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夏夜百物语18号《无限不可能性剧院》
作者：稗田莳花♤（贴吧ID）
无限不可能性剧院
爱丽丝小姐，请相信我接下来所有的话全部属实，同时没有任何多余的意味在我的话语里。在红魔馆我自己的房间里醒来时，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也不记得时间（这个事实让我很不愉快，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平卧在床铺上盯着雕花的窗棂，试图调动起我脑海里的记忆。
“咲夜，你要留在这里。”大小姐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响起来，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颤颤巍巍地沿着这一条线索探进我一片混沌的思绪。我站起身走到窗前，低下头看着窗台，和那上面被灰尘覆盖的纹理。这里——我的房间，毫无疑问它的时间被我暂停了，而这应该是出于大小姐的命令，她要我留在这里，并利用时停不让任何人见到我（更进一步的原因我实在难以回想起）。她本人和帕秋莉大人大概是早已离开了这里，大抵是由于外界宗教在人间之里过于迅速的传播。可是现在我醒来了，毫无疑问时停被打破了，说明这个时停一定是与大小姐或者帕秋莉大人的某种魔法联系在一起，同时能够被某种事物打破，而它现在被触发了。
我转身去推开门，走向外面的走廊。酒红色的墙将招贴海报的边缘拥入黯淡，说到这一点或许爱丽丝小姐您已经猜到了，人间之里的无限不可能性剧院（关于这个词我感到十足的困惑，唯一的头绪来自曾经从香霖堂中为妹妹大人购买来的外界科幻小说中对“无限不可能性”这个词的解释，我猜测这个剧院中发生的事或许可以在外面的任何一个点同时发生）就是由人间之里的剧团获得大小姐临走前的许可将红魔馆改造而来，但是我不认为剧团的任何人会放任它如此杂乱，杂物堆叠在楼梯一角堵塞了通往地下室的路——谢谢您，爱丽丝小姐，如果没有您听到“地下室”后询问我我都难以想起妹妹大人，她应该也和大小姐她们一起离开了——这里是红魔馆，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莫不关己地冷眼看着我，尽管我曾是这里过去的主人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大小姐的女仆长。
我身边通往大厅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我的脚踝一定是无意中触碰到了本就虚掩着的陈旧房门。隐隐有阵带着霉味的风向我吹来。
这是我许久以来第一次真切地感到恐惧（过去我曾读过人间之里的人们对我身份的推测，由于并非出于稗田阿求小姐的手笔我也仅是把它们当做消遣，其中有不少文章说“十六夜咲夜小姐在成为红魔馆的女仆长前是位吸血鬼猎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原因，亦或是出于对红魔馆的绝对熟悉，我很少感到恐惧），但就像和我开玩笑一般，门不动了。
我的眼睑自动合上了一瞬，在这一刹那间我的大脑迅速完成了一个选择流程，它自作主张地决定开门，随即它指令我的右手将半开的房门推开。
我隐约看见前方有一张陈旧的红木桌子，我猜测它是红魔馆的款式。但因为黑色尚未完全褪去，我没有办法确认这一点。不过在此之前应该还有能做的事，我向前迈了一步。
咣当。
一个类似人体的物体从天花板上突然坠下，重重掉落在桌上，还有那种令人作呕的带着霉味（或许还有更细思极恐的事物的气味）的风再次袭来。
实际上是人偶的概率更大，可当时的我被恐惧感彻底扼住了大脑，我的双腿一时不能移动，右手无意识地将大门的把手越攥越紧。
“谁？”
没有回答，一片沉默，令人厌恶的味道蔓延开来。与此同时那个人体般的物体在我的视神经中渐渐蔓延开来：那是一具只有半身的、带着血迹的人体，恕我不想说出另一个词——如果感到诡异或恐慌，您可以表现出来，对情绪的过度压抑是没有必要的，爱丽丝小姐——那一刻我终于感到了彻底的恐惧、恐惧、恐惧，还有思维一片空白、对眼前情景彻底失去推测能力的惊惶。我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房间的时间暂停，转过身奔向走廊，奔下台阶，冲出红魔馆的大门。
合上大门的一刹那，理性才重新回到我的大脑。我望着红魔馆外熟悉而陌生的景色，重新审视了我刚才经历的一切。
“咲夜，你要留在这里。”刚才拨云见日般打开我思维的是对大小姐这一句话的记忆，那么我现在是否算是违背了她的命令？我真的不打算在如今的红魔馆里居住下去了，首先我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它的了解（至于管理，那更是做不到了），我再也不是红魔馆的女仆长，这失去了意义；其次，大小姐她话语中的“这里”一定是指红魔馆吗？直到离开红魔馆前我都是这样认为的，到现在我意识到她可能指的是幻想乡，毕竟就我目前所看到的一切，我觉得这是完全有可能性的。
远方森林与无边晚霞交织的天际线处，泛着白光的山顶有紫色的轻云悬挂。人间之里的那些村落民居从天边延伸过来一片，像妹妹大人曾经很喜欢的一种口味的冷冻甜食微微裂开后露出来的纹理。温暖的晚风吹起红魔馆大门上没有粘牢的海报，露出花体的“无限不可能性剧院”的字样，e的收笔已经是令我感到陌生的风格，而将这一切带上诡异色彩的细节是：这一切景象，都空无一人，像一座鬼城。
我明明处于温暖的傍晚中，却感到了不亚于刚才的恐惧，我忽然希望自己还躺在红魔馆自己的房间里，从未醒来。
一个女孩从天际线边向我走来，她似乎认识我一般，举起右手中的扫帚模样的物品向我挥舞，露出乐天派般的爽朗微笑，金发在晚霞里熠熠闪光。我记得她，金发的魔法使，只是我怎样都想不起她的名字。
我也向她挥挥手，露出友好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既然她还在人间之里到处跑，那么这里离我所熟知的幻想乡差距还不是那么大，我是这样猜测的。
“咲夜小姐——去哪里呀ze？说不定可以顺便送你一程哦。”
然后我向她道了谢，说了您居所的名字，爱丽丝小姐，现在您可以相信我了？我进门时所说的“是另一位金发的魔法使小姐送我来的，我想来询问您，红魔馆——无限不可能性剧院中是否有您制作的人偶”是真的。
我坐上她的扫帚，在黄昏里一路御风而行的感觉真好。期间我尝试询问她关于现在的幻想乡的问题，或许是由于风声太大，她都没有回答。我只有向下望去，看见如今早已扩张到大半个幻想乡的人间之里，被银灰色的水泥森林覆盖，我这才知道红魔馆前的村落状民居大抵已经是如今人间之里的边缘。我只觉得这样的幻想乡陌生而令我不安，从红魔馆中我所见到的一切到现在的幻想乡的样子，但我仍期待着找到那些可怜的共性——是过去的记忆残留的美梦，还是逝去的印象带来的幻觉？
突然之间，风声和移动的风景都停滞了，魔法使小姐、扫帚和我都在同一瞬间猛地落下。我摔在您所居住的森林外，那位魔法使和扫帚都已不见踪影。我站起身。
请您想一想，爱丽丝小姐，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做的呢？从您这里得到的信息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了。我走进森林，然后敲开了您的屋门——没有打扰您真是太好了。
……抱歉……但是，就在刚才，我……我想起来了！
那个从红魔馆房间的天花板上坠落下来的人偶……她……和那位魔法使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她叫雾雨魔理沙……是不是？
我……我都想起来了，您和她……
抱歉，爱丽丝小姐……可是，您……什么，您说什么？
不……
真的很抱歉……
※※※※
雾雨魔理沙来找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时候后者尚在工作，几张堆叠在一起的纸张从红木的缝隙里掉出来，上面的那些大致设计几乎都是相同的，只有女仆装的样式被反复涂改，直到图纸的纤维被撕裂，铅笔笔迹变成极小极小的碎块夹带着红褐色的木屑。她抬起头看着魔理沙，“你说什么，那个剧院，又死了一位人偶师？”这虽然是问句却不带任何感情。
“是真的。”魔理沙点点头。“你不能去，”她又补充道，“在人间之里那些人的认知里那个已经死了的就是你。”
“那尸体呢，”爱丽丝继续不带感情地追问，并忽略了魔理沙的最后一句话。“尸体呢？”
“没有找到ze。”魔理沙回答。据说看到那场景的人们都只见到了血迹斑斑的墙壁和人偶的残片，那血迹很诡异，地板和高度一米以下的墙壁上没有任何血迹，唯一一道血红色的印记在桌上，将深色的桌面猛地撕裂开，那血色很浓，令人不寒而栗。
“总之无限不可能性剧院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了，蕾米莉亚的委托我也算完成了。”爱丽丝再度埋头，“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幻想乡呢，魔理沙？既然无限不可能性是真的，那人间之里的科技早已发展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吗？这里不再需要我们了，我对这里也没有任何不必要的留恋了。”
她在图纸上写下最后一笔，e的收笔仍是她一贯的风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