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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幽灵少女(四)

2021-05-13 11:18 作者:绘卷星球  | 我要投稿

    一周说是有七天,但除去周末那两天,五天过得还是非常快的。年巡的一周与其他学生比起来显得更加忙忙碌碌。拿这周举例,除了周一那一天比较放松以外,他几乎天天都想一根紧绷着的弦:不是课下去补充那科的笔记,就是需要背些新单词充实一下自己的单词知识储备;当然,空闲时间也是有的,只不过他还需要阅读课外书来弥补精神生活的缺失;星期三下午公休时还要去辅导班打些零工,虽然星期三下午没什么学生,但他还是会去辅导班,毕竟是有钱拿的——检查设施、安排课时、整理资料……这些杂物他都可以一手胜任;周五晚上还要去教课。以上这些都是他几乎每周必做的事情,至于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当然还没计算在内。琐事从来没有详尽的安排,只能遇到一遭解决一遭。

  每天年巡都是十分劳顿的。他有时候会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但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愿放弃这种高压生活,时间在他的高压世界里仿佛被加速了一般,同时他认为压力能让一个人变得优秀,而他想变得优秀。压力的积增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好事,年巡需要将压力接住并处理好。至于处理压力的方式,则是坐在屋中,和亚托莉聊聊天。

  亚托莉虽然是幽灵,但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忙碌一天的年巡脸上所隐藏的疲惫,亚托莉都看在眼里。所以每天年巡到家后,亚托莉都会主动地和年巡聊起一些轻松的话题:今天吃什么了?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放学路上有什么见闻?年巡也很喜欢这种轻松的话题,每次都和亚托莉聊得不亦乐乎。

  至于现在,年巡倒是没在和亚托莉聊天,现在是周五下午,他在准备晚上的教学内容。

  “年巡先生,晚上是要去打工吗?”亚托莉悄悄地从年巡身后探出头来,看着年巡桌上的文案好奇地问道。

  “是啊,教教初中生语文。”

  “你是靠这个工作过日子吗?”

  “算是吧,比起家里打钱给我,我更觉得花自己挣的钱心安理得一些。”

  “还挺有担当的嘛。”

  年巡无奈地笑着:“毕竟也都二十岁的人了啊。”男人总是有担起责任的那天,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但也不意味能一辈子只做着少年做的事。

  “那你继续忙吧。”说完亚托莉躺在了年巡的床上,她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突然说:“好无聊啊。”

  “何出此言?”年巡转身看了看亚托莉。她毫无前因后果地抱怨有点让年巡摸不着头脑。

  “无聊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这都醒了快一周了,却连你的家门都没踏出过,也就慧姐姐来的那天有些意思。”亚托莉此时还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年巡想了想确实如此。自她把亚托莉带出地下室后,这一周内都没有带她出去过。虽说给她找了些事情做了,但成天待在家中,除了他自己,可能谁都受不了,况且还是个沉睡了一百年刚刚苏醒的幽灵。现在她提出有些无聊想出去玩的想法也是无可非议的。

  “嗯……我看看……”年巡思索着,翻了翻手机上的日历,今天是三月二十六号,下周末连休三天,因为到清明节假期了。

  “亚托莉,下周出去玩吗?”年巡问道。

  “当然要出去了!”亚托莉也没管去哪里,她听到可以出去的消息,实在是太激动了,她呆呆地眼神中顿时充满了生气,从床上一跃而起。“可年巡先生有时间吗?”显然她想和年巡一起出去。在这个全新的时代,一个好的向导对这位某种程度上的时空旅行者来说是必要的。

  “三天假总有一天可以的。”年巡自信满满地说着。

  “行,那就这么约好了啊,下周放假出去玩。”

  “一言为定。”

  与亚托莉约好后,年巡又继续伏案工作了。

  有事情做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平日闲暇的下午四小时转眼间就过去了。年巡除了准备好了今天的教学,还小憩了一会。休息充分后,他与亚托莉告别,动身前往辅导班。

  走在路上,年巡没有在考虑与今天教学相关的东西,刚刚下午的准备对于今天的一堂课来说已经足够充分了。现在他在想的是和亚托莉外出的事:到底应该去哪?以怎样一种方式?和人们说起自己身边有一位看不到的幽灵,大概别人会觉得这是一件很滑稽的事,可如今年巡接受了这种滑稽的事,还约好了和她出去玩并认真思考这件事。说给在小学里无忧无虑玩耍的孩子们听,恐怕都会被他们嘲笑一番吧。

  不过这种荒谬的事情在年巡这里确实是件亟待处理的麻烦事。个中原委,她是和亚托莉一起出门,两人之间的交谈是必然的,但在别人看来,年巡岂不是在和空气交谈?这可比相信幽灵的存在还荒谬可笑。不行,这需要解决。好在这只是个看似棘手的问题,因为年巡已经想出来一个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法了。

  “姑且如此吧。”年巡自言自语着踏入了辅导班门内。

  “年巡,今天感觉如何?”看到年巡来了,舆衡亲切地问候道。

  年巡竖起了拇指:“状态满满!”

  “那就认真授课吧!”舆衡笑着回应年巡。

  “好!那我先上楼了。”说着年巡往楼上走了上去。

  刚走到楼上的走廊,年巡便看到尽头处站着那位身着熟悉衣装的女高中生。此时,那名少女无意地转头,她也注意到了年巡。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是无法言表的意外。少女主动跑到了年巡身边,和年巡打招呼。

  “年巡老师,今天怎么来了?”江芷的声音压得很小,她担心打扰到别人,但这点是她多虑了,因为她娇柔的声音可不会让别人觉得厌烦。

  “嗯,今天有课。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是在这上自习的。”

  “平时晚上都会来吗?”

  “一般是这样的。”

  “难怪成绩这么好呢。”年巡由衷地夸奖道。

  “哪里哪里……”这夸奖一时间弄的江芷有些不知所措,立马害羞了起来。

  “那你先去自习吧,我要去给我的学生们上课了。”

  “嗯,老师认真工作啊。”江芷叮嘱道,好似放不下心,怕这个少年工作时出了什么差错。

  “没问题啦,你倒是别睡着了哦。”年巡比江芷高了不少,此时,他微微屈身,用手上的资料轻轻的点了下江芷的头。随后便走进了教室。

  至于江芷,脸颊变得更加羞红了。

  一进教室,只听他的学生们在座位上纷纷起哄。

  “哦——老师,刚刚那个姐姐是谁?”现在的初中生也很喜欢聊这种八卦的话题,让学生看到老师和不认识的女高中生聊天,有胆量的学生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戏弄老师一番,毕竟这不是学校内,规矩也没有那么严格。

  “我的学生。”年巡坦然答道。

  “哼哼哼,我可没听说老师教高中生,是不是你带女朋友来了?”

  “我上周日才接手的不行吗?你们现在是想写一篇一千字作文吗?”年巡一边说一边笑道,他知道这一招用来“镇压”学生还是管用的。

  “老师对不起。”学生们也识相地道歉了。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今天确实是要讲作文哦。”

  “啊?老师,能不能换一个内容讲?我不想写作文啊!”一个学生抱怨道。

  “老师也知道你们不喜欢写作文,可这可是必须克服的困难啊。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了。”

  学生们虽然很不情愿,但是面对自己所喜欢的老师的课,他们也没抱怨过多。不过听着听着,学生们也就沉浸在课堂中了,完全忘了自己讨厌写作文这一事。年巡作为老师滔滔不绝地在黑板前讲解,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同学们回去按这个题目写一篇作文啊。下周是清明假期,我也就不给你们布置作业了,所以这周的作业你们可要好好完成啊。”在快下课时,年巡作为老师这样要求学生。

  “好耶!”学生们响亮的回答证明年巡收买人心的策略还是非常成功的。

  “那么下课,同学们下周见!”

  “老师再见!”孩子们高高兴兴地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年巡将这下课后教师内的狼藉景象稍稍收拾了下,随后关了灯也走出了教室。下意识地,他走向了这条走廊尽头的那个教室。此时的教室门紧闭着,年巡悄悄从教室窗户一侧探出头,看着那个正在自习的少女——江芷此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桌前摊开着的是高中的化学试卷,她正在思考最后一道大题;而除了化学试卷,她的旁边还放了各种各样的学习资料。高考是一项考验学生全面能力的考试,江芷不能因为语文不好,就一头扎入语文中不出来了;她也不能因为其它成绩太好了就完全放弃学习。年巡看到如此认真学习其他科目的江芷,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些宽慰,他知道了,江芷正在以她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加油啊,可别输给一门语文。”年巡在教室外默念道,然后转身离开了。留下一个仍在奋斗的少女身影。

  还有很多机会,可别放弃了。

  明天仍然未定,可别输在今天了。

  “因为留有可能性,所以未来比过去更有价值。”

  年巡离开辅导班,才走一会,便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明明是夜晚,那人却好像有所预谋地靠在路灯上,带着鸭舌帽和口罩与黑夜格格不入,身上还斜挎着一个单肩包。如此微妙的装扮和选址,仿佛就是在等年巡。那人见到年巡过来了,起身堵住了年巡前进的路。

  “这位小哥,卖货吗?”听声音是位女性,她故意压低着嗓音。

  “什么货?”年巡顺势问道。

  “当然是这个……”那人神神秘秘地从单肩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包着的东西。

  “我看看啊。”年巡倒是没疑心,一把将塑料袋抢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盒飞行棋。

  “我说你啊,不会就为了演这一出,做了这么多准备吧?慧。”年巡无奈地说。

  “当然是!”慧摘下了口罩和鸭舌帽,又是那个熟悉的阳光少女。

  “所以你就是和我推销飞行棋的?”

  “当然不是!我想了想啊,亚托莉来你家后是不是没出过门啊?不如和她玩些棋类游戏吧。”

  “这提议倒是不错。”听到如此合适的建议,年巡微笑着。他知道,慧始终都是善于体谅他人的人,即使是一个见面不过一周的幽灵,她也能考虑地如此周到。

  “走吧?”

  “走?去哪?”

  “你家啊!”

  “现在就玩?而且你还要来?”

  “那当然咯,不然我在这等你干嘛?”

  “姐啊,现在是晚上……”

  “晚上怎么了?明天又是星期六,去你家陪亚托莉玩一会多好。”

  年巡欲言又止。虽说是几乎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可现在彼此都以及年过二十了,如果还像孩子一样不分时间场合地黏在一起,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合适的。年巡很在意男女之间的距离,恰恰相反的是,慧对这点深感无所谓,她俨然像是在处理兄弟关系一样。

  有些道理尽管年巡不提起,但他却谙熟于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不是由拥有关系的双方决定,而是被社会标准以及他人的口舌所左右。

  而他想做的不过是“避嫌”,但他作为老友也深知,此时的慧绝对不会接受他的任何说辞。

  “晚上可不许在我这过夜,我送你回去。”拒绝无望的年巡,只得将“条件”作为实现目的的筹码。

  “行,走吧走吧。”慧调皮地笑着,她知道年巡没办法拒绝她。

  “年巡先生你……啊,慧姐姐来了?”年巡刚打开门,就听亚托莉高兴地喊道。如果有人听问哪个女生在晚上跑去男生家里做客,指指点点是少不了的。不过亚托莉现在不存在如此的偏见,她只是纯粹地感到高兴。

  “亚——托——莉——,”慧推开还站在门口的年巡,冲到亚托莉面前,抱住亚托莉,一个劲地揉搓着她的脸,“我好想你啊亚托莉,明天是星期六所以特地来看看你啊。”从她这一系列动作里,看得出来慧没有撒谎,她确实很想亚托莉。

  “亚托莉你看,这有飞行棋,怎么样?要玩吗?”年巡向亚托莉摇了摇手里那盒慧带来的飞行棋。

  “飞行棋?是什么?”亚托莉在慧的怀里好奇地问。

  “棋类游戏啊,就和你们欧洲喜欢玩的国际象棋一样……大概吧。”慧低头和怀里的亚托莉如此解释道。

  “还是有点区别的吧,慧,”年巡一边反驳着慧的说法,一边打开那盒飞行棋,“规则很简单的,你是要看说明书,还是要我们教你呢?”他将棋盘慢慢地在桌子上摆好。年巡给出了这两个选项,主要还是想看看亚托莉对自己的汉语水平有没有信心。

  “嗯……我要看说明书!”亚托莉将手举得高高的,就像是在老师提问时得出答案的学生一样激动。

  “好啊,给你。”年巡将盒子里附赠的说明书递给了亚托莉,亚托莉接过立马认认真真地读起来。

  “我看看啊,”亚托莉自言自语着,“由四种颜色组成的,上面画有飞机的图形,最多可以四个人各拿一种颜色一起玩。飞行棋里有一个……”

  “骰子,dice。”年巡在一旁解释着。

  “哦,这么说我知道啦,然后……”亚托莉迅速地看完了剩下的内容,然后又兴高采烈地喊道:“好,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年巡半信半疑。

  “当然,不信现在就开始吧!”亚托莉仍是自信满满。

  三人坐在桌旁,一场飞行棋游戏正式开始。

  “谁先手?”年巡征求着两人的意见。

  “亚托莉吧。”慧答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啦。”亚托莉接过骰子,认真地投在桌上。

  “好耶,是六!”亚托莉蓝色的飞机出动了一架。

  “还有一次!”亚托莉又投了一次,结果居然还是六。

  “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年巡有点惊讶。

  “哼哼哼,这可是实力啊!”亚托莉骄傲地说。说着,又一架飞机出动了。

  “依然是我的回合咯。”亚托莉又抛出了骰子,居然还是六!这种事情的概率是多少?

  “黑幕!一定有黑幕吧?”年巡感到不可思议。但所谓的“强运”,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人家就是运气好,你这么激动干嘛?”慧在一旁无谓地说道。

  “这把我一定能拿下了。”亚托莉的机场门口已经放着三架飞机了。她又一次掷出了骰子,只不过这次不是六了。

  “那就是我的回合了。”等亚托莉结束了回合,慧便接过了骰子。

  “哈哈哈,也是六,年巡,你可要加油了!”随意的一掷,便也转到了六的慧对一旁还没摸过骰子的年巡挑衅道。

  “可恶啊,你们今天运气都这么好的吗?”

  “哈哈哈哈,好!又是六!”一句话的时间,慧也出动两架飞机了。

  年巡居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不过,下一次慧没有掷出六了。她的回合结束后,骰子终于落到了年巡手里。

  “哼,我今天可也是运气满满的!”年巡掷出骰子。但事与愿违,仅仅转出一个二,他的回合就这么结束了。

  “年巡,你运气是真的差。”

  “年巡先生好逊啊。”

  “……”一时间年巡居然无言以对。“强运”在此时代表着为所欲为。

  一轮,两轮,三轮……就如亚托莉自己说的一样,她已经掌握了这个游戏的规则。如今,他们三个玩得有来有回,不过还是亚托莉占了上风。对于飞行棋来说,熟悉规则后,最终决定胜局的不过是人们看不见的“运势”,而亚托莉顺风顺水的开局注定了她这一整局压倒性的优势。最后,亚托莉获胜了。

  “可恶啊,我只出来了两架。”年巡在游戏结束后如此抱怨道。

  “亚托莉还是很厉害嘛。”慧揉了揉亚托莉的头。

  “我说了我已经完全掌握了游戏规则。怎么样两位,还玩吗?”

  “当然,我求之不得。”年巡立马打起了精神,看样子年巡还是挺想赢一把的。

  “行,来吧。”慧也答道。

  随后,他们仨又玩了几局。不过看样子年巡今天的运势确实不怎么样,他一把都没有赢。

  “年巡,今天你运气好像是不怎么好啊,你看,刚刚那把你连一个六都没掷出来。还好你今天没被什么公司邀请去签一个一千万的合同,不然指定要黄。”慧在一旁打趣地说道。

  “是啊,年巡先生今天是不是运气不好啊?需要不要马蹄铁?或者是四叶草?”亚托莉这倒不是冷嘲热讽,只是纯粹地关心。

  “几局游戏而已。”

  “可你现在为什么要趴在桌子上?”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我的运气为什么能烂成这样。”趴在桌子上的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并顺手拿起了桌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慧,十一点了,我送你回去吧。”年巡觉得已经很晚了,需要送慧回去了。虽然慧一个人走夜路也没什么问题,但有人陪着总是好的。

  “好吧,也确实不早了。亚托莉再见喽。”慧还有些念念不舍,她踏出玄关前注意力就没有离开过亚托莉。

  “慧姐姐再见。”亚托莉也和慧道了别后,年巡和慧就出门了。

  晚上十一点的城市,说不上寂静,但也肯定不是热闹。街上的店铺很多都已经打烊了,但城市不会因为一部分打烊的店铺而暂停呼吸:便利店仍然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安静地等待着客人;路边的烧烤摊仍然传来喧闹的声音;高级饭店门口是刚刚结束饭局的成年人在互相道别;至于酒吧、网吧,它们才刚刚遁入夜晚……而年巡和慧,则只是走在归家的路上。

  今天的年巡仍然穿的是卫衣,慧站在他身后,拉着他的帽子。

  “我说年巡,你清明假期有什么安排吗?”慧随口一问。在假期前人们往往对“假期安排”这一话题更为敏感。

  “我打算带亚托莉出门走走。”

  “去哪啊?”

  “还没定下来呢。你要一起吗?如果你也来的话,亚托莉应该会很高兴。”

  “我?我的假期已经有约了,你们俩就好。”

  “好吧。”这个话题在年巡的回答中结束了。

  “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年巡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是啊,毕竟一个人住挺自在的,看你一个人从家里搬出来了,我也想试试。”

  “除了自在,还有其他什么感觉吗?特别是负面的。”年巡问。

  “倒也没什么吧,哦,对了!烧菜!我真的超讨厌烧菜的!”

  “嗯?为什么?那天烧得不是挺好的吗?”

  “我也就会那两道菜而已啦。哈哈哈哈哈,还真亏那天你家里有那些食材。”

  “寒假没多学几道菜吗?”

  “想学,但也学了两道实在受不了了,还是外卖方便。”

  “外卖比起自己烧不是挺贵的吗?”

  “贵不贵都是其次,关键是省事。”

  “你要是在这方面能勤快些就好了,下次我教你几道?”年巡主动邀请慧。

  “再说再说。话说,你是不是很喜欢喝咖啡来着?”慧将烧菜的话题敷衍了过去,转而找了另一个话题。

  “是啊。”

  “很讲究这方面吗?”

  “不算是吧,大多时候喝的都是速溶的,有时候买的易拉罐装或者瓶装的与其说是咖啡,不如说是饮料。怎么了吗?”

  “没有咖啡机什么的吗?”

  “我可不会精致到那种程度。”年巡耸了耸肩。

  “这样啊,”慧托着下巴,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我听朋友说白湖公园附近开了家咖啡店,你有空可以去去。”

  “白湖公园?我上次去怎么没看见呢。”

  “大概在某个巷子吧,反正不是那种路边的门面店。”

  “不挑个日子一起吗?”

  “咖啡。”慧松开抓住年巡帽子的手,摆出了一个叉。

  “不就是上次给你冲了杯黑咖啡吗?有那么难喝吗?”

  “非常难喝好吧!根本就是苦水!”

  “懂不懂咖啡啊!”

  “不懂,也没必要懂。”

  “咖啡有苦味有酸味,这可是评判咖啡的……”

  “啊,我到家了,有空继续讲这咖啡的问题吧,拜拜。”恰巧慧到家门口了,顺势甩开了这个准备喋喋不休的年巡。

  “唉,”年巡看着这个跑向楼道的活泼女孩,小声念叨道:“下次给她加点牛奶吧,应该能符合她的口味。”

  完成任务后,年巡便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

  “年巡先生,慧姐姐还会来吗?”回到家后,年巡听到亚托莉这样问。

  “当然会啊,慧可是很喜欢你的,一定会找遍借口到这来和你玩的。”

  听到年巡如此保证,亚托莉笑了,说道:“太好了,和慧姐姐在一起,总是有一种额外的安心感呢。”

  “有这么夸张吗?”

  “没夸张啦。”

  年巡挠了挠头。他看见了亚托莉脸上流露出的些许欣慰。对亚托莉来说,时隔一百年,在这样不熟悉的人身上找到了一种安心感,这不乏是一件好事吧?如果一个人活着,无依无靠地活着,恐怕那名为“心”的事物一定会被孤独如秃鹫一般撕扯得七零八落吧。

  “有空我会叫她多来的。”

  “真的吗?太好了!”亚托莉显得比之前更高兴了。

  是啊,谁都需要依靠,哪怕一个就好。

  “今天你还要学习吗?”年巡坐在床上,开始关心亚托莉的学习,因为此时亚托莉仍然坐在她的书桌前。

  “肯定要继续啊,你看,我这本书都看完了,已经准备看你所说的小学课本了。”

  “那你手机用的怎么样了?”年巡好奇地问。

  “哼哼,这我可是要和你炫耀一番了。”亚托莉从裙上的口袋中拿出了年巡给她的那部手机。

  “年巡先生你看啊,我已经能打字了哦。”亚托莉用手机键盘开始打起了字,她的手法比不上那些天天玩手机的少女一样熟练,可年巡看出了她已经能够适应这个新时代的产品了。他有时也会敬佩亚托莉:她能够学会如此地道的汉语口语,能尽可能地依靠自己学习汉字,还在尝试着与她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产品。如果天才的定义一定是在某些方面超出常人的话,那年巡又何尝不认为亚托莉是一个天才呢?

  “你打了什么啊?”

  “看。”亚托莉将手机转给年巡看,只见手机的便签上输入了几个字:

  “今天,亚托莉和年巡先生和慧姐姐玩了飞行棋,很开心的一天。”

  年巡看到这,欣慰地笑了。毕竟今天对这个幽灵少女来说是开心的回忆。幽灵是否和人类一样,是靠着回忆存在的呢?大概是的,倘若幽灵没有了什么依恋或是重要的回忆,恐怕会消失吧。

  “亚托莉,我来教你些其他的吧?”

  “什么?”

  “看到这个软件了吗,”年巡接过亚托莉的手机,“这个软件叫‘浏览器’,你可以在这个输入栏中输入你想查找的东西,然后点击搜索,立马就会出现相关内容。”

  亚托莉接过手机,按照年巡的说法试了试,输入“英国”,果然出现了亚托莉家乡的国旗,还有许多其他的资料,文字、视频、图片应有尽有。

  “哇,这么方便啊!”这出乎亚托莉的意料。亚托莉看到如此先进的技术,随后陷入了思考。

  “怎么了吗?”

  “那年巡先生,你们现在交流用写信或者是电话了吗?”

  “这个还真不用了。”

  “那现在你们用什么啊?”

  “我看看啊……”年巡拿出自己的手机,“这个软件,worldaround。现在比起以前交流起来方便多了,只需要有账号,彼此之间有好友,无论在哪里只要有网络都能互相联系。”

  “年巡先生能帮我创建一个账号吗?”

  “可以啊。”年巡拿起亚托莉的手机,开始帮亚托莉创建账号。

  “创好之后需要加慧的好友吗?”

  “当然要,还有年巡先生的。”

  “好嘞。”年巡笑了笑,随后又说:“亚托莉,你想要什么网名吗?”

  “是账号的用户名称吗?”

  “是的。”

  “就叫‘薰衣草’吧。”

  “为什么?”年巡听到这个名字,感觉有些奇怪,他似乎前些天才在哪见过这种植物,但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

  “嗯……”亚托莉皱着眉想了想,“不清楚,但我觉得这种植物很美。”

  “好吧,那就叫这个了。”

  创建账号不是很难的事情。确定好用户名后年巡很快帮亚托莉创建好了账号,并且向慧的账号提出了好友请求。

  “慧姐姐今天能同意吗?”亚托莉看着发出去的好友申请忐忑地问。

  “估计不行了吧,她大概睡觉了。”

  “我看看,年巡先生是‘绘卷星球’,是吗?”

  “是的。”

  “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没什么,只是我特别喜欢的歌名,这个名字很浪漫啊,没这种感觉吗?”

  “这么说好像是有点。”亚托莉若有所思。

  “对吧,你还是有品位的。”

  我们就像活在一幅由蜡笔绘出的星球绘卷中,红色代表喜悦;绿色代表生机;蓝色代表忧郁;黑色代表沉寂……尽管这些和民族的文化息息相关,并不是客观存在地关系。但就和梦一样,人们赋予了它们意义。情感乃至一切,不知何时起也可以被颜色所指代了。绘卷里的星球,是我们相识的星球;是我们相知的星球;是我们相爱的星球。

  “还在等慧同意吗?”距离年巡为亚托莉创建账号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此时的亚托莉还在直勾勾地盯着手机看。

  “没有啦,我在看和我家乡相关的资料呢。”

  “比如?”

  “这个。”亚托莉指给年巡看的,是“一分钟了解英国”的短视频。大概对亚托莉来说,视频这种全新的呈现方式,相当于那时的电影吧。只不过电影不是谁都能拍,而视频已经是谁都能做了。

  “怎么样,了解到什么了吗?”

  “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尽管关于英国的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亚托莉喟然而言。

  “是啊……‘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年巡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念出这句诗。亚托莉此时的喟叹和古代文人的诗句所蕴含的情感是一样的。无论哪个时代的哪国人,面对时过境迁,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慨叹,光是中国就有颇多此类作品: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

  人们会怀念斯人已逝来慨叹沧海桑田,也会控诉着天翻地覆去念想故人仍在。情感的共鸣代代流传,此时的亚托莉与他们一样。她不记得自己在英国的家人,不记得在英国经历过的大多数事情,但此时她却表现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悲昔”,想必这是人们共通的情感吧。

  “有机会的话,一起回去看看吗?”年巡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尽管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年巡还是这样说了。

  “有机会吗?”

  “应该是有的吧,总要对未来充满希望吧。”

  “那约好了,总有一天,和我一起回英国。”亚托莉一边说着,一边向年巡伸出了她那小小的手掌,随后又伸出了小拇指。

  “嗯,约好了,有朝一日。”年巡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了亚托莉的手指。

  约定,是人与人彼此之间建立羁绊最美妙的形式。简单的话语往往包含了无穷地期许,若不相信,便以恋人之间的话语作为说明吧:

  “如果我们再也见不到彼此呢?”

  “我们会再次见面,请等我直到那天。”

  就是如此,恋人通过话语定下了如金石一般的约定。从此刻开始,时间和空间便再也无法斩断两人的羁绊了。

  至于年巡和亚托莉,他们此时定下的约定,是否有如此的力量呢?

  无从而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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