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并非儿戏

奥瑟蕾丝歪着脑袋看向冷语，但身子仍然贴着那个黄绿色幻形灵。“你是怎么……”她开口说道，可当一阵气味从那个幻形灵传到她那里时，她睁大了自己的双眼。

闻起来真是太棒了。她又看向了那个幻形灵——他还在咯咯地笑着，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嘴里时不时嘟囔一些关于飞艇呀，飞行之类的东西，然后又继续发出更多的笑声。这种欢乐，愉悦，纯粹的幸福感真是……！

她感到自己被一团蔚蓝色的光裹住，从甲板上被拖了回去。“不，坏虫虫，”冷语说道，她走上前站在了奥瑟蕾丝和另一个幻形灵的中间。“爱意毒药，听名字就知道不能碰！”

暗焰把奥瑟蕾丝从冷语的念力中一把夺了过来，上前一步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她厉声问道，随后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鼻子里喷出烟来。

冷语甩了甩她的鬃毛，“我是个情感顾问，你觉得我不得和中了爱意毒药的生灵打交道？”

“好吧，但你又是怎么知道它能影响幻形灵的？”

“我是个情感顾问！你觉得我不得和幻形灵打交道？”冷语笑了笑，她转过身去又用蹄子戳了戳那个幻形灵，“我可以和你们说说我的经历，等等，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有个什么患者保密协议之类的东西。”她俯下身去戳了戳幻形灵的脸，“虫子，我的假期都还没开始你就已经把它给毁了，你到底吃了谁的情感？”

这只幻形灵眨了几下眼，但结果只是他发出了更多的笑声。“我们在飞……！”

冷语气得嘶鸣了一声，往后退了回去。“行，随你怎么便。”

奥瑟蕾丝深吸了几口气。她站在暗焰的身旁，但暗焰现在的注意力集中在冷语身上，她闻到的大多是自信，还有夹杂着蔑视的确信感，这些情感都是对着冷语的，而不是她。那些从幻形灵身上传来的纯粹欢愉感已经被冲刷掉了，她强迫自己看向冷语，“他……他会没事吗？”她问道。

“他会没事的，不管你信不信，这个反应算是比较温和的了，比他应得的惩罚要轻——”

“……嘿！”奥瑟蕾丝抗议道，“没有谁应当受到这……这样的处罚！”

冷语看起来好像被奥瑟蕾丝的激动言论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她想要回答她的话，但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嗡鸣声。转过头去，奥瑟蕾丝发现了三只幻形灵以他们最快的速度径直向她们飞来，他们背后几百尺远的地方大概跟着一小队同样数量的天马，其中一只还带着个紫色黑鬃的陆马。

领头的幻形灵有着红色的甲壳，橘黄色的翅鞘，还有着一双黄色的眼睛和翅膀；奥瑟蕾丝发现自己好像认识她。“艾克迪西丝指导员！”她在这只幻形灵落地时喊道。

艾克迪西丝并没有理会奥瑟蕾丝，而是从她，暗焰，还有冷语的身边冲了过去，来到了中毒的幻形灵身边，她带来的另两个幻形灵护着她的侧翼。“变成石头！”她朝他喊道，“变鱼！树枝！快变成一些容易隐藏或者一些我们能丢下甲板的东西，或者——”

“啵，”是这只幻形灵唯一的反应，他用蹄子碰了碰艾克迪西丝的嘴巴，然后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克拉维柯，我们没空搞这些玩意了，振作一点，好让——”

“——好让你滚蛋！”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天马已经到了，他们把那只陆马放在了船舱的甲板上，她就是刚刚声音的源头。她走上前去，同时也无视了奥瑟蕾丝，暗焰，还有冷语，直接来到了艾克迪西丝的旁边，她比这只幻形灵要高一点。

艾克迪西丝深吸了一口气，闻到情感之后面部抽动了一下。“薄暮镇长，克拉维柯是荒原虫巢的居民而我有着外交豁免权——”

“但他没有，我们正处在小马国领海及领空上，而且他还偷了一艘小马国市民的飞艇！”她大声说道。这位应该就是镇长薄暮莉拉了，奥瑟蕾丝想起了暮光几天前的即席演说，如此猜测到。过了一会儿后她的神情缓和了下来，低头看向了那只幻形灵。“还是说……她？抱歉，我正在试着……”

“克拉维柯现在是一个雄性个体，您没说错，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确实不是。”薄暮镇长看向了艾克迪西丝，然后对着身后的天马点头示意。“警察会把克拉维柯带到拘留所去，云灵可以选择是否对这起盗窃案提起控告，但就算他不这么做……”

“但这并不是他的错！”艾克迪西丝用蹄子指着那只幻形灵，“看看他！他中毒了，就和奥博泰克特(Obtect)，海尔灵（Hyaline）还有——”

“——还有那些你掌控不了的虫子一样。”薄暮眯起了眼睛，“而且我一直在调查爱意毒药，这不是个喝下一瓶毒药的小马…抱歉，生灵所表现的症状，他没对任何生灵犯花痴，他是吃了伪爱，是吧？”

“说得很对，”冷语说道。艾克迪西丝和薄暮镇长立刻把头转过去看向了她，她随即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叫冷语，是一名情感顾问，还有你说得没错，一个受爱意毒药影响的幻形灵所做出的行为和其他生灵是一样的，但这，”她还站在克拉维柯旁边，又戳了他一下，“这只在幻形灵食用伪爱的时候才会发生。”

艾克迪西丝看向了薄暮镇长，“只是吃了一点点，”她辩解道，“我们生来饥饿，向往温饱，吃一小口不会伤到任何生灵，我之前和您解释过而且那时候您说过——”

“吃一小口会变成这样吗？”薄暮镇长问道，她看向冷语，“就吃了一点点？”

冷语摇了摇头，“不，至少有一个生灵体内里的伪爱被全部吸出来了，并且还昏在了某个地方，好消息是，他们不会再受到爱意毒药的影响了！不会再说什么深夜情话之类的鬼东西了，但坏消息是……这得看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这镇子有狼害问题吗？有土狼吗？”

薄暮镇长看向了艾克迪西丝，“克拉维柯要和我们一起走，”她坚决地说道，“如果索拉克斯国王想引渡他的话，那就是他和塞拉斯蒂娅公主之间的问题了，但在此之前……”

艾克迪西丝的翅膀在她的翅鞘下振动，“普卢莱特，你和他一起走。”

其中一只幻形灵走上前去，薄暮摇了摇头。“不，艾克迪西丝，司法系统不是这么运作的，普卢莱特什么都没做，我不能在……她？……没犯什么罪的情况下就把她关到牢房里去——”

“普卢莱特，你先犯个罪去——”

薄暮立马用蹄子捂住了艾克迪西丝的嘴，尽管她话都还没说完。“你认真的？”她问道。

“我认真的，”艾克迪西丝透过蹄子说道。

“那好吧，警官们，给我逮捕克拉维柯，普卢莱特可以跟着一起去。”这些天马实际上穿的都是朴素的白色短衬衫，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彰显着他们警察的身份。他们走上前去，那几个幻形灵则让出位置好让他们抬起克拉维柯。克拉维柯觉得这很有意思，还在呵呵地笑着，两只天马把他搬了起来，夹在他们两个中间，而普卢莱特则跟在他们后边。最后一只天马和镇长留在一起，以便等会好把她带回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暗焰清了清嗓子，“所以……”她说道，眼睛看向奥瑟蕾丝，爪子指向了艾克迪西丝和薄暮镇长。“友谊问题？”

她们两个看向了奥瑟蕾丝和暗焰，薄暮晃了晃脑袋，“抱歉，你是……”

“暗焰，”暗焰答道，“那位是奥瑟蕾丝。”

“我要走了，”冷语开口说道，她朝着飞艇的边缘走去，眯起眼睛看着一旁的渡轮，“我觉得这刚好可以给我用来练练传送术。”

“实际上，冷语女士——”

“博士。”

“——冷语博士，”薄暮镇长说道，“如果你在提亚塔特那边能顺道来我办公室里头坐坐那就更好了，我现在很需要懂爱意毒药的专家。”

冷语不假思索地答道：“算了吧，我还要度假呢。”话音刚落，一道蓝光瞬间吞噬了她的整个身体，随后她便消失不见了，然后马上又重新出现在了渡轮的甲板上。

与此同时，奥瑟蕾丝走到了艾克迪西丝的身边，“呃……指导员，”她说道，尽管在闻到这只红色幻形灵身上散发出来的忧伤气息时她感到有点排斥。

艾克迪西丝转过头去正视她，不过还是把薄暮镇长留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奥瑟蕾丝，索拉克斯国王和我说你要过来，本来应该会有……”她走了神，然后晃了晃脑袋，“很抱歉你一来就碰上了这种事。”

暗焰来到了奥瑟蕾丝旁边，手搭在屁股上。“指导员？”

艾克迪西丝看向暗焰，“以前的旧工作了，那时候奥瑟蕾丝是个……很一般的学生。”她在说这话时微微笑了一下，一股温暖的情感打破了刚刚萦绕在身旁的阴郁心情，“但从后面发生的事看来，她表现得还挺不错的。”

“噢，”暗焰瞥向奥瑟蕾丝，说道，“你当时就是要训练成那样的幻形灵？”

奥瑟蕾丝缩了一下身子，“是——是啊。”

“我还是觉得这很酷。”

“打扰一下，”薄暮镇长开口说道，她走到了艾克迪西丝和这两个学生的面前，“我很高兴你们

三个都互相认识，但你的话，”她指着奥瑟蕾丝，“当时艾克迪西丝飞过来的时候你没和她在一起，还有……”她把脑袋歪向了另一边，“你真的是条龙吗？”

“是啊，”暗焰说道，她叉起胳膊凑到了薄暮的面前，“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只是想确认一下，努克那边有个幻形灵一整天都在伪装盆栽，除了……啊，”她以蹄掩面，然后把脸慢慢往下拉着，“以前只有温特（Venter）这个问题虫，我现在都开始想念那段时光了。”

“我也是，”艾克迪西丝和道。

“话说回来，”薄暮镇长说道，她再次看向了这两个青少年，“你们在这艘飞艇上做什么？”

“噢，你懂的，防止它撞到其他东西，”暗焰解释道。奥瑟蕾丝，艾克迪西丝，还有另一个幻形灵都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气息——味道大到足以扫清空气中其他的难闻情绪。“我和奥瑟蕾丝当时就在那艘渡轮上。我们是从暮光闪闪公主的友谊学院来的，来这儿就是因为你俩……，”她指着艾克迪西丝和薄暮说道，“……有个友谊问题需要解决！”

艾克迪西丝和薄暮镇长看了看彼此，“不，我们没呢，”艾克迪西丝说道，“莉拉只是在保护她的镇子而已。”

“而艾克迪西丝只是想保证她的虫虫的安全，”薄暮补充道，“这不是私人问题，我其实挺欣赏艾克迪西丝肯花这么大的功夫，”她瞥了这只红色幻形灵一眼，“就算是在她刚刚可能钻了马国法律漏洞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而且我知道你没法一下子就把这些法律给改掉，”艾克迪西丝承认道，“我也知道你做了很多工作才把我们并入到你对提亚塔特的计划之中，莉拉。而我想让努克参与其中。”

“我也是。”

这两个成年人以一种温和、老练而且开明的方式讨论着问题，暗焰的视线在她俩之间来回切换，“好的！太棒了！友谊问题解决了，对吧？”她扫了一眼自己的脊刺，奥瑟蕾丝也看了看她的翅鞘，都没出现什么明显的变化。“淦，”暗焰说道。

“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奥瑟蕾丝责备道。

薄暮镇长看着这两个学生，“呃，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如果你们真的拯救了飞艇和渡轮，那奖赏肯定是有的。如果你们到市政厅那边的话，我也许可以给你们安排点什么，比如当地一些景点的优惠券什么的。”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看向艾克迪西丝，“不管怎样，艾克迪西丝，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快点揪到幕后真凶——要不然有些生灵受到的伤害可能要比你的幻形灵们更加严重了，但直到那之前，我还得找找那个被吸干爱意的生灵——”

“我的虫虫会帮忙的，”艾克迪西丝迅速说道，“我们……我们大概能想出……幻形灵会把受害者藏在什么地方。”

内疚的臭味从艾克迪西丝和另一只幻形灵的身上倾泻出来……奥瑟蕾丝也是如此，因为她其实也可以想出大多数城镇能藏匿受害者的地方，实际上，教她这个的虫虫现在就站在她身旁。

薄暮莉拉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有建议当然不错……但在当前这种局势下，我不觉得让幻形灵去处理这类事务是个妥当的做法。”

“我们可以伪装起来——”

“我觉得这行不通。”

艾克迪西丝怔住了，然后她点了点头。奥瑟蕾丝不得不把嘴巴给关紧，因为难闻的耻辱又开始冲击她的感官了。愠怒的味道与暗焰的有明显的不同，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薄暮镇长向艾克迪西丝致以同情的目光，但随后就把头转向了还待在船上的天马。“我们走吧，”她说道。那个天马点了点头，抱起她的身子飞走了。

暗焰和奥瑟蕾丝注视着这两只小马朝提亚塔特的方向飞去。寂静持续了一小会儿，随后暗焰看向了奥瑟蕾丝，“我觉得菲瑞克斯这回非把暮光校长给剁了不可，”她说道。

 

 

 

 

 

 

***

她们飞到渡轮上取走了自己的行李，随后便朝着提亚塔特慢速飞去，暂时将飞艇留在这边了。艾克迪西丝向她们介绍了另一只幻形灵维泰克斯（Vertex），但马上又把他派去追薄暮镇长了，以便协助她对镇子的调查。

暗焰强忍着心中的想法，她很想卡在艾克迪西丝和奥瑟蕾丝的中间，但还是忍不住飞到了她们两个的上方，烈焰在肚子里翻腾，若是艾克迪西丝胆敢抢走她的宝藏，她立马就会吐出火来。不过就算那只幻形灵知道了她的想法，她现在也没显现出来。

“所以，指导员，”暗焰问道，趁艾克迪西丝还不知道，她先试着将自己的心思从这暴力的想法中脱离开来，“问题已经持续多久了？”

艾克迪西丝并没有把头转过来——有了这大大的黄色复眼，她没这个必要。“大体上的麻烦吗？从我们到这儿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她答道，“拜托了，叫我艾克迪西丝就行，我现在已经不是指导员了。总的来说，刚开始只是发展初期都会遇到的困难，幻形灵要适应小马，而小马要适应幻形灵。”她朝她们正在靠近的镇子挥着蹄，看起来大概还有1公里远。“其他种族的生灵也经常来提亚塔特度假，这也是索拉克斯国王和塞拉斯蒂亚公主选中这个地方的原因，我到目前为止见到过钻石狗，狮鹫，骆驼，甚至还看到过一条成年海蛇。”

暗焰看向了奥瑟蕾丝，后者把脑袋转了过来，微微笑了一下。“史蒂芬·玛格丽特？（Steven Magnet）”奥瑟蕾丝问道，他有天帮瑞瑞教授代了节课，学着怎样在水下编篮子可有意思了。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管怎么说，小马最初还是对我们不太信任的，而且就算……”她走了会神，随后在空中翻了个身子来直视暗焰，不过她在上下翻转的情况下还飞得挺好的。“听着，自由对我们来说是个新事物，我们世世代代都对邪茧言听计从，完全服从她的安排，她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但索拉克斯国王却完全不一样，他和蔼善良，慷慨待虫，优先考虑其他虫虫的感受……但他还是个国王，你知道吗？还是管事的那个领袖。所以当我们出来搭建努克的时候，索拉克斯国王可就和我们不在一起了，更恰当的说法是，相当于幼虫脱离成年虫的看管了……”

暗焰明白艾克迪西丝的意思了，她爆笑起来，“哇，我还真想看看你们当时的样子呢。”

艾克迪西丝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她舔着自己的舌头，重新把身子翻正了，“我和莉拉在谈到这事的时候也会笑……但确实如此，第一波去努克的上百名移民根本就没有私人财产和私人空间的概念，也不知道自我节制，我们并不想伤到任何生灵，但是……”她笑了笑，“好吧，就拿我来说，我当时在露台与煎饼直接白嫖了一顿，以前当渗透者当惯了，吃了就跑，搞得我自己都忘了现在不能这么做了。”

奥瑟蕾丝也笑了起来，“我……我在小马镇也犯过同样的错误，”她承认道。

“我没有，”暗焰说道。此话不假，尽管奥瑟蕾丝朝她瞪了一眼之后便低下了头。她其实很清楚“付钱”是什么意思，她最初只不过是不想这么做，除非自己别无选择。但后来她带着项链从紫水晶的珠宝店走出来的时候被云宝黛西教授给拦了下来，她向她解释买东西是需要付钱的。暗焰当时想一口吃了项链来表达自己的不屑，结果被云宝警告遣返回巨龙之地，然后因为不听她的话而被她揍了一顿。

还有很让她恼火的是，加鲁斯给的小费给得比她要多。

“但这些只是发展初期的困难，”艾克迪西丝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到监狱蹲了几次，但真正有问题的虫虫都被送回荒原了，剩下的吸取教训之后改正了错误，随后荒原的幻形灵都是经过加强的训练准备后才送过来的。我们现在的数量已经达到500个之多了……而且打算在这边扎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转过头看向奥瑟蕾丝，“我们刚造好了一个孵卵室。”

奥瑟蕾丝睁大了双眼，她用蹄子挤着脸颊，露出了最为灿烂的笑容，暗焰都不一定看到过。“里面有卵吗？”她问道。

“有一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这样就能同时看到奥瑟蕾丝和暗焰了，“这将是有史以来第一批在荒原外孵化的卵，而且也将会是头一批邪茧没碰过的幼虫。”

“恭喜呀，”暗焰说道，随后耸了耸肩，叉起了她的胳膊，“但是……呃……你好像跑题了……”

艾克迪西丝眨了几下眼，随后叹了口气，“好吧，三个星期前，一只叫奥博泰克特的幻形灵在提亚塔特的街上晃悠，而他……呃，行为和克拉维柯是一样的。他晚上离开努克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可次日清晨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呃……这么说吧，他正在‘装扮’小镇喷泉旁的雕塑，他随后被带回了努克。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爱意毒药的存在，我们只是觉得他闻起来十分的愉悦，应该可以靠吸干情感的方法帮他恢复，这也确实奏效了……爱意分散到了每只食用他情感的幻形灵身上……”

暗焰不怀好意地笑道：“后来的场面是不是和暖炉夜派对一个样？“

“差不多，我几小时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整池子的潘趣酒里。不管怎么说，奥博泰克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在经历了一番调查之后，我联系了荒原虫巢里的一个叫厄提卡(Urtica)的聪明虫虫，然后她发现这是由吸食伪爱导致的。”她摇了摇头，“但这没道理啊，奥博泰克特是个好幻形灵，在以前的日子里他只是个工蜂，现在也不过是一介农民。他可能会偷吃小撮小撮的情感，但绝对不会吸干任何生灵，可是根据厄提卡的分析，只有吸干生灵的爱意才能让一个幻形灵变成这副样子，光靠吃几小口是不行的。”

她们三个已经到达提亚塔特了，这个镇子比小马镇要小，但和马镇一样有着各式各样的建筑风格——大多数房子的墙壁刷得白亮亮的，屋顶由红砖搭成，这些建筑物和提亚塔特赫赫有名的白色沙滩很是搭调。在像今天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沙滩上可以看到很多生灵，他们有的在毛巾上悠闲地躺着，或是躲在太阳伞下，有的则在温暖的海水里玩耍。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小马，但暗焰也看见了几个狮鹫，一些海马，甚至还有三个幻形灵，而且他们还在向艾克迪西丝挥蹄，对她刚刚飞行时的心情浑然不知。她也向他们挥了蹄。

艾克迪西丝飞向左边，向南贴着沙滩飞行，暗焰和奥瑟蕾丝跟在她后面。她们来到了有很多岩石的地方，海水边上长着许多灌木，但她们很快又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森林，离海岸有几百尺高。“真正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艾克迪西丝说道，“我们从来没有发现奥博泰克特的……受害者，那个理应被他吸干了的生灵。报道上没有说哪个生灵失踪了，提亚塔特里头也没有谁看见过哪个生灵的行为像是受了爱意毒药的影响。”

“也许他们是才喝的药，”奥瑟蕾丝提到，“然后奥博泰克特吸取的速度过快才导致了没生灵发现。或许他们自己也不记得了，而且你说过他是在晚上出去的……”

“我们就是这么想的，希望就是这样，”艾克迪西丝说道，“但后来，就在一个多星期以前……一个叫海尔灵的虫虫也中招了，四肢展开躺在沙滩上做沙天使。然后再是内维尔（Nervure），他不想离开冰点（Chill Spot），那家店既可以做水疗又可以吃冰淇淋，我们不得不把他给拽出来，然后又是菲薇亚(Fovea)……特尔菲斯（Trophus）……”她减缓飞行速度，然后便悬停在空中，低垂着头，四肢无力地悬着。“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个虫虫倒下了，而且如果我们剩下的虫虫不去把伪爱给吸出来的话，恢复正常花的时间会更久，要好多天。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奥博泰克特之后我们就知道不能再去吸干他们了，而且至少他们都不怎么具有暴力倾向——”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把一只蹄子放到了胸前，“至少……在克拉维柯之前是这样。”

“但克拉维柯没有伤害任何生灵啊！”奥瑟蕾丝抗议道，她飞到了艾克迪西丝的前下方，这样她就能直直地看着这位比她年长的幻形灵了。“他并没有对我们做出任何抵抗，甚至连试都没试一下，他没想过要去伤害谁……他做过最‘暴力’的事就是碰了碰你的鼻子！”

“然后就差点用他偷来的飞艇撞上一艘载有50个生灵的船，”暗焰说道。奥瑟蕾丝把脸对向了暗焰，暗焰不需要幻形灵的能力都能知道奥瑟蕾丝此时的心情——她肯定是感到被背叛了。“听着，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这事很严重。”她叉起胳膊，飞到了艾克迪西丝面前，尽可能地看着她的黄色复眼。“也就意味着你是时候该告诉索拉克斯了。”

奥瑟蕾丝张开嘴巴想要反驳，但随后又把它闭上了，看向艾克迪西丝。“你不会……等等，你当然不会，因为索拉克斯肯定会先告诉菲瑞克斯，但菲瑞克斯以为提亚塔特很安全，直到友谊地图把我们送到了这儿……但……这是为什么呢？”

艾克迪西丝把头歪了一下，眯起了她的眼睛，“因为努克必须得证明它能行，只能这么做，如果我们不能证明幻形灵可以和小马们一起生活，或者远离国王进行自治……那我们肯定就会被送回荒原了，人口会增长，但食物可不会。我们会再次陷入饥饿，再次体验那种快饿死的感受，到时候能解决这个的唯一方法便是……”她走了会儿神，然后摇了摇头。“我……我以前是个渗透者，还很擅长这个，当时我也在坎特洛特……而且我对那种事也很在行。我们不能再那样了，我是不会让大家回到那种生活的。”

暗焰想要反驳，她张开嘴想指出这个想法是多么愚蠢，打算列出所有的理由来……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说不出话来：奥瑟蕾丝来到艾克迪西丝面前，蹄子放到了她的脖子周围，在飞行的情况下给了她一个最为温暖的拥抱。“没事的，”奥瑟蕾丝说道，“没事的，你……你说得很对。”

“什么？”暗焰问道，“不，这不对！”

奥瑟蕾丝看向了暗焰，“这很对，你不清楚，暗焰，你是条龙，你可以吃石头，靠着这下边沙滩上的沙子你都能活下来，你从没体验过那种快饿到死的感觉。”

暗焰低声埋怨，“努克可不会因为有些生灵在毒害幻形灵就彻底失败了，我们只是来这里解决友谊问题的，奥瑟蕾丝！和这事无关。”

奥瑟蕾丝的脑袋歪向一边，然后活泼地笑了起来，“你难道不觉得那些在毒害无辜幻形灵的生灵也得上堂友谊课吗？”

暗焰又想反驳，而且再次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小会儿，她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看向别处。“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她气冲冲地说道。

“听起来挺适合我的，”奥瑟蕾丝反驳道。

暗焰盯着奥瑟蕾丝，后者也回以凝视，这只娇小的幻形灵不知怎的褪去了平时的脆弱，向暗焰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强大决心。看着她现在容光焕发的样子，暗焰觉得她刚刚说的那些一定是正确的，她设想的那条路一定是最适合的。

她真是太宝贵了，暗焰只想一把抓住这只幻形灵，永不松手……

“好吧，”暗焰妥协了，她抓紧了她的包包，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吧，我猜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咯，就算不是的话我们也得顺道把这事给解决了。”

奥瑟蕾丝点了点头，过了一小会儿之后向前飞去，就像抱艾克迪西丝那样轻轻地抱住了暗焰。“谢谢你，”她轻声说道。

暗焰摇摇晃晃的想保持平衡——她的翅膀并不像奥瑟蕾丝的那么擅长悬停——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回以拥抱，她大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奥瑟蕾丝柔软的绒毛，从甲壳里传来的温暖，还有贴着她脸颊的感觉……但就算是在这个时候，她也在极力压制着自己贪婪的想法，努力集中精力。“不过，要是我的脊刺和你的翅鞘开始振动发光了，那就得马上让索拉克斯知道，行不？我不是说我们到时候就把这事扔下不管，而是说我们得找到并解决真正的友谊问题，意思就是这事得让其他生灵解决，但我们可以帮帮他们。”

她以为会有一场争论的，但是奥瑟蕾丝把她抱得更紧了。“成交，”她说道，随后放开了暗焰——暗焰过了几秒后也松了手，然后看向了艾克迪西丝。“那就这样了？如果我们帮得上忙就帮，但要是帮不上……”

艾克迪西丝抬起了头，表面上看起来就像她在盯着她俩中间的空隙，但暗焰知道她和奥瑟蕾丝现在都处在这只红色幻形灵复眼的注视下，她把蹄子搭在了她们两个的身上。“我……我辜负了……”

“没有的事，”奥瑟蕾丝说道，“你只是意识到自己需要帮助，这并没什么错。”

艾克迪西丝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她重新开始往前飞行，暗焰和奥瑟蕾丝跟在她后边。暗焰看向奥瑟蕾丝，而后者也转过头看着她。“你刚刚……”她张口说道，然后想了想自己要不要问奥瑟蕾丝刚才是不是故意让她做那些事的——让她抓住她的蹄子、抱住她，让自己被她占有一段时间——不过她还是摇了摇脑袋。“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奥瑟蕾丝直直地看了她一小会儿，然后点头说道：“那好吧，还有……谢谢你。”她深吸一口气，随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呃……暗焰，既然我们要去努克，你应该得知道……那里的幻形灵大概都已经习惯了……呃，互相感受对方的情感，有事没事都会闻一下对方的情绪。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们并无恶意，这就是我们的本性……不过你可能会有点适应不过来。”

“嗯哼。”暗焰承认道。她其实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而现在正想着怎么隐藏自己……对奥瑟蕾丝的情感，她觉得这要是在努克里头被察觉了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或许就应该与在龙族身边一样吧，显出自己强硬的那一面，通过指出别人的缺点来避免暴露自己的缺点。想到这儿，暗焰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奥瑟蕾丝。“老实说，我担心的是我待会儿会闻到的气味。”

奥瑟蕾丝睁大了双眼。“你……你什么意思？”

“幻形灵也许有个专门感知情绪的鼻子之类的东西，但对于真正的气味……你还记得你来这所学校的头一个月吗？”

这只小幻形灵的脸变得通红。“我……我……但是……”

“最后还搞得瑞瑞教授组织了一场去水疗馆的旅行？”

“你你你……我没那么脏吧！”

“嗯哼，旅行的目的是好让我们在那边的时候清洁工能给我们的宿舍消毒？”

“这不公平！我那周早些时候才蜕的皮，而且连我的甲壳都还没吃完——我不敢相信他们差点就把它给扔出去了……”

“说实话，我最喜欢的部分是约娜的那个，她在你面前摆了一堆香水让你选，然后你居然说了句‘肥皂是什么东西？’”

奥瑟蕾丝的身上出现了一阵蓝火，随后就变成了一只熊蜂。她把暗焰从空中抓了过来，然后使劲地捏着她的脸蛋。不过这样也值了。

 

 

 

 

 

 

***

艾克迪西丝，和奥瑟蕾丝不同，这个名字邪茧可是记得的，撇开一些具体的细节不谈，她以前可是个训练有素的渗透者。不过呢，这也意味着她和其他幻形灵一样——背叛、抛弃了她的女王，他们都得付出代价。奥瑟蕾丝至少当时可能只是只幼虫，顶多还得再蜕个一两次皮才能成年，但艾克迪西丝可比她要年长，她不应该背叛她的女王的。

所以邪茧确保克拉维柯（这名字她并不认识）落在小马的蹄中，因为这样就可以伤到艾克迪西丝了，让她好好尝一下这痛苦的滋味。不过她也不是在故意折磨克拉维柯，蹲几天牢房等着爱意毒药的效果消散对幻形灵来说可算不上是一种酷刑。

爱意毒药……

邪茧晃了晃脑袋，然后往后躺了下来。她一路搭着渡轮来到了目的地，在一家旅店订了房间，随后便径直前往沙滩。虽然撑起的太阳伞抵挡住了正午酷热的阳光，但在躺到她的绿色大毛巾上时，她还是感到自己的身子在这亚热带气候的影响下变得温暖了许多。明天她要找一个没马去的小海湾变回原形，再好好享受享受，但现在传遍她独角兽身体的温暖已经让她感到非常舒服了。

爱意毒药不可能自然产生，而且从他们的话看来，这个叫克拉维柯的家伙还不是第一个……

邪茧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把身子翻了过来。她拨开她的毛巾，直接趴到了温热舒适的沙子上，脸上挂着笑容。她将自己的蹄尖埋到了沙子里，身子在沙上扭动起来。把沙子从身上弄干净不是件难事，只要变个形就好了，或者游个泳也行。所以尽管粗糙的沙子弄得身上到处都是，但邪茧还是能好好享受一下它划过皮肤的感受，用脸颊贴着好好享受一番，这种体验可不常有。她甚至想着要不要变成一只天马，这样她就能试试那些天马推荐的什么“沙浴”了，这个听起来还挺新奇的，没那么难受。

看来有生灵估计是想着绕开他们。做这件事的生灵首先必须得给另一个生灵下毒——而且受害者有可能不止一个，不过这得看毒药的类型——然后让一个幻形灵去吸食他们的爱意，最后再找个能把先前中毒的生灵藏起来的地方……

邪茧不满地抱怨了一声，她在沙子上打了个滚，身体的正面现在直接暴露在了阳光下，不过感觉也没那么糟，至少在几分钟以内是这样。塞拉斯蒂亚有很多让她难以忍受的特点，但这阳光很显然不算。一个白晃晃的魔法球挂在天上散发出火热的光芒，温暖着下方的世间万物。在今天这样的天气里，阳光感受起来就像有着情感一样……有着爱意的感觉，这可能和她现在的小马形态有关，因为雌驹的身体会对光亮与温度的改变有所反应。说不定这种爱意只是从那个操控着太阳的天角兽上暂时散发出来的，然后再随着阳光一起到达了世界各地？嗯，那邪茧肯定会享用这顿美餐。即使身份再怎么高贵，一个幻形灵可不会拒绝免费的午餐。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把中了毒的生灵给藏起来呢？如果是为了毁坏努克的名声的话，那大可以把这些吸食过多爱意的幻形灵扔到街上，让他们像傻子一样在镇子里到处瞎晃，再将那些爱意被吸干、早已失去意识的受害者藏在巷子里，专门等着几个天真的幼驹来发现他们，这样足以把这些可怜孩子吓出心理阴影，没个5年都好不了的那种，是我的话肯定会这么干。

“Hhhzzzkkk...”邪茧嘶鸣着，她睁开双眼看到了暮光的幻影——它的木头屋子靠着邪茧的毛巾，而它已经从里边跑了出来，现在正坐在太阳伞下盯着她看。邪茧瞪了回去，“咋了？”她厉声问道。

幻影继续盯着她看。

“你想干什么？我让你说话你就说！”

幻影继续盯着她看。

“Hhhzzzkkk…… 你是想说爱意毒药的事，是吧？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度假！而且我为什么要在乎这事？他们全都把我给抛弃了！遭到其他生灵的攻击什么的事有那么重要吗？我本来是可以告诉他们会发生这种事的！他们永远都不能拥有真正的友谊与信任！他们得到的爱不过就是和伪爱一样的假货！”

幻影继续盯着她看。

“我本来是可以告诉他们的！只要他们像以前那样乖乖听我的话就行！现在这个努克简直就是脆弱不堪，而且还暴露在其他生灵的重重包围之下，更别提还缺乏一个强大的……领袖……”

幻影继续盯着她看。

“……噢，噢~~~~真是心机！你说得太对了！”邪茧翻过身看着幻影，“不管幕后黑手是谁……他们都想毁谤幻形灵的名声，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目的！但是局面还是能反转的，不是吗？我可以让努克明白……让他们明白自己不能信任其他种族，让他们明白索拉克斯就是个傻冒！让他们明白和我在一起生活才能更好……”

幻影继续盯着她看。

“我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也许可以在你的屋子上雕点花纹？给你拍张和萌萌的幼虫在一起的照片？你喜欢吗？”

幻影回到了它的屋子里。

邪茧撅起了嘴，“好吧……我们等会再去忙这个，你今天的表现很好，我刚刚只是觉得你那样看起来肯定会很不错，想让你开心一下而已。”邪茧考虑道，随后便把背靠在了沙滩上，快活地在沙子里摆动着四肢。“明天，明天就得开始假期工作了，不过我至少今天还可以休息下，对吧？”

暮光的幻影没有再出现，邪茧就当它同意了。这个幻形灵的正统女王自顾自地乐着，拟定起了她的计划：第一步，找到那两个从友谊学院来的学生，奥瑟蕾丝和暗焰，她们是被谐律送到这儿来的，那肯定就是因为这个，对吧？是一种类似于命运的力量促使她们前进，所以她要再以冷语博士的身份出现，靠着她对爱意毒药的知识去帮助她们。

第二步，找到罪犯，那个一直在给幻形灵下毒的凶手，应该还算容易。这个镇子不算大，而且他们在靠近幻形灵的时候大概闻起来会有不怀好意的恶臭味，所以和奥瑟蕾丝在一起的话那些罪犯迟早会被她发现。

第三步，把逮到的凶手给拽到努克去，那样他们就能吸干爱意来报仇——不过她可不会去抢属于他们的爱意，因为这样才能显出她的关怀大度——然后再展现出她优雅的原形。只有索拉克斯这样软弱无能的家伙才会去相信其他生灵，她可是领导了他们上千年，一步步地指引他们，为他们搜寻食物，把他们一个个练得身强体壮。如果这些在努克的虫虫醒悟得够快，她甚至会把惩罚降低到最小，显得她是有多么仁慈。

第四步，向索拉克斯、星光熠熠、音韵公主还有所有和她对着干的生灵进行复仇。

嗯……明天将会是一个完美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