明文思行也。尧,舜禹汤谥也。王者膺图受历,应天顺人,美盛德而试诸难,腾英声而节一惠,生有尊号,终受大名,垂诸简编,如揭日月。伏惟 大行皇帝允恭克让,豁达神武。千年诞圣,彤云紫气之祥;五行钟秀,日角龙颜之表。纯孝因心,奉宣祖而尊严父;雍睦悌长,翊太祖以肇兴王。

始者姫室下衰,梁王在位,讴歌狱讼,去周归宋。王于出征,帝出言迈,三灵改卜,百姓与能,陈挢有切谏之言,京邑无敚 之患,市不易肆,遂登皇极,佐圣之功大也。乃荒鲁邦,乃建元侯,内总熊罴,肃清禁卫。龙潜邸第,晦九五之迹;凤德尹京,洽亿兆之心。洎奄有四海,为天下君。大宝曰位,其命惟新。改元太平,符守文之代。于铄军政,叶下武之时,应运之期至也。蕞尔汾晋,结援林胡,逆节乱常, 两朝三纪,劳人动众,坚不可拔。 帝赫斯怒,定议亲征,矢石齐攻,金汤不守。折铁易于摧枯,渠魁倏已衔璧。与民更始,惠如春阳。本封晋王,终定厥土,受天之命,光也。漳泉入觐,混同文轨。抗越献地,一统寰区。无思不服,无远弗届。占城于阗之封,大食、宾同之国,献琛奉贽,府无虚月。白鹦紫鹊之异,神麟丹凤之灵,嘉禾连理,史不绝书,中孚之信及也。经纬天地,克定祸乱,政之大者,必躬亲之。高台讲武,临轩选士,英儒赡闻之鸿慱,骨腾肉飞之俊杰,天下英雄,落吾彀中外之峻级,待以清华,不十数年,有登廊庙而定疆场者,知臣之精鉴也。幽有鬼神,明有礼乐,坠典聿修,无文咸秩。五展南郊之仪,一议东封之礼,耤田劝农,御搂肆赦,释老之教,崇奉为先。名山大川,灵踪胜境,仁祠仙宇,经之营之,致恭之诚广也。求贤审官,化民成俗,为政以德,惟刑恤哉。置详刑之曹,下考课之令,菅蒯不弃,泾渭分流,时无遗才,吏皆守法,兴废继绝,矜孤振寡,视民如子,使无盗乎。水旱思艰食为忧,幽遐念𥸤天无所增加使额。勤恤人隐,纳隍之言远也。俯仰山谷,详定隐沦,修史氏之职,改班秩之称。著治化之书,贞观之风也。

纪他山之石,开元之事也。弧矢以威天下,善射通神;药石以救齐人,仙方填委。乐正、雅颂无相夺伦。幸太学以谈经,召儒臣而侍读。卑宫室则断雕为朴,减尊称则法天崇道。开理捡以登闻,升便殿而崇政。立储定社稷之本,清心希大庭之妙,治世之规备也。在宥天下二十有二年,王泽深矣,机务详矣,臣下之归尊至矣,黎甿之受赐多矣。越书契以无伦,尽帝王之能事,还淳反古,如指诸掌。泥金检玉,方卜近期。而鼎成龙至, 圣驾上仙,万方缟素,九域遏密下臣,奉诏,拟议徽烈,丕扬耿光。追惟古始巢燧之际,载籍未备,神黄已还,声明有章。若乃兼摘周之质文,总唐汉之雄盛,乃圣乃神,乃武乃文,叙全功与全德,实映后而辉前也。旁稽礼文,恭按谥典,应变无方,不疾而速,得不谓之神乎。施为于民,财成万物,得不谓之圣乎?万邦作宪,帝德广运,得不谓之文乎。保犬定功,奄有九域,得不谓之武乎?

太法太初前志谓太上立德宗以宗德,礼经有宗祀配天,惟千龄应运之君,为百代不迁之主,请上尊谥曰神功圣德文武皇帝,庙号太宗。

八月已未,以 大行皇帝谥册告于南郊。

庚申,告于万岁殿,册曰:

哀子嗣皇帝臣谨再拜稽首言曰:臣闻天地之大,莫能形容,神圣之功,无所拟议。然则圆方之象,必取于强名,尧舜之称,盖从乎节惠。伏惟 大行皇帝承天立极,执象临人,其生也感大电之精,其出也应真人之运。

声身为其律度,道德作其藩篱。若日月之明,无幽不烛,如江海之量,无大不容。爰自历在躬,大横叶繇,旧疆来复,尽有江吴,戎辂亲征,旋平汾晋,皆出于睿断,遣以圣谋,繋象不能赜其微,鬼神不能窥其奥。

是以总宇宙于掌握,得英雄于彀中,宅诸夏以制四维,坐明堂而觐群后。髽首贯胸之类,接武于稿街。景星甘露之祥。叠书于册府。在宥天下二十年。当是时也。灵台偃伯。象阙悬书。瓯脱弥严县道率化。物无疵疠。岁有顺成。积粟腐于太仓。礼财溢乎内帑。

材官剑客。皆六郡之豪。分阃登坛。尽万人之敌。自历代已来。未有若斯之盛者也。于是赐民酺饮。展礼耤田。被衮冕于泰坛。躬俎豆于清庙。幸成均而视学。屡睹横经。纪延合以垂文。尝纡睿思。若乃生知多艺。天纵聪明。洒草隶之华。得琴棋之绝。擅孤矢之妙。洞玄释之微皆作世揩模。出人意表。岂力学之能及。实振古之未闻。大哉邈乎。不可得而论矣。然犹日慎一日,虽休勿休,温颜以尽下情,虚已以延谠议。一夫不获,纳隍之虑每深;万邦有罪,在予之责尤切。至若省去徽号,汉后之不言圣也;杜绝田猎,玄元之虑发狂也;屏藻井之饰,夏禹之卑宫;念黄沙之抂,成汤之祝网也。有一于此,犹谓之圣,况兼是数者乎!方将鸣銮东夏,检玉介丘,而天祸忽临,仙驾长往,群臣咽绝,愿赎以身,万姓克穷,如丧厥考。顾惟寡昧,虔奉丕图,荒疚哀迷,惧不克荷。今因山俯毕,同轨咸臻。敢荐大名,爰稽载籍。询慱士礼官之公议,叶宰衡庶尹之舆情。定谥于南郊,得请于 上帝。谨遣摄太尉、右傼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臣吕端奉宝册,谨上尊谥曰神功圣德文武皇帝,庙号原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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