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至(第六十六章)
周生辰自辰时苏醒,小姑娘却睡得正香,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上总是带着笑意,情意涌起,他轻着动作掀开腹部上面的被角,低下脑袋浅浅一吻,才算心满意足起床。 木架上挂着时宜亲手缝制的孔雀纹常服,按照惯例,小南辰王每日都会更换服装,昨晚穿过,今日理应会换一套干净的,但对于这件妻子一针一线制作的衣服,不由自主会更加偏袒喜爱一些。 他将衣服从木架上拿起,小十一还在熟睡,无人替他更衣,周生辰只好自己动手,等到整理完毕以后,在书房匆匆用了早膳,便去往城外查看受灾百姓房屋修缮进展。 几杯花椒酒灌肚,醉意将睡梦拉长,过日上三竿,卧榻上才生出动静。 时宜醒来脑袋一阵头痛,张望四周,屋内寂静无声,抬头望去窗外,阳光明媚,日高三丈,看来...她又不出所料睡过头了。 她掀开身上一层厚厚的被子,弯下身子依次穿上鞋子,在穿外衣的同时,对着门口出声唤了一句“成喜。” 原想唤她进房为自己梳妆,没曾想推门而入的人竟是周生辰,来得这般应巧,倒是令时宜诧异,“殿下?成喜呢?为何不见她的踪影?” “本来在门口,方才我让她回房休息了。”周生辰早起去了城外,确认进展一切顺利,便放心回了王府,本想与她共用午膳,怎知未料想,他的十一居然这般喜睡,过了日中才起床。 时宜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无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自己梳妆吧。” 她将身上的深蓝衣裙仔细整理,随后坐在镜台面前,没等到时宜动手,周生辰站在一旁,主动拿起梳篦,提出道:“我来为你梳发吧。” 一头乌发长垂腰际,披散于她的后背上,周生辰梳理着她的三千青丝,不料遭到了小十一的怀疑。 “殿下还会给女子梳头?”在时宜最初的印象里,小南辰王是位护民护国的英雄,作为武将,有一身功夫不足为奇,可直到嫁与他以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看似杀伐果断的将领,实际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虽然他总是谦虚,实则琴棋书画,哪一样都不差。 除了年纪比自己大不少以外,其余的无可挑剔。 周生辰勾唇笑笑,反问道:“怎么?以为我不会啊?” 听他话里的意思,像是笃定一样,若是其他成了婚的男子倒还可信,可他二人成亲至今,周生辰从未给她梳过头,自然免不了引起质疑。 没想到一双舞刀弄剑的双手,还会做梳发的细活儿,时宜微微侧过上半身,不禁怀疑问道:“殿下以前可是给其他女子梳过吗?” 突然间生出醋意,周生辰着实感到无奈,不得不老实交代,“女子倒谈不上,给幼时凤俏梳过算吗?” “凤俏?”时宜一阵语塞,为了维护颜面,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算!怎么不算?凤俏也是女孩子,当然要算了。” 周生辰垂眸偷笑,继续耐心解释着,“凤俏拜师的时候年纪小,不过才七八岁,她父亲生性好赌,抢走了她母亲的治病钱,因为没有亲戚愿意出手相助,母亲最后病逝,后来凤俏在家里藏了一个酒坛子,趁父亲不注意将其砸晕,担心醒来后会被毒打,所以趁机跑出家门,我是在行军途中偶然发现她的,见她是个善良可怜的孩子,便收留做了徒弟。刚开始这丫头总是缠着我,让我给她梳辫子,我一拒绝,她就一口一个师父叫个不停,听得我实在心烦,只好硬着头皮学习如何给女儿家梳头,不曾想梳了没两天,她就喜新厌旧,又开始缠着晓誉给她梳头了。” 他总是表面严肃,实则对待每一位徒弟都十分上心,哪怕是不喜欢不擅长做的事情,也会尽全力而为。 听了缘由之后,时宜醋意全失,故意勉为其难说道:“看在殿下关爱徒弟的份上,十一就暂且不和你计较了。” 周生辰笑笑,低声承诺,“十一放心,日后除了结发妻子,本王不会再为任何女子梳发。” 娥眉顾盼纱灯暖,墨香瀑布荡衣衫。执手提梳浓情过,却留发丝绕前缘。青丝挽起,莲花发钗装饰,他从身后绕于时宜前侧,一方垂眸,一方抬眸,眼里含尽了情意,似泉水往外涌溢。 “时宜,你可还记得...昨晚睡前和我提过的事情?”过去他无心娶妻,无心生子,可自从娶了时宜之后,才体会到身旁有妻有多幸福,即便在外征战,只要一想到她在家中等候,就会有着莫大的动力,想要快点打完这场仗,早点回去与她团聚。经过时宜的提醒,也让他后知后觉,自身年纪即将迈入三十,关于子嗣方面,的确该好好认真考虑一下了。 周生辰迫切等待着她的回应,不料时宜居然一脸茫然,不明白其中意思,“什么事情啊?我和你提起的吗?” 瞧这样子,难不成是忘记了? 眼里的期待转换成失落,他佯装不以为然,只字不提,“没什么,既然忘记了,便就不提了。” 越是不说,好奇心就越是加重,时宜拽着他的衣袖,似撒娇口吻请求,“殿下快说到底是什么,我想知道...” 周生辰轻挑眉头,一副为难模样,“你...当真想知道?” 时宜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又突然担心昨夜像那晚喝了催情酒不受自控,担忧不请自来,“我...该不会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举动吧?” “过分倒没有,”他舔了舔嘴唇,故意表现出难以启齿,附在她耳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只是在睡前抱着我不停地叫着夫君,还说日后想要儿女成群,要为我生个十个八个。” 时宜诧异看向周生辰,实在没料到酒醉后竟然会说出如此羞涩的话语,不过为殿下生儿育女一事,她确实有认真考虑过,想来也是趁醉意将埋藏已久的心事吐露出来,既如此,何不顺势问问他的意思? 她将双臂缠住周生辰腰间,头侧靠在腹部,“十一的心思殿下都知道了,不知殿下对此是何想法?你想要孩子吗?” 周生辰轻揉着她的后脑勺,毫不迟疑应道:“自然想要了,只是怀孕生产并非易事,我怕你受苦。” 为心爱之人生子,不仅不辛苦,还会因此感到幸福,时宜仰起脑袋,眼含笑意说道:“有夫在旁,十一不觉得辛苦,相反乐在其中。” 周生辰用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蛋,无需言语,一双深情眼眸,将欲望完完整整袒露,怎知一向急性子的时宜,行动上却不如一向沉稳自制的小南辰王,反应忽然慢了不少。 又或者说...解决饥饿,比要孩子更加着急一些。 她摸着刚刚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向他讨要,“夫君,我好饿,想吃红枣糕...” 周生辰心软,只好宠溺笑笑,柔声应道:“好...我去吩咐厨房做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