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虫记·20180829·江油·西山公园

全篇约5000字。
在潮湿的西南地区,等待衣服晾干是一个漫长而不愉快的过程,在江油市区的第二天,我去稍微偏远一点的西山公园找乐子。
刚到的时候,有点失望,我在宽阔的阶梯上来回走了好几遍,只看到一只虫子,植物也基本都是移栽的园艺品种。

种名存疑,定这个种的理由是腹部的两个突角。
涡蛛科(也有人叫它妩蛛科)是蜘蛛目少见的无毒类群,在形态、生理和行为上都有不少独特之处。这是一只未成年的雌性,正在吃早餐。它藏在阔叶树的叶子底下,需要跑到树荫里抬头看才能看到。
找不到虫子怎么办?钻小树林吧。毕竟已经接近郊区了,植物还是不少的。

非常有趣的荨麻科植物,它的花序上有叶,很独特。栽培的苎麻主要用于纺织业,而野生的种类纤维长度不够,做不出质量优良的麻布。

在四川非常常见的匍匐植物,没想到居然是榕属的。我见过不少榕属植物,但趴在地上的榕属确实是头一回看到。
与大多数近缘种一样,它的果实可以吃,味道类似无花果但没有那么甜。有植物分类学基础而且胆量比较大的朋友可以尝一尝,我就算了。
小树林里有很多鬼针草,成熟的果实挂满了我的裤脚,如果校园里也能有这么多鬼针草,钻小树林的情侣大概会大幅减少。当然,鬼针草是入侵植物,不建议引种。

国内所谓的白花鬼针草是鬼针草的亚种。
鬼针草属大部分种类源于美洲,现在中国南方泛滥的白花种类在一些地区造成了严重的生物入侵。但由于国内本来就有鬼针草属植物分布,这种入侵带来的负面效果相对来说要小一些。
草丛里还有其他老朋友。


那是谁,是谁,是谁?那是刀螳,刀螳,刀螳人!刀螳人!背负着“国内最常见的大型螳螂”的名义,抛弃了一切(指男朋友)去战斗的男人(迫真),刀螳的手刀有碎岩力,刀螳的口器有破坏力,刀螳的复眼看破一切(沼跃鱼并感),有透视刀螳的翅膀翱翔天空,啊~熊的力量,打在身上!正义的英雄(大嘘),黄雀人!黄雀人!
因为过于常见,无法科普。

大名鼎鼎的空心莲子草,成功的入侵物种,在四川东部很常见,水陆两栖,在水中和陆地上都能导致一系列恶劣后果。因为是苋科植物,所以国内有少数人敢吃这货,具体做法和口感略去不表。

爵床科的科长,在当地也非常常见。令我感到惊奇的是,最新的APG系统居然没有干掉这个直觉上看一眼就觉得不是单系群的科,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不是贝叶斯树。
作为一个离市中心不近不远的公园,某些具有城市特色的昆虫当然不会缺席。

选这个角度是为了看清楚它身体侧面的白色斑纹,这个斑纹非常重要,是区分近缘种的标准,本系列中可能会反复出现。
不会咬人,但有恶臭。
江油与平武的距离不远,所以两年之前在平武看到的东西有时候也能在江油看到。

台湾译名“黑腹虎头蜂”,由于大陆地区几乎没有本种的高清照片,文字资料也少得可怜,不少大陆网站上关于本种的介绍几乎照搬台湾资料,让人看了很尴尬。我在群里帮别人鉴定这货之后,收到的反馈普遍是“搜不到”。行吧。

绵阳地区的常见大叶蝉,体型比同区域的其他大叶蝉亚科种类还要大一些。胆小,怕人,看到镜头会躲到树叶后面或者直接飞走,因而拍摄的机会并不多。
此类群的文献质量不高,很多文献都只有检索表和名录,缺乏形态描述,这是一种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只做了名录整理工作就想发分类学论文,不可取,有失公正。还有只读了三四篇参考文献就敢发五六个新种的专科学校教授,我佛了。
小树林里有一条排水沟,我顺着排水沟朝山下走,过了大概一百米,就走出了树林,找到了一块荒草地。

问:有什么不借助生殖器形态鉴定黄室弄蝶属的可靠方法吗?答:抽签。种名是我根据后翅斑纹硬点的,如果出错,欢迎指出。
很敏捷的种类,体型小,不容易被发现。拍下这张照片之后,它立刻飞走了,没给我接近的机会。
说是草地,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树,树不多,也不大,既有野生的,也有栽培的。

樟科樟属植物,但没有离基三出脉,可以让强迫症患者难受。
据说银木的根非常漂亮,可以用来做工艺品,但我并没有机会看到,我不是鲁智深,没有倒拔大树的能力,也不是洋葱骑士,没有可以击倒大树的风暴管束者。当然,也没有修脚技师秦33的耐心(大嘘)。

豇豆属的小型野生植物。绿豆、红小豆和豆角(豇豆的豆荚)都是本属的成员,这些物种为人类的饮食文化发展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根据我的经验,这货其实是能吃的,成熟的豆荚口感不好,难以下咽,但种子的口感与绿豆类似,煮绿豆汤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也没必要特地去找它煮汤,除非绿豆涨价。

是个杂交育种产生的园艺种,我对这类东西不感兴趣,请好奇这方面的朋友们自行查阅相关资料。由于决明属算是本土植物,可以完美地融入国内大多数地区的生态系统,我对西山公园栽培这货的做法倒是挺喜欢的,它还会在本系列中出现,下次露面可能是在宜宾。
草丛的主要成分当然是禾本科植物,有禾本科的地方一般不会缺少眼蝶。

虽然眼蝶名字的来历就是眼斑,但不是所有眼蝶都有眼斑,也不是有眼斑的都叫眼蝶。
草丛里有另一种眼蝶,但我当时没有拍清楚,后来在树林里又看到一只,拍得比较清楚,因此放在后面。
沿着排水沟走了一会,发现排水沟通到了公路的排水渠里,我就顺势走回了公路。路边的排水渠里有积水,积水吸引了两只蜻蜓,一只停在枯枝上,另一只停在行道树的树叶上。

西南地区的常见种类,体色独特,很容易与近缘种辨识。这种蜻蜓的性格不错,不怕人,随便拍,对昆虫摄影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先拿这货练手。

这个类群曾经让某位同学在朋友圈里暴跳如雷,非常有趣。本种(雄性)比较明显的形态特征是弯曲的尾须,(如果不缩图的话)不难在图中看出。
沿着公路走了十米,看到路边的密林间有条石板路,通向一个小土丘,觉得里面可能有乐子,就跑进去了。
林子很密,落叶很厚,下面几乎寸草不生,虫子不多,但可以找到蟋蟀。

我很少看到雄性的棺头蟋,可能是因为我运气太差了吧。雌性棺头蟋的鉴定难度过于变态,我一点也不想碰。蟋蟀的生境与大部分其他昆虫不太一样,所以我经常在看不到虫子的时候忽然找到一只蟋蟀,这就很快乐了。

矍眼蝶的分类很混乱,我这个鉴定也不一定对,如果不对,就当是给大家带来欢乐吧。这类眼蝶的特征之一是翅反面细密的纵纹,但有些不是这个属的种类也有这种贴图,不能只靠这个定属。
由于密林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我直接穿过了树林,来到了土丘顶部,这里有一片荒草地,乌蔹莓和豆科植物长得很茂盛,吸引了一大批访花昆虫,丰富的禾本科植物也吸引了一些吃草的昆虫。

过曝了,只能迫真修图。
城市中很常见的马蜂,与亚非马蜂非常近似,二者很有可能是同物异名,鉴于果马蜂的拉丁名历史更加悠久,我放弃了亚非马蜂的拉丁名。
我知道怎么做才能避免过曝,但它不给我调整相机参数的时间,很无奈。



小型斑蛾,黑底白斑,头部、前中胸和翅基蓝绿色,有金属光泽,很漂亮。本种在台湾有记录,但在大陆的资料甚少,我反正是没查到。
它也在吸食乌蔹莓的花蜜,看来乌蔹莓确实是当地访花昆虫喜爱的小吃店,也许对它们来说,乌蔹莓就是米粉店或者老麻抄手店吧。

以前是三角夜蛾属的,后来三角夜蛾属被拆了,它也顺便退群了。
在草丛中活动,吸食贼小豆的花蜜,生态位可能与华北地区的棉铃虫相似,可能是某些豆科植物的传粉动物。

中文名里的曲纹指的是后翅的四个白斑不共线,与直纹稻弄蝶区分。贼小豆也有花蜜,但与乌蔹莓不同,蝶形花复杂的结构限制了访花昆虫,弄蝶的策略是长出足够长的口器来碰到花蜜。

南方常见的斑腿蝗,腿上斑纹的形状曾经是分属的特征,后来外斑腿蝗属拆了,落泪。本种食性广泛,常常在农田泛滥成灾,给农民朋友造成严重的损失。这个时候,该打药就要打药,总不能像解决人兽冲突那样号召爱心市民给斑腿蝗捐钱吧。

这货可就不常见了,虽然书上写的分布区很广,但全国各地有机会看到它的人恐怕不是很多。这个属的后足股节外侧斑纹很有意思,在斑腿蝗科也很难找到类似的属。

稻缘蝽在四川和云南两省都为数不少,由于它们的寄主禾本科植物同时也是常见的杂草和农作物,它们在国内各地的扩散几乎完全没有限制,在很多地区是受到严格管控的农业害虫。

胸部的黄斑和黄色的翅基片非常独特,也证明它不是广鹿蛾。鹿蛾类的分类研究不多,中科院的学位论文还下不到,令人狂怒。这个鉴定来自一些很古老的资料,如果中科院那位朋友在新资料里改动了分类,我也没办法,ta又不给我看。



不得不承认,蛩螽亚科长得确实好看,半透明的身体也非常上镜。这个亚科(我认为)比较明显的特点是突出的复眼和前足的捕食刺。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它确实是肉食性的,欺负蚜虫蕈蚊之类的小虫不在话下。

可能是因为季节不对或者踩点有问题,我这次记录几乎完全没看到蟹蛛,好像是只有两只,都不是稀有种。这货非常勇猛,甚至敢抬起附肢吓唬我,换了其他蟹蛛,多半会疯狂逃窜。

我翻遍国内袖蜡蝉的资料,除了台湾有一条之外,没看到任何关于这种袖蜡蝉的记录,嘎嘎先辈也曾经把这货鉴定为Anotia sp.,但后来他自己否认了这条鉴定。Anotia是一个美洲属,在旧大陆似乎不存在可信的记录。我查阅了美国的相关资料,发现本种与Anotia属的美洲种类相比,翅脉和前翅花纹类似,但头冠和触角的形态有所不同,因而我也不能非常确定地认为它就是Anotia属,暂时存疑吧。

存疑,鉴定依据是另一张照片里可以看到的尾须。
稻蝗也是南方常见的蝗虫,因为可以吃水稻,被农民痛恨。
然而,根据我的直观感受,稻蝗在各个地区的个体数量都没有压倒性优势,稻田损失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归咎于稻蝗,我且蒙在鼓里。

准备收工骑小黄车会旅馆的时候,在小黄车旁边看到了这货,虽然极其常见,但难得这么老实,于是拿出相机拍了几张。与黑水虻一样,本种的幼虫也可以净化有机污水,产出优良的高蛋白饲料,但产量低于黑水虻,但由于本种是原生种类,它能够适应更复杂和恶劣的环境,在某些环境不好的地区也许可以代替黑水虻。
如有错漏,欢迎指出
最后祝你,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