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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译】静霞薰《浪客剑心》官方小说卷二《弥彦的战斗》篇(下)

2020-09-04 11:34 作者:緋雨楓  | 我要投稿

左之助的搜索

剑心就像是想起了昨日刚发生的事情一样,过去的这件往事,历历在目。

他沉浸在复杂的感慨之中,连左之助也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师父——相乐总三,默默地点头。但不一会儿,左之助就把思考的方向,转到了别的方面。

他得到了『本多忠弥』和『甲元一刀流』这两个提示,原本已陷入僵局的推测,又找到了一线光明,调查的欲望也复苏了起来。

左之助离开神谷道场,前往同伴们的聚集地,料亭(※1)『集英屋』内设的赌场。

和往常一样,赌场被热火朝天的气氛笼罩着。

“左之大哥。”

一个年轻人眼快地发现了左之助,朝他走了过来。这年轻人的发型似乎是有意模仿左之助的鸡冠头,他的相貌虽然生得严肃,笑起来却显得十分可爱。

“哦,弥太。不好意思,能不能再麻烦你跑个腿?”

当然,跑腿的目的,正是调查『本多忠弥』和『甲元一刀流』。

叫弥太的年轻人,马上走了出去,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就回来了。

“真快,知道些什么了吗?”

“是的,这个……池之端的直参,俸禄三千石的本多忠弥,好像没有儿子耶。”

“啊?”

左之助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泄气,他仰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又立刻振作起来。

“喂,你没忘了查他有没有私生子或是养子之类的吧?”

“查了,但是……本多的道场,后来也是由他的徒弟继承的……”

““什么!就是这个!!”

左之助眼睛一亮,猛地转过身来。弥太这个小伙见到他的样子,表情也变了一变。

他不愧是曾在下层社会,让人闻之则生畏的喧哗屋『斩左』。

——左之大哥真是厉害,那种锐利的目光一点都没有退步。

弥太不禁又燃起了崇拜之心,但此刻的左之助则十分心急。

“那么,甲元一刀流的道场呢?”

“嗯。自从维新以来,好像就没什么人到实际的道场去了……不过,一直到前一阵子,那个道场的人还会经常出入浅草深山的一些杂耍屋,进行一些作作样子的活动。”

“作样子?”

“事实上……大哥,你应该听说过,西东京的下层社会,有一群被称作『后始末屋』的家伙吧?”

弥太的话,让左之助不禁感到脊背一颤,被某种不知名的感觉所侵袭。

“是的,好像是那个收费杀人并做好善后工作,使命案证据不见天日的……”

“对,就是那个,大哥!”

弥太偷望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才终于又把视线移回了左之助身上,又开口说道。

“听说那一伙人中,还有表面上是特技演员的忍者在,另外也有善用短剑和带枪的杀手。他们的首领,就是继承了大哥要找的甲元一刀流道场的人,名字叫作长冈主马。”

“什么,长冈——!”

左之助用力抓起面前的茶杯,一口气喝干了杯中早已冷透的茶,似乎想把激动的心情镇定下来。

根据弥太的调查结果,长冈主马也是元直参旗本,家奉有一千五百石。和本多忠弥不同的是,他始终没有担任过任何官职。

然而他的剑技却异常地好。

他与师父忠弥的比试总是不相上下,如果是在实战中对上的话,说不定主马在体力上还略胜一筹。

只是他的个性非常怪异,很多人都讨厌他,称他是个性情绝世乖戾的家伙。

“——就是因为这样,尽管他那样高强,却没有当上幕府所设讲武所的教授。”

左之助紧张起来,觉得胸口都被勒紧了一样。

这个叫长冈主马的男人,从不愿听从他人的话,若是想要逼他,他反而会做出人意料的举动。

“大哥,讲武所可是集合了日本数一数二的剑客,由幕府直营的大道场呢!有传言说,那里的教授之中,有三个人,因为有次和长冈意见不合,而被他杀了呢……”

主马的剑法,脱离正统,寒冷无情,令人毛骨悚然。甚至可以说,那是一种『妖剑』。

“这个人在本多死后,继承了甲元一刀流的道场,可是聚集到道场的人,全都是些喜欢杀人、不务正业的暴徒……”

到了明治时代,很多人都有传言说,他们表面上做着『击剑兴行』(※2)或是杂耍的表演,暗中做着的还是他们的老本行,『承包杀人』。

『击剑兴行』是受到文明开化的影响而难以继续谋生的剑术家们,向市镇上的人们展示各自的技艺或修炼成果并收取观看费(※3)糊口的一种公开比武。参加这种比赛的,也有一些是靠下对注(※4)而发达起来的集团,不过大部分都是一日打柴一日烧的二流剑术家,其中还潜藏了一些凶神恶煞。

“长冈主马有一个儿子,年纪轻轻就经常出入赌场,名字叫作……叫作……”

“是不是叫干雄?”

左之助这么一说,弥太就马上回答上来:“对,就是叫干雄!”

——果然……

“对了,大哥,听说最近那些家伙,要到美国去作巡回的击剑兴行。这是我偶然打听到的。”

弥太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就顺便说了出来。

“……”

左之助试着思考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是在哪里,又是如何形成的。然而,疑惑怎么也解不开。没想多久,左之助就感到很烦,于是决定将这些情报全部交给剑心,由他全权考虑。

 

“嗯,不过事情还真是奇怪呐。”

剑心左思右想,还是想不通。

假如袭击自己和小薰的人,是长冈主马那伙人,那这和干雄及他带领的那些无赖汉又有什么关联?

——是主马勾结他儿子,狙击和拙者有关的人么……不,若是如此,他们就不会用威胁燕殿这种幼稚的手段,而会采取更巧妙的方法。这么一来……要怎样想才好呢?

“我说啊,无论如何,不能放着弥彦在那不管。”

“也是。”

剑心赞同了左之助的话,但还在思考着其他的对策。左之助看出了他的心思。

“剑心,要不然,我一个人去看弥彦的情况吧!对方是没落的旗本无赖汉,他们的功夫就像是小孩子打架,没什么大不了的,简直就像是送给弥彦让他打的!”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左之!”

剑心这么叫着,一边振奋地站了起来,一把抓起了逆刃刀。

“什、什么啊?没头没脑的……”

左之助吓了一跳,惊得睁大了眼睛,自己也赶紧站了起来。之后,他就跟着把逆刃刀插到腰间的剑心,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神谷道场。

※1. 日式酒店;

※2. 兴行即公演之意;根据《剑心秘传》,击剑兴行始于明治六年,创始者,比较有说服力的一种说法,是幕末~明治初期的名剑客榊原键吉;除了剑术比试之外,也有马术表演,另外还接受练习班的报名,并有用具贩售,其目的除了谋生之外,也有防止剑术衰退没落一方面;和月曾在访谈中表示希望让键吉在原作中登场,然而最终这个设想没有被付诸现实; 

※3. 类似贩卖表演的门票;

※4. 押对宝,即押赌哪一方会在比试中获胜,可参考Cinema版漫画第一幕。

 

第一次的袭击

长冈干雄带领的无赖汉们,用黑布蒙着脸,手上各自拿着武器,集合在了赤别户的店主宅前。时间刚过了晚上十一点。

“好……行动了!”

确定附近没有人影之后,干雄便回头看着身后的一伙人说道。

“还……还是真的要做吗,干雄先生?”

一旦到了真正要行动的时候,坏人竟也变得很懦弱。

“怎么,事到如今还怕了?

只有干雄一个人丝毫没有畏惧。

“——我不是说过么,商人的钱,本来就应该是士族的钱,就算全部拿来也是没关系的。”

干雄咧着嘴笑,从怀里拿出钥匙,在手上把玩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给他们看。

“没事,不会失手的——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利用那个笨姑娘,配到了钥匙……嗯!?”

得意洋洋地说个不停的干雄,突然露出了狼狈的表情。一眨眼,重要的钥匙竟然不见了。

钥匙并非凭空消失,而是被躲在一旁暗处的弥彦,用过去他曾经的『谋生』得意技,以眼睛看不出的速度扒走了。

男人们在些许的灯光与月光下,仔细地探视了四周,一会儿便发现了藏在店主家屋檐下的弥彦。

“你是昨天的……!!”

他们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可一时间,却因为行动的信心受到了打击,只是带着吃惊的表情呆站在那里。

“——真是的,我的扒手技巧还真派得上用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弥彦手上拿着钥匙,看起来意外的沉着。或许这种心态才是弥彦最厉害的地方吧。

“你这小鬼,快把钥匙还来!!”

男人们想要夺回钥匙,打算把弥彦包围起来。要是就这么被包围的话,可就要重蹈昨天失败的覆辙了。

“想要的话,就尽力追上来抢吧。抢东西应该是你们最拿手的吧!”

弥彦狠狠地挑拨着那些人,一边拔腿就跑。

“你别跑!!”男人们急匆匆地追赶起弥彦来。

 

周围恢复了平静。

从并排房子间的阴暗处,出现了一名少女。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小燕。

她从刚才起就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一群人的动静。

——弥彦酱……!

她在心里不安地说着。

 

另一方面,完全不知道小燕心中不安的弥彦,正一溜烟地向前冲,并在跑到某条巷子口时蹿了进去。

这是条夹在大间商店的墙与墙之间,勉强能容一人在当中行走的死胡同。

“追上了!”

“你认命吧!!”

一群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由于弥彦的背后是巷子尽头的墙壁,所以他们便洋洋得意地痛骂着他,全都是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宣告他『已经无处可逃』了。然而弥彦的心中却是这样想的——

——好,成功了!!

他因为作战计划得手而在心中窃笑。

“来吧!!这次我绝对不会输的!!”

弥彦举起竹刀,摆起正眼的架势。

“囊中之鼠还敢嘴硬……”

他们咒骂着弥彦,同时就有两个人攻了过来。然而左右两边墙之间的间隔太小了,实在容不得两个人同时进攻。这两人的身体互相妨碍,谁也不能称心地移动。就在此时,弥彦像是要报昨天的仇一样,狠狠地劈了两下竹刀。

“怎么挤在一起,你们这些笨蛋!!一个一个上!!”

干雄站在巷子的入口处,斥责着任一个孩子摆布、不争气的同伙们。

按照干雄的指示,他手下中的一个人朝弥彦逼近过去。

这个人看着弥彦的架势,突然犹豫了一下,脚步一停。然后又像是想到这个小鬼有多么令人恼火一般,改回了主意,又猛冲过来,动作出人意料地迅速。

——来了!

虽然对自己的速度不是完全有把握,弥彦还是沉下了身子,用竹刀使劲地朝对方的身体横劈过去。

男人被打得朝一边倒去,重重撞在了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下一个人轻巧地取好了间距,准备以『八双』的架势攻击弥彦的肩膀。他挥起木刀快速前冲,力道惊人,且十分有魄力。弥彦并不闪避,而是果断地从右上将对方向左打了下去。

就这样,弥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顺利地打倒了四个人。他又与干雄及剩下的其他几人对峙起来。

干雄并没有马上下达下一个命令。他观察着弥彦的架势,探视着他的行动,终于发现了他的意图。

“原来是这样……装地像被追地穷途末路,其实是有意将我们引诱到这种只能一对一作战的狭小空间……哼——呒……亏你这小鬼想得出来。”

弥彦听到了干雄的这声音。

——被看穿了吗……

弥彦加强了自己的防守,等待着对方采取行动。

“嘿嘿嘿……这小聪明终究要害死自己!你在这里还是无处可逃!!”

干雄想到了能让多人同时进攻的方法,能够破解弥彦一对一的作战策略,口气突然粗暴了起来。

“一齐把木刀对准他投掷过去!”

在这个狭窄的死胡同里,要躲开朝同一方向集中飞来的全部木刀,可以说是极为困难的事。

然而——
“但……但是,这么一来,那小鬼根本就招架不……”

男人们想象着弥彦身受木刀之雨,全身血淋淋的样子,不禁都倒抽了一口气。不过干雄却非常无情地开口了。

“不用管!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这些饭桶!杀一两个人,只要埋好了就不会被发现。”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因为靠近人家,干雄从头到尾都压低着声音,可尽管如此,他的话语还是令人觉得莫名的可怕。

无赖之徒们被这不祥的声音,吓得毛骨悚然,然而对于亲身见识过干雄凶恶的这一群人来说,现在除了逼着自己杀害弥彦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男人们做起了要一起投掷木刀的准备,有的人压低了身子,有的人则将木刀高高举着。

另一边,弥彦身临困境,却毫不示弱,更用力地握着竹刀。

——好!你们就放马过来吧!

弥彦打算要勇敢地迎击将要飞来的木刀,一边把它们打开一边向前冲。到目前为止,他已耳濡目染过剑心好几次在生死关头的突围。如今,弥彦准备学着剑心的方法,来突破敌方的攻击。然而在弥彦这么做好了觉悟的时候,眼前忽地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形。

“嗯……?”

正想将木刀投掷过来的那些家伙,在弥彦一眨眼睛的时候,都保持着拿着木刀姿势僵住了。

月光照耀

“啊、啊、啊~~!?!?”

无赖汉们全都发出了恐惧的惊叫声,争先恐后地夺巷而出。

要是现在天色亮一些,恐怕弥彦就能看到他们因害怕而扭曲发抖的表情。

身在死胡同的尽头,弥彦并没有发觉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他一点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警觉着这会不会是敌人使诈的策略,一边观察了左右两边的墙壁,然而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也难怪,那些家伙惊恐而逃走的原因,并不在弥彦的身边,而在他身后店家高耸的屋顶上。那里,有被月光照耀着,把手揣在怀里看着下面的剑心和左之助两人的身影。

“那……那个十字伤……确实有被评价说是厉害得不得了的……!”

“喧哗屋斩左也在……那个小鬼是何方神圣啊!?快逃!不然都会被杀的!!”

干雄拼命想要叫住那些逃窜的人们。

“喂!怎么搞的!你们在怕什么!?喂!给我站住啊!”

干雄站在巷口大叫。大概从那里看不到屋顶上的两个人吧?剑心和左之助,已经像算准了时间一样,在房顶与巷子相背的那一面上坐下了。从下往上看,他们两个人的位置完全是死角。

“嘛,我们两个人就是这样子露个面啊。”

“是呐。”

他们两人在屋顶上,小声地说着这种有的没的的事。

“嘛,不管怎么说,从现在开始就是——”

“啊啊,真正的一对一了。”

剑心和左之助不急不紧地聊着,都是一副不把弥彦的输赢放在心上的样子——况且弥彦用的还是竹刀,而对方可有真剑。不过,或许这也是剑心他们两人,对弥彦的深深信任也说不定。

 

弥彦的胜利

“——真是,所以说了,那些市镇上的混混就是派不上用场!!到了紧急的时候全都成了废物!”

干雄一边抱怨,一边拔出手杖里的刀,愤怒地将鞘扔到了身后。

“——想不到我竟然得对这种小鬼施展甲元一刀流『目录』的本事。”

干雄凝视着弥彦,滑动脚步,慢慢向前逼近。

“要去了!!”

他用低而响的声音向弥彦宣告着,然后突然「哦啦——!!」地吐出一声叫喊,刺出了必杀的一剑。

所谓的目录就是指有段数的人,按照后来的算法,差不多是剑道三、四段的程度。虽然这第一击很是骇人,但弥彦只是稍稍移动身体便躲了过去。

“!”

“……”

或许因为这些动作就发生在一瞬间,所以刀落空的一方和躲过刀的一方都有点吃惊。干雄重新摆起架势作了接下来的攻击,而对于这毫不停息的连续攻击——弥彦只是一直防守。乍看之下,弥彦就像是被风吹动、毫无依靠的野草一般。错开、回避或是抵挡着干雄激烈的攻击,他完全看地清对方的动作。

——我看出来了!!一个流派的……而且是用真剑使出的刀法,我看得一清二楚!

弥彦一边左摇右晃地躲闪着,一边觉得这打心底里发出的叫喊正在全身扩散。

——每日稽古的成果着实体现了!!虽然有点不忿,不过还是要感谢阿薰……

弥彦甚至还顾得上为此而高兴。

而另一边,干雄虽然保持着攻势,心中却越来越焦急了。

“这……!小鬼!!”

他竭尽全身的力量攻击着,却怎么也砍不着弥彦。

 

当无赖汉们逃走,弥彦和干雄继续战斗的时候,小燕不知何时也已经来到了巷子的附近。

她什么声音也不敢发出,全身因为恐惧而发着抖,只是在一旁用祈祷的心情看着弥彦的战斗。小燕知道,弥彦会在这里战斗,完完全全是为了要救自己。

“夜这么深,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游荡很危险哦。”

小燕忽然被人从身后『碰』地拍了肩膀,吓了一大跳,身子都僵硬起来。

“请……请问哪位?”

“神谷薰。弥彦的师匠哟,算吧……”

小薰尽可能开朗地作了自我介绍。小燕听她这么一说,就猜想她应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说出了自己为何这么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效忠主家是武家士族的家规,我一直以来,都是被这样教导的。但是,要给他人带来灾难的话,我还是看不过去。这么想着,我就过来了,打算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可是弥彦酱他……”

小薰理解小燕说这话的心情,但她还是坚定地说了。

“很遗憾,燕酱你是没办法阻止那个男人的。这里交给弥彦就好,不过你要作一个承诺。”

“承……诺?”

“对。如果弥彦赢了,燕酱你要持有更坚强的心!!不要再被无聊、古老的家规所囚。再发生这次这种事的话,要打一开始就果断地拒绝。

小薰用温柔的语气对小燕说着,态度也十分沉着,好像她是小燕的亲姐姐一样。

“——时代已经改变,尽管说现在是个四民平等的世界,可要是人的心不改变,那就什么意义也没有了。”

小燕全身心地听着小薰的话,努力地理解着。突然,她听到了干雄的怒骂声,不禁身体一僵,赶紧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你这臭小鬼!我决不饶你!!”

在交战的这一边,干雄已经急到了顶点,要使出甲元一刀流的必杀技『浮足落』。

这一招,是以几乎贴地的低姿,用刀横扫对方的双脚。可以说,是空前的招式。

干雄的身手、眼力,都不逊于在白天时的灵敏。看着他像是倒了下去,右手却立刻使劲把刀横砍过来。

弥彦拼了命,左脚才堪堪抬起躲过了这攻击,就在他觉得右脚将要不保的时候——

“求求你一定要赢!弥彦『君』!!”

或许是身为女孩子的本能吧。小燕把平时的羞涩全抛到了一旁,用尽全力喊了出来。

——对了……!我的剑上还有着要保护的人的命运!!

与其说是弥彦的判断,不如说是反射性的动作。弥彦用躲闪开的左脚,往就要砍到自己右脚的刀上,用力踩了下去。

“我……赢了!!”弥彦右脚踏前一步,将重心从踩在对方刀上的左脚转移到右脚,猛地朝乱了架势的干雄奋力一击。

竹刀重重打在了干雄的脖子上,这击中要害的一击使他立时倒下,连叫声都没有发出。

「勝ァつッ!!」

弥彦气喘吁吁,觉得有种想吐的不适感,他的肩膀因为大口的喘气而剧烈起伏。最后,当他调整好了身体的状况——

“喂,阿薰,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这混蛋早就全知道了是么?”

弥彦这么一骂,就顺带也骂上了屋顶上的两只。其实在刚才那么激烈的打斗中,弥彦还是冷静地注意到了在监护着自己的三个人。

被弥彦点到的剑心和左之助,也不知抽什么风,大半夜的,竟然就在屋顶上合唱起来,装作是『寒蝉』。

“春天是没有蝉的——!笨蛋啊你们!”

弥彦嘴上生气,打心眼里却感谢着这三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我送燕酱回家,你们先回去吧。”

剑心和左之助很老实地对着小薰点头。

“啊啊,路上小心。”

在这告别之时,小燕忍着盈眶的泪水,向弥彦道了谢。

“不必多礼~我啊,就是讨厌看到别人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样子,所以才插手而已。”

弥彦的话很是冷淡,如果对方换作是小薰,恐怕这时就给他一拳了。但是,小燕却是温婉而惹人怜爱地说了。

“嗯,所以……”

她稍微低下头,向弥彦作下承诺,自己再也不会『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了。

弥彦一幅十分意外的表情。不过,他的精力和力气,似乎都在刚才那场以一敌多的死斗中用尽,再也说不出话来。

少年少女

“那么明天,赤别户再见。”

弥彦听着小燕这么说完,然后,等到他看不见她和小薰的身影之后,就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就睡着了。

“这样算是了结了一件事——”

剑心看着靠倒在左之助身上熟睡的弥彦,一边这么说道。

“——左之,接下来,麻烦你再陪拙者『一回合』吧。”

不知何时,剑心的两眼中,已经射出了曾为『人斩拔刀斋』时的凄绝目光。

 

第二次的袭击

“……!”

剑心用左手将逆刃刀稍稍顶出刀鞘,然后压住刀柄的末端,一边静静地站了起来。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自弥彦的那场壮绝的战斗,已经过了大约三个钟头。

剑心伸出右手,摇了睡在一旁大声打鼾的左之助的肩膀。在那巨大的鼾声停下的时候,剑心听到了后门那边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里是赤别户店长的家。二楼睡着阿妙和她所有的家人。

 

之前,剑心拜托左之助,把弥彦送回神谷道场之后,再回到这里来。

——他们不会,还要……再来一次吧……

左之助无法相信。然而这个充满年男子气概、原是打架专家的人,却没有发一句牢骚,接受了剑心的请求。

 

有人撬开了门锁,从声响判断他们在后院。

剑心和左之助静静地来到走廊,只见十几个全身黑色装束的男人,已破坏了边门进入了庭院。

剑心和左之助两个人的视力,即使在晚上也一样地好。

无论是男人们的衣着,还是他们手上拿的刀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左之,这些人和之前的无赖汉们不一样,要小心点。”

其实根本不用剑心提醒。当两个人一声不吭地从走廊躲进庭院的时候,左之助就已经看出了这些剽悍男子们的身手。

颇有本事的男人们,很快地察觉到了剑心和左之助的存在,迅速地摆起了架势。

一时间,双方突然交锋起来。

剑心一边躲开从正面对他进行突刺的男人,一边瞄了左之助一眼。左之助正压低着身子,朝另一个男人的侧腹部,重重地施了一记铁拳。敏捷的动作能叫人看得出神。

这一拳有如信号一般,立时,店长家完全地被暴风般的喧哗笼罩起来。

这群入侵者们,肆无忌惮地制造起巨大的响声来。无论是隔扇、木板门,还是纸门,都被推倒、破坏。男人们踩着嘈杂的脚步声深入到了屋子里面。

房子在一瞬间陷入了震响而混乱的状态。

“左之……!”

剑心在中庭跑着,一边叫起来。

“通往二楼的楼梯,拜托了!”

“哦!交给我吧——”

左之助背对着剑心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踢倒了面前的一个蒙面男,就往屋里跑去。见此情形,有侵入者们追了过去,在左之助的两侧亮起剑来。

剑心挑开入侵者们的刀剑,从旁边插入了这边的战势。然后他飞跃而起,向想要全力攻击他的敌人,正面劈了下去。

然而,一个、两个、三个……同伴们陆续地倒下,侵入者们竟没有要退缩的样子,反而更加不屈不挠地继续上前攻击。

在打斗时,在这群身着忍装束的人当中,有双锐利的眼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断地盯着剑心。剑心记起了这个曾经见过的异样身形。

——不忍池的那个男人!

他八成是这一群人的首领。剑心看出了这一点,再次以手上的逆刃刀摆好架势,准备接近那个人。不过,剑心的行动似乎被察觉了。有一个人影快速地跑近了那人的身边,要保护他们的首领。

剑心立时向这人影施出一击,但是对方却轻快地闪开,接着跳起来,朝剑心的头顶砍下。

剑心这被躲过的一击,看似是情急之下的暴躁,其实他并无机可乘。

“嗯——!”

剑心低声运气,弯下一边膝盖,扭转上身,避开对方锐利的刀尖,然后单手握刀横扫了人影,反应从容不迫。

剑心逼近着那个应该是首领的男人。男人掩护住右手,把刀尖朝下。

“你就是长冈主马吧!”

对方听到剑心这句话,方才像饿鬼般的敏锐瞬间一顿。显然,他的心中一定很是狼狈。

“……”

不用说,那正是甲元一刀流的架势——

剑心将逆刃刀竖直举在右前方,确信着自己的推测。

“你的阴谋,从甲元一刀流的战法就已经明了!”

过去在京都曾有本多忠弥,在几天前的夜里又有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上野的不忍池,向他展露过甲元一刀流。这个流派的特征,就是以由下往上砍的刀法引诱对方,然后用速度、角度、力道,都远远锐利过第一刀的第二刀,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这是二段式的必杀之剑。

与他们对战的人,若是对于一般的那种和第一刀一样的攻击很有经验,往往就会错看第二刀。这可以说是利用善用兵法(※)者的习惯和疏忽,十分巧妙的心理剑法。

“……你那个无赖汉儿子干雄和他的那帮手下,恐怕就是『第一刀』,而现在,你则是真正的『第二刀』。你们的目标是赤别户的钱,也就是你们要前往美国的资金对吧!!”

“你、你说什么!?”

一直彻底保持沉默的男人,被指出了企图之后,就似乎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叫出了这一声之后,单手握刀的他,便维持着刀尖向下的架势冲向了剑心。

那是速度快地似风,却又充满了岩石般魄力及重量感的一击——假如这一刀的精神、技术和力道相合一致的话,搞不好剑心还会输呢。不过现实还是剑心避过了这一击,接着马上以跪着的姿势,从敌人的脚边,以逆刃刀拂开了对方的剑,然后横砍了敌人的双腿。男人便这么倒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有枪声响起,然后——

“哦哦——!”

远远传来左之助的吼声,紧接着,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感到有一阵地动震及腹部,终于,左之助身影从屋子当中出来了。

剑心一看到左之助,就赶紧问:

“刚才的枪响是怎么了?”

“别担心。子弹是打在另一边的柱子上。没有人上到楼上。……你也差不多收拾完了嘛。”

两个人相视着笑了。

“呼——不过敌人真是比预想的多,这大概有十二三个人吧?”

“是啊……”

然后左之助问了附和他的剑心,到底是什么时候解开这个阴谋的。

“就因为左之你那一句话,迷题就都解开了。”

剑心由左之助提供的情报,知道了本多忠弥和长冈主马的关系,也知道了与弥彦发生冲突的人,正是主马的儿子——干雄。对于弥彦来说,只要他拼命,就可以击溃干雄那群无赖,然而如果他们真心要抢劫,弥彦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剑心也想过,也许干雄是单独犯罪,可是甲元一刀流的道场要去美国作击剑兴行的表演,又成了解开谜题的新线索。

“如果黑幕是主马,为什么又要那么含糊地行动……关于这一点,拙者可考虑了很久呢,左之。不过拙者最后还是弄清了事情的全貌。”

剑心这么说,左之助却还是一头雾水。于是剑心便向歪着头思考的左之助解释了:

“——也就是说,主马一伙人计划了抢劫赤别户店长家的这件事。要透过干雄威胁燕殿拿到钥匙,当然他们也要监视店里。这时他们发现,店中还有一个打零工的奇怪小鬼,要避免可能出现的妨碍,他们得寻找他打工的理由,然后便找出了神谷道场。”

听到这里,左之助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如此!接下来他们发现神谷到场里,有着被称为『剑术小町』的小姐,和一个身份不明的流浪人。在他们仔细调查之后,便发觉这个流浪人,就是过去打倒他们师父的『人斩拔刀斋』。”

剑心点头对左之助的推理表示肯定。

“真是群笨蛋啊。要是老老实实地只来抢劫就好了嘛……竟然还又决定要替他们的师父报仇。”

“嗯,为了让拙者困惑,不但让薰殿受伤,还把拙者引到不忍池……”

“结果长冈主马不敌你的飞天御剑流,在差一点要被你逮到的时候,还要由同伴开枪来掩护他,惊慌失措地逃走。”

然而主马却想到了反过来利用这个复仇失败的作战方法。

让剑心深信身边的人由于自己受到狙击,然后他自然便会关注弥彦,于是主马便命令自己的儿子干雄,把本来计划暗中威胁小燕的事情搬上台面,把原已经强要小燕弄到的钥匙模型,得意洋洋地『明』抢过来。

“——那就是说,他们最早并没有让干雄亲自来抢劫的计划咯?”

“很有可能……”

“他们就这样改变了计划,让干雄去打头阵。由自己的儿子来做,如果直接成功了最好,但就算失败,也可以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干雄那边,在我们打倒干雄的那伙人回去了之后,再由主马亲自带人趁机行动就可以。由于这件事情有小小姐参与其中,我们也不可能去报警。”

左之助说到这里,大大地呼了一口气。

“干雄的那伙人抢劫的事,即使中途废在拙者等人手里,赤别户的人也会因为事情告一段落而安心地熟睡……等到主马他们正式上的时候,事情就好办多了。”

“原来是这样……如此一来,计划就万无一失了。”

左之助一副完全明白了的样子,然后张开双臂高高举起,伸了伸懒腰,似乎非常高兴。

“也好,我好久没打这么有趣的架了。”

左之助这么说着,又跟剑心对望了一下。

从旁边的房间里,传出了挂钟的鸣响,时间已是凌晨五点。

再过不久,天就会渐渐亮起来了。

赤别户的店主、阿妙,还有住在这里的其他人,似乎还屏着呼吸躲在二楼,楼上一片鸦雀无声。

“那么……我们就回去吧。”

两个人这样小声的说着,离开了战场。

 

隔天,剑心、小薰,和左之助三个人,斟酌事情也差不多收拾到了一个段落了,便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起来到了赤别户。然后,剑心和左之助,便很得意地站在了正认真工作着的弥彦面前。

“唷,弥彦,很努力嘛。事情告一段落真是太好了,不过,我们还没有问你打工的理由呢。”

被左之助这么一问,弥彦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但也一点没有要招供的样子,他开始用「现在很忙……」之类的理由逃避。于是左之助静静的将手搭在了弥彦的肩膀上。

“哎,我说弥彦啊,你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却一直对我们保持沉默,太不够意思了吧?如果你还要坚持缄口不言的话,到时候……”

被左之助这么一恐吓,弥彦终于死了心。

“我知道啦,说就是了……是为了买逆刃刀啦。有一天等我变得像剑心那样强,我也得有把逆刃刀,所以只是想要从现在开始存钱而已。”

对于弥彦这值得让人钦佩的坦白,剑心点了点头,左之助却捧腹大笑。

“不准笑!这个鸡冠头!!就知道会这样我才要保密的!!”

弥彦千叮万嘱,要他们绝对别把这件事跟小薰说。然而,他这吩咐完全没有用,因为在不远处闲谈着的小薰和小燕,早都全部听到了。

顺带一提,明神弥彦还不知道,打造出剑心逆刃刀的刀匠——新井赤空已经过世,再也不会有人打造出一样的逆刃刀了。

※在日本,可以指以剑术为中心的武术,可参考97年推出的PS游戏《十勇士阴谋篇》中的道具『兵法指南』、『兵法秘传』,道具名中的兵法一词与小说此处是同一意思,而非用兵的军法。

 

明治浪漫花絮I

 

邮政、电信(※1)花絮

『目安箱』(※2)——提到这个,就属八代目将军——德川吉宗最为有名。不过在『一新』之后的明治初期,也曾在各地设置过目安箱一段时间。

然而,在裁判制度渐渐完善之后,就在明治六年(1873)的六月份,废止了这种诉状体系。

而大家长久以来所熟悉的目安箱的型式,还是在新时代被传承了下来。正好当时兴起了邮政制度,于是『邮便箱』(※3)就被做成了与『目安箱』同一个样子。

明治四年(1871)一月,东京与京都、大阪之间开设了邮政所。可是,这个和以前的『飞脚』(※4)完全不同的国营邮政产业,却无法被一般人理解。

在东京、浅草一带负责打扫街道的老人,把垃圾倒进了邮便箱。也就是说,他把邮便箱误认为是垃圾桶。

这种事情在各地都发生过,以至于有一阵子,邮便箱还被贴了『禁止将垃圾投入箱内』的告示。

更夸张的,应该算是有些人,竟然将邮便箱误认为是公共尿壶,而把『男性的象征』伸进里面方便。

有一次,一个男人当场被逻卒(※5)发现,可他却对向他大发雷霆的逻卒这样说了:“现在是文明开化的时代。我就是认为随地小便是不应该的,所以才特地找了便所方便的,你没有理由对我生气啊。”

男人真的把邮便箱当成了送『便』的箱子,逻卒却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责骂声比先前更大了。于是男人害怕地说道:

“那个,莫非这个邮便箱不是用来小便,而是大便专用的吗?”

据说这名逻卒被惊地目瞪口呆。

邮票也是一样。大家都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听说「只要贴上一张规定面额的邮票,信就可以送到全国的任何一个地方」这样的说明。邮票在明治四年三月首次发行,面额有四十八文、一百文、两百文和五百文。明治八年(1875)发行了十二钱、十五钱、四十五钱的邮票;在翌年的明治九年(1876),发行了标作五厘的半钱价值的邮票,另外还有一钱及二钱的邮票。

由于人们的知识和实际无法顺利地契合,还留下了这样的笑话:

“我要买一百张一钱的邮票,算我便宜一点。”

在邮局的工作人员说明邮票不能因为买得多而打折之后,对方又说了:

“那我买以前剩下没卖完的好了,这样就可以便宜一点了吧?”

也有关于邮票大小的抱怨。当时,二钱的邮票和一钱的邮票,大小是相同的。因此,有人不可理解:为什么不管什么商品同种之间都是大的比较贵,而这种邮票,却要用同样大小邮票的两倍金额——二钱来出售?更有甚者,为了这个缘故,而静坐在邮局表示抗议。

令人难以至信的最高杰作,还是要数在日本桥的邮便箱旁,出现被绑住的小孩子这件事吧?

负责收送信件的邮政工作人员发现了小孩,惊讶地问他说:

“孩子,你为什么被绑在这里?”

“因为我要去岛根的叔叔那里。”

孩子这样回答道。他的父亲想了许多方法,最后得到了「既然时代已经文明开化,就把我的孩子当成包裹寄到岛根去吧!」这个点子。工作人员仔细一看,孩子的额头上贴着一圆五十钱的邮票,和服的衣襟上,也缝着写了收件人住址和名字的布条。

“我们不能把人当货物来处理。”

工作人员这么说着,把孩子送回了家,据说孩子的父亲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能用这个方法。

类似的事件,在那之前几年也发生过。

明治二年(1869),在东京到横滨之间的三十二公里,设置了临时的电信线路,并且在仅仅两年之后,就延伸出了东京到长崎、东京到青森的线路。

人们听说电报通信又快又便利,却不明其中的『原理』。许多人甚至怀疑,一定是雷公被抓了之后,被关在那细细的电线中。

有一天,一个商店的年轻伙计,因为听说了电报能将要件很快地送达,便想要将东京的名产『米花糖』,寄给住在青森的父母。

小伙子等到夜晚,偷偷地爬上电线杆,把包着米花糖的包裹吊在了电线上。

“这样的话明天就能……”

他这么相信着,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抬头看了电线,包裹用的方巾依然挂在那里。而且,方巾上东一个孔、西一个洞的,里面的米花糖都不见了。这八成是乌鸦的所为,然而这名伙计却惊慌失色。

“雷公果然在电线里面。一定是因为我没付钱就想寄东西,触怒了雷公。”

之后,据说那个伙计只要一听到打雷声,就会吓得压着肚脐东跑西窜。

另外,十分有趣的是,在运送邮件的时候,邮递员是被允许携带六连发的短枪的。由此可见,当时的治安是很糟糕的吧。

※1. 电报;

※2. 诉状箱;

※3. 邮筒;

※4. 信差;

※5. 后来的『巡查』,即巡警。

 

报纸花絮

明治时代报纸的始祖,其实是江户时代的『瓦版印刷品』,在幕末时期的时候参考了在横滨等地发行的英文报纸,以及留学生们在欧美国家看到的报纸,又尝试了一些以前没有过的做法。

这些做法中,就有『报纸小说』。

创刊于明治八年(1875)的『东京绘入(※1)新闻』,将发生在千叶县的情色事件,改编成浮世绘风格的图画故事之后,在报上连载了三天。据说他们是第一个采用这种方式刊登事件的报纸。

“接下去会怎么样呢?”

读者们十分有兴趣,而报社也判断这种做法可以增加销路,于是便开始陆续连载小说。

然而,不了解报纸小说的一般人,往往对于故事中的女主角非常同情,也对故事里的坏人感到十分愤慨。

“为了这个世界和所有人,不能让那种家伙活下去。”

竟然会有在看过报纸上连载的小说后,这样闯进报社,要报社告诉他坏人愿意在哪里决斗,如此危险的读者存在。

“不,那是虚构的故事……”

记者这么回答后,那个读者又有了新的过激反应:

“什么?你们在报纸上登虚构的事情来欺骗读者吗——!”

读者总是会越来越生气。据说无论是哪一家报社,都接到过类似的抱怨,抗议书多得能堆成山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治九年(1876)六月,东京和横滨的权威报社的代表们,集中在了浅草观音寺,说要热闹地慰藉报上死去的被情杀、或溺死的人的灵魂,举行了『新闻供养大施饿鬼』的活动。

总而言之,不增加报纸的读者是不行的。在报纸上刊登围棋的对局,也是吸引新读者的方法之一。明治十一年(1878)四月一日,『邮便通知』成为了第一个刊载围棋对局的报纸。至于报纸上的漫画——PUNCH(※2)专栏,则是在明治十五年(1882)出现,而第一份报纸的附录则是出现在明治二十三年(1890)元旦,内容是丹山应举作虎之图的复制画。

最初的报纸是早报,然而在明治十年(1877)十月,『东京每夕新闻』在银座设立总部,开始发行晚报。之后,晚报就大量地在市面上开始出现。

说到这里,其实报纸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改变的,就是通过登广告而获取收入。

明治初期的报纸上,尤其以进口药品的广告为最多。那个时候还没有对于夸大不实的广告进行严格的审查,所以无论写什么都是被容许的。例如:滴一滴眼药水,在夜晚就看得见前方一公里的东西。还有在感冒药的广告上,写着只要服用一次,保证可以马上治好等等。尽是如此的广告词。

由于药品是从欧洲进口的,当然价钱也不便宜。看了广告买了药,却没有一吃就马上好,就有顾客向进口商提出了抱怨。

然而被指责药品无效的公司,一定会这样瞪着顾客回答的:

“你啊,穿着和服和木屐是不行的。你这样子进口药怎么会有效嘛!你听好,要是你希望欧洲的药有效,就要吃涂了黄油的面包、晚上睡在高起的床上,对事情的想法也要和欧洲人一样才行。要是不这样做,来自欧洲的药则么会有效用呢?”

据说被这么反驳了的顾客也都说了「原来如此」,表示理解了之后,道了歉,就回家了。

说到有趣的广告,还要属『征求良缘』的个人广告。叙述自己的简略履历,公开征求对象的人很多,还有专做婚姻介绍的人也不少。

刊登在明治十年二月的『邮便报知新闻』上有着这样的奇特广告词:

「鉴于缘分在人生中有着重大的意义,期望着许多青年男女的幸福,我愿意担任良缘的媒介」。这个广告词是一个住在浅草地区的人写的,后面还注明了「上等对象三圆,中等对象一圆,下等对象二十钱」,请有意者选择档次之后前来申请。

按照人们的收入水平来说,当时的一圆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一万日元。尽管如此,仍然有许多人拼命设法筹出钱来,准备了『上等对象三圆』的金额,提出了申请。

然而,也有人把这个误认为是青楼的皮条客写的广告,而发生了将介绍来的女性带进『暧昧宿』(※3)的事件,于是这个稀奇的生意也只做了一年就停止了营业。

※1. 有插图的;

※2. 讽刺画;

※3. 差不多是现在的LOVE HOTEL的感觉。

 

洋装花絮

文明开化的浪潮,当然也要涌向身体上的仪容。

「只要戴上帽子:不但可以避免日晒,也不会中暑;不光感冒,其他的流行病也不会得。」

如此在报纸广告上宣传的帽子中,最流行的有『附有耳套的海獭帽子』和『山高帽子』(※1)。还有人提出帽子有驱邪的作用,使得这种意见流传在了人们之间。明治三年(1870)的时候,有很多人戴着帽子睡觉,甚至有人特意给生病的人戴上帽子。

由于那时候帽子还没有在一般百姓中普及,而且价钱十分昂贵,碰到骤雨就慌张地将帽子收入怀中的人也不少。

跟帽子最搭的,当然还是洋服(※2)

自从明治三年春天,明治天皇在本石町的山城屋订做洋服以来,洋服的裁缝店雨后春笋般地多了起来,人们也认为,穿洋服,是文明开化的象征。

在那个时代传入日本的洋服,一律都必备三件——即上衣外套、背心,以及长裤。

然而在喜好新事物的人中,也有以前从没见过洋服而不懂得要扣纽扣就订做了洋服的。这种人在拿到自己的三件式洋服后,穿在身上觉得衣服不合身,而怀疑是不是裁缝出了什么差错。据说有如此误解的人不计其数。

有的人则是学着别人在长裤上系皮带的样子,在穿上三件式的洋服后,还是不系扣子,而是束上『兵儿带』(※3)。或许他们觉得,如此一来,衣服就合身了。但是,『社会之窗』(※4)仍然是敞开的,于是在路上看到的人们,都拼命忍笑,当事人却还以为是大家看自己看得出神了,这也许就叫『出洋相』吧。

迷信和空想混在一起——这就是我们的日本,在明治初期时候的样子。

还有很多人,将西洋人穿的背心,当作是现代所讲的防弹衣,将西洋人优雅地拿在手上的拐杖,当作是西洋式的细长版『藏刀手杖』,并且深信不疑着。更有甚者,花大价钱买了背心和拐杖,胡乱作弄之后导致不能再使用,而白白浪费掉。

人们很快意识到,背心上并没有任何机关,然而对于拐杖,却仍然坚定地认为一定是有什么装置使得刀不能被简单地拔出来。也有人主张是刀生了锈,所以拔不出来。最后,甚至出现了想以破坏鞘的方法拿出里面的刀,而用石头去砸,结果把拐杖弄断成了两截的冒失鬼。

※1. 黑色高礼帽;

※2. 西装;

※3. 用整幅布制成的,男性或小孩系的腰带;

※4. 当时还没有拉链,裤子前面那里也是一排钮扣。


【自译】静霞薰《浪客剑心》官方小说卷二《弥彦的战斗》篇(下)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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