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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K小说《信仰之印》翻译(伊凡洁琳)[6]

2021-04-29 10:46 作者:薄义云天  | 我要投稿

    我在加入战斗修女后已经数次在风暴之海中航行,但从没有过这次的经历。

    仅仅过了一天,船上所有的人好像都缄默了,就像是在哀悼,尽管舰船的盖勒力场还在保护着他们。我以前也见过亚空间疾病,但这次的情况比之前都要糟糕。两天后,百分之三十的食物都腐败了。三天后,哭泣开始了。它们来自海军船员和修会的随从。来自拱架间的小天使。这些被改造过的小东西拒绝飞翔。它们分成小群隐藏在铁廊上,用自己苍白僵死的手大把大把地拔出自己的羽毛。医疗修女巡逻在甲板上给予指引和慰藉,但安静的时间永远不会太长,就好像船体本身已经被哀伤击垮一样。

    我通过与我剩下的姐妹会面忍受着旅程。首先我和朱娣在早间祈祷后在饭厅里叙旧。我们坐在一条长桌边从浅盘子里喝着稀粥,配着干燥厚实的灰色口粮块(meal-loaf)。这食物让我想起了修道院里的时光。想起了早起和凌厉的风,还有长达数小时的祈祷和课程。朱娣不停地说着话,但她几乎没有提起过自己的事。相反地她用对其他人温柔的话语填满了所有时间的空隙。她说到了她们的力量,或者凶猛。她们的战斗技巧。她们的信念。她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挂着微笑,眼中有着光芒。当我问到有关她自己的事情时,她仅仅是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其他的好说的了,修女长。”她拿起自己的口粮块,又微笑了。“我只是很高兴可以尽我的一份力。”

     

    斯克亚在武器库等着我。

    我们见面的房间是军械师为指挥组成员的盔甲和武器做装饰和净化仪式的工房。房间里的冰冷和安静让我想起了礼拜堂。在我走进房间,向着在一座木制工作台前等着我的斯克亚时,房间里的十几名军械师没有一个人放下工作抬头看我。斯克亚正在用手弯曲着轻巧银色的金属做成相连的链条,就像那些已经覆盖在她盔甲上不同部位的链条一样。即使是在我在她旁边坐下时也没有停止工作,而当她开口时,那声音很安静,就像是为了不影响其他正在工作的军械师。

    “我在维瑞蒂亚受伤以后就开始做这些了,”她说,“在她瞬间失去了那么多之后。”

    “那它们是为了铭记,”我说,“这些链子。”

    “是为了纪念,”她说。“我在每一个战区后都做一个来缅怀那些牺牲的人。”

    她停下手里的工作,指向缠在她右前臂上的链条。

    “这些是为了阿米吉多顿,”她说。“每一个链环都代表了一个在风暴巢都(Tempestora)牺牲的姐妹,还有地狱边境巢都(Helsreach)。或者是在废土的战场上。”

    “那这根呢?”我问,虽然我确定我知道答案。

    她举起她正在做的这根,工作台上已经铺着的几十个连接起来的链环反射着灯光。“这根是为了奥菲利亚七号,”她说。

    然后我们安静下来,并且一直这么保持着。我陪着斯克亚直到她的工作完成。然后我握着链子的一段,帮她把它一圈又一圈地缠到她的左臂甲上。我试图在她这么做的时候数清它们的数量,但它们实在太多,我在第三百零六个之后丢失了计数。

 

    爱吉尼亚选择见面的地方是她的房间。在我走向那里的时候,不破誓言的骨架在周围颤抖着,哭泣声一直跟随着我,让我意识到自己并不轻松,而这也不只是因为亚空间的压力,而是因为我的命运。

    因为爱吉尼亚。

    在我到达爱吉尼亚的房间时,她毫不犹豫地邀请我进门。就像我的房间一样,爱吉尼亚的房间非常简单,主要都被她的盔甲和武器架给占据着,中间是她的装甲圈,一张低矮的小床放在角落。在床的对面墙壁边上放着一个严重磨损的简单木质祈祷台,上面的一根高高的蜡烛让房间里的空气充满了稀薄芳香的烟雾。在它的周围放着一些用蜡做成的小饰品。有莺尾花和红玫瑰,还有一个小小的,完美的鹰,翅膀大大张开。

    我被这些东西完全抓住了注意,以至于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注意到爱吉尼亚在和我说话。

    “修女长?”她问。“你还好吗?”

    我把眼睛从桌子上移开看向她。爱吉尼亚正跪在她房间的地上,眉头紧皱着。她的眼睛大大睁开。我在它们中看到了担心,于是我微笑了。

    “当然,”我说,也和她一起跪到了地上。

    “我忏悔,”她说。“我并不确定您想让我说什么。”

    “只要诚实就好,”我说。“告诉我一些有关你的事情。一些真实的事情。”

    爱吉尼亚没有皱眉,但我能看出她想要这么做。她的身上依然有着忠嗣学院教给她的谨慎姿态。那种在时间和经验中被冲淡的,只想要给出最完美答案的冲动。她迟疑着。

    “这不是一次考试,”我告诉她,因为我知道这是她的想法。“我不是来评价你的。”

    爱吉尼亚慢慢地点了点头。“那我想说说在学院之前的事情。在我加入修道院之前。我第一次感受到神皇的神圣指引的经历。”

    我不能自已地在她的话中感觉到了某种重量,因为神皇的指引正是我在寻找的。

    “能听到这些我倍感荣幸,”我告诉她。

    爱吉尼亚微微笑了一下。“我出生在一个垂死的世界,”她说。“那里被叫做光明星(Illuminance),因为那里曾经埋藏着宝贵的金属。金银还有白金。但是在我出生的时候,这些金属都被开采完了,只留下了空虚。我们就在那些巨大的矿洞和隧道还有坑洞里安家。”

    “这些被留下的空间向你展示着曾经存在的东西,”我轻轻地说。

    “是的,修女长,就是这样。”爱吉尼亚点着头。“光明星上没有留下很多人。我们的生机依靠着交易这个星球还能奉献的微薄资源。很多人在年轻时就死了,或是因为疾病,或是因为饥饿,或是山洞的塌方。”

    “听上去你的生活很艰难,”我说。“是一段被苦痛祝福的人生。”

    她点点头。“您成长的地方也是这样吗?”

    “我是在奥菲利亚七号上长大的,”我说。“它在我加入修道院前就是我的家。我的童年几乎都在尖塔和圣人之间渡过。”

    爱吉尼亚歪了一下头。“但那里依然有着苦难。”

    我想起了尖塔冰冷的塔顶,还有我十岁时的那场可怕艰难的冬天。我想起了我母亲消瘦的,被墨水永久浸染的手指和父亲泛黄的眼睛。

    还有他们二人在深夜中咳嗽的声音。

    “对,”我说。“但我还是想在说起我自己前先听听你的故事。”

    爱吉尼亚在继续说之前点了一下头。

    “光明星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把我们的苦难看做是祝福,”她说。“我的父母憎恨着它。他们因为我们世界的衰落失去了一切。他们的财富,他们的特权。权力。他们曾说在光明星上再无光明。”她摇着头。“但我们之中也有着坚持信仰的人。在以前,劳工被批准保留一小部分光明星的黄金,而他们把它们铸成了神皇的标记。那是长老们祈祷的地方。我会和他们一起去,虽然我的父母不会,因为我看不见如果我们不追求,不祈祷的话,事情还能有什么出路。”

    爱吉尼亚的眼睛在回忆时望向了远方。

    “那雕像比我高五倍,立在最古老的山洞里,那里的顶高到几乎像是天空,而山洞里的滴水会感觉是滴在皮肤上的雨水。”

    “听起来很美,”我说。

    她又点了点头。“是的。在那里我感觉很完整。充满希望。所有我每天的工作结束后在晚上去那里祈祷,但即使我感到开心,我一次都没有听见神皇的声音。在我把这件事告诉长老们时,他们笑着告诉我我寻找的不是一个声音,而是一个预兆。我当时只是个孩子,没能理解这句话。当我把这件事也告诉他们时,他们又笑了,告诉我我以后就会懂了。”

    这次她的话不止是带着重量了。它们像我背后的披风一样落在我的身上。

    “这需要耐心,”我轻轻地说。

    她点点头。“是的,但我的父母不这么想。他们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是什么东西在我的脑袋里装下了不可能实现的希望。他们禁止我参加崇拜活动。最开始几次,我还是溜了出去。但在那之后他们每晚都把我关在仓库里,拴上大门。”她摇着头,“但是我依然在祈祷,等待着我的预兆。”

    她的脸柔软下来,那几乎是悲伤的表情。

    “然后在几星期后的一个晚上,在我在仓库里睡觉的时候,我感觉到一滴冷水掉在了我身上,”她说,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在那个莺尾花纹身上。“在这里。”

    她放下她的手。

    “又一滴水落下来,然后又是一滴。我起来换个地方,但是不管我躺在那里,水滴依然会掉在我的脸上。我试了试门,发现它打开着。我想可能是父母忘了拴上它,然后我走进家里,发现一片寂静,蜡烛也灭了。时间已经太迟了。对祈祷来说太晚了,但我还是想去。所以我点亮一根蜡烛,走过通往最古老的山洞的隧道。我跪下,祈祷。山洞的水滴像雨水一样洒在我身上。我再一次感觉到了完整和希望,然后我就回家了。”

    爱吉尼亚又停顿了一下,这次的时间更长了。我已经可以预见故事的走向了,但我还是问了。

    “你发现了什么?”

    “我在到家之前就明白发生了塌方,”她说。“我看见尘土就知道了。它们弥漫地到处都是,浓厚到让我难以呼吸。人们也到处都是。其他的小孩。有些长老也在那里,他们被距离我太远的震动和噪音惊醒。”

    她又重新看向她的双手。

    “我的家被毁了,”她说。“被埋在了成千上万顿的碎石下,我的父母也在那里。长老们都在哭泣,想着我也和他们一起遇难了,直到他们发现我和他们一起站在瓦砾中。当他们问我去了哪里的时候,我和他们说了那叫醒我的水滴,还有没上锁的门。我问他们这是否就是他们说的预兆。”

    “那他们怎么说?”我问。

    “他们说这不止如此。他们说我是被神皇本人为了一个目的而饶恕的,因为他所做的不会没有理由。”

    “那你觉得你找到了吗?”我问。“你的目的?”

    爱吉尼亚把眼睛从她的手上抬起来。“我每天都觉得它的意义焕然一新,”她说。“而在我完成它之后,我将得到一个烈士的荣耀。”

    在一段时间里,我无法说话。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爱吉尼亚的真相,但现在这感觉却像是我只发现了我自己的真相。

    “我也被饶恕了,”我轻轻地说。“不只是在最终之日,之前也有过。”

    “那就是你说的苦难,”爱吉尼亚说。

    我点点头。“我出生在神殿世界的行政区,”我告诉她。“我的父母都是五级书记官的第六代人。他们负责记录各个修女会的历史。”

    “那他们都是心怀信仰之人,”爱吉尼亚说。

    我笑了。“奥菲利亚七号上的所有人都心怀信仰,”我告诉她。“但你说的对。我们的居住空间很小,也很拮据。我们拥有的不多,也毫无所求。”我的笑消失了。“直到我十岁的时候,一场瘟疫席卷了我们的区域。是什么感染肺部的病。几乎一半的人在一周内就屈服了。医疗修女和医生无法治愈它,也无法减慢它的蔓延,所以整个区域都被隔离,让疾病慢慢地自己消耗殆尽。”

    我摇了摇头。“我们三人全都感染了,但它对我父母的影响比我严重的多。他们的工时一降再降,直到最后他们再也无法工作。那之后我就开始照顾他们。但,就算病成这样,我的母亲依然会给我唱歌。她会给我讲我最喜欢的故事。”

    “那是什么故事?”爱吉尼亚问。

    “圣凯瑟琳的殉道,”我说,回忆起了我母亲讲述它的方法。没有豪言壮语,只是简单虔诚地讲述着圣人光荣的死亡以及这对她追随者的意义。“在故事讲完之后,我的母亲会吹灭所有蜡烛,只留下一根来纪念凯瑟琳的火焰之心。我会看着那火焰一直到睡着。在我醒来时,我总是觉得蜡烛会在晚上烧完,但它却总是还亮着。”

    “就像圣人的心。”

    我点了一下头。“在隔离的第十四天,我醒来发现我的烧已经退了,我又可以轻松地呼吸了。我去告诉我的父母,却发现他们都在睡梦中离去了。隔离取消前又过了五天,然后附近孤儿院的女院长才来找到了我。”

    “那段时间你一直和你的父母在一起,”爱吉尼亚轻轻地说。

    “对,而且我每天晚上都点亮一根蜡烛,就像我母亲做的那样。在院长把我带到孤儿院接受我父亲职务的训练时我也想这么做,但他们禁止了我。所以我白天工作,晚上则在黑暗中度过,但就在几周之后我开始做梦,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梦。”

    “你梦到了什么?”爱吉尼亚问。

    “我梦见站在一大片黑暗中,拿着仅仅一根蜡烛。梦到一条道路,它的尽头矗立着一道印着圣人形象的铁门。”

    爱吉尼亚的黑眼睛大大睁开,欣喜地说道。“就像那些在圣修会外的门,”她说。

    我点点头。

    “那,你做了什么?”她问。

    “我离开了孤儿院。我把所有东西都抛下了,除了我身上的衣服和仅仅一根蜡烛。冬季依然紧紧掌握着神殿都市,街道上结着厚厚的冰。那种寒冷就像灼烧一样痛苦。我一直不停地走着,在低温和寒风中一直保护着蜡烛的火焰,直到我伴随着日出到达了圣修会的门口。”

    “那景象一定非常惊人,”爱吉尼亚说。

    我回忆着当时的修道院的样子,被日出的火焰点亮,全部由大理石,钢铁和被水冲刷的石块组成。当时的声音。修女靴子走路的声音,还有响亮到让我的耳朵生疼的祈祷钟。我想起了当时我忍不住的眼泪,冻在了我的脸颊上。

    “是的,”我说。“我穿过大门走向修道院,但是被两个穿着黑红色装备的战斗修女拦住了。其中一个比较年轻,另一个则老一些,伤疤遍布。那个比较老的介绍到她叫莫迪娜。她想要把我送走,告诉我战斗修会不能承受被迷路的孩子所分心的风险。”

    “那你做了什么?”爱吉尼亚问。

    “我和她说不,”我说。“我告诉她我来这里是为了加入她们,我也向她展示了我从孤儿院开始就一直保护着没有熄灭的蜡烛。”

    “那战斗修女又做了什么?”

    “她跪到我的高度,和我说我一定非常勇敢虔诚才可以依靠着这么少的东西来到这里,但那不能改变她的回答。她让我回到家人身边,”我摇摇头。“而我告诉她我做不到。他们都死了。”

    “这改变了她的心意吗?”

    “没有。她们走开了,把我留在了那里。”

    “但你没有回去,”爱吉尼亚说。

    “对。我找到了墙壁上的一个壁龛,拿着我的蜡烛坐在那里等待着。当夜幕降临时,我蜷缩在蜡烛周围保护着它不要熄灭,然后睡到早上。祈祷钟叫醒了我,同样的两名战斗修女走过我的身边,发现我还在这里。莫迪娜让我离开,而我还是和她说不。这持续了三天,知道那根蜡烛燃烧到几乎殆尽,我也虚弱到只想像莫迪娜告诉我的那样离开。”

    “但你没有,”爱吉尼亚说。

    我摇摇头。“对,因为我的梦。因为我的母亲那些年给我了讲许多故事,而其中没有一次圣凯瑟琳选择逃避考验,或者选择简单的方法。所以我留了下来,最后一次蜷缩在蜡烛周围,直到黎明。这次,当钟声叫醒我时,我已经虚弱到几乎不能动弹。蜡烛已经燃烧到了最底部,几乎全部烧完了,只剩下了一个微小虚弱的火苗。”

    “那那些战斗修女呢?”爱吉尼亚问。

    “她们来看我,但这次说话的不是莫迪亚,而是那个年轻的修女。”

    “她说了什么?”

    我想起了透过半闭的眼睛看着她,那个穿着黑银盔甲和深红长袍的战士,和她那双清澈锐利的琥珀色的眼睛。

    “她让我站起来,”我停了一下,回忆着我手脚下冰冷的石块。那呼啸的风和响亮的钟声。那双琥珀色的,充满耐心的眼睛看着我。“一开始我的手臂想要放弃,然后是我的腿。我的胃痉挛着,心跳像雷鸣一样,模糊的视野边缘发黑,但我还是站了起来,就像她要求的那样。”

    “然后发生了什么?”爱吉尼亚问。

    “那战斗修女笑了,”我告诉她,也微笑了。“她告诉我这就是第一课。我们必须一直试着站起来,坚持到最后一刻。她告诉我她会把我收为养女,直到我强大到能够成为她的姐妹。”

    爱吉尼亚也笑着,被我的故事所打动。“她的名字是什么?”她问。“这位教给你第一课的战斗修女?”

    我随后想起了最后看见她的样子。在我痊愈时的梦中,在那道金光里。

    “艾德琳,”我说。“她教给我的远远不止这第一课。她教给了我所有事情,她之后也遵守誓言让我成为了她的姐妹,之后我发现我再也不需要做梦了。”

    “你找到了你的目的,”爱吉尼亚说。

    我点点头。“我和艾德琳在几十个战场上并肩作战。我们一起祈祷。一起训练。有时,在我睡不着的时候她也会给我讲她的故事。”我停了下来,我的心跳声突然变得非常响亮。又大又慢,就像丧钟一样。“最后我在奥菲利亚七号上看到了她的死。”

    爱吉尼亚用她没有伤疤的双手做出双头鹰。

    “愿他永远保佑她,”她说。

    “她的心灵和灵魂,”我回答。

    爱吉尼亚站起来,走向墙边的祈祷桌前。她拿起那个用红蜡做成的鹰。在她回来重新跪在我对面时,我看见那只鹰的爪子里抓着一束花。她用手翻转着它。

    “这是为了我的修女长做的,”她改正了自己。“为了朱莉安娜姐妹。但是我没能把它送给她。”她摇着头,“我想过把它留在圣修会,留在铭记大厅里,但我也没有得到这个机会。当我们到达奥菲利亚七号时,它已经在燃烧了。”

    她的话像一柄长枪一样刺穿了我思绪的迷雾。

    “在我们到达泰拉时,我们的死者会被埋葬在第一修道院里。或许你可以把它留在那里。”

    “或许吧,”爱吉尼亚空虚地说,依然转动着那只鹰。“只是…”

    “只是什么?”我问。

    她看向我。那双黑眼睛无所适从。它们是如此真切。

    “我制作这个是为了我的修女长,”她说。“但现在那个人不是朱莉安娜了。那人是你。你是那个将带领我们找到圣盾的人。你是那个携带着神皇印记的人。”

    爱吉尼亚向前伸出那只攥着花束的鹰。“请收下它吧,”她说。

    在那时,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看着它。我最不想做的就是收下它,这个为了她爱戴尊敬然后哀悼的人准备的礼物。但之后我想到了我做这些的原因。我是为了了解我的新姐妹,还有她们对我的需要。

    我伸出我的手让爱吉尼亚把鹰形饰品按进了我的手里。

    “在您麾下是我的荣幸,”她说,眼中依然有着那股真切。

    “谢谢你,”我说,小心地合上拿着鹰的手,不让它被捏坏。

    “还有其他事情吗?”她问。

    “没有了,”我告诉她。“足够了。”

 

    在我回到房间时,我筋疲力尽,伤疤也在燃烧般地疼,就好像它们被重新刻下了一次。疼痛是如此强烈,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跪下,所以我让它变得有意义。我点亮我的祈祷桌上的蜡烛,跪在它面前,希望着可以缓解疼痛。我缓慢深沉地呼吸,闻到了烟雾和燃化的蜡的味道,但疼痛没有消退。它持续着,就像是我内心的空虚。那股我希望着在与小队见面后可以消散的可耻的悲伤和孤独,但现在它们却不知为何更加巨大。我曾希望能和她们更亲近。让我感觉自己是个领导者。但现在这两件事我都没有做到。我只感受到了痛苦,和那迷惑心灵的空虚。

    所以我开始做我迷失时一直做的事情。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叠在大腿间,垂下头开始祈祷。我的眼睛紧紧闭上。船体的声音消退了。所有东西都消退了。

    然后我感觉到冷风吹在了我的伤疤上。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在我的手里有着一根单独修长的蜡烛,顶端有着一个黄色的火苗,随着冷风飘动着。尽管穿着盔甲和袍子,冷风也吹动着我。我深吸一口气,闻到了蜡烛烟和冰冷的石块。凋谢的花香。我看向四周,但蜡烛的火光只能让我看见周围的石砖地板。那灰色的石块用灰浆固定着,因时间发黑。刻在每一个石砖上的是神皇的双头鹰,双翼展开着准备翱翔。这时我知道了这些是什么。这是一个梦。这是那个梦。那个我在孩提时期梦到的梦,在加入修道院,见到艾德琳以前的梦。

    那个向我展示了我的目的的梦。

    我开始走过黑暗,跟随着双头鹰石砖的道路,用手保护着蜡烛的火苗不被冷风吹灭,就像那么多年以前那样。我知道我只需要走到铁门那里。知道走到那里需要走过九十九个石砖。所以我一直走着,一直用手保护着烛火,数着我的步子直到我看见了那道铁门。它们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浮雕体现的圣凯瑟琳,手里捧着她燃烧的心。

    我伸手去推铁门,就像我在以前梦到这个梦时那样。我期待着我会醒来,就像以前那样,但我没有。相反,大门轻盈地打开,让我走进了门后的房间里。这个空间也非常巨大。黑暗,就像到达这里的道路。但这里的黑暗在我靠近时向后退却,像是战场上的硝烟一样向后卷起,露出房间中心的一个台座。它披着深红的布,一件闪光的物品摆放在布料的褶皱中。

    圣凯瑟琳之盾。

    我的伤疤在我靠近台座和盾牌时燃烧着。它的表面上闪着光。反射着影像。它把我的倒影反射回我的眼中。我的不确定。

    “你准备好了吗?”

    我没有看见她靠近。在那个瞬间艾德琳就出现在了这里,面对着我站在台座的对面。她的样子和最终之日一模一样,盔甲破损不堪,满是伤疤的脸上被黑血覆盖。

    “艾德琳,”我说,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腕。但她像全息影像一样闪烁着,让我意识到我依然是独自一人。我的心跳缓慢悲伤地跳着。

    “你准备好了吗?”她又问了一遍。

    那悲伤从我的心里喷涌而出。“求求你,”我告诉她。“不要在问我这个问题了。”

    艾德琳没有对我的话做出反应。她没有眨眼或者呼吸。她的眼睛是如此平淡,就好像那是画出来的一样。“你准备好了吗?”她问。

    在我燃烧着的伤疤和痛苦的心和她毫不眨动的眼睛下,我不能自已地回答她。“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做到!”我喊道,“你把那把剑留给了我。把你的传奇留给了我。”我颤抖着吸了口气。“求求你,姐姐,告诉我我必须做什么。告诉我该怎样找到那面盾牌!”

    艾德琳又闪烁起来,就像是快速翻过的书页。她琥珀色的眼睛柔软下来,用她训练我时的那种眼神看向我。那眼神培养了我。让我成为了今天的样子。

    “相信你自己,伊凡洁琳,”她说。“你已经拥有答案。”

    在我们周围,房间开始像日出一样发光。

    我摇摇头。“什么答案?”我问她。“姐姐,我不明白。”

    艾德琳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过身走开了。

    “姐姐!”我喊着。“求求你!”

    她停下,转过身。又一次用她那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我。“你已经拥有答案,”她说。

    然后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令人目眩的金光,完全掩盖了艾德琳。吞噬了她。我喊叫着她的名字冲进那片地狱。光线亮到我目不见物。热到阻隔了我肺里的空气。我的皮肤着着火,盔甲像蜡烛一样融化,但这些都没有让我感到疼痛。

    这些都没有任何疼痛。

    “艾德琳,”我说,火焰把这句话从我身体里偷走,把脸颊上的泪水蒸发声盐晶。“你把那把剑留给了我,把你的传奇留给了我。”

    我摔到地上,双腿跪地。

    “你抛下了我,”我喃喃道。

    我醒来发现我依然跪在不破誓言号上我的房间里。那个房间并不存在。没有火焰。没有艾德琳。我完全是独自一人。我看向祈祷桌上,所有的蜡烛都被吹灭了。只剩下了一根。

    “答案是什么?”我问。“求求你告诉我。”

    没有回答,除了那烛火在空气中闪动着。

 

    当阿舍瓦前来加入我时,我跪在不破誓言号的主教堂里,手里转动着那只蜡制的小鹰。她花了一些时间才跪了下来,她缓慢的呼吸里有着这动作带给她的痛苦,尽管她的动力盔甲支撑着她。又一次,我们两人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这里作为见面的地方感觉很宏大,”她说。

    我试图让阿舍瓦像其他人一样选择一个地方,但她拒绝了我,说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对方了。她让我选择,说她会跟随我。

    “这里是很宏大,”我告诉她。“让我想起了修道院。”

    “想到我们的家,”她说。

    我点点头,然后在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保持着安静,听着誓言号抗击风暴时的哀嚎声。我们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在以一种可怕的,不规律的节奏颤抖着。那不间断的哭泣声甚至跟随到了这里,从船的通风系统和教堂高耸的天花板里回荡而来。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风暴,”阿舍瓦说。

    “又是一个大裂隙造成的灾害,”我回答。

    “当然,”她说,然后看向我。“你看起来有心事,伊娃,而我觉得那不止是因为风暴。”

    我歪头瞥了她一眼。“我以为这次见面是为了揭露你的想法,不是我的。”

    她微微笑了一下。“好吧,”她说。“我会告诉你我想的。我想我更明白艾德琳为什么选择了你。”

    我现在认真地看向了她。“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很勇敢。都是强大的战士,充满信仰。但是你毫无掩饰,伊娃。你在礼拜堂里站在我们面前,用承认自己的错误开场。这展示了你的谦逊。这很诚实。你一直都是这样。这就是艾德琳选择你的原因。”

    诚实。这个词或许之前会更适合我,但现在不是。现在的我与诚实完全不相关。我身上的秘密就像那些伤疤一样。我在阿舍瓦重新开口之前几乎就这样和她说了。

    “你需要对自己有信心。艾德琳一直相信你。我也一样。”

    “奇欧没有,”我在能想到更好的话之前脱口而出。“我觉得她对我很失望。”

    阿舍瓦耸耸肩。“除了神皇本人,奇欧看所有人都很失望。”她说。“她很骄傲,头脑封闭。”

    “那如果她的头脑如此紧闭,我该怎样改变她?”

    “挑战她。和她对抗。或者善良到让她别无选择只能听你的,”阿舍瓦说。“只是不要放任她,伊娃。不要允许对你的不尊敬。艾德琳从不会这样。”

    我摇摇头。“对,”我回答。“她不会。”

    阿舍瓦看向我的手,蜡制的饰品依然在我的手里转动着。

    “这只小鹰是从哪里来的?”她问。

    “爱吉尼亚送给我的,”我说。

    “啊。当然。”

    “我觉得棘手的会是其他人,”我说。“奇欧是一定的了。或者会是失去了那么多的斯克亚,或者忘记了自我的维瑞蒂亚。但让我无法接受的是爱吉尼亚。她太年轻了。太虔诚了。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嗯,”阿舍瓦说。“这听起来像极了我认识的另一个人。”

    我扫了她一眼。“这不好笑。”

    “这不是个玩笑,”阿舍瓦说。“只是我觉得你对爱吉尼亚感到棘手是因为你们太像了。因为你对她的意义就像艾德琳对你一样。”

    我摇摇头。“艾德琳是个英雄。”

    “难道你不是吗?”阿舍瓦问。“你从奥菲利亚七号上幸存下来了。”

    “你也是,”我回答。“还有很多其他人。”

    “他们不像你,”阿舍瓦简单地说。“你是个标志,伊娃。”

    我感觉到了我的脸红了,这让我脸上的印记边缘痒了起来,好像它又燃烧起来。“我们怎么又开始说我了?”

    “因为这就是我需要你做的,伊娃,”阿舍瓦说,看向她自己。“我不能再为了你快速战斗了。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用剑了。”

    “阿舍瓦——”我开口道。

    她摇摇头。“我不想要同情。这只是事实。我会找到另外的战斗方法,但我不需要我的敏捷或者剑术来倾听你的话。这件事我现在和以前都能做的一样好。”

    “好吧,”我说。“如果这就是你需要的。”

    “我觉得这是我们两个人都需要的,”她说。“共同忍受的重担会更加容易。这就是我们组成姐妹会的原因。我们在一起更加强大。”

    “你说的对,”我说,想着我之前和爱吉尼亚说的话,想到了成为我家人的姐妹。

    “所以告诉我是什么在困扰着你,”阿舍瓦回答。

    我慢慢呼出一口气。它在空中凝成白雾,就像是我的梦里一样。

    “我做梦了,”我告诉她。“从我还是孩子之后的第一次。首先是在我恢复的时候,之后是在我跪地祈祷的时候。”

    所有其他人都会用他们的信仰淹没我,但阿舍瓦不会。她保持着冷静,保持着温和。

    “你梦见了什么?”她问。

    “我很久之前就梦见的景象,”我告诉她。“一条由九十九块双头鹰石砖的道路,尽头有一道钢铁的大门,上面刻着圣凯瑟琳。”

    “你觉得你梦到这些是因为这是你加入修道院的方法吗?”

    “就是这个梦带领着我加入了修道院,”我说。“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把它看做是一个预兆,但今晚我再次梦见它的时候,它变了。”

    “变了,”阿舍瓦说。“怎么了?”

    “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这个梦都会在铁门前结束,”我说,把目光保持在那只小鹰和他攥着的花束上。“但这次,我走过了它们。”

    我和她说了那个台座和盾牌,还有艾德琳。除了她的那句话,我全都告诉了她。

    你准备好了吗?

    “我问艾德琳我该怎样找到盾牌,”我说。“但她告诉我我已经拥有了答案。我只需要相信自己就可以找到它。”

    阿舍瓦平淡地微笑着。“我不能数清艾德琳和我说过几次这句话。”

    我点点头,回忆着。

    “那你找到了吗?”阿舍瓦问。“那答案?”

    我摇摇头。“不。我只知道所有其他人知道的。圣盾会在光芒开始的地方被找到。”

    “答案会降临到你身上的,伊娃,”阿舍瓦说。“我对此深信不疑。”

    “你怎么可以这么确定?”

    “因为他选择了你,”她说。“而她也选择了你。”

    我随后微笑了,不顾自己。不顾其他所有的事情。“谢谢你倾听我说的,”我告诉她。

    阿舍瓦点点头。“就像我说的,这是我们两人都需要的。”

    我们站了起来,然后踏上祭坛献上我们的信仰。祭坛用一大块洁白的大理石制成,镶嵌着黄金。上面放着三根蜡烛,周围堆满着誓言纸条和用不同金属制成的硬币。这些是所有依然坚持着的人献上的贡品。

    我拿起点燃蜡烛的火苗,把它碰上最高的蜡烛。它简单地接过火苗,强烈地燃烧着。一道明亮的,指向天堂的火焰。但我不再看向烛火了。我看向了那之外的地方。

    “光芒,”我说。“那光芒开始的地方。”

    “什么?”阿舍瓦问。“伊娃,那是什么?”

    我放下火苗走向祭坛和那些祭品的后方,看向那里的壁画。它几乎有我的五倍高,描绘着几个景象。在最顶端的是做出牺牲的神皇,端坐在他神圣的王座上。在那下面是烈士。艾丽西亚 多米尼卡,卢西亚,希尔瓦娜,米娜,阿拉贝拉。凯瑟琳。那些曾经被称作帝皇的女儿的人。在她们的背后是神圣泰拉。她们的下方,一支金箭分开黑暗,裹挟着火焰飞向王座世界。我伸出手,停在将要触碰到壁画前瞬间,循着箭矢的踪迹找到了它的起点。一个银色的圆,因年月而黯淡开裂。

    “我已经拥有了答案,”我说,无法呼吸。“是迪曼玛尔(Dimmamar)。圣盾在迪曼玛尔。”

    “那光芒开始的地方,”阿舍瓦说,我听见她也慢慢地站了起来。“是光明同盟(The Confederation of Light)。”

    “对,”我说,手指笼罩在那个银色的点上。我的伤疤刺痛着。“塞巴斯蒂安 索尔(Sebastian Thor)出生的世界。”

    “你必须立刻和大修女报告这件事,”阿舍瓦说。

    我点点头,让手从壁画前放下。我转过身看见阿舍瓦在仰望着我。现在她没有克制她的欣喜了。我在她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喜悦。

    “是什么让你想要在这里见面?”她问。“在这壁画前,在凯瑟琳的目光下?”

    我摇着头。“我告诉你了。我只是想这么做,因为这里让我想到了家。”

    “我就知道,”她说。“我告诉过你,伊娃。他选择了你。”

    一股巨大,遍布全船的震动摇晃着誓言号。灯光闪烁熄灭,祭坛上的每一根蜡烛也都被吹灭了。重新进入宇宙的铃声开始鸣响,然后灯光重新亮起,教堂周围的窗户慢慢地展开,露出外面的天空。我向外看去,发现我不止看到了星光,还有舰船。几百艘战斗巡洋舰,护卫舰和炮舰,漂浮在一团远古废墟的云层中,中间有着一个光秃古老的小行星,棕色的表面上带着陈旧的伤痕。那里还有其他的轨道。太空深处补给站和纪念碑。在这些之后有着金色的防御要塞和代表其他星球的遥远微小的光点。在我看着这些景象时,两艘有着牛头的巡洋舰从港口飞出,加入了誓言号的船队。

    “我们到了,”阿舍瓦轻轻地在我身旁说。

    在我们身边,教堂安静下来。我发现那些哭泣声停下了。

    “对,”我用虔诚的低语说着。“是太阳星域。”

战锤40K小说《信仰之印》翻译(伊凡洁琳)[6]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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