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务必看完的 前言 】】

 

如继续阅读本作，您将可能看到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茫茫多的二设；

随心所欲的缝合；

俯拾皆是的专业性错误。

 

旧版前言本来就上边这几行字而已，但鉴于我现在并不能拿出一部完整的作品来发表而是突然选择了随意地发布一些时间线十分跳跃的碎片，请容我多说几句。

本作的设定是类似罗德屯那样的换皮世界，具体地点对应也不必从文中慢慢揣摩判断了我早就直接描了一张，但这张图可能不是很适合发在墙内站，总之先贴个地址：

https://i.pximg.net/c/1200x1200/novel-cover-master/img/2022/01/31/22/34/01/tei599011620513_18043ed7fdf02cbd8eb3a8743edd1f2a_master1200.jpg

最初动这笔是因为觉得明日方舟里的执棋者博士活得也太累了，我想，不如换个更安宁祥和的世界，让他只做一个安安静静研究学术治病救人的学者吧，还有凯尔希等人，都一样。老猞猁的形象明明可以更立体而不只是一张神憎鬼厌的纸片吧，如果鹰角不想或不能这么做，那么我来做。

我希望大家都能过得不那么苦大仇深，都能更快乐纯粹一点。

斯卡蒂，在这个时空里最初是以一个刑侦小同志的身份出现的（还有她的上司歌蕾蒂娅和同袍劳伦蒂娜，深海猎人组嘛……咳想笑就笑吧其实我也好想笑），不过那是回忆中的部分，在作者目前构建的框架中，正文是两条时间线穿插出现的，二十多岁的回忆杀是鲸博初识和交往的片段，而现在进行时的主线里则已经结婚10+年了，于是人家现在正跟老陈搭伙办案（未曾设想的道路，噗）。

（鬼姐？鬼姐在派出所当大佬呢，陈Sir的老拍档老相识了当然会有戏份的）

家庭，嗯既然不是废土末世了应该不少人都会有比在明日方舟更完整的家庭，至少博士肯定有啦，这边不需要他法力无边了那也就别爹妈祭天了吧，孤家寡人很无趣了。然后，覆潮之下里斯卡蒂心心念念的妈妈妹妹奶奶也都在呢～大家都和和美美和谐社会不好么～

当然也不是每个方舟里死了的人这边都能活，比如安托（惨，安托惨，我也忒无情）。

以及，换了一个宇宙之后博士是有大名的，就叫罗德，哈哈哈哈。但是一如既往，斯卡蒂只会叫他博士或者在个别特殊时刻使用专属昵称，所以和42信那边一样我又出动了通配符Dr.，诸位请自行脑补填写吧，毕竟我要是直接在正文里面写上阿式二字那未免过于不顾及读者感受。

（实在懒得起nickname的话这边建议使用佐藤利奈的声线念出的那句“ドクター”）

 

为什么没头没脑地就把碎片胡乱扔出来了，因为对于主线我其实是有比较清晰明确的想法的，但要把它写得充实且尽量合理些需要不少工夫，而我又tmd实在太懒了……

这里直接复制一段之前跟群友的抱怨：

[quote] la，最近我还在接着写鲸博，然后为了让他们贴贴得更合情合理还琢磨了一些剧情以便串得更丝滑。然而要把剧情架构搭得让我满意或者说至少及格实在是费心劳神，于是我经常都先把剧情部分抛在一边，把贴贴的事写起来，就好比我要搭个展架以便把画布挂上去方便大家看展，但搭架子嫌累，画画比较快乐，于是若干天过去画就画了一堆，架子还特么七零八落散一地。

现在我在想，写nmb的剧情！给老子贴！贴个够！

好想把画布随便扔上去，然后说，你们就假装这儿有个架子吧（扇子笑）[/quote]

（哦引用的标签是我刚刚手打的觉得这样看起来比较明显，就好比有时我会在无法换行的地方自己打一个<br>一样啦）

我既不想让主线看起来过于贻笑大方，暂时又没那闲心把它打磨得足以见人，然而仍想分享观赏鲸博贴贴的快乐（笑），所以就先这么着好了，想先发哪段就发，xjb发。

而且以我的怠惰程度，也要考虑到剧情主线写一半弃坑（包括我万一哪天忽然死了呢的物理弃坑）的可能性，总之还是先贴个爽再算。

希望诸君观感不会太差。抱拳～

 

啊还有一点，主舞台在大炎的省会炎城，因为我很宅见识又很少，还是离自己近的素材用起来比较方便。

不过也只是随便乱用罢了，这坑在作者的认知里本质上是个沙雕文，不顺手的素材我会毫无顾忌地魔改，所以观看时请别联系现实。如果无限多的猴子在无限时长里能敲出一部莎士比亚，那无限多的平行时空里也可以有一个宇宙的泰拉刚好长得很像天朝，仅此而已，嘿嘿。

（嗨呀得喇是鸠但啦讲咁多嘥鸠气，中意点就点理嗨得咁多，上菜[敲桌子]）

————以下正文————

 

怎么还没出来？男人不就换条短裤而已用得着那么久？在更衣室门口站了快十分钟后，斯卡蒂心里不禁嘀咕起来。干等着本来不算什么，问题是现在几乎每个路过的男性都会朝身着泳装的她行注目礼，有的还边走边频频回头，这可不是什么很舒服的体验，她需要男友尽快出现在自己身边。

“博士——！你在里面吗？”

“……来了。”用浴巾把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博士慢吞吞走了出来，“对不起啊，在发呆，忘了时间。”

“别告诉我你是在琢磨论文什么的就行。”早被无数道目光看烦了的斯卡蒂干脆上前一把挽起他手臂，还特地贴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近。

“当然不是……”博士幅度很小地摇着头，似乎还有一半的心思在神游天外，然后又把浴巾拉得更紧了些。

“有那么冷吗？今天的气温还行吧。”斯卡蒂知道以自己的感受作为参照系通常不准，但目前环境按常理也算是对一般人体质都挺友好的。

“没有，只是我刚才突然觉得……说不定还是应该穿那种连体泳衣才对……”

斯卡蒂忍俊不禁：“你有能撑得起来的肌肉线条？还是说你上半身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混过黑道，左青龙右白虎？”

她本意不过是随口玩笑，不料他还真点了点头：“嗯，有点接近了。”

“怎么回事啊？”斯卡蒂收起了打趣的口吻，关切地望向他。

博士一时却未答话，沉吟间两人已步入园区，来到一处温泉池，它半隐在树丛后，小径上路过的人若非特意要拐到牌子后头的入口来，便看不到里面情形，池边落英缤纷，望之赏心悦目。在他们走进这片区域时，恰好前一批游客正在爬上岸。

“这儿怎么样？”

“味道闻着挺不错。”她点点头。

于是两人走上前去，但博士又迟疑了一下，一直盯着刚泡完这池的那一家三口走到了树丛外，才回过头看着满脸疑云的斯卡蒂，叹了口气：

“好吧，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也没什么，就是，我身上有好几道伤疤，看着可能让人不太舒服。”

说完，他展开浴巾，像是索性特意展示般地维持了一会静止姿势，才把它挂到了毛巾架上，又对她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转过身举步入池，斯卡蒂对着他背影怔了两秒，连忙跟上。

 

“你这到底是谁干的？”两人刚靠着池壁坐下，她便凑近前去，一边更仔细地观察一边问道，“左胸一处——你先起来点隔着水看不清——腹部两处，唔，都是先扎进去然后又划开的吧，这个划得还有点长，弹簧刀？刚我还看到你右侧后腰上有个被捅的刀眼……都是很多年前同一时期的伤，小时候遇上什么坏人了？”

“不愧是专业人士，眼光准得很。”博士笑道，“你倒是不担心我真的在道上混过。”

“得了吧，就你这样的，一看就是乖乖仔，哪会跟人打架动刀子，只有别人打你的份。”斯卡蒂戳了戳他胸口，“说说吧，谁干的，凶徒伏法没有。”

“都让你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博士仰面朝天地倚着池壁伸展筋骨，顺势张开手臂搭在她背后，“以前不是和你提过一嘴，说我从高中起就在大炎读了，你猜是为什么？”

“我原以为不过是这边有更优质的教育资源，有条件有机会就送过来也是理所当然，反正你爸妈长年不着家，你在不在雷姆必拓都没区别。”斯卡蒂靠在他肩头，怜惜地抚过他胸前的陈旧伤痕，“莫非和这些伤有关？”

“嗯。我整个初中阶段，其实只有初一上学期是在学校里度过的。当时老家县城里三所中学，最好的是一中，当然只是相对而言，小地方嘛，也就那样。本来我是觉得初中在镇上读也没差，但爸妈他们想着村里离镇子毕竟颇有些距离，每天骑车来回一小时太辛苦，碰上刮风下雨更怕山路难行，刚好有个远房亲戚在县城开小餐馆，就让我过去借住了。”

“平时堂叔堂婶都忙着打理餐馆，起早贪黑的根本没空管我，反正我爸每个月会给他们汇足食宿费，倒也不会亏待我，店里三餐都现成的，给我个钥匙每天自己上下学就是了，他们家楼下做生意楼上住人，离学校步行不到十分钟，放学回去有吃有喝有地方写作业和睡觉，我又不怕吵，所以其实还挺好的。”

说到这里博士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在似的抬手拂了两下刘海。

“但是呢，我那个……学习还不错，是吧，嘿嘿……刚才说了一中在县里算是最好的了，全县范围内各个小学名列前茅的基本都会往那送，那几十个第一名聚到一起，总会有原先第一名的现在变成第几十名嘛，都是小朋友，受不了这落差很正常，何况有些当惯了老大的就算考个第二也难受不是……”

“不是吧，难道因为你长期霸占第一宝座就拿刀捅你？至于么？”

“确实是不至于，再说小学能考第一的大部分还是老实孩子，就算嫉恨也不过是平时多几个白眼罢了，但讨厌我的必然不止这批人啊，那些没那么爱学习的成天听老师家长拿我当典范唠叨他们，不就更烦，再者还要考虑在意考试的人讨厌我然后在意她们的人想借机献殷勤的情况呢。我那时又傻不拉叽的，每次考试都那么实诚不知道故意做错几题……”

“哦我知道了，就你这种，你们这些考满分比玩儿还轻松的变态，你看你现在说这话的样子都很欠扁，还什么故意做错几题……”斯卡蒂说着随手揪了揪他耳根，“当时肯定没少挨打了。”

“对对对，就是这么一回事。欸，你很有经验嘛。”博士笑道。

“因为我初中同桌跟你一样是个吸引拳脚的磁铁体质，听他说从小学都开始被人堵墙角了。”

“然后我们未来的警官大人是不是站出来主持正义了？”

“你怎么知道的？的确那些人太嚣张我看不过眼，帮忙打回去几次之后，接下来三年他都平安度过了。”

“真好啊，我怎么就没遇上你这样的超级同桌……”博士仰天长叹一声，紧接着又突然笑眯眯地凑上前，“人家肯定很感谢你吧，后来呢？有什么发展？”

“呃，一开始会偶尔给我带点零食送个橡皮或本子什么的，我说用不着，叫他别折腾了后来也就没什么……啧，你表情能不能别那么猥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见博士两眼闪着光芒越凑越近，斯卡蒂掬起一捧泉水泼到他脸上。

“这怎么叫八卦，我女朋友的青梅竹马，我当然好奇什么情况嘛。”博士边躲边笑道。

“竹个头，初中毕业就断联了，人家高中考上了省实，在省城远得很——哎你别越岔越没边，不是在说你的事么，我的事你想听也得等以后再慢慢说，一件件来别插队。”

“好好，以后再说，你可别忘了……”博士抹了两把脸，又靠近她身畔，“我刚才讲到哪了——哦对了，就是，从第一次月考公布成绩后开始，我整个初一上学期的课余时间里，只要是脱离大人们视线的地方，基本都有被人各种围追堵截的风险。大势如此，告老师不会有用，何况老师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我又没家长可找，打回去更加不现实，只有走为上。”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练就了一身逃命功夫的，虽说跑得并不算最快但逃跑又不光是拼速度，对吧，我得感知危机，观察情况，选择路线，还有不管是周围物品还是老师啊路人啊所有这些都包括在内的，环境因素，都要充分利用起来，凡此种种，综合起来也算个技术活儿～诶，我这叫不叫反侦查能力？”

“沾点边吧，别扯远接着说正题，然后呢？你讲了两件事，到这是不是该串联起来了。”斯卡蒂又轻轻在他心口点了两下，催促道。

“真是机敏啊果然很有探案经验——好啦就快说到了别急。其实吧，那些成天吆五喝六的小团伙，打的当然不止我一人，我只不过是最树大招风的那个……当时我们班上另一个同学，他本来和我同属被霸凌的对象，但人家脑筋比我活泛多了，而且家里条件好像也还不错吧反正零花钱挺不少，然后他就天天请班里原本打他最狠的那两个大哥二哥吃零食喝汽水去游戏厅，又说了很多好话有时还帮忙做作业什么的，也是费了不少劲，后来人家果然不打他了还收了他当小弟。你别说，这招还挺灵，人顿时就有了安全保障，毕竟既然这队人马说要罩他了那其他的帮派也就不会轻易再动他，虽说学校里各个山头之间平时少不了打打群架，但为这种理由起冲突还是犯不着啦。”

 

“接着呢就到了那天，马上快期末考了，不知道是复习烦了还是怎样，放学后他们那一伙人又来寻我晦气，我当天又正好是值日生，扫完地学校里基本都没人了，老师也下班了，简直天赐良机嘛不揍你一顿都嫌浪费。”

“然后见势不妙我就赶紧跑啊，跑到门卫看得见的范围是来不及了，只能直接往教学楼背后跑，那里有一段围墙顶上没栏杆，就那种一个个矛头尖尖的栏杆，断掉了，一直没修，没那闲钱吧大概。按说这情况本来起码应该缠点铁丝网，不过学生需求摆在那里嘛，缠多少次都会被大家搞掉，后来学校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了。”

“话说墙脚下其实经常还有人搬个垃圾桶或者垒两叠砖之类的来垫着，当然很快又会被校工撤掉，来来回回拉锯呗。不过就算撤了也没关系，我一般用不着这种东西，那墙上有几个坑可以当脚踏，位置深浅我是一清二楚，形成肌肉记忆了都，因为这正是我的逃生出口之一，翻出去就是大街人来人往，他们不至于光天化日的当着一堆大人的面揍我，那就安全了。”

“可是，哎，也是我合当遭难，那天照旧冲刺过去蹬墙准备往上翻，结果那破坑边上的泥灰突然塌了一块，害我滑了一脚第一下没翻成功，两手堪堪扳着墙头正要再使劲呢，就这么停滞了不到三秒的工夫，给人家追上了。”

“前边说的那个同学，也不知该叫皈依者狂热呢还是他实在当够了万年老二真的有那么恨我，或许二者兼有，总之每次来围攻我他都最起劲，那次也是他冲在最前头。其实我们一中打架的事虽说也不少但相对还是比较克制，一般都是徒手搏击没什么人动真家伙的，不像三中整天刀光剑影那么精彩，然而不知怎么他那天却揣了把弹簧刀，抓到这机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是一刀扎我腰里，给我干下来了，不过我事后想想主要还是吓的应该，因为那一下不算深，正巧又是冬天棉衣穿得厚。”

“摔下来后我坐在地上脑袋还正发懵呢，那伙人已然全追上来了，有个不嫌事大的家伙就吼了一嗓子说——呃，你要听原话么？原话我确实还记得但就是不太雅观……”刚说到一半，博士突然停下来，又对她嘻嘻一笑。

“你以为我工作时净和斯文人打交道？”斯卡蒂白他一眼，“说就是了赶紧的别卖关子。”

“好吧……那厮就嚷嚷了一句，恁娘里个歇比还敢宰了这七孙么。得，这话给他彻底点燃了，一脚把我踹翻握着刀就扑上来。之后具体情况我有点记忆模糊，只知道自己被压在地上吓得要死一直用力挣扎，手往旁边乱抓时正巧摸到绿化带里有半块砖头，便抓起来往他脸上拍了一记，其实哪怕只是个板擦我也得砸过去了，当时哪有余力思考，还好那是砖头，他就松手倒在了一边开始嚎。”

“掀开他之后我赶紧爬起来往前猛冲，那群人估计也吓着了，发一声喊，作鸟兽散。实则我那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去打120不能死在这，只不过恰好还攥着那半截带血的砖头忘了放下而已。哎呀想想还真是我的人生巅峰，一个人追着六七个小混混屁股后边跑，明明平时都是反过来的，嘿嘿，从未有过如此辉煌时刻，嘿嘿嘿……”

“后来呢？你后来怎么样？”尽管明知恋人此刻好端端的在眼前，听到这里斯卡蒂仍是忍不住担心地连声追问道。

“也没怎样，印象中似乎都不觉得有多疼，脑子里一片空白了都，一路狂奔到传达室才一头栽倒，接着当然是门卫大爷赶紧打电话给我送医院了，后边就循例叫老师，叫家长。不过当时我爸妈一个萨尔贡一个乌萨斯的都在项目上，一时半会也联系不着，结果我还没清醒呢班主任翻我书包，看我笔记本里写了外公家电话，就打过去了，吓得他老人家连夜从哥伦比亚飞过来，嗐，反正好一阵鸡飞狗跳，我后来还挺过意不去，因为我外婆身体不好，身边不该离人的，要是我醒着肯定不让她打这电话……”

“先别说那有的没的，你到底伤得有多重啊？”斯卡蒂一手放在他胸口，蹙着眉柔声道。

“别担心，其实没多重，坦白说，那小子捅我的，确实还不止这几刀，当时狼狈不堪一身的伤看着是挺哈人，我自己更是三魂不见七魄，进了抢救室终于想起来觉得到处都疼，可实际上大部分扎得很浅，好了之后疤都没留，说起来正是多亏了我那棉袄——这救命功臣至今还在我老家衣柜里收藏着呢——你现在看得见的这些，是事有不巧划拉得实在有点深的，但都没什么事，终归还是皮肉伤，脏器没受损，最重的也就这一下。”博士说着指了指左侧腹部。

“医生说这一刀差点就穿透腹膜扎到脾脏上了，真来个大出血搞不好剧情就是另一个走向，但差一点也是差嘛，总而言之，老子命大，哈哈。”

“亏你还笑得出来……”斯卡蒂轻抚着他脸庞，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我现在是真的遗憾自己没跟你在一个学校，不然这帮废柴我见一个打一个。”

“诶呀，我要是能和你做同学那可太幸福了，哪怕能天天挨你的打也甘愿。”博士闻言笑得更欢。

“又胡言乱语了，我是那样的人吗。”她微撅起嘴，嗔道，“后续呢，怎么处理的？”

“能怎么处理啊都才十二三岁，家长道歉赔钱呗。当时给我外公气得够呛，两边家长协商处理的时候，他当着警察的面一口行云流水的哥伦比亚话舌灿莲花不带脏字地把对方父母骂了个狗血淋头，最记得的是他还说，勿要侬额钞票——算了我学不出他那语调精髓，总之他意思就说，这事是钱的问题么你儿子让我外孙捅回去几刀我给你钱好不啦……呵呵呵明明以前我每次见这小老头都是温文尔雅老绅士一个，还是破天荒头一遭看到他这么吹胡子瞪眼，要不是我妈怕他血压高一直在旁拉着，警察同志也帮忙劝着，估计他能骂上一小时不带重复的。哎，也不知今年春节有没有机会回去看他们，估计得值班……”

“老爷子真可爱……”看着他说起过往仿佛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模样，斯卡蒂勉强也笑了笑，“然后你就转学到了大炎？不对啊那不是高中么。”

“先换个池子吧在这儿泡得够久了。”博士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

“不能顾左右而言他哦。”斯卡蒂跟着他上了岸，“要是直接休学躺了两年半那可不能叫伤得不重了。”

“怎么可能，你别想象力太丰富。行了一会再接着讲嘛。”博士摘下浴巾围住她，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碰，“本来也不是故意提这事来让你心疼我的，可是现在看到你的眼神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幸福。”

斯卡蒂哼了一声，反手取过另一条去擦他身上水珠：“我不会冷，你小心别冻着是正经。”

博士微微一笑，伸开两臂一动不动地任她擦拭完毕又给自己披在肩上，才握住她手往外走去。

 

度假村作为炎城首批入选5A的景区，除了仰仗温泉本身的优质，建设和管理方对园区亦可谓精心打造，在串联每一处池子间的途中还安排了不少值得称道的景观，让游客即便只是漫步其间也感到神清气爽。

“今天阳光不错，看，瀑布边有彩虹。”博士拉着她在小桥流水边驻足道。

“看到了，很漂亮，但是你的事还没说完，我没心思欣赏。”斯卡蒂咬着一侧下唇，有些幽怨似地看向他。

博士回望着她，含笑的目光里半是无奈半是疼爱，一时之间似乎想倾身吻下去，但半路又刹住车，只隔空努了努嘴，然后牵起她的手，越过桥那头正在大呼小叫拍照的另一大家子人，继续沿着石径走去。

“好吧，前文再续书接上回，首先伤确实不重这个没骗你，开春没多久我就又活蹦乱跳了。之后他们托关系把我转到了隔壁县的二中，但只是学籍挂在那，我一天都没去上过课，反正那年头嘛，有关系一切好说。”

“为什么没去那边上课呢，其实为着我上学的事，全家又争论了一番，本来最初计划是从小学起就让我在哥伦比亚读的，四岁以前我都一直在外公家住着，只是后来外婆小中风了一回，爸妈担心一老一小的，外公一个人管不过来，索性把我弄回雷姆必拓去做村霸——开玩笑啦，村霸是村长家那条黑贝——当然他们一年到头在老家的时间没几天，要几户亲戚家里轮流寄养，但反正大家都对我挺好的，村里远亲近邻的也会相互看顾着，虽然外婆外公觉得心疼老是唠叨，其实我快活着呢。”

“不用说，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两位老人家当然要旧话重提。其实不光是他们俩，大家都心有余悸嘛，人不在眼前确实很难安心，特别是我妈，有阵子她每天半夜都要突然起来，悄悄开门看我一眼，好像生怕我好端端的又会出意外还是怎样，当然她以为自己动作很轻，实则我都在装睡啦……”

“于是争到最后结果又变成了，我爸我妈亲自上阵负责，他们在哪我在哪，谁相对不那么忙了由谁带着。呜哇——我敢说全泰拉就没几个初中小孩过得有我爽，每天不用去学校没作业没考试，净跟着他们翻山过河的看风景，很多还是除了工程队压根没什么人烟的荒郊野外，真是妙趣横生别有一番滋味，哎呀，要是当时你也在就太好了。”

“那，您的功课呢？”斯卡蒂稍用劲攥了攥他手掌，隐约预感又会听到什么很气人的话。

“课本带着，再买点教辅教参，自己看呗。数理化外那些，爸妈和他们同事可以抽空辅导，剩下的科目自己读读书背一背差不多了，这种方式高考可能不好糊弄，应付中考还是没问题。”

“……唉，我就知道。”她不由长长地叹着气，拉着博士又走进另一处据入口牌子所示名为红酒池的温泉，“理智告诉我，这么想很不对，但刹那间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像你这么可恨的家伙，会挨揍实属天经地义。”

“不瞒您说，我自己也这么想。”博士点点头，笑着与她一同迈入深红色的池水。

“有件事刚忘了说，我觉得还挺好笑的，就那个同学，因为各自要养伤，那次期末考最终我俩谁都没考成，过完寒假他也转学了，去哪我不知道，不关心这个，重点是，他终究没能在我们同校期间考到第一，不管他如今还在不在意但当时肯定是很气。而且我那一板砖给他拍了个鼻梁粉碎性骨折，这么一想，我也没亏，说不定还赚了～平生第一次揍人结果起点就挺高，哈，哈哈哈……”

“……真不知该说您什么好，有时觉得你那年龄就该把十位数去掉，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幼儿园小朋友。”

说着，斯卡蒂好气又好笑地扫了他一眼，回头顺势甩了甩，松开原本绾起的白发，枕着被鹅卵石铺得有如按摩枕般的池沿，在水中惬意地伸开四肢，让身体自然地半浮半沉。良辰美景，恋人在畔，时光犹如已定格。

 

“唔，浑身暖洋洋的，望着天空云卷云舒，周围还有花香扑鼻酒香萦绕，感觉真好。”

然而博士并未应答，片刻后，她才意识到这不同寻常的安静已持续了好半晌。

“干嘛一声不吭地盯着人家？”

博士深深地换了两次气，才望着她叹息般地开口：

“我的乖乖小虎鲸啊，这样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突如其来不由分说地，用如此惊心摄魂的动态美景冲击人家的视觉感官，可是很犯规的，害我差点喘不过气了。”

“说什么呢整天就爱夸大其词，不过是普通泡个池子……”斯卡蒂脸上微微一红，“行吧，那我换个姿势。”

“别，就这么着挺好。”博士忙伸手止住她动作，“你看天看云，我只管看你。纤云荡漾红酒中，池水衬着你眼波流动，美不胜收，极致享受。”

“被你那样说过我都没法继续了啦。”她撅嘴嘟囔道，还是移开博士的手坐了起来。

但博士随即借机握住她手指，送到自己唇边，垂下眼睛一脸陶醉地轻轻触碰着。

“这周围会有未成年人出没的，你注意点影响。”斯卡蒂无奈地看着他。

“有什么关系，正好可以教导他们，这叫吻手礼。”

“哪朝哪代哪一国的吻手礼是您这样的啊……”她啼笑皆非，“好了起来吧，我想喝点水。”

 

坐在葡萄藤架下闲谈着饮过玫瑰花蜜与柠檬柚子茶，又穿过林荫小道，继续体验了好几处分散在山石间各有特色的温泉，斜阳渐沉时，十指相扣的两人终于信步踱到了离出口不远的露天大泳池旁。或许是时值冬日的缘故，深水区仅有五六人冷冷清清地游着，浅水区嬉戏的孩子拖着他们的家长玩得稍热闹些，岸上的休息座席倒是几乎客满，大概在温泉中浸泡得兴味已尽的人们大都打算直接在此消磨一会时光再去更衣，稍后便正好顺路到餐厅用晚饭。

“不是吧，大冬天的还游那么冷的水。”博士蹲下探了探水温，又扭头看着两眼放光跃跃欲试的女友，“你要下去？”

“泡了半天又小又浅的池子，我早想活动一下手脚了。”斯卡蒂说着已开始做简单的热身准备，“没事，在老家我经常会到海里游泳，春夏秋冬从无例外，水下其实很暖的——不过你还是别了，我怕你抽筋。”

“你让我去我也不敢献丑，我的泳姿一向乱七八糟的，喏，就像对面那位跟狗刨式差不离的秃头大叔，看见没，我的实力和他称得上是不相伯仲。唉想当初大二体育课游泳还是必修，简直噩梦……”

博士说着又左右张望了一下，实在不见有合适的座椅空位，便索性在池边席地抱膝而坐。

“去吧，我光彩夺目的海中精灵，让我瞻仰一番您优美的身姿，也好让凡人们开开眼界。”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去了。”斯卡蒂弯下腰，捎带着曲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随即跃入水中。

岸边其实有告示牌用斗大的字写着禁止跳水，执意要跳的通常还会被吹哨警告，但这一次，救生员仿佛对这位泳客的行为视而不见，也许是根本无话可说，因为她入水的瞬间几乎没激起什么浪花。

同样的，她在水中驭浪前行的动静也并不大，甚至可称之为很低调，然而渐渐地，周围人们的一道道目光仍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最后连原本正在池中游着的人也停止了划动。她如同一位水中舞者，或者说一池的潋滟水波都像是披在她身上的舞衣，随着她柔美而不失力度的每个动作挥舞飘扬。她两臂带起的翻涌浪花有如潇洒灵动的水袖，身后划开的长长水迹则似飘逸轻柔的披帛。在她刚中带柔的劈波斩浪中，连每一朵水花的跃起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当她触壁转身时，泳姿的切换亦是顺滑得天衣无缝，轻盈流转间，她与她的舞台似已融为一体，让在场所有观众都感到心旷神怡。

 

如众人所见，此刻斯卡蒂确实游得酣畅淋漓，在波浪间浮沉的感觉，于她而言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自在。尽管被水泥与瓷砖限定了边界的池子与广阔无垠的万丈碧波没法比，但此间好歹还是个标准泳池的拓展版，何况人又很少。

自从毕业参加工作后，她一直忙忙碌碌，想去龙门体育中心踩个点都总是未能成行，从在学校的末次泳训之后算起，这还是她大半年来第一次有空下水。久违的愉悦让她四肢伸展得极尽自然，而在她换气和转身时向岸上的每一瞥间，都能见到博士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对她无声地倾诉着浓郁而热烈的爱恋，令她心头同样充满柔情蜜意，泳姿也愈发纵情而忘我。

终于，在一口气游了十多个来回后，如同一曲仙乐平滑地淡出至最后一个音符，斯卡蒂优雅地在博士跟前钻出水面。然而，没等她来得及与博士说上半个字，不知是哪个好事者极其响亮地吹了声口哨，还带头鼓起了掌，顿时，欢呼声、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芜湖～～”

“好——！”

“牛逼！！！”

让她尴尬中更觉气恼的是，博士泰然自若地四下里看了看，接着，笑吟吟、慢悠悠地，竟也拍起了手掌。

“你跟着瞎起什么哄！”斯卡蒂咬着牙瞪向他，要不是考虑到这一刻全场目光仍聚焦于此，简直想把他拽下来吃两口水——或者至少使劲拍几下水面溅他一脸。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今儿算是见着了，古人诚不我欺。”博士缓缓摇着头叹道，“这池子不过瘾吧，等到了夏天，咱们去海边，我还一直挺想玩玩潜水的。”

“别说了，我现在就想钻到水底不起来，好烦。”她气哼哼地回道，方才的那阵喧闹在片刻后便已基本止歇，但仍有几个只恨热闹不够看的小青年兴致勃勃地不时吹着口哨。

“嫌吵啊，我有个办法让他们立刻安静，你先上来。”博士说着站起身，退开半步。

“你又有什么神仙办法鬼点子……唔——！”

刚纵身上岸的斯卡蒂万万没想到，自己几乎还没站稳，就被他大力搂住，深深吻了下来——不对，为什么没想到呢，明明早该想到的，这人……

后面的思绪已渐混沌，她迎着那放纵大胆的索求，沉溺在他的激情漩涡中央。由于乍从水中脱离，她但觉身上沉甸甸的，只能以他的躯体为支撑倚靠，而贴在他半身赤裸的火热肌肤上的触感与适才冷水的温差又激得她感官似乎敏锐更胜往常，使得这拥吻中的每一寸触碰摩擦都益发让她沉醉酥软。

“喏，这不是静下来了？”终于，博士撤去了在她唇上的重压，又宠溺地刮了刮她鼻梁，“走吧。”

“什……什么？”斯卡蒂仍有一半意识未曾清醒，只是在他的牵引下迷迷糊糊地前行，“去哪？”

“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换完衣服，开溜。”

 

适逢数九初日，虽则才过六时不久，天色便已黑了下来，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人们的欢声笑语和杯盘叉箸的碰撞交织出一片在无序中仍暗藏主旋律的杂乱乐章。

坐在餐厅一角，博士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烟熏肉，心思却完全没在它上面。方才，他忽然想起曾看过的一部科幻小说，里边写到，当少数几位最高领导者要与绝大多数群众实现民主且即时的交流时，所有人便都通过网络连接着虚拟空间，于同一时间在那里自顾自地发出他们的声音，然后超级AI立刻准确地归纳计算出最贴近人们所表达之意的个别结果，并汇集出由无数人共同发出的最强音，由此达到宛如寥寥数人之间对话的效果。

事实上这也不算什么未来黑科技，博士想道，只不过现实世界中的相应技术还没能达到小说里那么让人满意的程度罢了……接着他又不由得饶有兴致地想，假如AI将这大厅里所有人今天的主流感受像那样去汇集概括，会输出一个什么高度集中的词汇呢？唔，如果让他来猜，逻辑上最有可能的大概是，通体舒畅……毕竟大家都泡了一天的温泉嘛……

不过，如果具体到个人，自己则可能算得上是在这个最大最雄壮的声音之外游离的干扰项，因为对他来说，在这一天里浸透他全身心、存在感最为强烈的背景音还要数……

“喂，又发呆了？这回在想什么？”斯卡蒂倒转叉柄碰碰他手背，将他思绪拉回眼前。

“啊，嗯，随机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以及，回味这一天。”说到最后，博士不禁脸现微笑，“尤其是，最新鲜的那段回忆。”

斯卡蒂闻之顿时脸色微沉：“还好意思提，您可真敢乱来。”

“你说想要安静的嘛。”

“我没说！而且静得太过头了吧，一刹那全场给你震撼的，简直是死寂，墓园都比它热闹。”

“不用你开口，心里我也听得到。再说我可不是乱来啊，你看，只需一个简洁的操作，既能即时生效地解决您的眼前烦恼，又使我们获得了当下的愉悦感受与事后的美好回忆，这投入回报比赚翻了好吗。”

“都说了叫你收敛点注意影响——”听到博士的措辞，斯卡蒂作势要用叉尖戳他，“你倒好，家长指引级的画面随随便便就往一群小朋友眼前扔。”

博士也佯作闪避招架状：“这不满场都是家长吗？再说，现在的小孩子分分钟懂得比大人更多，甭操那心。”

“唉，感觉上明明就是你很离谱，但又总是说不过你。”

“那我不强词夺理狡辩了，好吧？您说您说。”他笑嘻嘻地稍举起两手示意投降。

“别在那以退为进地损人了，我又没说您的话不对。”斯卡蒂放下叉子又叹了口气，“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你小时候会成为众矢之的了，你这个人呐，就是很能拉仇恨，其实长大了也一样只不过成年人更遵纪守法顾虑后果……”

“下午确实是比较过分啦这个我承认，但小时候我可是很低调的，上课都从来不举手，最多只能说是和你今天一样，存在即瞩目。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你也没张扬嘛，还不是全场都在看？”博士说着又嘿嘿地笑了起来，“你也是够厉害的，就算我事先有了心理准备，结果还是比想象中更耀眼。话说你每次下水都这么吸引眼球吗，游得也太好看了啊我都看傻了。”

“怎么会，大概是太久没游了比较放纵而已，还有……”她声音低了下去，“因为，因为你之前那样说了，我就……就想让你看……”

最后几个字轻如耳语，但在周围一片喧嚣中博士还是听得很清楚。他笑而不语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这个总以冷硬强悍外表示人、实则藏着极害羞一面的姑娘。只见她坦露心迹后习惯性地躲闪着眼神，还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红枣桂花茶，却在放下杯子时没控制好力度差点洒出来……她怎么那么可爱、而自己怎么那么幸运呢？博士不禁在心底感叹道。满腔的爱意在不断翻腾，正如水下的温泉眼周围那般暗流涌动，搅得他心头有如阵阵热浪滚过。他知道自己需要尽快表达，要把心里话向她尽情倾诉，就像泉池除了给水还得有排水口，否则这正源源不绝涌出的情意迟早要将他胸膛撑破。

但是这一刻，他仍然只是伸手越过桌面，温柔地拭去她唇角的茶渍，轻轻应了一声：“嗯。”

 

尽管两人在白天里的游玩中，包括直到刚才的晚餐期间，仍像平时那样相处如常，仿佛和之前的若干次约会没什么不同。然而在回房间的路上，横亘在前方的一件两人虽已心照不宣、但又同时选择了暂且搁在一旁不去触及的事实，如今已越来越避无可避地，随着他们前行的每一步而逐渐逼近，直叫人益发心神不宁。他们甚至不约而同地，谁也没有去牵对方的手，而是各走各的，一如未曾确立关系时的结识之初。

博士一手拎着装了泳衣毛巾等物的袋子，一手揣在裤兜里，无意识地来回倒腾着那张小磁卡，手心都已微微出汗。在这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里，他觉得脑子分明一直在转动不休，却又说不出自己到底都想了些什么，无数纷乱的碎片重叠在一起，像是同一张纸上短时间内被飞速盖了无数个不同的印章，到头来什么字迹也看不清，充实到极致的混沌，便成了另一种虚空。

“啊，走过了。”他突然刹住脚步，掏出房卡凝神核对门牌号码，“嗯……对，这边才是。”

接着他讪讪地转过身，又往回走了几步，开门进屋，插卡取电。斯卡蒂双手插在衣兜里，略低着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呃——那个……”待斯卡蒂也进来后，博士便回身关门，随手上锁，一系列动作如同执行默认设定程序，实际他根本没留意到自己的手刚刚都完成了什么操作，只是忙着在想：这时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能说什么、怎么说呢？

一时间，站在玄关的两个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然后博士终于想起一事：

“噢，对了，还是应该，先洗澡吧，嗯，泡了一天的矿物质水了，去吧，不然对皮肤不好，还有头发也是，容易受损。你先去，你是长发嘛时间要比较久……”

斯卡蒂点点头，转身走向行李箱，留下博士站在原地想着自己刚才是否显得太啰嗦。

不过这份懊恼并未在他脑海中停留多久，因为新的思绪很快又将其覆盖了，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由不得博士不心猿意马，此前未敢细想的事情，现正慢慢浮现出越来越清晰的轮廓。随手把袋子搁到行李架上后，他慢慢地靠到墙上，微凉的坚硬墙面抵着额头，似乎能帮助人更好地静下心来理清思路。

真是个傻瓜，博士对自己说道，还好意思取笑人家害羞，那么你又装什么矜持呢？蠢货，你这趟到底干嘛来了打的什么主意还用问吗？事情就放在那里，有什么好遮掩的？现实就是，你提议了，她也……也默认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还能退缩？承认吧，承认自己的渴望，清清楚楚地在心里说出来……

“博士？你不舒服吗？”斯卡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在想事……”他边转过身边道，却在看到浴室门前的倩影那一瞬间哑了声。

被当作睡衣的大号T恤挂在少女身上，纵然宽松，却仍掩盖不住胸前若隐若现的线条，不知是由于水温过热还是什么，原本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此时正泛着晚霞般的红晕，湿漉漉的秀发尽管已用毛巾充分擦过，鬓边垂下的几缕发丝末端依然在缓缓地聚起几颗晶莹水珠……

电光火石间，四道目光一触之下旋即各自弹开，然后博士又把视线慢慢挪回来，但仍不敢以正眼盯着对方的脸，只好把焦点放在她肩后附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与此同时，斯卡蒂的表现并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她似乎想走上前来，但只跨出一步便又踟蹰不前，视线也游离不定。

“那个……啊，你是要用这个吧不好意思。”博士猛然意识到壁挂吹风筒正被他挡在身后，连忙让开，抓起自己的衣服匆匆越过她走入浴室。

 

站在花洒下，博士闭着眼仰起头，试图让冲刷在脸上的水流帮助自己镇定，然而收效甚微，浴室里的蒸腾雾气间还混杂着上一位使用者留下的淡淡幽香，直让被这醉人气息团团包围的他感到如堕幻境。在恍惚间如自动机械般完成了应有的沐浴更衣程序后，博士在洗手池前俯身瞪了一会镜中的自己，又往脸上连扑了两把凉水，终于心神稍定，回身拉开了浴室的门。

然而第一眼望过去，他差点以为斯卡蒂出去了，房间里竟不见有人，再看之下，才发现了露台上的身影。

“体质再怎么强悍，您这也为所欲为得太过分了呀，穿着单衣就出来吹冷风。”匆匆摘下大衣披到肩上后，博士又快步来到她身边，张开衣襟将她围入怀中。这其实比他原本所想的要冒进了些，好在这件外套相当宽松，容纳两个人也无须贴得太紧。

斯卡蒂回眸含羞一笑：“刚透过纱帘见月色很好，就出来看看，然后又记起你第一次带我去观星的情景，正在想着能不能从这望见那座古仔公，是不是那个方向啊？可那几个山头看着又都不像。”

“是，你方向感挺好的。”博士在她鬓角印下一个轻吻，“离得有点远，被那片山岭挡住了，从这个高度看不到的。”

提到往事，两人静了一会，接着又几乎在同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是我先问的，你早前不是还说，一个个来别插队。”博士低下头在她耳上轻轻一咬。

“好——吧，我笑自己是个很坑的队友啊，说好和你出去玩的，结果倒把你牵扯到抓捕行动里，还差点让你把望远镜丢了。唉，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羞愧。”她说着不由得又面有惭色。

“谁说的，一点也不坑，我觉得挺过瘾的，而且你那么厉害，我安全得很，反正望远镜也被星极捡到还回来了嘛，这就叫邪不压正好人有好报。”

“哎呀这些话你早就说过了啦我也知道的可是……好了别管了现在轮到你，可不许抵赖。”

“岂敢岂敢……咳，我当然是笑，有个傻小子试图约他喜欢的姑娘到山顶星空下这种据说比较浪漫的地方好表白，结果最后却阴差阳错地，被人家的领导，一个气场逼人威猛无比的大姐姐，给吓得直接在公安局门口说了出来。”

斯卡蒂刚听了一半便已吃吃发笑，此时更是花枝乱颤：

“可我觉得挺好的，对着星星倾诉爱意的情侣千千万，我所收到的表白怕不是古往今来独一份。”

“古代也没有公安局啊。”

“别抬杠，捕快衙门总有吧。”

谈笑了这一阵，两人原本的局促感渐去，松弛之余，更多的甜蜜渐渐涌上心头。博士手臂略收，把大衣裹得更紧了些，又将下巴搁在斯卡蒂肩上，与她贴着面颊。此刻怀内软玉温香，耳畔她的细微呼吸声又清晰可闻，他只觉绵绵柔情充塞胸间，原有的万语千言，竟忽而尽数化作大道至简的几个字，是了，他本来也就只需要对她说一句话罢了。

“斯卡蒂。”

“……嗯？”像是听出了他语调有些不同寻常，怀里的躯体动了一动。

“斯卡蒂……”他略偏过头，在她颊边缓缓地来回蹭着，“我先前一直想着，要对你说些什么，如何说，怎样的时机才最完美，种种种种，我想了很久，考虑来琢磨去，总觉得这也不行那也不合适，包括今天里，有好多次，它都在我嘴边，几乎就要冲口而出，然而又总怕还是不够好，终究忍了回去。可是啊，刚刚我忽然想通了，无论其他条件如何，当我感到这一刻已经再也按捺不住，顺其自然，随心而行，大概就是最合适的时候了。”

“斯卡蒂，得以遇见你，是我未曾想过的极大幸事，在此之前我从不敢相信现实中竟能有如此美好之人与自己有交集，甚至可以从萍水相逢发展到如今这般的深厚羁绊。有几次我在梦里与你相会，醒来那一刻总恍惚有些失落，直至拿起手机看到与你的往来消息记录，才乍惊乍喜地发觉原来这个梦真实存在。”

“唉，想说的太多太多，满腹情意，实不知怎样才能表达得更好，但无论如何，这句话今天一定要让你知道。”博士柔声说着，又与她脸贴着脸，轻缓而深长地吸足了满载着她味道的一口气息。

“——斯卡蒂，我爱你。”

 

这几个字落地后，露台上一时静得只余下细微的风声，接着，在博士感觉似乎已经很久、但实际可能只过了不到十下的心跳之后，在大衣之下，斯卡蒂一点点把自己腾挪转身，然后抬头望向他——由于空间有限，她只能尽量向后仰，上半身的重量都搁在了他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上，才能给两人拉开可以看清对方眼神的距离。

“可不可以……看着我，再说一次？”她的话音细得几不可闻，脸上的微表情波动也在昭示着，为了要维持住现在这个不闪不避的对视，她实已竭尽全力。

对上少女那交织着紧张与激动的目光，博士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搏动较方才稍慢下来了一些，但却比先前更有力，如同前进路上促人愈发坚定的鼓点。

然后，他忽尔又绽开了一丝笑容：

“全部都要重来吗？”

“就最后……最后一句！”斯卡蒂顿足嗔道，手上也不自觉地揪紧了他衣角，“你——你这个人，总是……”

“我爱你。”博士瞬息间又收起了调笑之色，情意绵绵地凝望着她，郑重其事、吐字清晰地说道。

“我爱你，斯卡蒂。”在那双红瞳骤然一张之际，博士倾身向前在她唇上轻触着，再次说道，“我、爱、你……”

纵情吐露心声的快慰之下，他不由得双臂一紧，深深吻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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