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宅文】庭前柳13【蓝湛纳妾、忘机送礼、他的命还有扭转机遇么】
庭前柳 13
秋后九月，百花大杀，正是菊之独秀时节。
花木管事从外采买回几十盆贵种，先盛到蓝湛面前。
目光从绿菊和墨菊处略过，反而落在比它们稍微次等一阶的十丈垂帘上。
浅紫龙须瓣密密匝匝，引的蓝湛翻出些旧忆。
大抵四年前，彼时魏婴才十二，到正是抽条起来，模样张开时候。
也是这样节气里，那会蓝湛二十四，已经担起宗主。
那天日头不错，被政务烦了心，独自到院子里散步。
隔着浓密挂滕，蓝湛正欣赏几盆开的展的垂帘菊花，就听另一边传来脚步。
‘ 你说，今日先生忽然问起我院中例银发放，是不是你嚼的舌根？’
声音格外耳熟，蓝湛识的，这是如今碧园一等男仆，罗殊。
‘ 院中人多的很，殊哥哥怎就只疑我？’
答话的音量虽低，却也是不难分辨的。他就是魏婴。
原来是两个下仆为了银钱起争执，不过这段小插曲，倒叫蓝湛生了些看热闹的心境。
‘ 咱们几个，只你在先生近前侍候最多，不是你多嘴，还能有谁？’
蓝湛听的摇头。心说还当罗殊有何铁证，原来竟是凭空揣测。一没物证二没人证，就敢找人理论。想来也是欺负那魏婴年少，能给他唬住吧。
不过很快，这唬住二字就被蓝湛在心底默默收回。
‘ 呵呵，我侍候多就是我说么，殊哥哥，你这样那今后我可就不敢往先生近前走了。不过，若是先生问起我，为何不在身边侍候，那...魏婴也只有实话实说。’
‘ 你，你威胁我！’
透过藤蔓缝隙望过去，蓝湛看到魏婴对着罗殊笑，太阳照着他，就像颗葵花。
‘ 殊哥哥乃院中首仆，我们都是先听先生，然后就都听您的。无论公中放银月例多少，咱们这些给克扣的谁又曾找过您不是呢。’
‘ 我年纪小，胆子也小，自然更是不敢的。’
‘ 只不过，先生教过，天下事，做于细。我侍候先生，于细微处察言观色，才得信赖，也得了你说的...在先生近前多。同样，殊哥哥给我定罪，也该有细节佐证，无凭无据，可不就是诬陷好人么。’
‘ 再者，您要扣那三十钱的月钱，也该细致些，什么我等吃去茶点，用作裁衣。殊哥哥虽不说，却不代表大家不知道。每个院子仆役用什么，穿什么，吃什么，公中都有公账花销，那可是一本本白纸黑字上了册的。真有人掀出来与你计较，恐怕...殊哥哥拿这些填的什么帐，也就大白天下了吧。’
那边罗殊或许也没想，年仅十二岁的魏婴，看着日常好说话，好拿捏，没想真要对付起来，却是如此一块难啃的骨头。
面容显得扭曲，罗殊指着魏婴鼻尖道：
‘ 你，你这还不是威胁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魏婴向后退了半步，像是怕罗殊真捅咕到自己。揉了下鼻头，他一副无辜状道：
‘ 我日日都在碧园，在您眼皮下，能知多少。无非听院子里阿婆们闲聊，说管文墨的陆家大哥，日前被赌坊要债，他当人面拿出块珊瑚玉抵了。’
‘ 殊哥哥，先生的珊瑚玉你见了么，我是翻了柜子没找到。只怕哪日先生若要穿配那块玉的袍子，可要糟糕。’
那边，罗殊脸上全是震惊。显然，他万没想到，自己贴来贴去，情人倒给贴成个吃白食。
心里也是被魏婴的话说的心惊，脑子乱做热粥，一门想的就是要赶快找到那杀千刀，把玉赎回来。
‘ 你等着，我改日再收拾你！’
撂下狠话，罗殊匆匆而去。
蓝湛在这边看的清楚，罗殊临去时，狠狠在魏婴胳膊上掐了一记。
只见那小孩从刚刚的昂着头的公鸡，瞬间变成可怜兮兮鸡仔。掀开衣袖，露出深深一片青紫。
‘ 收拾我你还用改日，哪天不给找麻烦，都要烧香了。’
自言自语念叨，魏婴向另一出口磨蹭。
刀削的肩膀，细长脖颈，柳枝似的窄腰，尤其侧身抱怨时，那一闪而过如同给水浸润着的光滑白净的下颚。
尚未成年，就已经是招人眼的芙蓉面，若等他到了年岁，得招惹多少桃花。
脑海中闪过飞花乱舞一抹景，蓝湛心随此景，刹然的慌。
一眼入心，就是当下。
从前没留意的，不期间落进眼底，再难移除。
于是，隔日之后，蓝湛用人出手，随随便便就揭出陆家小子赌博贴帐用的先生古玉，进而牵扯出罗殊。于是两个内院蛀虫，各自狠打板子，再给发卖。进而，十二岁的魏婴顺理成章，提拔为碧园一等仆。
‘ 宗主看来喜欢这帘菊，不若，将其送去春萼院，待大婚时，花期也未过，正是喜庆。’
花木管事的话引回蓝湛旧忆，略微想了下，他点点头，道：
‘ 绿云和墨菊送去叔父院中，佛尘就给忘机，剩下两盆红梅，就送明心居。’
下面人躬身回诺。
交代完花事，蓝湛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笑了笑。
看看外头正是晌午的日光，叫上送菊的人，跟着举步便往碧园去。
彼时，魏婴正在一颗颗擦拭旗子，蓝启仁则拿了香谱，与香沉调制新翻出来的古香。
听见外头人声，魏婴忙出去支应。
不一会儿，他打着帘，蓝湛进屋。
‘ 下面进来好菊，侄儿知道叔父所爱，特将您喜欢的墨菊和绿云送来。’
‘ 堂堂宗主，这等小事至于你亲自跟着。’
‘ 叔父的事，何曾是小事。’
两叔侄笑着说话，上亲下恭。
‘ 不过，侄儿尚有一处难，需得叔父帮衬。’
‘ 呵呵，你说。’
略微正了身子，蓝湛道：
‘ 聂氏送了箱笼来，东西不少，都在春萼院。’
‘ 侄儿身边都是些手粗的，所以，我想跟叔父借个细致人，过去帮忙带着几个小丫头，收拾下。’
蓝启仁听了，涉及蓝氏未来当家主母，也觉此乃正经，便点着头向四下看。
魏婴站在门边，虽远却还是被一眼相中。
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蓝启仁眼中，碧园第一做事细致，除了魏婴，再挑不出第二。
如此，全在蓝湛计划，魏婴给指派动身去了春萼院。
秋雨随着密云而至。
魏婴带着忐忑去到春萼院，好在丫头好几个，都在眼前听用。
先张罗人将院中几个露天的箱子抬到廊下，然后各自点数。魏婴随着他们唱报，将名录又誊抄一份。再接着根据物件属性，分类整理。
新夫人毕竟人未到，先送来的东西不算太多，其实做起来，都是快的。
雨势才见些弱下去时，蓝湛入了院子。
‘ 嗯，不错，事情办的利索，阿羡...功不可没。’
他说了夸奖话，手也随着放在魏婴肩上。
在旁人看来是鼓励，只有魏婴自己能感觉到那股潜藏的拿捏。
‘ 快该吃午饭，都下去吧。阿羡留着，与我看看名录，一会咱们一道回碧园。’
‘ ......’
大雨似也善解人意，在午饭前停住。
蓝忘机拎着伞进了碧园大门。
待与叔父对坐饭桌，看了看摆饭的大王，问：
‘ 怎么是你，魏婴呢？’
‘ 他....他...他....’
说了连串的他，大王恨不得咬舌头，也没他出个下文。还是蓝启仁受不了，道：
‘ 阿羡去春萼院帮忙收拾。’
没预防，蓝忘机的筷子落了地。
大王忙着又取了副新的来，道：
‘ 二....二....’
一把将筷子抓过来，蓝忘机只觉心里晃的像和尚敲钟。
蓝启仁看他，只道和自己一样，受不了大王口吃。
‘ 兄长呢，今日可有事忙？’
‘ 谁知道，早上送了些菊花来，又要了阿羡去帮忙，之后就没影，宗门事多，不必等他。’
听了叔父话，蓝忘机更是觉得吃进嘴的味同嚼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