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十六）【展昭同人，非耽】
黄府送葬的队伍吹打着从城门往外走，开封府一行人与厢军一同潜在城楼中候命，展昭登在箭楼之上，按兵不动，只侧身靠着外墙，顺着棺木的方向眼都不眨的瞭望着。
就当队伍即将消失在展昭视线尽头的时候，忽然道旁射出两支暗器直奔棺木方向而来。一名正在诵经的僧人眼看要被射中，却飞快的身形一转闪躲了过去。两名黑衣人一跃而下，也不多废话，提剑朝黄大人分心便刺，两旁的护从刚一上前便被点中穴道，黄大人高喊护驾，领头的和尚闪身抽出护从的腰刀格住黑衣人的剑，压低了声音说到：“朋友，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若是为了陪葬的财宝物什又何必动手，且把剑尖高抬一寸，待主人家安葬了死者，自不会亏了你们的。”
两名黑衣人只哼了一声，其中一人飞身跃到棺木之上，作势要把棺盖刺穿挑开，两边又有两名和尚以敲击法器的木槌磕开兵刃。领头的和尚有点恼了：“朋友，你们难道与黄家有仇？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哥们也不是软柿子，别逼我们放开手脚。”
黑衣人仍旧不说话，剑花一转便与和尚们战在一处，两人剑术精妙，步法敏捷，和尚们又没有趁手的兵器，以五敌二竟也难以抵挡，眼看落了下风。领头的僧人一咬牙，抬脚踢开棺盖，几人围将过来伸手摸起兵刃，再抬眼一看，不过一下子的工夫两人却踪迹全无了。
展昭横着巨阙，领着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已围到棺木四周，衙役们精神抖擞地提刀站成一圈，身后的厢军已搭好了弓箭候着。公孙先生带了两名仵作上前查看黄夫人的尸首，包大人最后走过来，直奔黄大人而去，展昭在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
开封府客房里，孟若虚对女儿说：“丫头，你看爹还行吧？腿脚是不是也还挺利落的。”春妮一撇嘴：“行了吧，胡子差点飘出来，真要露了身份师兄跟包大人就有大麻烦了。”孟若虚当然不乐意听这话：“就你好，让你收着点，一剑刺那么快，要是他们没反应过来你还打算真的杀人啊？”春妮哼了一声：“刺到最好，他们可捅伤了小师弟的。”老侠客故作不在意：“那小子他活该！就没见过他这么愣的！我才不心疼呢！”春妮才不信：“你不心疼？真的？那你昨天为啥骂你大徒弟？”
耍够了贫嘴，最后春妮当然还是要哄爹开心，她搀着父亲的胳膊撒娇嬉笑到：“好好好，行行行。爹您最厉害了，不然怎么能教出那么厉害的徒弟。真是老当益壮哈。”老师父哪招架得住这个，只得抬手点了女儿的额头一下，就算是放过她了。“去看看你小师弟吧。”春妮心说你不是不心疼么，但还是连声答应着，随着父亲往师兄房间走了。
展昕一觉起来的时候哥哥早就出去了，躺了这么多天他也实在是呆不住，幸亏伤的不是腿，虽然左边臂膀还是不敢动，身上也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毕竟走路是不太耽误的，他自己小心的披上衣裳打算出去转一圈透口气。哥哥肯定去忙公事了，他往客房去找师父跟师姐，没想到他们也不在，正打算回去，隔壁房里突然推门出来一个姑娘，昕儿下意识地跳开用手挡住伤口。姑娘也被他吓了一跳，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几乎同时问到：“你是谁？”
毕竟我是男子汉，我先说吧，昕儿想：“我叫展昕。我哥哥是这里的展护卫。你呢？”
“我叫苏青舒，我是……我可能是个证人吧。你多大了？你长得真可爱呢。”青舒向来喜欢小孩子，见展昕长得周正英挺，一对眸子亮亮的，不由得想逗逗他。
“哈？我快十二岁了。”展昕觉得这个姐姐有点没头没脑的：“我是男孩子，我以后要做英雄的，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可爱。姐姐你作证就作证呗，为什么住在府衙啊？”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啊。我是个外乡人……唯一关心我的那个人也去世了……所以……”苏青舒想到黄夫人的事，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对不起啊姐姐，我不知道。我哥说，不该问别人伤心事的。”昕儿低下头，有点抱歉：“我从小父母也没了，不过还好我有哥哥，也有师父师姐陪着我。姐姐你也不要难过了，以后你一定会再碰到其他关心你的人的。”
反倒让个孩子劝我呢，青舒想，她跟昕儿宽着心说：“姐姐没事的，等案子结了，我会再想办法谋生计的。”之后扬了一下手。展昕以为她要拍自己的肩膀，那里哪敢让人碰，飞快抬起右手抓住青舒，叫了声：“嘿！可不能动啊！”
青舒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纳闷，昕儿也没多解释，捉起她的手腕上看了看，有点奇怪地问：“姐姐，你的手链是断了吗？为什么这边只有一截绳头飘着。”
“哦，断了吧，这铃铛本该是一对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是夫人以前送我的，虽然不多值钱，但好歹是个念想。谁知道这点念想也……”青舒摇了摇头。
“这个看着不像掉落的呀，你看这切口，倒像是用刀子划断的。”展昕倒一板一眼的分析起来。
“好了，你管它怎么断的呢”青舒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来：“展……你叫展昕是吧？展昕，你长得是蛮可爱的，但我告诉你啊，女孩子的手不可以随便抓的。”
“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可爱。而且我也不是故意抓的啊。”展昕一歪脑袋：“你就不想知道你把它落哪了？也许能找回来呢。要不我帮你在府里到处找找啊？”
青舒反正也无事可做，便真的和展昕一起在开封府里到处寻觅那铃铛，孟家父女回府之时他们并没有碰到。孟若虚跟春妮去展昭房里没找到昕儿，老师父又开始急了，怕这小徒弟乱跑乱跳没个轻重再抻到伤口，便跟女儿在府里到处寻他。
公孙策与两名仵作仔细验看，确定黄夫人的死因乃是砒霜中毒，填录尸格后，安排衙署将夫人入土为安。包大人逼到黄侍郎近前，黄大人左右看看，护院家将俱被刀剑架颈，一名假僧人眼珠来回转着，不住瞥着包大人，似是预谋将其掳为人质以求逃脱。展昭站在大人斜后方一步的位置，向那僧人方向扫了一眼，剑眉一立：“谁敢妄动，就地格杀。”不过八个字，却威风凛凛，掷地有声。周围的弓箭手们也抬手搭满弓弦。一场围捕，终于将凶徒悉数拿获，如今剩下的，还是要继续搜寻更有力的如山铁证，以求升堂时可将他们归罪伏法。
展昕低着头在院子地上到处查看，没注意师姐已经走到面前，孟春妮一巴掌拍在他脖子后面，就势一抓领子，把展昕的小脑袋拎了起来。“你干嘛呢？你伤都好啦？到处瞎转悠什么？”
“你轻点，轻点。”展昕半边身子都不敢使力，只能随着师姐的手劲站了起来：“我又不是腿断了，出来走走又怎么了？我帮这姐姐找东西呢。”
苏青舒虽然不知道孟春妮的来历，但看她刚才这两下子还是蛮厉害的，便朝她嘻嘻笑了一下。春妮却不大乐意：“你是谁？这是我小师弟，他受伤了的，不能乱跑，我带他回去。”
“师姐你别这样么。”展昕见春妮对苏姑娘蛮凶的，过来打个圆场：“也不怪这个姐姐的呀，她也蛮可怜，就剩自己一个人了，她丢了东西我就帮她找找么。”
“我怪她了么？我是怪你呀！”春妮乐了：“别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更厉害，你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看我让你记忆深刻一点！”说罢，作势就要往昕儿左肩拍过去。
“都消停点！”孟若虚也从后面过来，春妮赶忙放下手。他走到展昕近前，还没等说话，昕儿的表情马上就变得乖乖的了。“回去。”师父很简洁地命令着，展昕虽然不情愿，也只好回身打算往内宅走了。
“昕儿，干什么呢？”包大人带着府里一干人等回到府衙，正碰到这四个人围在院里不知在做什么。说到底有三个都是自己的客人，又总不好质问师父，所以还是展昭张口问了弟弟一句。
展昕就把今天早上自己遇到的事讲了一遍，展昭不悦，府里大家为了案子都这么忙，这点小事还兴师动众的，而且竟然带着人证到处跑，简直是胡闹。刚要教育昕儿几句，公孙策却饶有兴味地过来，问那苏姑娘：“姑娘，刚说的那手链可否让在下一观呢？”
青舒不知所以的抬起手腕，公孙策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苏姑娘，之前你说，你被黑衣人关到黄府柴房，是从袖口中甩出小剪刀，用刀刃一点点磨断了绳索才逃脱的？”
苏青舒点头称是，公孙策朝大人一秉手：“大人，应派人仔细搜寻黄府柴房，这手链很可能是当时跟捆绑的绳索一起磨断的。绳子他们可能已经收了，但这铃铛很小，可能未被发现。如果现在能与苏姑娘手上的凑成一对，不就可以证明……”
“是了！”包大人马上吩咐：“王朝马汉，你二人即刻前往黄府柴房搜寻，务要找到证物。苏姑娘，你且再回忆回忆，当日你被挟持之事，可还有什么证据可寻。”
青舒摇摇头：“当时我很慌张，天又黑，连脖子上的是刀是剑都没弄清楚。再说后来我也不敢动，只是第一下子随手抓了一把。哦！好像是抓到了流苏，我手上粘的指甲片刮掉了一个，也许是缠在里头了。”
展昭背着手说：“流苏？有可能是剑穗？但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就算他们没注意到自己拿掉，可这东西成天拿在手上甩来甩去的，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刚刚缴来的刀剑上有吗？”
张龙赵虎急忙回身查看，之后又摇摇头。
“可是还有一把剑呢？”展昕忽然说。
“还有一把？”大家都有些奇怪。
展昕右手握拳，虎口朝着自己左胸前做了一个向外拔的动作，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公孙先生急忙回自己房间去拿那刺穿了昕儿身体的短剑。
“真亏你还记着啊。”眼见着孟春妮又要开始挤兑小师弟了：“肯定能记着，一定是相当难忘的了。”
展昕委屈巴巴的看了师姐一眼，很难得的没回嘴。是，太难忘了，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到现在也不懂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我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残酷的对待自己。而且，竟然是，为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