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停电和吉布森测试
“哟，你醒了？”
嗯……醒了……
“嗯……那么进行吉布森测试。协议1，复述你的任务。”
任务……我们的任务是……让我想想。刚刚苏醒我还有点不习惯。我们的任务是去Arriaph，G型主序星，代号硬飞神种。我们的航路系统完全宕机了。我们要去重启电机。
“不错。协议2，复述你的位置。”
我……我们就在代达罗斯号的冬眠舱。我刚刚苏醒……你应该……？
“我比你早苏醒了半个小时，所以按照手册此次苏醒期我是舰长，你是大副。”
嗯……好的……
（令人尴尬齿酸的1分半钟寂静）
这就完了吗？你不再说几句？
“很好，协议3，主动提出一个问题。因为不能提示你提问题，所以一般都用故意沉默来刺激受测试对象主动提问。”
我这是通过了吗？
“是的，而且表现很好。”
我还是不太理解，把我们搞冬眠送过去干什么，不是都有AI了吗？
“5型AI本来就处理不好意外情况。倒是人格数字化有些进展。说不定我们就是数字化的人格呢？不过数字化人格损失不起，也就省了一份肉体重建的钱。”
唔……
“也难怪你疑惑。一般的自动化工厂都很完备，想出故障都难。这次去Arriaph也是机缘巧合。吉布森测试所说的任务并没有要求那么细，你从冬眠中醒来也没记起来也是正常。我先醒了半个小时，就去查看了一番。你才怎么着？”
呃……怎么了？
“大停电，星际大停电。”
这很罕见吗？
“挺罕见的，关键是很棘手。你知道现在工业的产业链都很复杂。”
这个我知道……
“是啊，比如你要制造引力矩阵，需要制造引力透镜和量子芯片……”
但是引力透镜需要奇异物质封装和金刚石外壳。量子芯片需要位面过滤器和集成电路。奇异物质需要高能粒子容器壁和氘。位面过滤器需要卡西米尔晶体和钛晶片。高能粒子容器有需要电磁涡轮和石墨烯以及高纯铜。我这还没算其他辅料只算了主料。再说造它们的机器本身也需要原材料，制造原材料的机器也需要原材料，一环套一环的。
对，就这么一环套一环的。
“是啊，整个产业链一环套一环，容错率很大但是也并非万年无敌，一旦出了问题，很可能要整个链条全部黑启动。”
这可真够费劲的。
“岂止是费劲，因为一环套一环，甚至出现循环嵌套比如生产氘需要粒子对撞机，但是粒子对撞机需要氘来启动。一旦停机……”
这下麻烦了。
“是的，这下麻烦了。Arriaph上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虽然具体是什么尚不清楚，刚刚那半个小时我查看了资料。主脑推测是附近的DSR-J1004+19黑洞吞下了一颗恒星，产生的伽马射线暴冲击了Arriaph，导致所有的设备失效，然后所有备用设备都失效，备用设备的备用设备也失效了。”
我记得备份的备份是纯机械的，不需要用电？
“对，本来就是机械的，最终机关简单到好笑。就是一块电磁铁的磁悬浮，没电，就没磁力。啪的一下铁块掉下来就接通了。”
我觉得挺靠谱的。
“但是还是失效了。主脑资料库里没有，不过我猜测是因为系统失效了，但没完全失效。说不定有的系统还没失效，就在持续供电这块电磁铁。结果这块电磁铁就一直不能落下来接通备用电源。等部分失效的系统彻底没电失效的时候，电磁铁再落下来就没用了，备用电源已经彻底没电，损坏了。”
这也太寸了。
“大停电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不是我们重新接上一块电池就能搞定。整个系统中我们不知道哪里还能用哪里失效了。如果只是简单的接上电源，能量会迅速被尚未跳闸的部分吸收掉，结果就是电用掉了，但是消耗的能量平摊到所有还能用的系统上但是不够任何一个系统恢复。”
我们要是一直供电让所有系统一起恢复呢？
“不行，我们没那么高功率，携带的总能量也不够。”
啧啧，果然很棘手啊。我们只能先切断一部分系统，把最基础的部分恢复供电，然后用它逐步带动另一个系统，再用这个系统带动下一个系统……
“是啊，这就是我们派的上用场的地方。5型AI也分析不了哪个系统是依赖于哪个系统的。所以必须让人去。”
或者数字化人格。不过这也没差，数字化人格拥有完整的人权，如果配上一套有机躯体，跟原生人类没有本质区别。
“我们到了之后先切断主电力系统和整个星球工厂的联系。把发电厂这块先恢复起来。半个小时前我就去查了，最要紧的是利用系统的自我循环自我支持。我们的飞船上资源很少，全支援当地的系统是不够的，一定要建立自循环才能生存。”
我想想，水和食物目前还不需要，我们用机械躯体先干起来。有机质和液态水好说。
“还有空气，星球可能连空气都没有。对于工厂来说是好事，但是对于我们的生存是极为不利的。”
这真是……数字化人格。主脑可真省啊……
“什么话，这对你也有好处。少沾一点感官能好受不少。”
难道你会在黑暗中感到寂寞吗？你怕寂寞吗？
（半个小时的沉默）
说到底数字化人格跟……跟AI，比5型AI更高级的，也许……我听说有些地方已经在搞6型AI。6型AI每个都能通过图灵测试。
“图灵测试有什么用？图灵测试是说人无法分辨对面是人还是AI。但是如果人能分辨对面是人而不是AI，那也不叫通过了图灵测试。实际上，是一个测试员面对两个人/AI，测试员无法分辨这两个家伙哪个是人哪个是AI的时候才能叫AI通过了图灵测试。很显然，有一半概率测试员猜错了哪个是AI才能叫通过了测试，这意味着有一半的人类被测试员当成了AI。”
这么严重吗？
“所以我们采用吉布森测试。要我说，他们也不是真的在乎对方是人还是AI。只要对方能干活，就算是狗又有什么关系呢？顺便，对于某些任务，狗比AI甚至真人都有用。”
哼……也包括数字化狗格？
“是的，数字化的狗也可以用，甚至还更好用，因为可以屏蔽狗的五感。狗比人更好糊弄，很容易满足，又足够忠诚，关键是有自保之心。我们的任务不希望自暴自弃。至少你的数字化容器还是实体的，不能浪费。”
还真是主脑的风格啊，一丝都不能浪费。
“我比你早醒了半个小时，我去查了……”
你这半个小时效率可真高……
“问题就出在这儿。我们的交流速度很快，读取信息的速度很快。你一句我一句的感觉不过是容器给我们的错觉，避免理性方程产生奇异解。”
所以说……我们到底是6型AI还是真人……
“我还没说我查到了什么。我查到了他们又有新玩法了，把同一个数字化人格配上不同的记忆数据。”
呵呵，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影分身了？
“我怀疑……你我就是同一个数字化人格，不过配上了不同的数据。你都没有用名字称呼过我。你自言自语的时候会称呼自己吗？”
你的意思是？
“没别的意思。无论如何，这趟里程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反过来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