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禅心八戒落榜 存芥蒂师徒离德
取经团队凑齐之后,电视剧用了一段篇幅描述师徒四个的日常赶路。原著里,这个时候挑担子的依然是猪八戒而非沙和尚,担子是猪八戒和沙和尚轮流挑,所以电视剧展现沙和尚挑担子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编剧其实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特意在剧本里写了沙僧主动从猪八戒那里接过担子的情节,可惜没拍。
原著中,孙悟空和猪八戒因为挑担子有过一次争吵,这是剧本没写、电视剧重新加回来的。这一段争吵的情节在电视剧里也有,但是挑担子的人都不一样了,肯定要有些修改。电视剧里,唐僧和孙悟空一起嫌弃猪八戒恋家,算是给后面四圣试禅心的时候猪八戒犯错做了铺垫。原著里,三藏道:“徒弟,如今天色又晚,却往那里安歇?”行者道:“师父说话差了,出家人餐风宿水,卧月眠霜,随处是家。又问那里安歇,何也?”(怼了唐僧)猪八戒道:“哥啊,你只知道你走路轻省,那里管别人累坠?自过了流沙河,这一向爬山过岭,身挑着重担,老大难挨也!须是寻个人家,一则化些茶饭,二则养养精神,才是个道理。”(向着唐僧)……行者笑道:“呆子,你和谁说哩?”八戒道:“哥哥,与你说哩。”行者道:“错和我说了。老孙只管师父好歹,你与沙僧,专管行李马匹。但若怠慢了些儿,孤拐上先是一顿粗棍!”八戒道:“哥啊,不要说打,打就是以力欺人。我晓得你的尊性高傲,你是定不肯挑;但师父骑的马,那般高大肥盛,只驮着老和尚一个,教他带几件儿,也是弟兄之情。”行者道:“你说他是马哩!他不是凡马,本是西海龙王敖闰之子,唤名龙马三太子。只因纵火烧了殿上明珠,被他父亲告了忤逆,身犯天条,多亏观音菩萨救了他的性命。他在那鹰愁陡涧,久等师父,又幸得菩萨亲临,却将他退鳞去角,摘了项下珠,才变做这匹马,愿驮师父往西天拜佛。这个都是各人的功果,你莫攀他。”……八戒道:“哥啊,我闻得古人云,龙能喷云嗳雾,播土扬沙。有巴山扌屑岭的手段,有翻江搅海的神通。怎么他今日这等慢慢而走?”行者道:“你要他快走,我教他快走个儿你看。”好大圣,把金箍棒揝一揝,万道彩云生。那马看见拿棒,恐怕打来,慌得四只蹄疾如飞电,飕的跑将去了。那师父手软勒不住,尽他劣性,奔上山崖,才大达饵步走。唐僧恰好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长老骂道:“悟空这泼猴,他把马儿惊了,早是我还骑得住哩……徒弟啊,你且看那壁厢,有一座庄院,我们却好借宿去也。”行者闻言,急抬头举目而看,果见那半空中庆云笼罩,瑞霭遮盈,情知定是佛仙点化,(佛仙和师父利益冲突,很难选择)他却不敢泄漏天机,(站在佛仙一边)只道:“好,好,好!我们借宿去来。”孙悟空的心理描写剧本里写了,电视剧没拍,但有展现,只是放在了和妇人聊天的情节中。
电视剧里加入了黎山老母和观音菩萨一起赏荷,木叉汇报工作,菩萨们谈起猪八戒凡心未灭的情节,这个是原著里没有的,但是改编超赞。
唐僧师徒进入宅院后就和半老妇人聊天,妇人道:“此间乃西牛贺洲之地。小妇人娘家姓贾(假),夫家姓莫(没)。幼年不幸,公姑早亡,与丈夫守承祖业,有家资万贯,良田千顷。夫妻们命里无子,止生了三个女孩儿,前年大不幸,又丧了丈夫,小妇居孀,今岁服满。空遗下田产家业,再无个眷族亲人,只是我娘女们承领。欲嫁他人,又难舍家业。适承长老下降,想是师徒四众。小妇娘女四人,意欲坐山招夫,四位恰好,不知尊意肯否如何。”电视剧里三个女儿直接出来见客了,原著里只在妇人的话里提到三个女儿,剧本里这三个女儿出场要晚一些。电视剧里师徒四个反应和原著一致。三藏闻言,推聋妆哑,瞑目宁心,寂然不答。(性格懦弱,抹不开面子直接拒绝)……
那八戒闻得这般富贵,这般美色,他却心痒难挠,坐在那椅子上,一似针戳屁股,左扭右扭的,忍耐不住,走上前,扯了师父一把道:“师父!这娘子告诵你话,你怎么佯佯不睬?好道也做个理会是。”那师父猛抬头,咄的一声,喝退了八戒道:“你这个孽畜!我们是个出家人,岂以富贵动心,美色留意,成得个什么道理!”电视剧删除了唐僧和妇人念了两首诗的情节。两人各做一首诗来炫耀在家、出家的优越感。但唐僧的诗的确气人:
“出家立志本非常,推倒从前恩爱堂。 外物不生闲口舌,身中自有好阴阳。 功完行满朝金阙,见性明心返故乡。 胜似在家贪血食,老来坠落臭皮囊。”
最后两句完全就是人身攻击,结果可想而知,
那妇人闻言大怒道:“这泼和尚无礼!我若不看你东土远来,就该叱出。我倒是个真心实意,要把家缘招赘汝等,你倒反将言语伤我。你就是受了戒,发了愿,永不还俗,好道你手下人,我家也招得一个。你怎么这般执法?”三藏见他发怒,只得者者谦谦,叫道:“悟空,你在这里罢。”行者道:“我从小儿不晓得干那般事,教八戒在这里罢。”八戒道:“哥啊,不要栽人么。大家从长计较。”三藏(电视剧里是孙悟空)道:“你两个不肯,便教悟净在这里罢。”沙僧道:“你看师父说的话。弟子蒙菩萨劝化,受了戒行,等候师父。自蒙师父收了我,又承教诲,跟着师父还不上两月,更不曾进得半分功果,怎敢图此富贵!宁死也要往西天去,决不干此欺心之事。”那妇人见他们推辞不肯,急抽身转进屏风,扑的把腰门关上。师徒们撇在外面,茶饭全无,再没人出。剧本和电视剧里这时候猪八戒直接生气了,中间删除了孙悟空拿猪八戒婚史嘲弄他的对话。
后面猪八戒借口出去放马找妇人的情节,电视剧和原著差不多,只是原著和剧本中的猪八戒更心急,上来就叫“娘”了。之后的剧情如孙悟空告状、唐僧质问、猪八戒留下、撞天婚、试穿珍珠汗衫等等,都和原著基本上一致,只是删除了对话里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比如:八戒道:“你看娘说的话。那个没有三房四妾?就再多几个,你女婿也笑纳了。我幼年间,也曾学得个熬战之法,管情一个个伏侍得他欢喜。”张纪中版加了一段唐僧埋怨孙悟空不挽留猪八戒的情节,也体现了唐僧对猪八戒的偏爱。
“猪八戒撞天婚”这场戏中,演真真、爱爱、怜怜的都是戏曲演员。何晴是越剧演员,沈慧芬是京剧演员,杨凤一是昆曲演员。古装戏服不是什么人穿上都好看的,戏曲演员身段通常很好,她们只要收敛一下,就会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如果这戏服撑不起来,叮了咣铛的,就很难看了。你看一喊三少女出来戏弄猪八戒那几个镜头,三个女孩子都是步履轻盈的,戏服在身上也显得落落大方。所以86版四圣试禅心拍得非常成功,TVB版三个女儿存在感太低,张纪中版演的像妓女,浙版把她们魔改成了年轻寡妇,增加了色诱情节,可能就是为了弥补气质上的不足。
原著里,却说三藏、行者、沙僧一觉睡醒,不觉的东方发白。忽睁睛抬头观看,那里得那大厦高堂,也不是雕梁画栋,一个个都睡在松柏林中。慌得那长老忙呼行者,沙僧道:“哥哥,罢了,罢了!我们遇着鬼了!”……行者笑道:“昨日这家子娘女们,不知是那里菩萨,在此显化我等,想是半夜里去了,只苦了猪八戒受罪。”随后唐僧又看到了一个颂子,颂子讲了菩萨们的身份。那长老、行者、沙僧正然唱念此颂,只听得林深处高声叫道:“师父啊,绷杀我了!救我一救!下次再不敢了!”……行者道:“兄弟,莫睬他,我们去罢。”(有放弃猪八戒的意思)可这个时候的唐僧对猪八戒是有偏爱之心的,在唐僧的力保之下,猪八戒得以回归取经团队。
电视剧对这一集的结尾做了喜剧处理,故事在孙悟空等人的嘲笑声中结束,猪八戒也羞愧得连忙遮住自己的脸。原著和剧本中孙悟空说明缘由、菩萨留下柬帖亮明身份、猪八戒立flag断绝凡心等情节都被删去,结束非常仓促,但增加了四位菩萨当着猪八戒面现出原形的情节,也算把故事讲圆了。张纪中版这一段台词很还原原著,但额外加的台词还是很糟糕。
原著中,这个时候的取经团队其实已经有了很多不安定因素。
首先,孙悟空喜欢冲撞唐僧,戴了紧箍咒依然不那么驯服,加上四圣试禅心的时候孙悟空明知却不说,难免让唐僧对孙悟空的忠诚度产生怀疑。而且,之前在鹰愁涧、观音禅寺,唐僧已经对孙悟空有了不满情绪。
其次,收了沙僧后,猪八戒和孙悟空的矛盾也已经有了苗头。猪八戒不愿意干苦力挑担子,孙悟空甚至想利用试禅心事件踢出猪八戒。这矛盾在TVB张卫健版《西游记》里被放大,四圣试禅心这一桥段里,孙悟空和猪八戒一直在闹矛盾,直到三打白骨精时猪八戒挑拨离间。
最后,在唐僧的心目中,孙悟空存在的必要性已经可疑了。
整个团队虽然已经凑齐,但是表面的和谐之下已经危机四伏,宛如一个火药桶,距离引爆还差一个导火索和一个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