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谐调》第二章 恒久不息之雨
“那么,你到底为何……”还未等沃尔蒂说完,阿丽雅的每一寸肌肤便都散成了纯黑色的焰火,跃动着,溃散着,偶有几点猩红的光斑骤闪,它们一同被收纳进虚无中去了。 只有沃尔蒂目睹了她的消失,而其他人则一切照常,仿佛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一想到这点,沃尔蒂像是全身通了电流,顿时催生出一股寒意,脑内还环绕着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她一眼瞟到桌上的手机,于是一把将其抓过来,拨通了帕伊的号码。 “哈喽,沃尔蒂姐姐?” “听着,帕伊,也许你不会相信,哈,那简直是太荒唐……”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沃尔蒂详细地讲述了经历的来龙去脉,却只听见电话那头:“姐姐……你一定是太累了吧?绝对要好好休息呀!话说你那里是在下雨吗?对了对了,最重要的事情是,爸爸和我大概几星期后就会到城里来看望你。”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孤独地跌下书桌,沃尔蒂挂断了电话,上齿不自觉地叩住了下唇瓣。 上课铃响起,足音由远及近。窗外雨声不绝,紧随脑后,和天色绵延交织。 十月份的每一个阴雨天,总是和今天一样载忧载郁,大城市的各个角落都充斥着黑,好像被罩在一块遮天蔽日的毛玻璃里。在风中,就连成群结队的雨串也迷失了方向,只会随着风吹而腾挪,它们哗啦哗啦地泼在死亡的柏油路的面孔上,为其覆上了一层同样阴郁的水毯。 “什么?他居然要插手警方的侦查行动?”一粒粒雨点间,有人影诧异地喃喃着。 烟雨从不阻隔言语。 “你说福斯特?那个福斯特·汉考纳?”另一个人影也惊叹不已。 风吹雨打下,一披棕色风衣穿行于街巷间,高高瘦瘦的,大抵是一位侦探,他一手按着帽子,毫不在乎被雨渗尽的衣服,大跨步来到了现场——许多条晃眼的明黄色警戒线封住了去路,周遭还停了几辆警车,站着几位撑着黑伞的警察。 男人率先发问,同时亮出了自己口袋里的侦探执照:“请问各位调查出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么?”这低沉而坚定的嗓音触动了在场每个人的神经,其中一名年轻警察立刻小碎步跑到了他的面前,回答道:“先生,本次凶杀案的受害者为一名男性, 目前正在调查他的社会关系网络,至于死因……”警察的帽沿微微放低,盖住了那挂着千钧重担的乌黑的瞳仁,“尸首分离,颈部的切口极为平整, 似乎是一击毙命。” “哦?”侦探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神情,“凶手可以使用某种锐器快速砍断人的颈椎?真是非同寻常的力量。”警察继续道: “还有, 先生,请看这扇门。”暂且搁置刚才的疑虑,男人的目光循着警察指尖所对准的地方投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扇突兀地倚靠着小巷子一侧墙壁的木门,它距受害者的尸体约四米,躲在垃圾桶的庇佑之后,上面布满了已经风干的血迹,这些血痕书写着的是一排斜体的单词:"Wo Es war, soll Ich werden." 男人先是粗略扫视了一遍,而后开始一字一句地、口中念念有词地将它翻译了出来,“‘凡其所在,我必往’……非常有可能是下一次犯罪的预告,又或者是隐含着案件受害者的共性,无论如何,我的确挺好奇这个【它】的意味。” “麻烦你了,福斯特先生。”警察拍了他的肩膀两下,送了他一把雨伞,又踏着地上不断溅射的雨珠返回去调查了,留下福斯特在原地静默思索着。 福斯特正伸出手,准备摩挲那木门之时,倏忽一阵空灵、平淡、冰冷的少女的声音于他的心头回荡:“请别妨碍我。” 只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五个字,却夹带有一种对面随时都会发动奇袭、置自己于死地的威胁感,使他一怔。 雨水仍然涤荡着城市,雨声也依旧甚是嘈杂,然而怎都洗刷不净污秽,天反而越来越黑,暗影反而越拉越长,慢慢覆过了尸骸。 福斯特·汉考纳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