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论｜美国的刺激手段无法阻止即将到来的经济危机

“美国市场中有三种方式消灭财富。”

研究员：零号

出品：涂鸦研究所

自3月23日创下2237.40点的单日跌幅纪录以来，截至4月14日标准普尔500指数已经实现了24.69%的反向上涨，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接连不暇地颁布着“前所未有”的手段以刺激美国经济和金融市场。

我曾在《美股下一轮暴跌即将开启》中提及，这场经济萧条会远超市场预期，并预计反弹和再次下跌的周期，本篇分析我会解读美国财政部与美联储的联合措施为什么不足以防止经济危机。

我曾判断，如果标普指数二次跌入“严重程度熊市”将会是一件“幸运”的事，因为那样便不会再次重演29-33年经济大萧条的状况，那个区间大约是1900~1500点之间。在我的上篇分析发出后不久，高盛、摩根士丹利和摩根大通对于2020年美国GDP在第二季度收缩的预期达成一致——大约在-40%至-30%之间，这是美国经济历史上最大的极度萎缩，甚至超过了大萧条时期。

上周四，美联储宣布了一项2.3万亿美元的紧急救助方案，涉及的范围极其广泛，包括为中小企业提供信贷、向州政府和地方政府提供贷款，以及购买某些类型的高收益债券、贷款抵押债券等。

这些措施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事实上在我的预期中，未来的几天、几周和几个月里，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还将宣布更多针对经济各个领域涉及数万亿美元的大规模救助计划。但是正如我开篇所述，这些措施都不足以阻止一场非常严重和长期的经济危机，当崩溃的水势已成，加固不堪一击的大坝于事无补。

由于篇幅有限，我将仅概述几个最重要的原因，指明为何财政和货币刺激政策都不足以阻止这一切。

原因一：收入损失的窟窿很难补上

尽管有着许多旨在减轻收入损失的措施，但个人和企业的巨大收入损失并无法得到足够的补偿，而这一点在宏观经济方面的重要性是，收入的急剧损失将转化为经济中商品和服务支出的同样急剧减少。

无法完全补偿的因素很多，首先失业群体的工资和薪金不会完全由失业保险来补偿，如果依照“大萧条“规模的失业率预期会是20%甚至40%，这也意味着这部分群体损失的收入将十分巨大。

甚至这些失业率还涉及到结构性的问题，大部分失业人群来自破产倒闭的公司，这意味着即使疫情结束他们也无法立刻回到岗位上去，甚至如果面临转换行业涉及的培训将再次延长复工复产效率。

此外，正常工作时间加班时间的减少，总体收入也将遭受损失。更不论许多公司将削减工资以避免损失，甚至去避免潜在的资不抵债。

而关于削减工资，值得一提的是，美国政府的关怀法案中提及允许公司削减25%的工资和薪金而不会损失贷款资格，这意味着公司没有理由不“合理“削减25%的工资薪金。

现实的情况还更加糟糕，根据近期我们看见的各种报道，美国有着大量公司是没有资格获得可免除贷款的，因为他们的削减力度远远超过了25%。

企业收入的损失将比个人收入的损失更为严重，你可能会疑问，一系列的措施不正是针对企业的吗，为什么我还会得出“更加严重“的推论？

首先是许多公司根本无法达到救助计划中要求的资格，即使有了政府的援助资格也并不意味着该公司避免了损失，这些获得援助的公司仍旧会选择关闭部分业务而非继续经营，因为并非所有形式的援助都是无偿的（这意味着这些援助是需要被偿还的），即使那些有免除偿还资格的企业也仍旧会选择节流，毕竟谁也不知道疫情到底什么时候能得到控制。

大幅减少的企业收入产生的是深远的负面影响，并会带来破坏性的连锁反应。其中一个例子是，公司业务收入的减少降低了它们回购自己股票的能力和倾向，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在过去10年里，美国上市公司回购自己股票的行为是股票市场净需求的最大单一来源，甚至超过了其他来源的总和。关于这一点，高盛最近会发表一份研究报告，预估美国上市公司的回购将比2019年的水平减少一半。我们的预测则显示，股票购买量的降幅甚至更大，范围更广，大约为70%。

对收入损失的间接影响还有储蓄，美国人开始把钱存入银行，这在美国成为了一项问题，甚至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还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尽管他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储蓄的预防性动机，但它们无法阻止倾向的整体上升。任何措施都无法阻止个人和企业出于防范的原因进行储蓄；其次，当下任何措施也不能为消费者提供消费机会。

综上，美联储和财政部无法弥补这些发生的收入损失，2020接下来的三个季度这些损失会继续影响着总体经济，峰值出现在第二季度，预计损失将超过30%。

原因二：生产损失与财富损失更是无底洞

救助计划可以将钱分配给个人和公司，然而却无法直接防止因为疫情产生的巨大生产损失。

被迫关闭或者减少生产的公司、全球供应链的中段，这些问题都需要等到有效抑制疫情的疫苗被研制并投放出来，这个时间会是多久呢，华尔街认为是未来的18个月内，但也仅仅是预估。

在美国市场的结构里，财富要被毁灭有三种方式：

最直接的方式是公平价值的毁灭，即企业主权益的财富被大规模破坏。简而言之，资不抵债、重组和资本重组都将大幅削减股权价值，此外，长期增长率下降和长期贴现率上升也将导致长期内在价值和市场价值对所有者权益的比例大幅下降。

其二是债务价值的毁灭，所持债务的内在价值和市场价值持续降低，各类债权人蒙受巨大财富损失，大量违约和高违约风险导致债权人的财富损失。

其三便是不动产价值毁损，由于财产需求的减少和租赁者/承租人收入的减少，不动产所有者的财富也将遭受大规模的破坏。

这些财富损失降低了消费者和企业在消费品和投资品上的消费倾向，也降低了消费者和企业的信用价值、信用能力和发放、提取信贷的意愿，从而损伤实体经济。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场危机导致的公共和私人债务大幅增加，最终将以两种方式得到偿还，未来增长放缓和更高的通货膨胀。

高债务通过增加利息负担、增加偿付能力风险和限制未来信贷能力透支未来的增长。此外，巨额的债务水平增加了未来通过通货膨胀水平增加来“支付”这些债务的风险。问题是通货膨胀不是免费午餐，虽然降低了累积债务的实际价值，使固定利息成本偿还债务更加容易，但通货膨胀也给经济带来许多成本，并对未来的增长造成许多限制。

首先，因为企业家和生产者计划投入和产出成本的能力降低了，从而降低投资。其次，财富缩水会导致加息，信贷成本随着利率的上升而增加，从而影响到信贷的发放和提取。最后，通货膨胀对经济有不利的分配作用，如降低实际工资，从而降低实际消费、生活水平和财富。

因此，美国经济不会出现V型复苏，即将到来的经济衰退将是深度的和长期的，这是无法被避免的趋势，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能做的只有尽量减轻这样的损害，而如果这场经济危机带来的伤害足够大，人类社会将迎来最坏的结果也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