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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肢葛瑞克同人文《血液、心脏与死亡》

2023-02-20 21:23 作者:披歌-接肢的法杖  | 我要投稿

第一章 “即使把我的手臂接到您的身上,您也无法像我一样释放魔法。魔法真正的所在,是我的脑子。” 我嘻皮笑脸地说着,手指捏着法杖,用顶端的红色宝石敲了敲自己的头。 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没有拿着法杖的左手隔着深绿色的披风握住他背上接肢的手,避免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葛瑞克不爱听这话,冷哼一声。 “何况您通过接肢获得的力量已经让您足够强大,再学魔法只会徒增您的负担。”嘴里说着奉承的话,我用法杖指向前方,“如果需要释放魔法,我来就好。” 我曾是一名褪色者——应该说现在仍是,毕竟这个身份不是那么好去除的。但加入火山官邸的人拥有“叛律者”的名号,加入接肢者葛瑞克的褪色者是不是也该有个专属称呼? 我倒还真的听到过,他们叫我“接肢的法杖” 这个称呼实在是太搞笑了,让我很难不去想象葛瑞克拿法杖的画面。 用他的大手捏着一根细小法杖?还是定做一根和他的斧子一样尺寸的巨型法杖?还是让他背上的每只手都拿一根法杖?战斗时葛瑞克掀开披风,唰,每个小手都捏着一根法杖,远远看上去像孔雀开屏一样。 哈哈哈哈哈!每次想到这个画面我都不禁捧腹大笑,好几次笑得从葛瑞克的肩上摔下来。为了我的屁股和尾椎着想,还是由我坐在葛瑞克的肩上当他的法杖吧。 至于我为什么要加入接肢葛瑞克,可能是因为身为求知欲旺盛的异端魔法师,我觉得接肢很有意思,想研究一番。也可能是他的身上和史东薇尔城里氤氲的血的味道很让我着迷。 并且在和葛瑞克对打时我认输得够快、求饶得够诚恳、谄谀的话够甜——也可能是葛瑞克觉得自己不一定打得过我,反正他黑着脸接受了我的投诚。 哎呀,当“接肢的法杖”有什么不好得呢?除了能研究接肢,还能顺带击败前来挑战葛瑞克的敌人,把他们的物品、装备据为己有——这是应付给我的工钱。 有时坐在葛瑞克的肩上,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为了支撑起这具庞大扭曲的身体,他给自己塞了两颗山妖的心脏,所以我听到的是两个心跳声。我好奇他原装的心脏是否仍在跳动,还是已经被后来者取代了功能? 可惜我还不能把他的身体剖开一窥究竟,葛瑞克甚至也不愿意让我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听一听。 除了在葛瑞克需要我出手时把敌人打退,平时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比如在史东薇尔城里闲逛,顺手解决掉偷偷溜进来的褪色者。 有些褪色者看到我不会直接出手,而是先质问我为什么要帮助接肢。 啊,我懂我懂。因为弱小和无知所产生的某种正义感,和与此伴生的自诩道德高尚的傲慢,以上心态催使他们把我和葛瑞克贬入邪恶之流。 可是在交界地,弱小才是唯一的原罪。 褪色者抢夺对方的武器装备,魔法师为了理论高低而相互攻讦,王朝、种族之间的鏖战屠戮,种种手段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比别人更强罢了。 我看着自己手中用敌人的鲜血喂养得熠熠生辉的法杖宝石,凝视着它红到发黑的色泽。 现在跨越雾海而来的这批褪色者还太过弱小,他们终将化为追求成王之路上的浮尘。可如果葛瑞克被更强大的敌人击败,那我会变成谁的新法杖,还是再次成为离群索居的异端魔法师? 在葛瑞克被击败之前,我却先倒下了。 我在城堡内撞上了一名闯入的褪色者,我释放魔法的时机晚了一步,那人手中的刀抢先一步深深切入我的腹部。 我惨叫着倒在地上时听到了骨头的断裂声。 我感觉不到我的双腿了,我的脊柱断了! 那人又是一刀斩来,直冲我的头颈,我奋力躲开,刀斩中我的右臂,我的右手痉挛着把法杖甩到一旁。 我忍着剧痛发动魔法,血液凝成的荆棘从地面升起,狠狠刺入那人的腿脚,趁着他被固定,更多的荆棘扎进他的体内。但也仅限于此了,他用刀切断部分荆棘后飞快跑走了。 我大口喘气,刚才释放魔法而攥紧的左手一点点无力松开。血红的荆棘落到地上,重新变成尚温的血液。 好冷。我能感觉到我的血液正在快速流失,我张嘴发出一些声音,但越来越微弱。这里没有什么巡逻的士兵,即使有也应该已经被那个褪色者杀光了。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侧被染红的法杖在沾染了主人的血后更加光彩夺目,其上的宝石如此闪亮,就如黑夜里那颗血红的星星。 我感觉到血液正在我的体内汹涌奔腾,伴随着每一次脉搏几乎要冲破我的皮肤和头颅,我的心脏无法承受这种流量,被撑得发疼。 我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片深绿色,我通过左手熟悉的触感摸出这是葛瑞克的披风,同时察觉到自己失去了右手。我现在大约是趴着姿势,我用左手撑起身体,却感到腰部传来一股阻力和疼痛,我低头看去,看到自己的腰部以下和不属于我的身体连接在一起,腹部瘪薄得诡异,连接处正溢出一些鲜血。 “你被接到了我的肩上。”葛瑞克说。 我看向视野右前方的葛瑞克,从这个角度我只能看到他的半侧后脑。 “你的右手和下半身都不能要了。还有你的胃和肠子也坏了,你可能以后都吃不了饭了。” “啊!?”我摸着自己没有内脏的空空的腹部,对自己今后不能吃饭感到深切的悲痛。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找些素材……” “不用。”我断然拒绝。我宁肯少些身体部件也不想多添一些不属于我的。现在接到葛瑞克身上算是为了活着没办法。 葛瑞克把法杖递到我的面前,我拿过来用左手挥了挥。虽然用左手拿法杖不是很顺手,但是魔法在我的脑子里,法杖只是帮助我施法的工具,换一只手影响不大。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看我在葛瑞克肩上的位置,再挥舞法杖做了几个施法的动作。 我原本用右手施法,为了不碍事一般都坐在葛瑞克的右肩;可现在我只剩左手,还被接在了葛瑞克的左肩,说明葛瑞克在把我接上时有考虑到我施法的便利。 没有消化器官的我失去了独自生存的能力,长久活下来的唯一方法只能像槲寄生扎根其他树木上一样,靠汲取他人的养分存活。 我很好奇:当时我的内脏真的损坏到不能用的程度了吗? 不过我也不是全无收获。 我现在能感受到葛瑞克的心跳。除了那两颗巨大的心脏,我还感受到了另一颗心脏的跳动,就在这具臃赘的躯体里,那是葛瑞克原装的心脏,和我的心脏一样正在竭力跳动着。 我试着运起魔法,霎时间葛瑞克的每只手中都亮起血红色的光芒。 “您别紧张,我只是在试验。看来把我的脑袋接到您的身上真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使用魔法。” 魔力沿着血液流动在我和葛瑞克的身体里,此刻我只需稍稍施法,血红的荆棘就会贯穿他的每个心脏。 把被称为异端的魔法师接肢到自己身上,是葛瑞克不清楚其中的风险,过于自大?还是被我平时的甜言蜜语哄醉了心,过于信任我? 我不禁哈哈大笑。 “你在笑什么?”葛瑞克问。 “我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 我已经想到我新的称谓了,“接肢的槲寄生”。刚才葛瑞克手里亮起的小小光芒让我想到了槲寄生所结出的红色果实。 如果葛瑞克身上插满类似于我这种的半截魔法师,虽然无法施展真正的魔法,但说不定可以每只手里亮起不同的颜色,作为一种装饰让他变得五光十色。 我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毕竟我现在要靠葛瑞克维系生命,说话要收敛些了。 我选择说另一件事。 “就比如……”我用手握住葛瑞克背上的一只手,趴在他的肩上,靠近他的耳边亲昵地谐谑: “我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了。” 自从被接在葛瑞克身上后,我看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史东薇尔的士兵们并不同心一意,从他们对待葛瑞克的态度上能明显看出哪些是葛瑞克从王城带过来的,哪些是曾经被流放到这里的。 我以前没看出来,是因为身为交界地人人喊打喊杀的褪色者,即使是同一阵营也没人给过我好脸色看。 唉,不得不说我有些怀念那种被所有人厌恶的感觉,让我回想起我刚开始使用被学院视为异端的血荆棘魔法的时光。 现在我借着葛瑞克狐假虎威,再也看不到那种敌视的表情了。 也不尽然。大部分褪色者对接肢的态度都很恶劣,尤其是接肢的背上还有半截异端魔法师。 褪色者源源不断地涌来,像杀不完的虫子一般。 我对大部分褪色者都不抱有好感。他们大多都是低劣之流,他们正是我之前所说的那种人,弱小并无知、傲慢且虚伪。 他们追求力量,却又把一些追求力量的手段视为邪恶、异端、污秽、罪愆。何其荒谬! 那些死前还在对葛瑞克和接肢大放厥词的褪色者,要是真的坚守用光彩的手段获得力量,他们为何不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从史东薇尔城的正门所向无敌地打进来,而是从悬崖的小路上像个贼一样偷偷溜进来? 葛瑞克的肢体在战斗中经常受损,有的能慢慢恢复,有的却逐渐坏死。 “再见,小手手。” 我与经常被我握住的一只手夸张地挥泪告别。我想在临走前给它个轻吻,但它实在太臭了,全部发黑坏死,让我找不到下嘴的位置。 某种程度上,我与这些手没有区别,都是可以被抛弃的零散部件。 好在我被接的位置还不错,在葛瑞克的应该能被称为肩胛骨的位置,从正面看我只会露出一个头和肩膀;而且葛瑞克的身躯足够高,一般的攻击从背后也打不到我。 我有些兔死狐悲。如果我坏死了,也会像这样被拔掉吧。 发黑的血液从碗大的伤口里流出,医生挤了好久才流出鲜红的血液,我能感觉到葛瑞克痛到发抖。我的神经没有和葛瑞克的连在一起,感觉不到他的痛。 此时是葛瑞克最为脆弱的时刻,如果我释放魔法,应该能一击致命。 但是我柔声说道:“没事,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葛瑞克没有说话。我觉得他应该和我一样清楚这里唯一能威胁到他的生命的人只有我。但是在这种时刻努力安慰他、表明自己的态度,终归是有好处的。 我可不想被他从身上揪下来。即使我没因此失血而亡,但只要把我这没胃没肠的人扔在角落三天,我也必死无疑。 一只新的手臂被安到伤口上,逐一连接上血管、神经。很粗糙,我这样评价。但是生命和肉体是如此神奇,只要像揉泥巴一样拼在一起就能运作起来。 待在葛瑞克的身上,我能近距离观察每一次接肢,得出了很多经验,比如只有交界地的原生种族才能被接到一起,像“稀人”这种的来自星空的外来种族是无法成功融合的。 魔法师大多都是稀人,但我恰好不是稀人。 葛瑞克可能很难再找到另一个能接在身上魔法师了。 因为大部分不是稀人的魔法师原本都在盖利德的瑟利亚魔法镇,那里相较于利耶尼亚的魔法学院,风气更加自由开放,乐于吸纳除观星魔法、辉石魔法之外的其他魔法,并且培养非稀人出身的魔法师。 可如今的盖利德——我的故乡,已经毁于玛莲妮娅在战争中释放的猩红腐败。 很难说我对葛瑞克的包容和同情没有对故乡的思念的共鸣。 “您一定能回到黄金树下故乡。”我用手紧紧攥住他背上的一只手。 新接上的肢体在适应之前可能会不受控制的胡乱运动。 “啊!疼!” 再一次被新来的手臂打到,我忍无可忍地和它开始较劲掰手腕。 “葛瑞克!不想你的手被荆棘贯穿就快点让它安分下来!” 说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前再也没有赐福的指引了。 原本我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金色的光芒向远方延伸,但自从我被接到葛瑞克身上后,赐福的指引就开始慢慢变淡,直到最近,终于完全消失了。 “如果大部分物种都可以接上,我建议您让人抓几只龙虾、章鱼、熊什么的,拓展一下素材储备。” 我真诚地对他提出建议。 “史东薇尔的永不止息的风非常适合肉块的脱水储存。我看到您已经这样做了。虽然悬吊在房梁上有碍瞻观,但是确实很有用。” “龙虾和螃蟹这种有壳的生物可能不太好风干,水汽容易闷在壳里让肉腐烂。章鱼只适合在水边生活,并且死亡后会很快液化。或许可以带回一些章鱼卵试着在城堡内孵化,放在特定地点看门。龙虾和螃蟹也可这样尝试……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葛瑞克对我的提议并不理睬。 我还建议他把各种接肢的素材堆放到那具龙的尸体旁,战斗时随用随取。但他也没听。 真是可惜,如果他参考了我的几条建议,或许就不会那么快被打败了。 那位褪色者真的很强大。 他是名优秀的战士,躲避攻击的动作灵巧娴熟,我的魔法完全没有击中他;他的攻击也精准无比,他绕到背后,一刀就把我从葛瑞克身上削了下来,然后用力一脚把我远远踢飞。 我只能用左手扣着地面一点点爬回去。我爬行的速度真的很慢,也可能是那位褪色者的攻势太过迅猛,我只能远远地看着葛瑞克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空气中血的味道越来越浓。 葛瑞克即使斩断自己的手臂,接上喷火的龙头也于事无补。当我终于快爬到时,葛瑞克已经被砍得只剩下主要躯干。褪色者把刀插进他的身体里,葛瑞克惨叫着,像剥一颗包菜一样被削开包裹他的肉体。 我的手碰到了葛瑞克漫延过来的血液。 那一刻我犹豫了。我为什么还要为葛瑞克效命?此刻他已经大败,我现在应该做的是逃跑或者向打败他的褪色者求饶投诚。 褪色者把葛瑞克从一堆烂肉中用剑挑起。 原来葛瑞克原本的身体如此瘦小,难以想象何种程度的接肢才让他变成了那种庞大的模样。残缺纤细的四肢上的断口正在淅淅沥沥地滴落着鲜血。那种伤口是旧伤被再次撕裂造成的,这说明葛瑞克曾经为了接肢竟砍断并舍弃了自己四肢。 获得任何力量都需要代价。接肢扭曲人的肉体,龙飨把人变成爬行的地龙,魔法将人的命运与星辰绑定,即使是最普通的武力也需要持之以恒的锻炼。 葛瑞克的血越流越多,流出的血液已经汇聚成一条垂直的红线。 那道红线让我想起了我的恩师双眼下流淌的血液。 曾经,瑟利亚魔法镇和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经常会互相派遣交换生。 我来到魔法学院。我不是天生善于运用魔法的稀人,研究了多年依然对观星魔法或辉石魔法皆不甚掌握。 我在学院的书库里找到了被学院视为异端的“罪人”魔法,这种魔法不是以星星或月亮为指导,而是以血液为媒介。学院的人视其为异端,对其鄙弃不齿。 但我来自瑟利亚,那里的魔法有观星、辉石、重力、结晶、黑暗、火焰……各种魔法如天上的群星一般争相夺目。 我想学习这种魔法,把它带回瑟利亚。 当我彻底掌握血荆棘魔法时,我的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血的荆棘刺破了我的眼球,从我的眼眶中生长出来。 在一片黑暗中,我抬头看到有一颗血红的星星正熠熠生辉,它嘬饮着我献上的鲜血,如同血液凝成的一颗宝石。 我注视着它,在血色的黑暗中癫狂大笑。 当我再次醒来,我惊喜地发现自己并没有瞎,还能看到事物。 可当我起身转头,看到了我的老师漆黑空缺的两个眼眶。 她把自己的眼睛给了我。 她对我很好,可我没想到她会为我付出至此。 “徒弟啊,你不应该碰那种魔法。只有衰败得将要死亡的星星才会渴求施法者的鲜血与生命以哺育自己。你的命运不应该与它相连。所幸那种星星的光辉极为黯淡,只有在极度的黑暗中才能看到。现在我用我的眼睛隔绝了你与它之间的联系,只要你不再次陷入黑暗,不再次看到它的光芒,就不会被它所掌控。” 学院的人很快赶到这里,他们控制住我们。穿着厚重铠甲的杜鹃骑士大步上前,走向老师。 相比于双目完好的我,老师看上去更像是使用异端魔法的人。 “不!不是……”看着气势汹汹的杜鹃骑士,我那时竟然选择缄默不言。 杜鹃骑士的头盔稍稍转动。他看了我一眼,头盔里的眼睛冲我冷笑一下,然后用魔法轰碎了老师的头颅。 血,好多血。血液从脖颈里涌出,就像学院庭院中的喷泉。 血流到地上,变成了红色的荆棘,它们迅速壮大,密密麻麻,以老师的尸体为中心,像章鱼的触手一样疯狂挥舞,撕裂触碰到的一切事物。 就连老师的遗体也在我发疯的攻击中被一并撕毁。 我还是被抓住,关押进学院的监牢。如果我不是来自瑟利亚,可能早已被处死。 所幸老师给我的眼睛没有被我弄坏。 之后永恒女王放逐“褪色者”,那时月与黄金尚且交好,魔法学院也顺手流放一些处理不了的罪人。 我被驱赶到交接地之外,死在雾海,直到被赐福复活,让我遵从指引,竞逐艾尔登之王。 葛瑞克那只坏死的手,是因为我受伤的。 有个褪色者拿着一把弓,他在战斗的间隙找准时机拉满弓弦,一箭冲我射来。 我无法躲避,只能紧紧闭上眼,可箭没有击中我。我睁开眼,看到眼球前的箭尖,和被箭矢贯穿的葛瑞克的手。 虽然那只手坏死后很臭,但毕竟它为了我挡了一箭,我还是用嘴唇轻碰了一下它的指节。 “再见。” 大卢恩从葛瑞克的身体上升起。褪色者把它抓在手里。 我感觉到我的心脏很疼。它长期承受过大的血流,已经被冲击得像是一个破口袋,几乎不能正常跳动。 葛瑞克的血已经浸满了我与地面接触的皮肤。 刚才褪色者的剑已经悬在我的心脏之上,是葛瑞克袭来的攻击迫使他转而把我踢飞。 好多血,好多血。 我看着手心上的血液,这些血液在刚才还是我和葛瑞克二人共有的。 虽然我无法吃饭,但是葛瑞克还是会为我准备一个盘子放在肩膀上。我虽然吃不下去但是可以在嘴里咀嚼,尝尝味道再吐出去。 我抬头看着葛瑞克惨白濒死的脸。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的正脸了,在他的肩上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和侧脸。 我很喜欢他的侧脸。脸上的肉会因为接肢而畸变,但骨头不会。葛瑞克挺立的鼻子、弧度优美的颧骨和流畅的下颌线会让我不禁想象他曾经的相貌。 他在战斗时总是狂笑,为挥舞身上的力量而感到喜悦。我埋怨他:“求求您小点声!心疼下您肩上只剩一只手无法同时捂住两个耳朵的人吧!” 此时被击败的葛瑞克,失去了接肢带来引以为傲的力量,那张骨相优秀的脸泛出濒死的灰白,半张着的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唉、唉!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当时会选择攻击那位褪色者? 可能我只是不想让葛瑞克继续流血罢了。 隐藏在群星光芒之下的黯淡星星呼应了我的诉求,它发出血红色的光,荆棘刺穿我的双眼,让我再次看到了黑暗中的它。 地面上流淌的血液突然像镜面一般凝固,在黑暗中倒映着星星的光芒,这些光芒变成一条条荆棘,从地面上拔起,甩动着枝条向褪色者袭去。 在一片黑暗中,我除了能看到天上那颗鲜红的星星,还能看到褪色者胸膛中跳动的红色心脏 ,如此诱人,让我想要扎穿它,饱饮其中的鲜血。 无数荆棘从大片的血迹中长出,像是树木一样遮天蔽日,又如同巨浪一般朝褪色者扑去。褪色者在荆棘密集的攻击下受伤了,他奋力挥剑却斩不断所有的荆棘。 我发出狂笑。原来使用巨大力量的感觉是如此美好,难怪葛瑞克会感到喜悦和享受。 剑锋破开层叠的荆棘,褪色者奋力从包围中挣脱出来,他提剑向我杀来。荆棘从我的身边窜起,围绕在我的周围如同漩涡。但褪色者硬是顶着攻击冲进漩涡中心,在荆棘刺入他的心脏前抢先把利剑插入我的胸膛。 我本就破烂不堪的心脏被狠狠贯穿,剑尖在其中一转,它彻底破裂,变成一滩烂泥。 荆棘颤抖着将要维持不住,褪色者飞起一脚把我从剑上踹下来,我撞碎背后的荆棘,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坠落,飞速坠落。 然后,嘭! ………… “你想回瑟利亚吗?” 可能是因为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时总是遥望东方的猩红土地,所以葛瑞克这样问我。 “没必要。”我说,“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刚到交界地时,我去到宁姆格福和盖利德红绿相接的土地上,看着面前满眼的红色,感到巨大的悲伤和绝望。 整片盖利德都被猩红腐败吞没。一名从那里回来的流浪商人告诉我,那里除了狰狞的怪物、腐败的眷属、飘荡的魔法师亡魂和坚守的红狮子军团,再没有别的了。 和葛瑞克一样同为黄金后裔的玛莲妮娅和拉塔恩在交手时,玛莲妮娅释放了她身体里寄宿的猩红腐败,毁灭了整个盖利德。 “如果那里没有猩红腐败了,你会回去吗?” 我凝望着那片红色的土地,低头叹息:“我不知道。” 猩红腐败不是我回去的阻碍,真的阻挡我的,是心里上的恐惧。 我不想亲眼看到毁灭的故乡和无法安息的故人。 “等我打败了玛莲妮娅,成为了艾尔登王,我会帮你解决那里的猩红腐败。你可以回去重建瑟利亚。” 我笑了,俯身靠近他的耳边,“您怎么能说是为了我呢?对于想要打败玛莲妮娅,您没有自己的私心吗?” 亚基尔湖旁的剑碑上至今还刻着这样的文字:“黄金”葛瑞克,耻辱之战,交战“米凯拉的锋刃”玛莲妮娅,兵败如山倒,跪伏于地,恳求饶命。 “哼!”葛瑞克用斧子跺了一下地面,但这吓不到我,我坐在他的肩上摇晃着那时还完好无缺的双腿,说: “如果您需要,我会回去的。但在此之前,我会陪着您的。” ………… 我变成了死诞者。 死诞者是在法环破碎后,交界地上出现的一种不死的死者。 在黄金王朝的统治下,交界地上原本没有死亡这一概念。任何生命在死后都会回归到黄金树,重新诞生。 但是法环破碎后,黄金律法出现了问题,许多人无法在死后回归黄金树,也就无法死亡,只能无法安息地徘徊在世间。 我的颅骨碎了。估计我是头先着地的,看着流在地上的白色脑浆,我想起了老师碎裂的头颅,也是这种颜色。 对不起,老师,您唯存的眼球也被我弄坏了。 我捡起我的颅骨碎片试着拼回去,居然成功了。 我得珍惜身上的每一块骨头,毕竟我现在只剩头骨、肋骨、脊椎和左臂了。 阴影中刚才被我赶跑的巨大老鼠再次围上来 ,啃噬我身上所剩无几的腐肉。 不知道我究竟失去意识多久,身上的肉都快被老鼠吃完了。 我放弃了驱赶老鼠。只希望它们能赶快把我身上的肉啃完然后离去,不要再贪求我的骨髓。 我失去了血液,也就无法再使用血荆棘魔法,彻底失去了防身的能力。 我看着一只老鼠身上的伤口,试着用骨手碰了一下,荆棘瞬间从伤口中冒出,那只老鼠惨叫抽搐着死掉了。其他老鼠瞬间一哄而散。 我对自己仍能使用魔法感到惊讶。我抬头看向上方。 我失去了眼睛,又成为了死诞者,现在视野内是没有色彩的黑白,只有有生命的东西会发出淡淡白光。 我看不到天上的那颗星星,看不到它血色的光芒,但我知道,它就在那里,仍然与我紧密相连。 我用没有肺、气管和嘴唇的身体做了个呼气的动作。 算了,这至少说明我的命运还没有于此完结。 我用牙齿咬住老鼠的皮毛,把尸体中的血液作为释放魔法的储备。 我用左手扣住地面,向前一点点爬行。 现在,先为了“活着”而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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