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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问对

2023-03-03 22:58 作者:未央居士  | 我要投稿

南宋绍兴二十五年,公元1155年。

临安行在,在皇城的北面有一处宅院,从外面看貌不惊人,但是当你踏入这座宅院时,会被宅院内雕梁画栋的建筑和叠石成景的美景所震撼,当你细看院内的景致时,会发现这儿景中有景,山环水抱,就好像走入了一幅山水画之中,同时院内遍植益州牡丹,更有修竹郁郁葱葱,当你好奇地抬头想要知道这里是何人所居之地时,你会看到匾额上书的两个大字“秦府”,没错,这里就是独居相位将近二十年的秦桧的家。

入秋时分,官家赵构驾临秦桧府邸,他是来看望这位老伙计的,此时此刻的秦桧已经病入膏肓,无法写字,更不能出声,面对赵构对自己病情的询问,他一语不发,只是流泪而已。看到这位为大宋兢兢业业贡献了自己一生的老伙计,如今病成了这个样子,赵构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当天晚上,在赵构注视之中,秦桧缓缓合上了眼睛,结束了他的一生。

秦桧死了,旁落于他人之手多年的权力,回到了赵构手中。

秦桧的死,让乌云遮蔽的天空中投射出了一点点微弱的光芒。但明着的秦桧死了,暗着的秦桧可都还活着,秦桧当国近二十年,朝野上下几乎不闻抗金救国之言,抗什么金?金人再可怕,当他们拥有了富庶的中原大地,过惯了太平享乐的日子以后,他们谁还想开战?别人如何想的我们不知道,但赵构很可能就是这般的想法。

秦桧死后,汤思退、万俟卨、魏良臣一伙人仍然牢牢掌控着朝政。为了打击秦桧一党过于膨胀的权势,赵构起复了一些跟秦桧有过节而被斥退的臣僚,比如说张孝祥,但是作为核心问题的岳飞案,却成为了赵构心中的禁忌,不许任何人提起。

当年轻的赵昚即位的时候,他所面临的是秦桧独相近二十年后留下的臣僚们,这些人无不是秦桧与金乞和政策的得益者,赵昚想要恢复中原,就肯定要对这伙人动手。

赵昚准备对秦桧余党动手了,但他还是有所顾忌,因为德寿宫那个老头子现在仍有很大的影响力,万一有奸邪佞幸之臣混入德寿宫,自己的北伐大计可能真的就完了。于是隆兴元年的春天,一些朝臣敏锐地发现,世事可能真的要变了,太上皇居住的德寿宫内外增派了许多人手,一些人想要进入向太上皇问安,都要被他们盘问。赵昚给出的说辞是“拱卫太上皇之安全,防奸邪佞幸之臣混入德寿宫,挑拨我和太上皇的关系。”

朝野之间,士人们都在翘首以盼,看看这位新官家赵昚是否真有破而后立的勇气。赵昚所带来的第一项改变,就是撤除了大街小巷那些监视人们议论抗金和朝政的人手,并且宣布以后不再派出。同时,赵昚一纸诏令下达到地方,要求胡铨、张孝祥、陆游、辛弃疾、杨万里等人即刻进京觐见,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多年颓靡的士风一时间为之一振。

江南东路,建康府。

建康府的勾栏最近几天来了个怪人,他不听秦少游的词,也不听柳三变的词,单单点了头牌乐师,天天只要乐师唱杜牧的《泊秦淮》,最后一句更是要乐师反复吟唱。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听着乐师婉转的歌声,这个被大家看做怪人的人开口了,原来他便是辛弃疾。一曲终了,辛弃疾唤来乐师,询问她杜牧的最后一句话有没有道理?乐师刚想开口,辛弃疾便自己答了这个问题:“谁说商女不知亡国恨?昔年韩世忠的夫人梁氏,跟随夫君抗金报国,商女是知亡国恨的!不知亡国恨的人,现在都在临安城内,心安理得地吃香喝辣呢!”这个给辛弃疾唱曲的乐师,听完辛弃疾的这番话,久久不语。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间气氛安静地有些诡异了。

“不说这些丧气的事情了,这位小娘子,感觉你不像是这建康人?”辛弃疾打破了沉默。询问这个小娘子道。

“奴家名叫韩怀玉,相州安阳人。生于绍兴十年。”韩怀玉向辛弃疾行了个礼,答道。

“奴家觉得,大人的话确有道理,王朝倾覆本来是那些奸贼乱臣的错,却如何都要我等女子受着恶名?就像前唐那安史之乱,明明是奸贼杨国忠和老迈昏聩的玄宗的过错,怎么总是怪在我们女子头上?理学夫子们的说辞是多么荒诞可笑,敢问那杨玉环,明明只是一个不谙政事的舞女,对于国事又能有几分过失?”提起这些理学夫子的论断,韩怀玉就气不打一处来。

正在韩怀玉和辛弃疾二人闲谈的时候,前来宣旨的人到了,好不容易听完骈四俪六的诏书,辛弃疾知道自己得到了新的职务,而且这个职务比原本的镇江知府只大不小,赵昚给了辛弃疾什么样的职务呢?京东西路、京东东路制置使兼知楚州府事,京东西路和京东东路都是靖康之变后沦陷于敌手的失地,其中京东西路的济南府更是辛弃疾的家乡。对韩怀玉这个红颜知己,辛弃疾一见如故,越聊越喜欢。爽快地掏出钱,给韩怀玉赎了身,也就是在赎身的时候,辛弃疾才知道韩怀玉的父亲韩纯彦因为一力主战,被秦桧构陷贬谪到雷州,并且死在那里,韩怀玉也自然被充入乐籍,不过好在小时候由于家风影响,韩怀玉也是熟读诗书,也知晓家国大义。

辛弃疾回到建康府的住处,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入临安行在面见官家,这一幕同时发生在利州路兴元府、淮南西路的滁州和福建路的泉州。辛弃疾、张孝祥、杨万里、陆游等人接连来到临安,在驿馆暂时住下歇脚,最后到达临安的是在江南西路,刚被起复知饶州的胡铨。

大庆殿内,皇帝赵昚坐在御案后面。他的前面坐着的五个人分别是张孝祥、杨万里、辛弃疾、陆游和胡铨,这场会谈后来载入史册,后世的历史学家认为这次大庆殿面圣是大宋王朝复兴的开始。

为了表明自己收复中原的决心,赵昚穿着岳家军曾经穿过的战甲坐在御案后,当穿着战甲的赵昚在御案后面坐下后,张孝祥突然之间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那日自己离京之前在酒楼遇到的那个赵胜么?没想到他就是官家,在忐忑不安中,张孝祥等待着赵昚的决定。但是赵昚只是询问他们,对于现在的国事以及收复中原有何看法,然后发给他们五个人纸笔,告诉他们畅所欲言,有什么看法都可以写在纸上。

辛弃疾、张孝祥、杨万里、陆游、胡铨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胡铨先拿起了笔,开始在面前的纸上写了起来。紧随其后,辛弃疾和张孝祥也都写了起来,而杨万里则和陆游惶恐避席,表示收复河山官家愿为,此乃国之大幸也。

一个时辰后,当大家都写完之后,赵昚命人将大家的策论都收起来。胡铨的策论言辞激烈,痛斥秦桧一党乱国误国,认为当今若要重振民心非尽退秦桧余党不可。辛弃疾则认为眼下人才凋零,兵弱将寡,应当训练精锐,打造器械,以备北伐之需,同时提出山东河北地区民心可用,自己愿意深入虎穴,联络义兵襄助朝廷。张孝祥的策论和胡铨基本相同,但是多了一条,朝廷要重视权威,发出去的命令不要朝令夕改,让人无所适从。看过这些策论后,赵昚心里大致有了底。

赵昚开口对眼前的几个人说:“我最近刻了一方印玺,各位爱卿有没有兴趣看看这方印玺?”说完,也不等几个人答应,便将印玺递给底下的辛弃疾,辛弃疾接过细看,却是一方龙纹铜玺,铜玺的底部用篆书刻有“为君难”三个字。铜玺在几个人手中传来传去,几个人都看过之后,看大家似乎不解这方铜玺的含义,赵昚就想着有必要要对大家说说这方印玺的含义。

赵昚说:“前些天,朕读了《贞观政要》这本书,书里面太宗皇帝就说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天下多的是普通百姓们,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饥寒与温饱绝不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为君难,就难在这里。身为官家,我不过是为万民们守着这个江山,但是现在这个江山已经丢失了一半,朝廷只还有一半地方,就是这剩下的一半地方,现在的天空还是黑的,百姓们现在几乎习惯了生活在黑暗中,但朕现在要扫清黑暗,收复故土,还天下万民一个太平盛世,一个煌煌圣宋,朕要让天下的子民人人都能同享太平,边境上鸡犬相闻,不再有百姓哭泣自己的家人,不再有百姓因为战火而颠沛流离。所以为君难啊,难在肩上这份责任,希望卿家你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共建一个盛世大宋!”

听到赵昚的话,辛弃疾、杨万里和胡铨、张孝祥、陆游几个人纷纷动容,这又何尝不是胡铨、陆游二人的心愿,大家纷纷表态,表示愿意共助官家建成太平盛世,这场问对在大家热泪盈眶中结束,几日后,吏部授官结果出来,陆游、辛弃疾、张孝祥、张浚、杨万里几个人都成为了中枢重臣,虞允文被任命为枢密直学士兼参知政事、尚书右仆射,北伐,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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