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航线同人】【欧根亲王】在情人节，在冬季
一，二，三……
在给文件标序号的时候，指挥官忽然想起情人节的事情，因此，手也就忽然停了下来。确实，今年是第几个情人节了？让那问题在脑海中漂浮了一阵，竟没找出答案，他不由得有些不安。现在回家去翻一翻收藏盒里有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包装纸，或许还能找出答案。可是欧根亲王这个时间大概已经在准备晚餐了，风风火火冲进家里直奔卧室不是那么个事。想来没有什么办法，指挥官摇摇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为着那种作为长官的尊严，他不好意思开口问别人；也不想问姑娘们，搞得像他冲欧根亲王以外的姑娘要巧克力似的。他关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记忆力，已经发展到了这样一个程度——月初的时候，补给清单刚要送出去，指挥官就闯进港务处，要求在清单上给自己添一份优质白巧克力。
港务处从来都愿意为顶头上司谋点私利以求工作顺利，司令部对军事主官的个人需求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指挥官还在奇怪，面前的值班士官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愣了一阵，他才想起来，白色情人节在下个月，那才是他应该送欧根亲王巧克力的时候。
“啊……那么，是我记错了？”
指挥官自言自语，而士官没敢应承，“是我的问题，指挥官。我给您写上。”
“不……也不用，是我不好。我记错了。”
“没关系，这没关系，下个月我再给您记一份……”
指挥官也没拦他。又不是自己吃，是要送人的。羞愧之余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感到诧异，只是所有这些情绪都掩盖在了作为长官的威严当中。
现在这份巧克力就放在桌上，已经用酒红色的包装纸包好，系上了金色的丝带。自己打的结太丑了，当时正好有旁人来送文件，就求人家好好地包装了一下。情人节送她巧克力，不知道欧根亲王会不会感到意外。应该不会吧，她这么了解自己，而自己作为指挥官，做过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让别人意外。
想来情人节或许重要，但相比结婚纪念日也就不太重要了。情人节最是那种尚处在热恋当中，对彼此还有着许多好奇和未知的情侣爱过的节日。在这个节日里，从气氛到礼物都写满了暧昧和神秘，与婚姻的稳定和大方似乎并不相称。诚然，两人已经是看彼此一眼就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了，情人节的重要性，多半在于让欧根亲王身上的那种年轻的多变的活力多感染指挥官些。
下班时间到，自己没必要一头扎进工作里了。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种孤独感立刻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冰冷的、夹杂着湿漉漉碎冰的海水般淹没他。指挥官是善于自我检讨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很多时候有一种担心——在指挥官的位置上，他逐渐变得熟练而平静，也因着这种熟练和平静，他感到自己的内心迅速地衰老下去，甚至已经同自己的外表不太相称，唯一能证明这种衰老确实存在的，就是医务室措辞越发严肃的体检报告单和盖在帽子下面的不起眼的几根白发。
指挥官因此十分怀念那种年轻，怀念得仿佛自己不再年轻。那种平静已经逐渐变为一种禁锢的沼泽，让他懒于挣扎——心灵衰老的标志之一就是相对的慵懒，更多是思想上的慵懒。也唯有在欧根亲王这里，他惊喜地发现那爱情的火焰始终燃烧。欧根亲王身上同样有一种平静。这种平静跟他强迫自己拥有的冷静不一样。她一样慵懒，懒于在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上消磨时间。她的大多数时间打发得都相当缺乏意义，余下的时间却仿佛金子和钻石在砂砾堆中闪闪发光。对着大多数人，她都以这种平静省力地应付了，哪怕面对着希佩尔和布吕歇尔，亲情的感染也没能让她甩开这种平静放飞自我。只有在指挥官这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见到了欧根亲王的笑容，看见了她在这种平静和审视之下的温柔和体贴。
于是，指挥官感到担忧。担忧在高压环境中是一种可贵的情感，这证明他还有十分在意的人和事，还没在塞壬巨大的精神和心理攻势中屈服于那种无情。指挥官担忧，尤其是在自己出差好几天时，更加担忧。陆地上和海上都有一种浪漫，而旅行将这种浪漫搅得不是滋味。指挥官回到陆地上，去司令部开会或是述职，欧根亲王都没理由跟着。故而在行将回程之际，指挥官常常在镜子前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男人都希望在回到伴侣面前时像雄壮的奥德修斯，而非干瘪了的阿里萨。仅限于此时，他极度在意自己的形象。剩下的时间，欧根亲王在他身边，她偶尔一伸手，就把他的帽子戴好，领带扭正，用不着指挥官想着这些。
等到真的回到了家，指挥官竟显得羞怯胆小，人能有的一切英雄志气这时都用不上了，如果欧根亲王不能像他离开的时候那样爱他在意他的话，指挥官情愿一头撞死。可那种情况从来都没有发生，欧根亲王起初还感到奇怪和好奇，时间久了，就明了了他的想法，为此常常小小地捉弄他一下，或是将感情稍稍积攒几分钟，再扑到他身上。
这种细腻正是他在心底所渴求着的。如果说最初见面时对她的印象尚且是那种面无表情的慵懒和寡淡，那现在自己的脑子里已经全是她关切的问候和笑容了。回到家的时候，欧根亲王正是以这种满意且满足的笑容迎接他的。她将头发在脑后绑成高马尾，似乎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
“你也刚回来吗？”
“是啊，”欧根亲王拉着他来到沙发边，让他坐下，自己剥着橘子，“希佩尔说了，情人节我整天都有人陪，太不公平了，所以拉着我出去——跟姐姐们逛街，才回来。”
“她其实不知道我成天上班，而你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对吧……”
欧根亲王瞥了他一眼，对这话充满兴趣，“我可没什么事情要做，至于你……”
“我，我有在认真记得情人节的事情的。”
看着指挥官真诚的眼神，欧根亲王对这原本并不关心的话题也提起了额外的兴趣。她的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黑色的短皮靴轻轻摇晃，“那今年是我们的第几个情人节呢？”
指挥官大可回忆下自己担任这个职务已经多少年，但他仍然愿意回忆那比较困难的一部分——回忆每个情人节自己是怎么过的。
“第、第一个是在办公室里，我记得没错的话，晚上我们出去吃饭了，因为我们当时——”
“因为我们当时认识没多久。”
“嗯，对……第二个是在……在餐厅？不对……”
欧根亲王正用橘子皮轻轻拭着自己粉色的指甲，想擦掉上面的一点灰尘。
“那是第三次。第二次是在海上，那时候还是恩普雷斯在跟你对垒，Harvest发动了突然袭击，我连巧克力都没送出去就被你拉上指挥舰当联络员了。”
“啊，是吗……”
“是，胳膊让你拽得疼了两天，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当时——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没告诉我呀……”
欧根亲王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手肘支在膝盖上，撑起自己的脸颊，望着他，“打了胜仗，干嘛要给你添堵呢——第四次呢？”
不知怎么，第四次已经彻底记不得了。指挥官越想越急，就好像学校里的青年男女，如不能在爱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马上就变得急不可耐。他脑门上渗出细汗，手不安地在腿上绞着，那小动作与袖口上一圈圈的金色条纹太不相称，欧根亲王终于笑了出来。
“怎么了嘛……”
“第四次你都烧得快昏过去了，怎么可能记得。那次你出海，身上打湿了，又没来得及换衣服，回来就感冒发烧了。”
“是吗？”
欧根亲王点点头，稍稍回忆一下，“你回来的时候，我一摸，你身上的衣服都是硬的——水在你身上都结冰了。一直没问你，你站在舰桥上，又是正常航行，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打湿的？”
“其、其实不是海水……那时候是……轮机舱故障起火，一共四个锅炉烧了俩，动力没了一大半，我心急就自己下去看了，当时天黑，救火队什么也看不清，一时半会没找到水龙头，水管通水的时候第一下全喷我和轮机长身上了……”
“你站得究竟是离锅炉有多近啊……”
“我不是着急嘛……好在没人受伤，修理一下算是能开回去。”
欧根亲王抱起胳膊，“那怎么不换衣服？”
“……哈，我没在那十分钟，值更官都快把船开进冰山群里去了，加上灯火管制，我站在舰桥外面盯了半天才算把船指挥回原先的航线，等到了那时候，身上都干了。”
“不是干了，是结冰了。”
“那……那就是结冰了，你说得对。一直没敢跟你说，自乱阵脚，太丢脸了……”
欧根亲王伸出手来，捏着指挥官的脸——她的手指上还带着橘子的香气，“是啊，真丢脸呢——”
“第五次是在家里，这个我记得了，去年过得还是开心的。”
现在一想，舰桥上是真冷啊，一拉警报，门都得打开，暖气什么用也不顶，北极来的风里里外外地灌，不像风，像刀子。战斗的间隙，自己坐在一边打着哆嗦，说的命令颤巍巍的，传令兵复述的时候一样打着寒战，副舵扳车钟的时候伸出冻得发青的手。眼前的欧根亲王忽然张开双臂，指挥官就赶紧抱住她，仿佛自己还站在那遍布着碎冰的海上。
“所以嘛，”欧根亲王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宁愿你去记些其他的，更重要的事情。这些事情有我呢。”
“你不怪我吧……”
“怪你，哼……”欧根亲王没有正面回答他，把他的帽子摘下来放到一边，“又有白头发啦。”
“……帮我拔了吧，我不想变老。”
“早着呢，还没长大呢，怎么变老。”
“为什么？”
欧根亲王没说话。喝茶，喝着喝着能喝到床上去；看书，看着看着自己的纽扣都被解开了。变老？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嘛，”她笑道，“早晚的事情啦。”
“是啊，早晚的事情……”
“我也会变老的。”
指挥官用某种富有精力的怪异的眼神望了望她。
“看我干什么。如果有一天，没了魔方，或是自愿卸掉了魔方，我们自然就会像人一样变老了。”
“别……”
“那一天还早呢，有什么可说的。”
不想引入了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可是看她脸上，尽是安心的笑容。她那青春的活力依旧像花一样绽放，丝毫不避讳飘零的落叶和潮湿的海冰。
指挥官决定了。
“出去吃吧，反正我们都懒得做。”
“是你懒得做。我只是没有时间——”
欧根亲王已经被指挥官抱了起来，报到门口去。她顺手从衣架上摘下自己的外套，往身上一披，双脚也轻盈地落到地上。
“你想好吃什么了？”
“没有。不急。还有——”
在指挥官回头，从包里摸出那盒巧克力的时候，欧根亲王也已经从外套的兜里掏出了礼物，正准备在他面前晃上一晃。回过头时，指挥官才终于又在欧根亲王脸上见到那种许久未见的、与她的平静完全不相称的诧异。然而那种诧异很快转变成一种淡然的微笑，就像昙花变成了春天柔软的芬芳。在这种惊诧之下，逐渐隐藏了一种笑意，那种默契和了解，在语言的交流之前，就已经将许多事情传达到位。既然那种寒暄变得无谓，情意所致，就只剩下那种最普通，却也最真诚最温暖的问候了。
“情人节快乐。”
