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花》三
“幸子小姐是个怎样的人?”我问。
“幸子姐啊……从外表来看应该属于那种,要强的单身女性吧。当然也很精于算计就是了。她出你多少钱?”
“五十万日元,说完成后还有。”
“这样啊……”
夏树一直在窗边站着。问她咖啡要吗,不要;问她红茶要吗,不要;问她累不累来坐一会吧,她说喜欢窗外的风景,她还要再看一会。
“你有什么计划?关于找到那个什么,那个收信人。”
“名字叫白川千叶,只知道在京都上过学,在东京工作过,最后的来信是在北海道。计划什么的目前完全没有,还在想。”
“幸子姐让你看信啊,真令人惊讶。”
夏树伸了一个懒腰,身子转向了我:
“哎,你跟幸子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那天第一次见面,在那之前只打过一个电话 ”
“啊?真的?”
“我的工作是托朋友帮忙找的,幸子应该是他认识的人吧。”
“这样啊,所以你也不知道幸子她姓什么喽?”
“不知道,她姓什么?”
“我不知道。我跟她三年也没能知道。”
我不再说话,盯着墙纸思考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问题。一股意料之外的细微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我感到一瞬间的呼吸困难。转瞬即逝地,那力量溜走了,由无色转换成了另一种更浅的无色,溶解在了空气里。
“幸子姐她啊,虽然总给人一种城府很深的感觉,但她也是一个很直白的人呢。精于算计不假,体贴也是真的。年纪不大,但能把整个酒吧管理得井井有条呢。”
我不作声,手里捏着今早的报纸,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幸子姐好像已经结婚了,只是我一次都没有见过她丈夫呢。”
“嗯?!”
“这么惊讶干嘛,她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吧。”
“不是这个,你说,那酒吧是她的?”
“对,是她的。”
“啊啊,结果是这样啊……”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我们躺在旅店里打发掉了第一个星期。夏树似乎完全不建议跟在此之前完全未曾谋面过的男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尽管我曾提过一次“开两间标准房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夏树还是近乎没有思考地回绝了。我戴上耳机听音乐,看老电影,在正午最热的时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事情,偶尔下楼买点面包饼干橙汁汽水。夏树说她吃这些完全没问题,甚至再好不过。所有我们顿顿吃这廉价的一等餐,甚至吃出了几缕缥缈的幸福感。夏树的眼睛似乎除了追踪远天云彩的游移之外就一直在看书。夏树带着一个背包。其中半包书,有七八本,都不很厚。另外半包是衣服,没带要换的鞋子。夏树说她现在穿着的透气性不错,还算舒适,能走远路,晾干所需要的时间也不长。
夏树在第三天的早晨把她带的书全部看完了,她没有立刻去读第二遍,她看了一上午的云。中午她外出,买书顺便带点吃的。她外出的时候我看了看其中几本书的书名。看到了杜拉斯,不过并不是我看过的《情人》。看到了《夏日终曲》,这本改编的电影我倒是看过。我无限爱怜地抚摸着书的侧边,却完全没有打开它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