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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之声》第二十九章 星光(furry小说&兽人文)

2022-06-18 08:56 作者:柴柴colin  | 我要投稿

  “我叫聂阳。”


  聂…阳?


  灰狼的声音犹在耳畔回响,又渐渐远去,朦胧而缥缈。


  面前灰狼的身影刹那间竟带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


  眼前瞬间变得模糊起来,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不断地袭来,我近乎无法正常思考。


  兴许是在太阳下站太久了的缘故。我停止思考之后,身体状况立即好了不少。


  胸口有些微烫,吊坠透过布袋散发淡淡的红光。


  世界上叫聂阳的人并不少,有重名的人也不奇怪,这个名字很常见。


  我尽量不要让自己多想。


  “喂,你没事吧?


  灰狼伸出右手,把手掌放到了我的额前。


  “有点烫啊。”


  他皱起眉头,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我说不出话,胃里一阵翻腾,很想吐,难受的要死。


  “你这样子也走不了路”,他背对着我蹲下来,“真麻烦,上来吧,我背你去医务室。”


  我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地摇了摇头。


  面对未知的突发症状,随意移动病人反而不是明智之举,有可能会因为颠簸等各种问题而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


  再说了,我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只要再在原地待一会,我大概就能够恢复到自由行走的程度了。


  “喂,你还不上来,我腿都要麻了。”


  他嚷嚷道。


  “我…没事。”


  我再次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在意。


  “小屁孩没有拒绝大人的权利。”


  他没听从我的话,直接把我背了起来。


  虽然他的背确实挺结实和温暖的,但也不能这么蛮横……


  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


  眼前的景物一上一下地晃动着,灰狼背着我快步向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我已经好很多了,没有必要去医务室。”


  我踢了踢灰狼的腰,示意他放我下来。


  “你说要我放你下来,我就放你下来?”


  灰狼没有理会我,继续向前跑。


  “卓洋老师在前面。”


  “我操,你不早说。”


  灰狼躲到了一栋楼后面,把我轻轻放下来,探头看了下四周。


  “你真没事了?”


  他有些怀疑地摸了摸我的额头。


  “没事了,刚刚可能只是突发性中暑。”


  我对他笑了笑。


  这家伙举止看起来很糙,其实心地也不坏,也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温柔。


  “真没事?出事了我可不管。”他看起来还在犹豫。


  还真爱操心,我可不是那种时时刻刻都需要别人照顾的人。


  你说对吧,狐吉?


  “没事的,把我从小径背到教学楼这一路上,谢谢你了,聂阳。”


  还是感觉怪怪的啊,对着别人的脸喊我自己的名字什么的。


  ————


  “这一路上谢谢你了。”


  白狼轻声说着。


  好像…好像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是谁?


  她是谁?


  它是谁?


  好像有某种枷锁被打开了一角,记忆相册中那片褪色的空白正被一点点地染上颜色。


  就好像是被埋葬在地面之下的宝藏,被取出时仍然留有斑斑锈迹。


  记忆中的泡沫逐渐成型,逐渐凝聚成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被我遗忘之人的身影。


  ……


  “砰,砰”


  我坐在巷子间的垃圾桶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生锈的水果刀。


  隔壁原先是家外卖店,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家卖那些花花绿绿、又贵得要死的衣服的服装店。


  所以垃圾桶里从那该死的快餐店老板跑掉以后,就看不到什么剩菜剩饭了,操他妈的。


  今天要是再找不到下手的目标,我就要考虑换个蹲点了,毕竟不能一直这么饿着。


  我跳到地上,扫走烦人的苍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着巷子外面走去。


  ……


  夕阳的红光布满了大地。


  今天运气不错,才只过了半天,我就已经找好了下手的目标。


  我窝在草丛里,弓着腰,视野里出现了三个犬兽人,他们还在那里说笑打闹,待会可有你们哭的。


  他们是我下手的最佳目标,首先,他们看起来比我矮,我有身高优势。其次,这三个蠢货敢独自跑到公园里这么偏僻的地方,周围又没有大人。


  这是天赐的良机,还是三份一起来。


  光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和书包就够我两天的饭钱了。


  我默默地跟着他们,等待出手的时机,这一块的地形我了如指掌,再往前就是荒废的旧公园,那里基本上没有人会去。


  当然,如果他们有原路返回的意图,我不介意在这里动手。


  幸运的是,他们如我所愿,一路走到了旧公园。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简直就像是老天把饭喂到我嘴里。


  他们在一座喷泉前停了下来,喷泉前好像还坐着一个人。


  操他妈的,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尽量去听他们的谈话,同时用眼睛观察他们的动作。


  我可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


  “看吧,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傻子。”


  为首的犬兽人跟旁边两个同伙说道。


  喷泉前坐着一个北极狼兽人,跟我差不多高,年纪大概也差不多,丝毫没有对他们的话产生反应,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傻子”了。


  嘁,就一傻子,他妈的害老子提防了这么久。


  不过这傻子身上的衣服还挺干净,倒是可以扒下来穿,反正我跟他体型也差不多。


  “呦,还真是傻子啊。”


  旁边的犬兽人揪了揪那傻子的耳朵,他仍然没有反应。


  然后是虫子、铅笔、钢笔、尺子、圆规……


  那傻子都没有反应,好像没有痛觉似的,倒是傻得彻底。


  “喂喂,你们说我拿这玩意砸他,他会不会还没有反应?”


  为首的犬兽人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上下抛着。


  “我赌一包充值卡,他会有反应。”


  “我赌他不会。”


  他们叽叽喳喳地在那边商量,吵死了。


  我可不是来看他们施虐的,再说了,那么大的石头是想砸死人吗?


  我向着他们冲了过去,距离很近,他们没有反应的时间。


  先把手里拿石头的那个犬兽人给踹到地上,再把另外两个同伙打翻。


  三个人看样子很凶狠,那也不过是对更弱的人施暴而已,实际上就是三个连架都不会打的傻逼。


  “蠢货,把你们的钱交出来,身上的东西都留下,不然的话……”


  我亮出手里的那把水果刀。


  “…好好好……”三个蠢货点头如捣蒜,一脸切怕,生怕这把刀落在他们头上。


  那眼神,仿佛我是他们亲爹妈一样。


  很快他们的价值就被榨干,被我打发走了。


  我心满意足地看着地上的一摊东西,收获颇丰啊,比我想象的还要富一点。


  本来还想从傻子身上拿点东西过来的,现在看来也没必要,傻子身上的东西我还嫌晦气。


  迎着最后一点夕阳的余光,我近距离总算是看清了所谓的“傻子”。


  白狼的脸上已经多了几道血痕,一些地方也因虫子爬过而肿起了水泡。


  没受伤之前的话,长得也还算可以了。


  说到底,这傻子也挺可怜的。


  反正今天收获不少,我犹豫了一下,递给他一块面包。


  “吃吗?”


  我问他。


  他仍然没理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爱吃不吃。”


  我拆开包装,一口吃了下去。


  有饭吃就不错了。


  夕阳终于落下,路灯亮起。


  傻子终于有了动作,他从喷泉边上的矮墙起身,向着公园出口走去。


  他要去哪里?


  我有些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反正这里没人来,战利品暂时放这里也不会有事。


  我跟着他走走停停,经过几个红绿灯,拐了几个弯,走了许久,最终到了一座公寓楼下。


  他就住这里吗?


  这里已经比较靠近郊区了,依稀可以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山。


  那傻子径直走进了公寓楼,我咬咬牙,跟了上去。


  一来我没有对他做什么,那些伤反正不是我弄的,二来我都跟到这里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我跟着他进了电梯,电梯里就我们俩,他不说话,我也没有开口。


  “叮咚”,电梯门开了,我跟他走出了电梯。


  他在楼道里又拐了几个弯,最终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嘛,他还是能自己回来的,亏我还有些担心。


  反正我的好奇心也已经被满足了,我也不想被他的家人发现,更何况我的“战利品”还在公园放着——那可是我接下来的饭钱。


  我转身准备离开。


  钥匙与锁孔相扣,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门被打开了。


  室内漆黑一片——看样子他的家人还没有回来。


  既然这样的话,我顺点东西当做保护费也不过分吧?


  我临时改变主意,跟着白狼进了屋。


  洁白的灯光亮起,空旷的屋内呈现在我眼前,略微让我有些不安和好奇。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来别人家。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让手显得没那么脏,关上了门。


  回过头来,先前的傻子好像意识到了我的存在,盯着我。


  虽然是个傻子,但是我被这样盯着还是不免感到警惕,这是我在社会里挣扎练就的本能。


  “你为什么还不杀我?”


  白狼开口了,声音意外的偏中性,说出的话却让我悚然一惊。


  他不是傻子,我此刻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他恐怕是个疯子。


  对我而言,疯子远比傻子要更加危险,因为你永远猜不到一个疯子下一步想干什么。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刀把,观察下手的部位,同时握住门把手,时刻准备逃跑。


  靠,玩脱了。


  我暗下决心,以后少管闲事。


  “我知道你有刀,也知道你是一个地痞,想要我身上的东西。既然如此,杀了我吧。”


  白狼喃喃自语,向我靠近。


  操,精神病真他妈变态。


  见他靠近,我下意识抽出了刀,他不退反进,伸出自己的脖子向我刀上撞来。


  疯了,这傻逼绝对疯了……


  我虽然打过不少架,但一个人也没杀过。


  杀人和伤人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要是杀了人,我这一生就真他妈完蛋了,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不想、也不敢杀人。


  我没有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因为我深知活着的艰难。


  我迅速把刀收起来,他扑了个空。


  “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他的语调依旧没有起伏。


  我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此刻,我真被面前的白狼搞怕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死呢?”


  “如果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可以杀了我吗?”他用空洞的眼神望着我。


  “看情况吧。”


  我缓缓后退,已经摸到了门把手。


  “我和我父母遭遇了一场空难,他们为了让我活下来,死了。是我,我害死了最爱的人。”


  他捂住脑袋,身体不断颤抖。


  “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说好的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哈里木高原看湖,说好的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他崩溃了。


  “毁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他越说语气越急促,再也没有之前的平缓,声音不断颤抖。


  他近乎失态,屋里充斥着他悲伤的语调。


  他抬起头来,我看到一张满是眼泪的脸和一副恳求的神情。


  “所以,请杀了我吧。”


  他求我杀了他。


  “开什么玩笑?”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难以控制翻涌的愤怒。


  先前的害怕、担忧通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你他妈有什么理由去死?就因为成了孤儿?”


  我朝他大吼,对他露出嘲讽的笑容。


  “老子他妈也没爹没娘,但你知道老子为了活下去有多拼命吗?”


  “每天去垃圾桶里找吃的,抢劫一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每天就像个蛆虫一样活着,有一顿没一顿……”


  “老子的梦想,就是他妈活着!”


  我几乎对着他的脸大吼。


  “我爸我妈是军人,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他们几面,最后还不是死在那狗屁战场上了,而我连他们尸体都没见到!”


  “留给我的是什么?哈哈,是他妈的一张死亡通知书!”


  “还说什么保家卫国,连他们的亲生儿子都保护不了,卫个屁的国!”


  “看到了吧,生命就像纸一样,只有活着才会有可能,哪怕是像我这样苟活,死了就他妈屁都没有!”


  我大笑,又或者是大哭着,从未与他人说过的感受倾泻而出,能够感受到的只有满脸黏糊糊的泪。


  白狼沉默不语。


  我好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想说,我父母的命应该会给我换来一笔可观的抚恤金?”


  “你以为这笔钱能到我的手里吗?贪官在这个小县城,要多少有多少。”


  “我他妈最看中的东西,在你眼里就成了烫手山芋一样的垃圾?”


  “亏你父母还牺牲自己想让你活下去,就你这傻逼,根本不配活着。”


  我朝他吐了口口水。


  我们都哭累了,面对面抽噎,默然不做声。


  我透过窗看到夜色越发深沉,更加衬托出月和星星的明亮。


  不知过了多久,白狼开口道:


  “也许,你说得对,我应该带着爸妈的那一份,继续活下去。”


  “但是,我不认同你的观点。我认为世界上总有比生命更加宝贵的东西,要不然我爸妈不会为我而死,你爸妈也不会为国而死。”


  是这样的吗?


  我张开嘴,却无法反驳。


  “但是生命是我们实现它们的资本。”


  我开口道。


  “所以我现在才决定活下去,带着我爸妈的份一起。”


  白狼走到阳台前,打开了阳台的门,说道。


  凉爽的夜风带着草木潮湿的气息和花朵的芬芳,灌入室内。


  我叹了口气,既然都是同命人,我也就没有顺点东西走的打算了。


  “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吧。”


  他面朝着我,开口道。


  回家?回哪里去?


  我常睡的天桥底下,这么晚肯定早就被占满了。


  我撇撇嘴。


  “都这么晚了,睡觉的位置肯定被占满了,不过我睡街上也没关系。”


  我可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只要有地方,我就能睡。


  “拜了。”


  我朝他挥挥手,拉开了房门。


  有些寒冷的风灌进屋内,我裹了裹身上破洞的衣服。


  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虽然都失去了自己的至亲,但他比我要幸福多了。


  也不知道公园里那些东西现在还在不在,我可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


  我眯起眼睛,眺望起夜空下的城市。


  灯光交相辉映,五彩斑斓,一片繁盛。


  但我的归宿,终究是那浓厚夜幕下肮脏的巷子,是那平和的表面之下真实的腐败之处。


  “叮咚”。


  电梯到了。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电梯上下楼,感觉还不错。


  当我正要走出公寓楼时,我的左臂被人一把拉住。


  大概是保安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的穿着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基本上会被当作小偷盘问一番。


  不过我也无需担心,因为我的确什么也没拿。


  我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白狼。


  他跟来干什么?


  “其实…你可以来我家住一晚,比起在外面睡肯定是好多了。”


  他湛蓝色的瞳孔里满是真诚,我别扭地移开视线。


  “开什么玩笑?”,我甩开他的手,“我是地痞,是你们眼中的流氓。让我进你家?我一晚上就能把你家抢空!”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种人是没有底线的?为了活下去,我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怎么敢让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住进你家?”


  我向他冷笑道。


  这货真他妈的蠢,以他这种性格,父母又不在,在别的同行眼里就是一块行走的肥肉。


  “但你是个好人,不是吗?”


  他忽然快走两步,把我抱在了怀里,轻声说道。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吗?


  至少我认为自己不是。


  “你这样善良到愚蠢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你。”


  “爸妈曾经教过我要有善心,而且——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觊觎。”


  他很认真地说着。


  “我相信你。”


  相信我这样的人……吗?


  我从来都把“相信”这个词看得很轻,但此刻我却感受到了它背后沉甸甸的重量。


  相信,是一种无条件的托付。


  他是第一个除我父母之外,这么愿意相信我的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蠢的人,蠢得无药可救。


  回过神来,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


  “你不也把一个想死的人拉了回来吗?这是回礼而已,像我们这样的人,也就只能互相依靠取暖了吧。”


  他忽然沉默,我知道,他想他爸妈了。


  “先说好,如果住着舒服的话,我就赖着不走了啊。”


  我想要活跃气氛,却也说不出什么幽默的话。


  “想来的话就随时来吧。”


  皎白的月光将他湛蓝色的眼睛映照得无比澄澈,比我见过最蓝的天空还要好看。


  …………


  这不是我第一次用热水器洗澡,毕竟我父母还在的时候,我仍然过着一般家庭的生活。


  但这是我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脏。


  不知道洗了多久,从我身上流下的水才不带有灰色的杂质。


  用了半瓶的清新剂才把我身上的异味给清除干净。


  之前明明都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洗的干净反而有些不适应。


  当我再一次站到镜子前面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镜中的灰狼和之前比简直判若两人。


  我头一次发现自己刚毅的脸干净起来有这么帅。


  从基因上来看,我大概遗传爸那边的基因比较明显,比较阳刚,棱角分明,当然我没有他那种军人威严的气势就是了。


  经过刚刚的一番介绍,我了解到白狼叫唐尧镜。他也知道了我叫聂阳。


  我们年龄相仿,他的生日是八月十二,比我小两个月。


  话说回来,我现在穿着小尧的衣服——反正我们尺寸差不多。


  当然内裤穿的是新买的。


  至于称呼,反正我比他大,就叫他小尧了。


  他叫我小双,这是我的小名。


  但我挺想让他叫我双哥来着。


  我此刻正躺在沙发上,灯已经都熄灭,小尧也已经回到房间休息。


  我立起狼耳,弹了弹残留的水分。


  虽然我很疲惫,沙发也比坚硬的地面要柔软的多,但我还是不习惯,没有立即睡着。


  趁着月光,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摸得发白的照片。


  上面是灰狼一家三口穿军装的合影。


  右边是我的父亲,左边是我的母亲,我在他们中间,牵起他们的手,笑得很开心。


  我为我的父母感到自豪,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我先前的模样,肯定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但现在,我有一个新的开始。


  小尧的房门忽然打开,我匆忙把照片收进口袋,闭眼装睡。


  听见他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睁开了眼。


  他坐在阳台中间的凳子上,痴痴地看着星星。


  我现在知道,这是他想爸妈了。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过了一会,他起身朝我这边走来。


  被发现了?


  我屏住呼吸,努力装睡。


  他帮我盖了盖被子,然后走回了房间。


  依稀可以听见他轻微的抽泣声。


  他还在哭啊。


  毕竟,他的父母刚走不久。


  当时听到我父母噩耗的时候,我又能比他好多少呢?


  老实说,我从前并不能理解我的父母。


  他们是军人,总是把使命感和责任感挂到嘴边,总是说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但他们甚至不愿意多花点时间放到这个小家里。


  从小学起,每每看到其他人有父母接送,我都无比羡慕。


  因为我的父母很少回家,同学问我父母的情况我也都沉默不语。


  要说对他们没有过怨恨是不可能的。


  我受伤的时候,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我生病的时候,他们都不在我的身边。


  那种被同学和老师用烂的家长照顾生病孩子的作文,我一篇都写不出来。


  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尽管如此,当他们从前线回来时,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他们并不懂得照顾孩子,对我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不要哭”。


  在他们眼里,哭好像是一种无能的表现,而我身为他们的儿子,身为军人的儿子,不应该哭。


  但我不笨,我从来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哭。


  他们每次回来,也许只是带我出去散散步,也许只是跟我去游乐园买一串棉花糖,也许只是跟我讲他们在军营的生活。


  即便这样,我也已经很开心,因为我能够见到他们,跟他们在一起。因为我知道,他们也是爱我的。


  即使这种爱,和其他人的父母不一样。


  但我知道,这就是他们爱我的方式。


  不过也正因此,从小到大我与父母见面的次数不多,几乎也没留下什么照片。


  我始终不能理解他们,不能理解他们挂在嘴边的责任感,不能理解还能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比家人更重要。


  但现在,我好像有一点点理解他们。


  也许,正如小尧对我的信任一样,这种感觉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很难用语言描述,但能让我安心,而有力量。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你吃完了这一顿,而且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下一顿,知道自己不会饿肚子的那种安心、那种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感觉。


  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还是睡不着。


  小尧睡了吗?


  犹豫了一下,我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房门没锁,唉,这傻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保护好自己呢?


  白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样子已经睡着了,但还是能听见他明显的啜泣声。


  我轻轻走了过去,尽量不吵到他。


  “爸,妈……”


  他断断续续地发出没有逻辑顺序的词语,身体微微蜷曲,看样子是在做梦。


  因为父母不在了,所以很没有安全感吗?


  我也曾有过这种经历,所以很清楚这种感受。


  不过我本来对于父母的依赖性就不是很强,所以自然要好很多。


  银色的毛发之上起了细密的汗珠,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苍白,尾巴缩成一团,夹在两腿之间。


  真拿你没办法啊。


  我上了床,钻进了被窝,面朝着白狼。


  他呼出的热气吹到我脸上,暖暖的,带着股奶香。


  不同于那些有钱人喷的名贵香水所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小尧身上的味道是自然散发的,让我感觉很舒服。


  我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缓缓揽住他的腰。


  我把他抱在了怀中,我们抱了在一起。


  我能感受到他温暖的胸膛,我们彼此的心脏都在各自的心房有力地跳动。


  我能感受到,同样作为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们的呼吸、我们的生命,都在此时此刻交织在一起。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天气,我们相见,我们相遇,我们相诉,我们相拥着报团取暖。


  我们要学会坚强,要在这样一个肮脏与希望并存的小县城,挣扎着活下去。


  恢宏的银河撒下满天的光,落下的星星是秋天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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