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月正圆,我坟被人扒了42 ‖时影×魏无羡 ‖治愈向HE
时影朝暗道的入口走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底下的光景。
一片漆黑的密室中,只有洞口的光束垂直而下,照亮那一方狭小却污浊的泥泞土地。
小孩儿的阿娘此刻正赤身裸体的躺倒在地面上,毫无尊严地任人审视,打量。
失去了四肢,只能依靠瓦瓮活着的她此刻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瓦瓮,就连从地上坐起来都不能。
她无依无靠地躺在那里,仿佛一条濒死的鱼,只能依靠头颅在地上勉力挣扎,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微微弓起的躯干,脊背绷得紧紧的,仿佛这是她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顽强拼搏。
时影冷着一张脸,看着她在地上挣扎,明明从来就对鲛人生不起一丝的好感,甚至是厌恶仇恨至极的,但是眼下看到她这样,心里却并不感到痛快,反而莫名的烦躁,心情复杂。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
纯白的神官外袍宽大而圣洁,他却将它披在了一个污浊而丑陋的女鲛人身上,企图成全她最后的一点体面和尊严。
当他将衣服轻轻地披在那名女鲛人身上时,前一秒还奋力挣扎声声嘶哑的女鲛人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而后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在时影的注视下,她忽然趴在地面上小声而柔弱的啜泣了起来。
一张鲜血遍布的脸紧紧贴着地面,流出来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化为了鲛珠,沾满了她脸上的鲜血,混杂着地上湿润的泥土,泛着血腥而莹润的光泽,陡然生出一种荒诞不经的美感来。
正如时影冷漠的注视下,她原本应该美丽无双的面容一样,荒诞怪异。
时影看着她,沉默着,冷静地抬起了头,环顾密室四周。
并没有再对她做什么,她的哭声却像是平地一声惊雷,一下子炸响了密室外柴房内小孩儿的神经!
那小孩儿原本被魏无羡紧紧地抱在怀中,还在死里逃生的余韵中用力喘息,却在听到这隐秘而幽微的哭声后瞬间暴起,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一下子便挣脱了魏无羡的怀抱,直奔密室暗道而来,径直从入口处跳了下来。
“阿娘!”
他也不怕摔断了腿,从这么高的高度跳下来后,就不要命似的朝时影的方向扑打而来,生怕晚了他娘就被时影折磨死了,却在还未靠近时影的身体之前便被时影一下子震飞了。
瘦小的身躯“砰”的一声撞到了一旁的墙面上。
时影却连头都未回。
粗糙而坚硬的墙壁撞得他的身体生疼,滑落下来时后背的衣服也被墙面磨破勾丝,背上的鲜血顺着他下落的方向一路蜿蜒而下,流向了地面,瞬间便和暗红色的地面融为了一体。
他却仿佛感知不到疼痛般,狼狈地扑倒在地后,又迅速地爬了起来,张牙舞爪地还想冲上前来同时影对抗。
只是这一次,他冲到近前来时,却忽然看到了他娘身上盖着的那件洁白外袍。
他愣了一下,动作微微有些凝滞地又抬头看了看时影,只见时影身上确实比之前少了件衣服,身子也更加单薄挺拔了。
是他……他给阿娘……
他有些困惑,又有些茫然,迟疑无措地看着地上哭泣的母亲和面前站着的冷漠男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有些僵硬地停在了原地,完全没了刚刚张狂的气焰。
魏无羡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这副手足无措的僵硬模样,直直地矗立在时影身后,欲言又止,一脸的别扭纠结。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小影还没把那小孩儿打死,他还来得及把那小孩儿活着带走。
却见那小孩儿走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将她费力地抱了起来,靠坐在了一旁的酒瓮前。
没有再找时影拼命,甚至裹着他阿娘的衣服被他三两下吃力的动作弄得脏乱不堪时,他还有些心虚似地抬头看了眼时影的反应。
见时影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后,他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却又被身后酒瓮发出的声响吓了一大跳,“唔……唔……唔唔唔!”
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密室内堆叠的上百个酒瓮便一起发出了沙哑沉闷却急促的呜咽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漆黑的密室中密密麻麻地连成了一片,显得格外阴森渗人。
“羡羡小心!”时影第一时间便退到了魏无羡身前,伸手拦住了他想往前走的身体,不让他再靠近那些酒瓮。
魏无羡却还担心那个小孩儿和他母亲的安危,朝他们所在的位置伸出了手,下一秒他便看到小孩儿身后的那个酒瓮里突兀地钻出了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紧接着,所有的酒瓮里都争先恐后地钻出了一个又一个仿佛被彻底浸泡了血水的肿胀脑袋!
每一张披散长发下露出来的人脸上都是鲜血淋漓的,面目全非辨不清原本的面容,唯有两只湛碧色的眼珠子,在暗沉的黑暗中冒着绿油油的光,形同鬼火般,一致望向了魏无羡二人的方向。
更准确地来说,是直勾勾地盯着魏无羡一个人看!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地是,他们集体张着嘴,仿佛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张着一张张的血盆大口,等着人来投喂,一副急切又饥渴的模样,不住地在瓮中攒动着上前,唯恐失了先机。
仔细看却发现,每一张张大了的嘴巴里,都没有舌头,里面是空洞洞的一片狼藉,舌根处齐齐断裂,只余下血迹斑驳的痕迹。
那细碎的呜咽声分明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带着粘稠恶心的含糊感,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浓郁腥臭。
魏无羡看着他们那阴恻恻的眼神和大张的喉口,近乎窒息地晕眩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再多看两眼就要被他们吸进去了,不由得闭上了眼,大口地喘着粗气,压抑体内又开始暴动的怨气。
那么多的人彘,鲛人的怨气汇聚在一起,魏无羡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骇人的冥场面了。
他体内的怨气倒是兴奋极了,不住地攻击着魏无羡的心脉,恨不得呼啸着就要冲出体外去,把密室中那浓郁得令人窒息的怨气蚕食吞并,却又被魏无羡死死地压抑住。
毕竟他这一失控,死的可就不止是密室里的这几百个人彘了,还有密室外面方圆百里的一切活物,恐怕都得被这些猛然出逃的怨气撕碎了不可。
时影在一旁看得忧心忡忡,恨不能替他承受所有反噬的痛苦,亦或是除去祸首,却被魏无羡按了下来。
魏无羡艰难地举起了陈情,吹奏了起来。
一段凄厉诡谲的笛音悠悠响起。
随着魏无羡指尖的跳跃愈来愈纷繁复杂,魏无羡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从容淡定了。
他体内的怨气渐渐地平息了下来,甚至为他所用地自如散发着,化成了一缕一缕的黑烟薄雾,从陈情的笛管上缓缓飘散开来,彻底融入了眼前的那片黑暗里。
魏无羡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忽而生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操控着自己的怨气化作一个又一个轻纱薄裙的美艳女鬼,温柔地托起了那些脏臭饥渴的头颅。
艳鬼们最擅长蛊惑人心了,哪怕是世间最坚硬的外壳,也要陷在她们的温柔乡里难以自拔,更何况眼下只是一群饥不果腹的人彘。
她们轻拢慢捻地小心伺候着瓮中的人彘,让他们短暂地陷入了幻境,忘却了自己现如今不堪的处境,又用美酒佳肴温香软玉时时地撩拨着,很快便让他们感受到了人世间最极致的舒爽快活。
也就在这片刻之间,艳鬼们彻底吸收掉了他们身上积压已久的怨愤。
不多时,密室内的怨气便都被消弭殆尽了。
而密室中上百个酒瓮中的人彘,却都集体陷入了幻境中,如痴如醉,如梦似幻,脸上全是幸福的微笑,映着满脸的鲜血,诡异至极,却也平静至极。
这一番操作下来,直接把离酒瓮最近的小孩儿看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就连他的阿娘也惊讶得失去了哭声,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唯有时影,他在一旁看得真切,魏无羡是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一个容器,透过那些女鬼消散前的主动献祭彻底地容纳吸收了那些不知名的怨气。
他很担心,担心魏无羡吃坏了东西,伤了身体。
魏无羡却在此时得意地偏头看他,一副“快夸我”的表情看着他,让他怎么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时影只得先顺着他的心意笑着夸赞道,“羡羡真棒!”
魏无羡果然满意地眯起了眼睛,笑得像只开心的猫儿一样,欣然接受了这个表扬。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一旁呆愣着的女鲛人却突然急切地朝魏无羡的方向发出了声音,甚至重重地将头磕在了地上。
魏无羡和时影同时回过头去,那小孩儿吓了一大跳,此时正用力地把他娘的身体从地上抱起来,却不知是不是力气太小,还是那女鲛人挣扎的力气太大,她又接二连三地把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
那小孩儿急得都快哭了。
魏无羡看不过去了,走过去一把将他阿娘的身体隔着衣服抱了起来,重新靠在了酒瓮上。
小孩儿感激地朝他小声说了声“谢谢”,魏无羡刚想说不用,就见小孩儿他娘又哼哼唧唧地往自己身上倒。
魏无羡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被时影先一步扯着往后退了开来。
时影十分不悦地低头瞪了她一眼,冷声道,“有话你就直说。”
直……魏无羡尴尬地抿了抿嘴,和那女鲛人面面相觑,这也……直说不了吧?
她也是如此想的,急得不得了,看着魏无羡被时影牢牢地挡在身后,整个人燥得不行,不住地扭动着身躯想离魏无羡近一点。
那小孩儿根本就拦不住她,只能被迫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魏无羡,似乎想要祈求他过来一点,别让他娘在地上那么难堪地爬着。
魏无羡最受不了别人用这种求救似的眼神看着他了,于是心一软,还是乖乖地蹲下了身,伸手扶了那女鲛人一把,把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在她儿子的身上,而后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那女鲛人用力地点了点头,满眼希冀。
奈何她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了张嘴,又无奈地闭上了,眼里霎时就噙了泪。
魏无羡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就是什么?”那小孩儿连忙问道,魏无羡却抬头看向时影,为难道,“就是需要小影你来帮我一个忙。”
时影看着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问道,“凶险吗?”
魏无羡轻轻地刮了刮自己的鼻梁,小声地说道,“其实……也还好吧。”
“那算了吧。”时影蹲下身,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我不想让你冒险。”
“啊呵呵……”魏无羡干笑两声,瞬间改口道,“没事,其实一点也不危险,只要你能及时摇铃,把我叫醒就行。”
“你想和她共情?”时影轻声问道。
不知怎的,魏无羡总觉得时影现在看他的眼神让他很心慌,但还是坚定地答道,“嗯。”
“那就照你想的来做吧。”时影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在魏无羡还没反应过来他笑里的含义时,头上忽然多了一只簪子。
魏无羡抬手有些懵懂地摸了一下,那只簪子触手生温,似乎是玉做的,大约一尺长,他想拿下来细看看,却被时影伸手按住了。
时影看着他,认真地说道,“等你从共情里出来,我再告诉你这个簪子的来历,现在你先别摘,它会代替我,一直陪着你的。”
“无论待会儿你看到了什么,都不用怕。”
“嗯!”
“我一直都在。”
“好!”魏无羡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把身上一直随身带着的江家银铃也放到时影手中,认真解释道,“江家的银铃有清明定神之效,我们就用这个做暗号吧。”
“好。”时影看着手中的银铃,神色温柔地答道。
魏无羡得了时影应允,立刻便盘膝坐了下来,伸出双手,贴在了女鲛人的太阳穴两侧,开始共情。
共情时不能被轻易地打扰,所以时影为了安全起见,还顺手禁了那小孩儿的言。
却没想到,更棘手的人还在外面。
不过须臾之间,马厩便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层层包围了起来。
时影温柔地注视着魏无羡干净的侧脸,再抬头时眼神阴郁地扫了一眼头顶的骚动。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